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榜第二!
換而言之。
也就是當今天下,眾多武道高峰之上,名列第二的絕頂人物。
年僅十五,位列榜眼之位。
這份成就,江湖之中從未有人達到過。
青龍峰首座龐驚陽眸光閃動了一下,喃喃自語:
「左端雲,這一代最有希望成為天下儒首的上陰學宮弟子。」
「他所學的浩然長劍,已經臻至『充塞天地,至大至剛』的高妙境界。」
「若非修成武道法身的先天大宗師,連他一劍都擋不下來。」
「當之無愧的周天榜首。」
「只是這第二排名……」
一襲紫色宮裝的美艷女子,不知何時進入大廳,隨意挑了一張椅子坐下。
她輕啟朱唇,聲音清澈如珠玉落盤,接過話頭道:
「聖地把大周皇儲排在第二,分明就是宣告,縱然趙穆武功高絕,能力敵六大宗師,始終只能屈居上陰學宮之下。」
「要是不讓他上榜,顯得氣量狹小,乾脆列為第二,最合適不過。」
龐驚陽似是習慣紫衣女子的言行無忌,也沒在意她的插話,嘆氣道:
「一邊是大周真龍,一邊是萬載聖地……頭疼。」
正如天龍禪院,雲中居所考慮的那樣。
神州有十大正宗,三家位於大周王朝境內。
雙方相爭起來,如何自處是個大問題。
「師尊還想及早站隊不成?眼下的情勢,顯然是坐山觀虎鬥更穩妥。」
紫衣宮裝的美艷女子眉毛往上一挑,顯出幾分不羈的意味。
「再說了,也輪不到雲中居摻和進去。」
「摩訶無量宮的拔思巴,已經過了瀚州,最遲再過一月就能抵達天京。」
「他周天榜排在第五,無論出於之前乾闥婆之死結下的梁子,還是武道再進一步,揚名天下,說不得都要發起挑戰。」
「還有混元道的掌教風行空,此人最為桀驁,一介狂徒。」
「怎麼會容忍自己位於一個束髮之年的『小兒』之下?」
「蘭門刀客,羋雪衣,從不斬無名之輩。」
「但如今的神州中土,還有誰比那位大周皇儲更有名氣?」
聽到自家徒弟剖析利害,龐驚陽神色又凝重幾分。
大周皇儲驟然登上周天榜,名列第二。
看似是為其揚名,實則有捧殺嫌疑。
眾多不問世事,隱居閉關的先天大宗師,說不定都將其視為踏腳石。
正摩拳擦掌,等待機會。
「江湖中人,誰能忽視名利二字。」
龐驚陽搖頭嘆息。
「罷了,等掌教出關再說。」
雲中居掌教閉關已有十年之久,派內大小事務,全部都交給青龍峰和神象峰兩位首座處理。
紫衣宮裝的美艷女子翹着二郎腿,絲毫沒有半分端莊樣子。
那張生得好看的俏臉上,露出譏諷之意,笑道:
「這種笑裏藏刀,筆刀殺人的手段,倒也符合上陰學宮的一貫作風。」
龐驚陽面色有些難看,低聲呵斥道:
「說得什麼話?讀書人都愛記仇,氣量狹小,要是傳到他們的耳中,指不定怎麼算計你!」
「又想去思過崖面壁了?」
紫衣宮裝的美艷女子縮了縮脖子,不再出聲。
她名叫寧瑕珠,龐驚陽親傳弟子,青龍峰大師姐。
年方二十,便已是凡境七重,龍象高手。
與神象峰大師兄程頤,並稱為「雲中雙壁」。
江湖之中,也算小有名氣。
「大周皇儲要與聖地爭一爭天下共主的位子,怕是很難。」
龐驚陽並不看好對方,遺憾道:
「別的不說,大楚、大虞兩座王朝,若是合力伐周,他能擋得住麼?」
「萬載以來,為何只有縱橫神州的凡境人仙,從無威加四十九州的武道天子?」
「蓋因國運、民心、氣數,最容易受損。」
「一朝之主,承天之命,肩負億萬人的生死、命運。」
「這是枷鎖,也是劫數!」
「他還未登基,倘若真的做了天子。」
「聖地真的放開手來,有太多法子,可以讓其跌落雲端。」
寧瑕珠輕哼一聲,似是不服氣,抬起下巴道:
「我看未必!」
「年僅十五的少年皇儲,滅殺六大宗師,這等傳奇,誰能做到?」
「囚於冷宮,如龍潛淵,隱忍蟄伏,而後一飛沖天,獨掌大權!」
「這等心性,幾人有之?」
「再有十年!只要大周能夠撐住十年,讓殿下成長起來,聖地恐怕也拿捏不住!」
她越說越激動,竟有些眉飛色舞的歡快味道。
龐驚陽眉頭微皺,覺得不太對勁。
自家這個頑劣的徒弟,平日裏對天底下的男子都不假辭色,將之視為污濁之物。
怎麼,破天荒改變態度了?
