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國立百貨商場,又名古姆百貨,這家建立於十九世紀末的國有百貨,就坐落在莫斯科紅場的東側,與克里姆林宮比鄰而居,就是這麼一座三層的國立大百貨,是全歐洲規模最大的十座商場之一。
由於蘇維埃擴大會議的召開,今天國立百貨商場在中午十二點到下午兩點、下午五點到晚七點之間處於修業狀態,以便為各地前來莫斯科的代表們,提供一個購物、休閒的安靜空間。
斯摩棱斯基在商場訂的作為,是處在三樓的休閒餐座,其準確的位置,正好是在商場懸空的梁橋上,在這地方,一抬頭就是豪華壯觀的玻璃天頂,一低頭則是位於兩層之下的中央大噴泉。
也許真應了那句話:「越是有權有勢的人,就越是膽小。」儘管整個百貨商場已經被克里姆林宮與白宮衛隊層層封鎖,進出的人都必須經過嚴格審查,但是到這裏就餐,斯摩棱斯基一干人還是帶着大隊的保鏢隨從。相比之下呢,僅僅帶了一個書記、一個司機的郭守雲,就多少顯得有些寒酸了,當然,這只是外行人的看法,真正懂行的人才能想到,在這種場合里,帶保鏢越少的人,才是越有發言權的。
一行人在早就安排還的餐桌前就坐,郭守雲瞅着站在十幾米外的司機和書記,揉了揉下巴,而後伸手扯了扯斯摩棱斯基的衣擺,笑眯眯的說道:「哎,我說,你這午餐請的可不那麼講究啊。」
「哦?怎麼啦,守雲老弟有什麼地方不滿意嗎?」斯摩棱斯基一直都對郭守雲有一種畏懼的心裏。他聽了這話,直覺性地陪笑道。
「那都是跟着兄弟混飯吃的,讓人家這麼站着不合適吧?」郭守雲伸手指了指自己帶來的兩個人,笑道,「要不這樣,你把經理找來,兄弟我自己掏茶資,讓他們再給安排個桌子?」
斯摩棱斯基這個汗勁啊,他心說自個請客請你一個還不行,還得連那些無足輕重的人都算上。當然。他倒不是在乎多掏那幾個錢。而是郭守雲這話說的太傷人了,這不是當面抽人嘴巴子嘛。
「呵呵,這倒是我的疏忽了,」雖然心裏頗覺尷尬,但是斯摩棱斯基可不敢有任何不滿的表示,他知道現在幾位巨頭之間的關係很微妙,郭守雲成為了兩股勢力之間爭先拉攏的籌碼,而這幾位大爺。他一個都惹不起。
正在這個時候,一名身穿黑色馬甲、白色內襯,脖子上還系了一條紅色蝴蝶領結的女服務生走了過來,她手上捧着一個雪茄箱盒,看樣子就知道是來送雪茄地。
斯摩棱斯基趁着這個機會,在女服務生地耳邊低語幾句,看樣子是在吩咐加桌的事了。
「嗯,好煙。正宗的古巴手工貨,」從女服務生送來的箱子裏取了一根雪茄,別列佐夫斯基先是橫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而後淡然一笑,說道。「斯摩棱斯基,聽說你最近這兩天很是賺了一筆啊,南邊那點地方的農工行被你掏空了吧?老實說,斂了多少?」
別列佐夫斯基說的這事,郭守雲也有所耳聞。他聽說這段時間斯摩棱斯基的首都儲蓄正在南高加索一帶大肆活動。以聯合投資為名,從當地的農工行套貸巨資。而他所投資地項目呢,卻是不大的幾個小農場。斯摩棱斯基的膽子很小,他平素也就敢玩這一類欺詐貸款的「小把戲」,雖然說榨取的錢財不少,但是實業項目他不干涉及。
「哪有,也就是小打小鬧,小打小鬧而已。」斯摩棱斯基取了一支雪茄,一邊說着,一邊欠起身子朝對面的郭守雲遞過去。
「小打小鬧也能斂上二點四個億,那以後有這樣小打小鬧的機會,你可別忘了我們啊,」古辛斯基手裏拿着服務生遞過來的鉗子,鉗去雪茄煙身上地束裝,同時冷笑道。
軟弱就要被人欺,這事亘古不變的真理,斯摩棱斯基手上有錢,他可以說是幾大巨頭中資金實力最強的一個,但是他的膽小懦弱,卻成了他最致命的要害,這些不良地傢伙,誰都忘不了時時刻刻來捏捏軟柿子。可這軟柿子可憐嗎?那倒不一定,雖然說斯摩棱斯基在眼前這三個人的眼裏軟弱可欺,但是對那些普通人,他卻是一個難以企及的存在。就拿桌邊這個女服務生來說,她今天該着倒霉,可以肯定,今天晚上,她就會以某種方式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斯摩棱斯基絕對不會允許她活下去。
「我說老兄,你笑話我老土是不是?不知道這東西我吸不慣嗎?」面對斯摩棱斯基遞過來的雪茄,郭守雲沒有伸手去接,他朝遠處的書記和司機揚揚下巴,說道,「給他們送過去吧,我記得這兩個小子都喜歡這玩意地。可惜啊,兄弟我財寡,沒那份財力供他們吸這個,今兒就來個借花獻佛吧。」
「噢,你不介意吧?」一番話說完,郭守雲又瞅着斯摩棱斯基笑眯眯地補充道。
