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武寨被破,李度率數萬大軍長驅直入,綏德全線告急,這些事情,路途之上的蕭誠一行人等,還全然不知情,一路之上優哉游哉的他們,邊玩邊走,十餘天的功夫,他們才剛剛渡過了洛水,眼下正在德靖寨中歇息。
德靖寨屬於保安軍麾下的一個軍寨,雖然保安軍統制郝越現在對於蕭定是又羨又妒,但一個軍寨的主將不過是小小的一個正將,面對着蕭誠、羅綱這些的人,自然是毫無抵抗力。這二位衙內進了德靖寨,他也只能小心巴結着、侍候着,也算是結個善緣,萬一以後什麼時候能用上這份兒關係呢?
畢竟這二位在他們眼中都算上雲端上的人物,興許就是他們一時的興之所致,便能讓他這個小小的正將飛黃騰達呢!
德靖寨寨主,正將解東正是抱着這樣的想法,小心翼翼地招呼着這一行人。說句實話,這一行人在德靖寨住下,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負擔,幾十號人,數十匹馬,人吃馬嚼的,可真不是小數目。
關鍵是寨子裏着實沒有什麼好東西,而德靖寨附近也沒有什麼像樣的集鎮能買到這些,便只能竭盡所能的湊合着。
好在蕭誠也好,羅綱也罷,對於吃喝倒不甚在意,只是特別看重屋子裏的潔淨,解東派了十好幾個士兵足足地幹了一個時辰,才算是收拾出了兩件上好的房屋,安排了領頭的蕭誠羅綱以及蕭旖住下。
至於其他的人倒好說了,騰了兩個營房出來安置便好。
一看那些人,便是曾經當過兵的。
領頭的一個腰間掛了一個錘子,只怕有十幾斤重,讓解東很是驚訝,用這麼重的兵器的人,力氣必然驚人,而這個人一看就知道年紀不大。另一個則更是讓解東險些驚掉了下巴,因為這個人沒有兩條小腿,踩在地上的居然是兩隻鐵腳,但他似乎絲毫沒有受到這一點的影響,行走奔跑幾於旁人無異。而且此人背着一張大弓,看那弓的模樣,只怕就不是自己能置辦得起的。
包括這兩個護衛頭目在內,幾十個衛士一個個的是煞氣內斂,看起來都和善得緊,但偶爾一抬眼,一回眸,那種刻在骨子裏的東西,便泄漏了出來。這種煞氣解東並不陌生,統制身邊的那些親衛,也大都如此。而他,也曾經是那些人中的一員。
都是見過血經過大陣仗的人才會養出來這樣的煞氣。
果然是豪門貴族家的衙內啊,這樣有能耐的戰士,他們隨隨便便就能拿出幾十個來當護衛。
不過想想蕭誠的哥哥是何許人也,也就好解釋了。
「這個解東還真是不錯。」羅綱撕下一條兔子腿,放到了蕭旖的盤子上,「這兔子一看就是新鮮狩獵而來的,還有這個,這個......三妹妹你多吃點兒。這一路上,看着你便又瘦了一些。」
羅綱不顧蕭誠也在場,諂媚地討好着蕭旖,不過蕭旖卻毫不領情,「三哥哥,你又搞錯了,這桌子上啊,解東真正費了心思的,可不是這些野味,而是這幾盤野菜。」
「幾盤青菜,能與這幾個硬菜相比?」羅綱不服氣地道。
蕭誠笑道:「三妹倒還真沒有說錯。眼下這個季節,解東能找到這些野菜,還真是下了大功夫的,你看這些野菜,都還只能算得上芽子,大概這解東了解我們的出身,知道大魚大肉我們肯定不稀罕,但這些小菜嘛,就很稀罕了。」
「是真得很好吃嘛!」蕭旖笑道。
一聽蕭旖說很好吃,羅綱立即把幾盤小菜給轉了個方向,全都放在了蕭旖的面前,「你們幾個,不要吃這兩個菜了,擾共就這麼一點點,你們那筷子一下去,還能剩下什麼?」
他拿筷子點着蕭誠、韓錟、魏武道。
這一副舔狗的模樣讓蕭誠啼笑皆非,但他舔得是自己妹妹的臭腳,自己總不好拆他的台,只能苦笑搖頭。
至於韓錟魏武,他們巴不得多吃一點肉呢!一個個笑嘻嘻地連連點頭。
他們是午後抵達德靖寨的,現在天剛剛黑,這麼短的時間之內,解東便能弄出來這些東西,的確是費了不少心思的。
正邊吃邊談笑着的時候,突然響起了敲門聲,韓錟站起來拉開了房門,便看到解東站在門口。
「解正將,快快請進,實在是太費心了,我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蕭誠拱手為禮,他從來是不憚於向任何人保持謙恭的態度的,不管這個人是什麼身份,就算是凡夫走卒或者是大家都不太瞧得起的武將,蕭誠對他們,從來都是彬彬有禮。
這便讓解東這樣的人有些受寵若驚了。
「鄉下地方,沒有什麼好東西,蕭公子不要嫌我們怠慢了才好。」解東有些手足無措,站在哪裏有些不安地扭動着。
