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九八七年春晚,燃起了冬天裏的一把火。
在一九八七年的大興安嶺,同樣燃起一把火,大火導致二百多人喪生,直接經濟損失超過五億,間接損失,不可估量。
在當時的經濟形勢下,五個億啊,這損失不可謂不大,更不要說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劉青山唱着唱着,猛然間想起來這事,那覺得,等過了年,有必要去黑河一趟,看看能不能避免這場天災。
因為發生火災的幾處林區,就在黑河上游不遠的地方。
午餐依舊十分豐盛,大夥也確實餓了,正大快朵頤呢,就聽門口有人吵吵,盧文連忙過去查看,原來卻是市政府的幾個人闖進來。
帶隊的是主管文化的副市長:「老盧,你們也太不夠意思啦,請了這麼多歌手,就在自個廠子裏演,也不叫我們市里沾沾光?」
看樣子,是市政那邊,聽到消息,也眼饞了。
盧文也是面露難色:「我們是真金白銀拿出來的,為亞運捐款,你們要是肯掏錢,就去找人家商量。」
於是高凌風就被推出去進行商談,市政那邊可不像汽車廠這麼有錢,最後談到五萬塊,一聽就是小家子氣。
不過既然來了,多演一場也無妨,高凌風徵求了一下演員的意見,大夥幹勁十足,當然沒問題,於是就把時間確定在第二天。
又唱了一場,劉青山就準備將隊伍遣散,要過年了,各回各家,年後再聚。
結果盧文過來招呼他,說是碧水縣那邊打電話,指名找他呢。
劉青山心裏湧起一股不妙的感覺,接起來電話一聽,果然是縣裏王書記和鄭紅旗打過來的,也是聽到在這開演唱會的事,問問能不能去碧水縣演一場。
就是這價錢給不了那麼多,縣裏能拿出來一萬塊。
這種事還真不大好拒絕,否則人家會說你一步登天忘了老鄉親。
可是更不好答應,演員們車馬勞頓的,很是辛苦,更何況還沒錢拿,都得捐亞運會呢。
劉青山也沒直接答應,說是先問問這些歌手,然後再給回復。
撂下電話,回招待所跟大家說了這事,結果出乎意料,大夥現在都熱情高漲,都嚷嚷着要去。
還有幾個,張羅着要去劉總的老家瞧瞧。
劉青山心裏也挺感動,知道大夥這是全都瞧着他的面子呢。
於是就給縣裏回了電話,告訴那邊做好準備,明天上午進行演出。
這下子,碧水縣可算是轟動了,小縣城啊,哪見過什麼大歌星?
等到劉青山一行人,來到碧水縣體育廣場的時候,只見四周黑壓壓的,聚集了不下數萬人。
「原來我們這麼受歡迎啊!」阿毛一邊哆嗦,一邊興奮地叫着。
劉青山白了她一眼:「現在還不包括你。」
眾人大笑,心中卻滿滿都是成就感,越是深入基層,就越能體現到群眾的熱情,反過來,也更能體會到自己工作的意義。
對比那些一門心思撈錢的,劉青山覺得,以後每年,都要組織公司的歌手下基層進行演出。
這種形式接地氣啊,而且對演員來說,也是一種很好的鍛煉和體悟。
再過些年,不是有心連心藝術團嘛,咱們大樹下,就先把這個搞起來。
搭台唱歌,儘管設備越來越簡陋,但是大家的熱情卻越來越高漲。
一首首歌曲,從心底迸發出來,感覺整個人都得到了某種升華。
磁帶女王張大姐一來勁,一個人就唱了三首,下來之後還嘟囔呢:「比錄磁帶過癮多了。」
等到臨時客串的主持人宣佈演唱會結束的時候,觀眾不幹了,有人開始呼喊:「再來一個!」
很快,數萬人齊聲吶喊:「再來一個!」
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沒法子,大夥只能一起登台,合唱一首,在希望的田野上。
唱完了,觀眾還不依,繼續吶喊:「再來一個!」
劉鴻昨天剛從劉青山那將一把火學會了,直接上台,連蹦帶跳,連扭帶唱的,好傢夥,把下面的觀眾都給看傻了。
結果等他唱完下台一瞧,演員們早就跑沒影了,合着就這麼把他給賣了。
還好,劉青山還在等着呢。
「大夥太熱情啦,太熱情啦。」
劉鴻抹抹腦門上的汗珠子,也不知道是蹦躂的,還是嚇的。
眾人回到縣招待所時,已經下午一點多了,飯菜早就預備好,竟然比在春城搞得還豐盛。
王書記和鄭紅旗等領導全都作陪,一個個都眉開眼笑,他們也想不到,來了這麼多出名的歌星,演出這麼精彩。
「同志們都辛苦了,真想留你們多演幾場啊。」王書記致祝酒詞,一張嘴就把大夥嚇一跳:還演啊!