「不介意,不介意,這有什麼啊,」斯摩棱斯基吁了一口氣,儘管郭守雲這一番話讓他感覺難堪,可這畢竟也讓他躲過了另一邊的話頭,要不然,古辛斯基地那兩句話,他更難應付。
其實呢,郭守雲也好,古辛斯基與別列佐夫斯基也罷,他們倒不是說就那麼喜歡欺負人,他們之所以要時不時的將斯摩棱斯基捏一捏,那就是為了更好的震住這個傢伙。人性就是這麼回事,再膽小的人,三天不打他也敢上房揭瓦,所以對斯摩棱斯基這麼個財力雄厚的膽小鬼,幾位巨頭就不得不時時的敲打敲打他,以免他真的跑去上房揭瓦,那事就真麻煩了。
「哎,我說老幾位。」等到把斯摩棱斯基折磨夠了,郭守雲才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一邊給自己上火,一邊若有所思的說道,「你們對今天上這會有什麼看法?霍多爾科夫斯基他到底搞什麼鬼?」
「不好說,」古辛斯基吐了一口煙,也許是沒過肺地緣故,這煙飄得有點濃,他往一側躲了躲,而後眯縫着眼睛說道。「依我看。他這是不甘寂寞,要做咱們的領頭人啊。他上午搞得這一齣戲,看似是在給白宮下絆子,可這實際上,未嘗沒有對咱們示威的意思。」
「的確啊,」別列佐夫斯基訕訕一笑,說道,「他現在連白宮都不放在眼裏。那克里姆林宮更是不在話下,更別說咱們了。」
聽這兩個大頭蒜一口一個「咱們、咱們的」,郭守雲這心裏就覺得有些好笑,大家什麼時候關係走得這麼近了?毫無疑問,這一個個的「咱們」就透着一股子離間的味道。現在的情況很明顯,沒有他郭守雲和維諾格拉多夫,霍多爾科夫斯基絕不敢這麼囂張,古辛斯基和別列佐夫斯基兩人合起來。能把他攆狗熊似的攆到北冰洋里去,雖然費點力氣但是卻絕不會有太大的困難。因此,郭守雲認為,霍多爾科夫斯基今天上午搞了這麼一齣戲,或許有那麼點示威地意思。但是卻絕不是對着他和維諾格拉多夫來地。至於說他之前為什麼沒打招呼,那可能就是在玩一手先斬後奏,因為他郭守雲尤其是維諾格拉多夫,在性情上都趨向保守,辦事不那麼囂橫。所以老霍估計是怕他的做法得不到認同。因此才沒打招呼。
剛才從大克里姆林宮會場出來的時候,郭守雲帶着一股氣呢。他當時沒有多考慮,但是現在冷靜下來,他就把其中的緣故猜出了那麼幾分,所以說古辛斯基與別列佐夫斯基的挑撥,並不能在他這得到什麼收穫。總的來說,聯合兩弱抵制兩強,以達成某種程度上的六巨頭合作,這一既定的方針,郭守雲是短期內不會考慮更改地,否則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野心大不是什麼壞事,但是大過了頭那就不太好了,」郭守雲叼着煙,目光看着樓下往來逡巡的衛隊士兵,嘴裏說道,「我考慮着,霍多爾科夫斯基可能想着要通過上午那一番舉動,給白宮那些人敲敲鐘,告訴他們,時代不同了,他們單方面拿主意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的做法雖然有些過,但對咱們來說,還是有利無弊的。我現在對他最為不滿的,就是這件事提前沒有對咱們透過任何口風,這一點很不好,不利於咱們今後的合作。所以說呢,我考慮着,如果他今天中午這兩個小時裏,不給咱們來個當面地解釋,那下午的會議,咱們別想開好了,大家摔盤子扯後腿吧。」
古辛斯基與別列佐夫斯基交換一個眼色,他們都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滿意的答覆。說實話,之前他們還巴望着霍多爾科夫斯基來做個解釋,現在,他們又盼着小傢伙不要來了,因為只要那樣,下午這一齣戲才能唱的出來,現在,他們甚至已經迫不及待地期望那種盛況出現了。
就在三個無良的巨頭,策劃着進一步操控擴大會議的時候,商場外的紅場上,上萬名雲集的群眾,正在喊出一陣陣兒齊刷刷地口號,他們在給各地趕來地蘇維埃民選代表們助威。今天上午會議中出現的那一幕,已經通過媒體傳播開了,而各方代表對兩位部長級人物地攻訐,令大部分莫斯科民眾歡欣鼓舞,他們感覺到民主的春天真的到來了。而就在這一陣陣的歡呼中,春風得意的霍多爾科夫斯基與笑容滿面的維諾格拉多夫,一前一後的走進了國立百貨商場的正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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