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珠:和尚,你回來了?師父呢?還有其他師兄弟呢?
劉珠現在已經自己把自己定位在這兒了,她看到修羅回來像個天真的妹妹上前來問。
修羅:我回來找東西。
腳步停歇地,修羅匆匆忙忙跑到閣樓里去,這兒有一堆舊畫卷,畫卷有的殘缺不全,有的整裝到一起,或插在大花瓶中,或放在桌子、柜子裏,修羅一一翻看着,尋找着,所有畫卷幾乎都沾滿了灰塵。過去是修明在打掃的,一個月打掃一次。自從修羅走後大家都顧不得這兒了,於是便成了塵封的畫室。
劉珠:哇,師兄你在找什麼呀?
聽一個女子這麼叫自己,修羅感到心裏怪怪的,劉蘭也覺得彆扭,她始終沒有開口這麼稱呼,只是默默低着頭,時而抬起眼來瞧看下二人,修羅正在四周全神貫注地搜索着,那雙眼睛好像被上了鎖的條,具有強抓目標的能力。
暗格很多,修羅打開來一一翻看,在一個裝裱的盒子裏看到一幅圖畫,圖畫很優雅,裏面有五個僧人坐在庭院裏面,他們在做什麼?修羅沒有功夫去注意,他不是要找這樣敘事抒情的雅作,他在找的是北庭寺擁有的一張地圖,水玉縣地圖。
修羅:找到了。原來黑手山就在這兒。
齊影哈拉一口氣。
齊影:原來你上來就是為了找這個啊?我知道黑手山在哪兒?你怎麼不問我呢?一直走那麼快一句話也沒好好說。
修羅翻開這幅圖的背面,連綿起伏的山脈出現在眼前,齊影站在他身旁,看着山脈圖,畫得多麼逼真,多麼詳細,只是那漫山的蒼翠怎麼看也不像是黑手山!圖的右下角明明白白的寫着四個大字:黑手山圖。修羅怎麼知道這副圖的,這幅圖連慧學也不知道。那是在他十二歲那年,他因為受罰而意外獲知的事情,他在這兒獨自呆過一整天,而這一整天使得他對黑手山有着比其它人更多的了解。北庭寺的這些舊物,有些是方丈不願開封觸景生情的,有些是被認為沒有價值而遺忘在角落裏的,和這樣的事物打過交道的人,不是嫌棄就是記憶深刻。
齊影:這太好了,我看到了,這兒就是黑潭崖。
齊影很快在圖上找到黑潭崖的所在,修羅再去寺中找來一根棍棒,掄棍便走,齊影跟隨在後頭。
修羅:姑娘,這一路上山我看你也不會武功,不如你就待在這裏吧,或者回你的家去,我一個人去救他們就足夠了。
劉珠從話里聽出了寺中人有難。她心想,若是我們打理寺務不足以留下來,建立功勳,為寺廟出力,甚至救了他們,總不至於還趕我們走吧。看到機會的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的。於是上前來說道:「是啊,姑娘,你一個人不會武功太危險了,師兄要救人可照顧不了你,但是師兄一個人去又怕身單力孤應付不過來,與其你留下來,不如我們和你們一起去。你可不知道,我和我妹妹都是有功夫底子的。
劉珠和劉蘭的確有功夫底子,不過都是些三腳貓,正因為如此,她們才急切地想到北庭寺來學武藝。劉珠把長袖子絞起來一副要拼命的模樣,由不得修羅反對,因為齊影立刻就答應了,三個女人笑哈哈的好像找到了一個絕好的主意,環抱起胳膊,在平地上開心得又蹦又跳,修羅倒像是個另外加入進來的。
剛到黑潭崖發現這兒的高度的確不是墜崖人可能生還的,大家有些沮喪,不過一開始不就是抱着這樣的心態來的嗎?即使只是找回骸骨也一定不能放棄。劉珠在心裏默默念叨着:可千萬不能死啊?都死了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他們沿着地圖找到的地方只是在半山腰處。眼前是黑潭崖,腳下踩的是比黑潭崖的山坡低上一半的另一座不知名的坡道。
修羅:既然是墜崖,我們就去崖底找,看來要沿着這條坡道下去才行。
他們所處的坡道雖然沒有黑潭崖陡峭高峻,看潭底依然是雲山霧繞,不知有多少距離。修羅取出早已備好的繩子把她們的手都綁上一隻,然後自己也綁上。
劉珠:我來走最前面,我從小喜歡爬坡,識路探路是我的強項。
於是他們按照劉珠、劉蘭、齊影、修羅的順序依次下坡。下坡的難在於一邊要看腳下,一邊要顧着手上所抓物的牢靠以及身體的平衡,每個人都十分小心。劉珠這回的確沒有說謊,她很會探路,找到一處好下腳的就用腳狠狠地多踩幾下,讓後面的人走得穩些。
黑潭崖,潭底是股股冒着泡的黑色水域他們終於下來了,齊影手上流着鮮血疼得她幾乎冒出眼淚,可是她強忍着。
修羅:那我們分頭找吧。
劉珠:嗯,我和妹妹在那邊去找。
他們如果要找人當然什麼也找不到,黑潭崖和關押修空和慧學的天穹洞隔着一座山,這座山是用易碎裂的岩石構造成的,穿過這座山,放眼便可以看到,與他們平行的位置,一個小小的洞口,天穹洞。但他們還想不到要穿過山去,黑潭崖底,四個人一直找到太陽落山,整個崖底快被翻過來了,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劉珠:說不定是中途掛在樹上了。
齊影:那樣倒好,掛在樹上姑且會救他們一命,說實話,找不到才是最好的結果。
劉蘭擦着汗珠,她捻起一抹砂岩,發現旁邊這座山的岩層和黑潭崖的山峰岩石不同,她手上這種岩石灰,粉末狀,白白的。
劉珠:蘭妹,你做什麼?走吧。
劉蘭:我們不找了?
