左舷 第009章 三秒理論
「怎麼，覺得洞三拐這內飾不符合你們這些忠實粉絲的想像？」
石磊磊站在登機梯上，胳膊搭在座艙邊沿，指了指「斑駁車漆」款的儀表台，笑着說道。
李海笑得很尷尬，點頭承認，「有點。」
「誰說名機就一定是美好的漂亮的，只不過是人們臆想出來的美好。真正的名機都是從血里火里殺出來的，哪個不是傷痕累累。」石磊磊說道。
指了指座艙，石磊磊說，「洞三拐的座艙基本上延續了殲七的。山鷹也好海山鷹也罷，都是脫胎於高教七，高教七是以殲七為基礎研發出來的，這一款飛機是一個家族，你應該不會陌生。先熟悉熟悉座艙的操作。」
李海沒有飛過高教-7，也即是殲教-7，他從初教機下來之後直接就上了海山鷹，也就是海軍艦載版本的高級教練機，裝備了同樣的飛控系統。
生長班飛行學員和其他艦載戰鬥機飛行學員不一樣，他們是完全按照艦載戰鬥機的需求進行專門培養的，而其他艦載戰鬥機飛行學員，比如石磊磊，他們都是各航空部隊的尖子，有一定的或者豐富的第三代殲擊機使用經驗，尤其是有殲-11系列戰機使用經驗的，進入飛鯊集訓後改裝殲-15。
這裏面就存在一個經驗問題。自稱野生班的殲-15飛行員普遍有一定年齡、一定的飛行小時，是老鳥了，從他們的角度去看生長班的這些二十多歲的小屁孩們，就像是老鷹看雛鷹。
座艙的確是熟悉的，百變不離其宗，海山鷹基於高教-7而來，高教-7基於殲-7而來，這其中的血緣關係是存在的，座艙的佈置原則是基本不變的，李海很快就找到感覺了。尤其是撫摸着操縱杆的時候，那包了漿的杆頭給予他似曾相似的熟悉感。
石磊磊看見李海微微閉着眼感受的樣子，感覺也有些熟悉，他最崇拜的李戰大約就是這麼一種人，非常的講究感覺注重操杆感受。
李戰此人一直使用白色的勞保手套，哪怕後來新式飛行手套配發到部隊，他也一直未曾放棄過變黃且包漿的白色勞保手套。用他的話來說，戴白色勞保手套有如神助，實際上他的意思很明確——操杆的感覺很重要。
手和杆之間隔着的是什麼材料，這很重要。
從事許多行業，注重感覺感受的要麼是技術大拿要麼是一竅不通的新手，石磊磊暫時還沒能給李海下定義。你說他不是新手嘛，他的確還是飛行學員，你說他是新手嘛，在處理起飛階段撞鳥這一類特等空中險情的時候又表現得很老道。
不管如何，能讓李戰側目相看的飛行學員，肯定是有點東西的。
艦艇部隊有不少靠看、聽、問就能判斷出艦艇機械類故障的技術士官大牛，航空部隊裏也不少，比如傳奇飛行員李戰就是其中之一，甚至有些時候他只是遠遠聽了聽發動機的聲音就能找出動力系統里的隱患。
眼前這位飛行學員看上去是一副技術大拿的樣子，就是不知道飛起來到底是不是那會回事了。
讓石磊磊詫異不已的一幕出現了——李海居然從口袋裏掏出一副白色的勞保手套？
不，那不是勞保手套，而是質檢員用的那種很薄很薄的白色手套。
耶？這小子還喜歡超薄型的？
就看見李海操杆蹬舵，動作是非常熟練的，左手右手頻繁輪換着，不時的打開這個開關關閉那個開關，或者調節一下這個儀表設定一下那個參數。一開始石磊磊還沒怎麼在意，以為李海是在熟悉操作，慢慢的卻是看出門道來了。
石磊磊越看笑容越盛，慢慢覺得這小子有點意思了，說，「你剛剛飛了一套航火對地射擊動作？」
「石大隊你看出來了。」李海更意外了。
他的操作動作不是教科書上的順序，而是根據自己的個人習慣做了一些調整，使整個操作過程更加的流暢準確，但是石磊磊輕輕鬆鬆的就看出來了。李海的操作速度是比較快的，在班上他最引以為傲的就是「快」，操作的速度快、完成要求機動的速度快，厲害飛快哥，戰友們偶爾開玩笑說他是三秒哥。
這個「三秒」是什麼意思呢，是因為在進行實機飛行訓練的過程中，李海多次在非正式場合提出了自己的空戰觀點，後來被戰友們笑着總結為「三秒理論」。何為「三秒理論」，李海認為現代空戰中決定勝負的時間只有三秒，所以他將速度放在了第一位。
當然，許多人不認同他的學術觀點。
現代空戰中，決定勝負的因素很多，李海的觀點是速度唯勝論，可是如果把速度放在第一位的話，其他更多方面就會受到影響。幾大軍種里，空軍作戰的效率是最高的，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提高作戰效率加快戰爭進程，本身就是以速度取勝的軍種，但是普遍認為李海追求速度的觀點過於極端了。