蕭誠突然發現寨子裏有呼喝集合的聲音,心中一動,問道:「解正將,你是有公事嗎?如果有公事的話,你儘管去忙,不用管我們的。我們在這裏住上一晚,明天一早就啟程離開了。」
解東有些尷尬地一笑道:「蕭公子,的確是有公事,剛剛來了緊急軍領,各寨寨主,統統要趕到統制所在的栲栳寨會議。」
「是出了什麼事嗎?」蕭誠若有所思地問道。
解東點了點頭:「是,蕭公子,定難軍李度率領數萬大軍,攻破了嗣武寨,眼下分成數路人馬,正在攻掠綏德。」
蕭誠頓時大吃了一驚,羅綱也是騰地站了起來,走到了解東面前。
兩人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是明白了過來,難怪蕭定在拿下了鹽州之後定難軍一直沒有什麼動靜,敢情人家早就策劃好了要來這麼一招。
借着綏德軍調動策應廣銳軍的機會,一擊致命,不得不說,的確是好算計。
「多謝解正將把這個消息告訴我,你忙您的去,不能耽誤了軍情!」蕭誠拱手道。
解東點點頭,抱拳行了一禮:「那蕭公子,羅公子,我這便去了,諸位明早便要走,我可能就無法為二位送行了。」
蕭誠微微欠身,目送着解東離去。
「綏德能守住嗎?」羅綱問道。
「只怕是守不住的。」蕭誠搖頭道:「綏德軍主力,眼下都在向着龍州集結,李澹是想拿下龍州的,綏德地區留下的主力戰兵有限,更多的是由廂軍守衛地方,碰上了李度的主力,那就跟羊碰上了狼沒啥區別。現在就看李澹自己的能力了,假如他驚慌失措匆忙回援的話,只怕會被李度半渡而擊,打個稀巴亂,那可就真的危險了。」
想到綏德的後面便是延安府,而他們這一行人,正準備去延安府呢,羅綱立時就變了臉色。「崇文,我看我們就沒有必要去延安府了,還是趕路回汴梁要緊!」
蕭誠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們可是給馬學士行了文的,要去延安府代大哥匯報這一段時間的所作所為的。也就是說,現在我們還算是陝西路安撫使轄下的官員,哪怕是臨時的。要是不去,那可就是臨陣脫逃了。」
「馬興敢把我們怎地?」
「倒也不會把我們怎地!」蕭誠道:「只不過以後不免要從門縫裏瞅你,把你瞧扁羅。」
羅綱哼了一聲,卻是不作聲了。
「延安府的確會有危險,不過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怕!」蕭誠淡淡地道:「李度雖然有數萬大軍,但拿下綏德之後,兵力便也會分散,延安府周邊本身便有清遠軍和威遠軍駐紮,兩部攏拱有五千人馬,守衛府城是完全沒有問題的。而且馬學士本人在延安府,要從後方調集軍馬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沒有人敢抗命的。」
「他打不下延安?」羅綱問道。
「當然!」蕭誠道:「除非他是神,或者說這陝西路的大宋軍隊,都是一些烏合之眾。」
「別的地方不好說,但馬學士放在身邊的軍隊,肯定還是有幾把刷子的。」羅綱道:「前段時間我負責商隊來過幾次,見過清遠軍和威遠軍演練,還是像模像樣的。」
「那不就成了。此刻我們正該哪裏有危險就到哪裏去嘛!」蕭誠笑道。「再給馬學士留點好映象,我還想中了進士之後來峽西路與大哥一齊奮戰呢!」
「得了吧!」羅綱冷笑:「大哥這一次先斬後奏,這李度攻掠綏德,只怕也是因此而起,指不定咱們到了延安府,馬砍頭先給我們一頓殺威棒。」
「馬學士已經替大哥的軍事行動背書了!」蕭誠冷笑:「他會自己打自己的臉?嗣武寨這地方,居然能輕易的丟掉,怎麼說也是李澹的問題。」
「話是這麼說,但馬學士心裏肯定是不舒服的。」
蕭誠笑了笑,心道你恐怕還不知道,馬學士接下來想要接管鹽州的事情又會碰一鼻子灰,那個時候,只怕他會更不舒服。
「嗣武寨丟了,這一下子可就麻煩了!」羅綱嘆道:「這等於在橫山防線之上開了一個大口子嘛,人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不奪回來會出大問題的。」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32s 3.901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