劉珠:既然要找當然要找完所有可能的地方,咱們去崖坡看看。
劉蘭丟開那些石灰,就像捻起它們一樣是隨意的。修羅看到齊影的手受傷不清,血已經凝在手上還抽搐着,似乎在發疼。他決定先帶着大家回寺去。
修羅:暫時不找了,既然沒有在崖底找到他們的屍骨,我想,師父他們還在,只是還沒回來,或許我們應該守在那兒,這樣師父回來了也好有人報信。我看明天再來找,齊影姑娘和劉蘭姑娘就留在寺里吧。
這是妥當的安排,劉珠也認同地點頭。
劉珠:是啊,你們也不要再跟着,在寺里留人很重要的,可是怎麼通知我們呢?
夜空中的驚雷和閃電刷亮了整個世界,那麼一瞬間,浩瀚的空際無窮的力量會聚爆發,天上流光電火擦錯着交匯,雨水又是傾盆而至,無情的雨和憤怒咆哮的天空一起降臨,斜刮在北庭寺景雲堂的正門屋檐下。
坐在梯子上的修羅雖然在屋檐下面,身上卻被淋濕了,臉上也掛着濕漉漉的雨水。
修羅用手來接水,將水捧在手心裏看着,在捧着的水裏,他看到師父對自己說,水是一種滋潤萬物的東西,但是如果太多則會造成災難,比如洪災、比如水土流失,這些都是水帶來的災害。所以有的東西本身是好的,可是若用得不得當或不適度,就有可能,適得其反。
這是慧學曾經說的,也是在這樣一個雨夜裏,他和慧學一起看着瓢潑大雨,師父一邊這樣對自己說着,一邊親自提着桶教修羅用大桶蓄水。雨水越來越多,從修羅的指縫間溢走,那帶着清爽的雨水溢過指尖的時候,好似有一雙比自己的手大上一倍的手,它輕輕抱住自己的雙手,柔和的力道、清涼的溫度,軟綿綿的感覺,送給暴虐的夏季狂風急雨一個不一樣的評價,它變得溫柔,變得融洽,變得有安全感。那是因為它只停留在人手裏,只由一個人感受狹小的一部分而得到的感受。
天上的雷轟鳴着,三個女孩在寺廟裏共睡在一個房間裏,齊影獨睡的房間正好可以看到我外面的電光,平時在家裏是極害怕打雷的,可是今天她卻怔怔着看那屋外的閃電,不像有的人極力睡也睡不着,也不像有的人驚天轟雷也呼呼大睡,她旁邊的兩個夥伴就是這樣,睡在離她僅一米距離的側面大床上,劉蘭翻來覆去而劉珠已經呼嚕呼嚕夢周公了。齊影不睡就是不睡,她大睜着眼睛看窗外,雖然什麼也和她不相關,雖然這在生命里並不少見,她第一次感到這可怕的東西有美麗驚艷的地方吸引着它,齊影眨着長長的睫毛心裏發出驚喜和慨然的讚美,沒想到雷電是這麼美的東西。
同樣的驚雷在黑手山停住了腳步,是威嚇不敢踏入更加危險的地方還是美好的東西不願走進荒蕪和醜惡。黑手山無論白天或黑夜,只有瘴氣瀰漫在空氣里,最近的一段時間,這種氣息越來越濃重,修空和慧學被關押在深谷下的天穹洞中,嗓子眼極為不舒服使得他們發出咳嗽的聲音。吊住他們的繩藤好像發現了他們的痛苦,輕輕舒展開自己的藤條,把綁結鬆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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