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那棵雄壯的蒼天樹木大概有五人合抱之粗,枝椏上長着青色的葉子、黑色的花朵和黃色的果實。
「建木。」姜嶼低聲說道。
他的嗓音迴蕩在自己的耳畔,壓抑着明顯的詫異。
據他所知,天地之間只有一個建木它是扶桑樹其中的一個樹杈。
扶桑樹最為筆直的主幹,被稱為「天梯」、「成仙梯」,而「天梯」最靠近天庭的那一段樹杈,就是「建木」。
這一段枝椏與眾不同,葉青花黑果子黃,除此之外,樹皮也是黃色的,垂掛下來,如同帽上的纓帶。
那些樹皮就是「建木殘片」,也恰恰是周琳的新家需要的材料。
一天之內能拿到兩種材料,姜嶼卻並不怎麼開心,他只覺得奇怪:
他不明白,那個先天神為何要在自己精神之境的盡頭處「移植」一棵建木。
他更不明白的是,此處明明有天光灑下,但無論姜嶼上看下看,都找不到出去的方法。
……但歸敲敲明明說有「出路」……或許我理解錯了,她說的出路也許有「時間是最好的良藥」的意思。姜嶼抬起腦袋,看着樹頂。
建木……建木!他忽地福至心靈,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姜嶼快步走到樹下,動手去「收集」建木殘片。
那些黃色的樹皮極易剝下,指甲略微一划便能割下一綹,拿在手裏就像一條條黃蛇。姜嶼一連剝了十幾條,卷好後放入儲物袋中。
歸敲敲不明所以,但見他剝皮,便也上前跟着剝,直到把她眼前的樹幹都「扒光」了之後,才小聲問道:
「咱們這樣就能出去了嗎?」
姜嶼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了個好似不相關的問題:
「你的妖力恢復了嗎?」
歸敲敲愣了一下,靜靜感受了一會兒,有些猶豫地說:
「肚子好像沒那麼疼了……」
……那是因為你根本不是吃壞肚子了,璇龜啊,胃口多強健,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吃傷了?多半是那幫刺客提前下的毒。
不過他們忽略了一點,璇龜的生命力是數一數二的,只要給時間,多數不適都可以自愈……更不用說,建木可以釋放充沛的靈氣,更會加速這一進程。
想到這裏,姜嶼較為悠然地回答道:
「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催動你那些法寶,包括那張保命的符咒了吧?」
歸敲敲頓時恍然:
「對啊……那你還要跟我回西海嗎?」
「如果我找不到別的出路的話。」姜嶼說。
明明出路就在眼前,歸敲敲卻覺得他的態度沒有格外的熱絡,想了想後,自詡領悟到了原因。
她從身上拿出一顆紅色的珠子,遞到姜嶼面前:
「給你。」
姜嶼接過一看,見那枚珠子表面光滑,握上去就好像一顆飽滿豐盈的果實,散發着誘人的清香。
「沙棠啊。」他說。
「嗯嗯。」
歸敲敲連連點頭:
「避水的法寶。有了這個,你就不用擔心在海里沒辦法呼吸了。」
……其實有「避水咒」,我一點也不擔心呼吸的問題。而且說到避水的法寶,什麼也比不上璇龜的腳蹼……
姜嶼腦中下意識閃過這樣的念頭,但接觸到歸敲敲清澈的目光後,他突然覺得有點彆扭。
不知道為什麼,歸敲敲很信任他,對他也很友好,甚至有點過於友好了。
如此澎湃的善意,這真不像我印象中的璇龜族……姜嶼看着手中的沙棠,隨口問道:
「你為什麼會隨身攜帶這些東西?你又用不上這種避水的法寶。」
歸敲敲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來之前我準備了好多『避水』的法寶,想要送給人做見面禮的……但一直也沒送出去。」
姜嶼被她失落的神情逗得笑了笑,伸手捂了下額頭:
一個對人格外友好的璇龜?是該說她善良,還是天真呢。
笑容尚未從臉上褪去,姜嶼忽然感受到了什麼,抬頭一看。
頭頂上空,茂密的枝葉間,竟然有一雙巨大的眼睛,正在俯瞰着他們。
姜嶼頓時僵住,渾身皮膚緊繃,根根汗毛豎起。
那是誰的眼睛?
什麼時候出現的?
他一直在監視?他想幹什麼?
姜嶼不禁打了個冷顫,額頭冷汗滲出,不由自主地產生了由衷的恐懼。
那雙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好像能看透他心裏的所思所想。姜嶼和天上那雙巨眼對視着,漸漸地,他透過對方深不見底的眼眸,看到了什麼。
……就好像透過天井往下俯瞰似的。
姜嶼悚然一驚,神智霎時間產生動搖,仿佛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正在急遽入侵。
一陣頭暈目眩後,他的神魂似乎被抽離了身體,整個人變得輕飄飄了,他不斷地上浮,直接撞上了那雙眼眸!
姜嶼沒有感到一丁點阻礙,直接栽了進去,就好像被吸進了一個黑色的漩渦裏面,周圍是無盡的黑暗與冰冷。
突然,他感覺自己席地而坐,坐在了一堆堆的樹葉和泥土之間。
姜嶼抬起頭,試圖去尋找那雙眼睛,可他只能看見頭頂的天空中掛着一輪藍月。
藍月?
這是?冥界?!
姜嶼呼吸急促,仿佛他不用力喘氣,就無法證明自己還活着。他掃視着四周,發現周圍是一片茂林,樹林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點點幽藍,就像是藍色的琉璃一樣,不停地發出耀眼的光輝。
再一看,眼前不遠處,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的男人坐在地上。
他頭髮烏黑,卻疏於打理,顯得有些不羈。他看上去很年輕,臉上沒有一絲的紋路,唯有額頭處殘存着一道陳舊的疤痕。
「是他!?」
姜嶼旋即認出來,那人就是精神之境的宮殿大門上畫着的那個仙人!
他身邊還有五個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個個保持着單膝跪地的姿勢,很是虔誠地將額頭貼在他面前的土地上,像是在等待吩咐。
姜嶼先是一愣,而後又是一驚。他這樣貿然出現在這些人面前,對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們看不到我?也聽不到我?姜嶼小心地試探着,發覺自己就像一個游離在外的旁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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