劉青山也高興,起身道:「當然得演,到了俺們夾皮溝,也得給父老鄉親們唱唱啊。」
「咱們從首都的大體育場,一直唱到村裏的打穀場,這個才叫真正的能上能下。」
鄭紅旗也端起酒杯:「把歌聲送到田間地頭,這才是真正的人民藝術家呢。」
被他這麼一捧,大夥都覺得心裏熱乎乎的。
「各位都餓了吧,話不多說,開造。」王書記十分豪氣地一揮手。
大夥也真是餓了,紛紛動筷,不過筷子舉在空中,一時間不知道該夾什麼是好。
劉青山就大聲地介紹說:「這個是鹿筋,能強壯筋骨;這個是大雁燉土豆乾,這個是手撕狍子肉,這湯最好,飛龍湯……」
一桌子的山珍野味,絕大多數都是沒吃過的。
眾人都吃得心滿意足,阿毛還偷摸拍拍肚皮,跟身邊的人低聲說:「這趟還真沒白來。」
結果還被耳尖的劉青山給聽到:「阿毛你下次努力,爭取不再蹭吃蹭喝。」
劉青山各桌轉悠一圈,最後回到王書記和鄭紅旗他們這桌,邊吃邊聊。
「青山老弟,謝謝你請了這麼多大明星,行,夠意思,沒忘了家鄉。」老周使勁拍着劉青山的肩膀。
年後鄭紅旗就要調到省里,他很可能接任。
劉青山就樂呵呵地跟他們掰扯:「這支隊伍,在首都演出,一場為亞運捐了二十多萬,汽車廠那邊也是二十萬,到咱們這,直接變成一萬,你們這些父母官,就不能多捐點?」
「咱們縣就算不錯的了,在廣交會上打炮,還有幾個大廠子撐着,勉強算是沒拉饑荒,周邊各縣,工資都快發不出來嘍。」王書記頗有些感慨地說道。
劉青山點點頭,這種情況,以後還會越來越嚴重。
碧水縣有胡蘿蔔汁廠,還有方便麵廠和火腿腸廠撐着,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縣裏的幾位領導,都瞧着劉青山,碧水縣能有今天的發展,還真得歸功於這個年輕人。
唯一可惜的就是,太有本事了,留不住,跑外面更廣闊的世界飛去了。
不過只要牢牢守住已經開發的優勢產業,走劉青山幫着規劃出來的特色發展之路,比如說大棚蔬菜、野生動物馴養、山林資源等等,發展終究會越來越好的。
想到這裏,縣裏的領導便堅定信心,陪着客人開懷暢飲。
一頓飯吃到快下午三點才結束,大家坐上一輛縣裏調配來的大客車,繼續趕往下一站,也是此行的終點站:夾皮溝。
這邊冬天的時候,天特別短,不到下午四點,就已經是黃昏。
紅彤彤的太陽斜在西南方向的天際,一點也不刺眼,將粉紅色的餘暉,灑落在潔白的大地上。
村子裏人家的屋頂上,正飄着裊裊的炊煙,顯得那麼寧靜安詳。
劉青山第一個跳下車,眼睛貪婪地打量着四周的景物。
整整一個學期沒回來,這個寧靜的小山村,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出現在他的夢裏。
其他人也陸陸續續下車,好奇地打量着這個陌生的小山村。
張鵬飛嘴裏還叨咕呢:「這就是十萬元村啊,好像跟俺們村兒沒啥太大區別?」
他們是停在老村這邊,看不到裏面的那些磚瓦房,當然和其它小村一樣。
「青山哥,是青山哥回來啦!」
不遠處正在抽尜的幾個小娃子瞧見劉青山,撒腿就跑,滿屯子吆喝。
很快,人們就從各家各戶湧出來,向這邊匯聚,還有幾隻大狗,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就在前面衝鋒。
「老四,這滿屯子都是你家親戚吧?」張鵬飛瞧得有點納悶。
劉青山搖搖頭,然後又使勁點點頭。
「這狗咬不咬人?」阿毛嚇得直往劉青山身後躲。
還是張大姐彪悍,她平時就喜歡狗,哇哇大叫着衝上去,反倒把那幾條狗給嚇得掉頭往回跑,搞得她好不鬱悶。
「哥!」
「哥!」
兩個小丫頭最先撲進劉青山懷裏,掛在他的脖子上。
吧嗒吧嗒兩下,兩邊的臉頰各自被親了一口。
哈哈哈!