再者，他只是個小學員，既沒有經驗支撐觀點也沒有論述這個話題的理論實踐基礎。
倒是成了戰友們閒暇之餘開玩笑打趣的對象。
石磊磊指了指李海的手，說，「很基礎的對地攻擊操作動作，如果連這個都看不出來，我該回家當家庭煮夫了。我問你，你戴白色勞保手套是跟誰學的？」
「沒跟誰學啊，就是覺得這種手套吸汗性能比較好，而且能夠最大程度的保留住了手感，又不貴，蠻好用的。」李海調整着手套，說，「夏天的時候我手比較容易出汗，戴飛行手套捂得難受，這個蠻好。」
主要是因為便宜，李海沒好意思說其實他主要是看中了這個手套的性價比。幾塊錢一雙，飛一次用一雙都不心疼。部隊配發的飛行手套是有數量限制的，比如一年發兩雙，你提前消耗掉了就要花自己的錢買，價格是質檢薄手套的幾十倍。
石磊磊微微搖頭，「也是個有性格的。感覺怎麼樣，能不能飛？」
「馬上飛？」李海還是覺得有些草率。
哪有飛行是說飛就能飛的，哪一次不是先頭一天上午開會下午準備次日再進行飛行，從石磊磊的嘴裏說出來，飛行在這裏似乎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情。李海對此當然覺得費解和不敢置信了。
「當然，否則大老遠的跑外場來幹什麼，不是為了讓你坐在座艙里試一試這麼簡單。」石磊磊理所當然的說。
李海也是一股熱血直直往上沖，道，「石大隊，我沒問題！」
「好，飛行頭盔也不要戴了，你就在四千米海高以下飛幾圈，主要目的是熟悉一下洞三拐的情況，算是試駕了。感覺可以的話，按照初放單飛的動作飛一遍，你的初放單飛就算過了。」石磊磊說完就順着登機梯下去。
座艙里的李海有些凌亂，這說干就乾的風格大概是飛鯊部隊的統一風格了？看樣子要儘快適應這樣的快節奏了，明顯的是一支全員隨時準備上天的部隊，這怕就是原來所說的戰備值班部隊吧？
地勤機務真的就開始忙活起來，昨天夜裏已經做過一次檢修保養，早上也按照規定檢查了一遍，現在是第三遍，所以速度很快。
地面電源車帶動下，037號殲-h開車了，李海馬上就聽出來了，發動機的聲音非常陌生，不是任何一種批量生產型號戰機所用的。當然，李海接觸過的戰機型號也不多。
沒多久，牛耀揚就拿着交接單爬上登機梯遞給李海，扯着嗓子說，「簽字交接，完了你就可以開出去了。」
「是，班長。」李海接過交接單，對着上面的每一項核對儀表台上的數據。
確認都沒有問題之後，李海簽字，雙手遞還給牛耀揚，「謝謝班長，辛苦了。」
「嗯。」牛耀揚臉色好了一些，心裏想，這小子還挺有禮貌的。
他當年可是李戰的御用機務，李戰調走之後他基本上不親自保障了。這一次要重新啟用037號殲-h-plus-pro輕型艦載戰鬥機，為確保萬無一失，他這位對037號戰機最了解的機務就親自出馬了。
牛耀揚心裏不得勁並不是為新兵蛋子服務，而是新兵蛋子要開037號，在他們這一代機務人的心目中，037號是一個時代的符號，傳奇的符號。與李海他們新一代飛行員對037號的崇拜並不完全一致，牛耀揚他們這一代人將037號看作自己的兄弟，這裏面有親人之間的感情。
李海的好態度至少讓牛耀揚心裏的不得勁輕了幾分。
真的就來了，直接就來了。
李海打起精神來，根據地勤人員的指示慢慢的加大油門，然後鬆開剎車控制着戰機向機庫外滑行出去。實事求是地說，戰機動起來之後，李海就隱約感覺到037號的操控感是一般的，遠沒有海山鷹那麼絲滑，給人感覺就是化油器汽車和電噴汽車之間的區別，當然，倒不是說發動機比海山鷹的差，沒準比海山鷹的要好，而是整體的駕駛感受。
不過，李海的心很快就被駕駛037號殲-h-plus-pro輕型艦載戰鬥機升空的興奮填滿了。
這樣的機會絕對不是誰都有的。
石磊磊從車裏拿出一具手持式陸空電台，可以直接與李海進行聯繫，他呼叫李海：「洞三拐，向南起飛，你的起飛位置在北頭，用東側的滑行道，不要闖入飛鯊的活動範圍，完畢。」
「洞三拐明白，北頭起飛，東側滑行道，完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