劉青山抱着她們轉了幾圈,熟悉的感覺,瞬間回歸。
「哥,小姐姐早就回來了,你怎麼才回來。」小老四不滿地嘟着小嘴。
一邊說,眼睛還一邊掃過後面那些陌生的面孔,突然大叫一聲:「大爆炸頭,你是張姐姐!」
她從磁帶的封皮上見過,立刻掙扎出大哥的懷抱,向着張大姐奔去。
張大姐也直接把小老四抱起來,掄了幾圈。
她挺喜歡孩子的,因為生長在單親家庭,比較孤單。
「這個小叛徒,轉眼就不要大哥了是吧,還是山杏最好。」劉青山嘴裏嘟囔着,然後就看到山杏也掙紮下去。
噔噔噔跑到老崔身前:「你是唱一無所有的崔哥哥,哇,我最喜歡聽你的歌啦!」
老崔也彎下腰,摸摸小丫頭的腦瓜,很可愛的小傢伙。
劉青山眨眨眼:妹妹都成別人的嘍。
「青山回來啦。」
「小山子回來啦。」
鄉親們也都來到近前,一張張樸實的笑臉,立刻瞧得劉青山心頭一熱,連忙挨個打招呼
「支書爺爺,隊長叔,大帥叔,老闆兒叔……大夥都好啊!」
「都好着呢,青山,你咋領這麼人回來?」老支書笑眯眯地吧嗒着小煙袋。
旁邊的張杆子笑嘻嘻地抱着膀子晃到劉青山面前:「那還用說,肯定是青山把媳婦都領回來了,娘家人跟着一起來相看相看。」
說着還用膀子撞了一下劉青山:
「那裏面好幾個大姑娘都挺漂亮,哪個是你媳婦兒,杆子叔有經驗,幫你掌掌眼?」
「杆子你有個屁的經驗,你自個剛結婚幾年不知道啊?」
張大帥立刻開始揭老底。
說完還匪氣十足地一揮手:
「都收了,都收了,咱們青山這麼能,多找幾個媳婦咋啦!」
張杆子則嘟囔一聲:
「那個頭髮跟爆炸似的可不成,長得有點磕磣。」
估計這話要是叫張大姐聽到,非得去張杆子的豬場,挨個給野豬放血不可。
劉青山就在那樂呵呵地聽着,這種感覺,親切而又熟悉。
而小老四那邊,則很快就套出來情報,樂顛顛地跑過來宣佈:「都是大歌星,來咱們夾皮溝開演唱會的!」
人群轟然叫好,不過也有不樂意的,一些上了年歲的就不大滿意:「還不如請唱二人轉的呢。」
劉青山則給大家先簡單介紹一下,包括高凌風,還有張鵬飛和宋雪等同學,最後才是這些歌手。
村里上了些年歲的大多不知道,可是小年輕們都快樂瘋了。
二彪子扳着劉青山的肩膀:「三鳳,請這麼多歌星,你也太牛啦!」
「嘻嘻,三鳳是誰?」劉青山身後探出一個腦瓜,正是阿毛。
張杆子又捅捅張大帥:「這個也不行啊。」
張大帥還一本正經地點點頭,看來又要多一個殺豬放血的。
還是老支書考慮問題比較全面:
「青山啊,請人家來咱們這個山溝溝,得花不少錢吧,咱們合作社出錢!」
「三鳳是老闆,我們這些人都歸他管,讓我們來,誰敢不來。」
阿毛笑嘻嘻的,總算是報復回來啦,誰叫你管人家叫阿毛了呢?
結果卻遭到劉青山的反對:「咱們演唱,是為亞運捐款,到哪都得收錢,俺們夾皮溝也不能例外。」
老支書一拍胸脯:「報紙電視裏,天天都宣傳為亞運捐款,俺們也琢磨這事兒,就等着青山你回來拿主意呢。」
張隊長也不含糊:「都捐多少,俺們肯定比他們多!」
「縣裏還捐助一萬塊呢。」阿毛嘴快,瞧着這村子破破爛爛的,好像也沒啥錢吧?
「那俺們也捐一萬塊!」老支書豪氣地說道。
這就有點叫人刮目相看了,縣裏才一萬,一個小村子也捐助一萬,那真不少啦。
「捐款是量力而為,不能勉強,還得過日子呢。」
阿毛擔心這老爺子瘦驢拉硬屎,為了捐款,以後吃糠咽菜就不好了。
老支書哈哈大笑:「丫頭,不用擔心,俺說的是,俺們村子,每家都為亞運捐一萬塊!」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1s 3.872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