還口稱殿下?
「你這麼欣賞那大周皇儲?」
龐驚陽不動聲色,輕聲問道。
「那是自然!師尊,我也是對其有所了解,方才升起佩服心思。」
寧瑕珠果斷點頭,繼續說道:
「長於冷宮,潛伏爪牙,此人絕非凡俗!」
「更何況,他生得也俊雅,風采懾人。」
「聽說,那日滅殺魔門巨擘之後,大周皇儲穿蟒袍,騎駿馬,過長街,引得天京城中無數待字閨中的娘子為之痴迷。」
「周天榜,他興許只能排第二。」
「可若是論氣度、相貌,上陰學宮左端雲未必及得上。」
龐驚陽麵皮抽動,咬牙道:
「你連人家長得什麼樣都一清二楚?」
寧瑕珠得意道:
「師尊有所不知,早有畫師將那夜場景臨摹而下,而後賣與京中富戶小姐。」
「而後,此幅畫作被爭相追捧,無數人仿作,賣得極好。」
「最開始只要二兩銀子,如今已經炒到十兩了。」
「漸漸自天京流傳到定州,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從碧竹峰的師妹那裏搶……買到一副。」
龐驚陽越聽越氣,最後怒不可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嘭!
一聲炸響!
杯盞茶水都濺了出來!
這位青龍峰首座用手指着自家徒弟,大罵道:
「成何體統!你別忘了,自己可是許了人家的!如果讓神象峰的程師侄知道了,他該作何想?」
「傳出去,青龍峰也沒顏面!」
這一回,寧瑕珠絲毫不懼。
雪白臻首昂揚而起,用更高的聲調說道:
「一幅畫而已,我又沒有找男人暗中私會,怎麼就丟臉了?」
「那程頤要是耿耿於懷,乾脆取消婚約得了!反正我也不想嫁他!」
龐驚陽當場愣住,一口氣差點兒沒喘上來。
堂堂凡境八重,神變高手,與人苦戰數日都不會疲累。
此時卻是氣血逆流,衝上腦門,覺得頭疼起來。
「放肆!」
片刻後,一聲如雷爆喝響徹青龍峰。
「準是寧師姐又惹首座生氣了。」
「常有的事兒,習慣了。」
「來,來!咱們繼續講那大周皇儲只手震魔門,翻掌滅宗師的故事!」
「……」
青龍峰頂。
大廳內。
龐驚陽喘着粗氣,望着自家徒兒,沉聲道:
「我只當你剛才所說,都是戲言,下不為例。」
寧瑕珠卻不依不饒,雙手抱胸,偏頭道:
「我確實不想嫁與程頤。」
龐驚陽才消下去的怒氣,騰地一下子又竄上來,呵斥道:
「程師侄有何不好?」
「論品相,也是上上之選。」
「論武功,不比你差上多少。」
「論家世,也是望族子弟。」
「更何況青龍、神象兩峰聯姻,一樁天大的喜事!」
寧瑕珠眉毛揚起,顧盼神飛,一字一句道:
「程頤太軟了。」
龐驚陽愣住,而後想岔了。
張了張嘴巴,好久擠出一句話:
「你……不知羞恥!」
寧瑕珠故作詫異,明眸眨動,解釋道:
「我是說他性子太軟,師尊你想到哪裏去了。」
「要嫁,我肯定也要嫁一個頂天立地的蓋世豪傑!」
龐驚陽似是麻木,懶得生氣,冷笑道:
「什麼叫蓋世豪傑?大周皇儲那樣的人物?」
寧瑕珠霞飛雙頰,輕垂臻首,微微點頭。
龐驚陽只覺得好氣又好笑,也不知道自家徒弟到底着了什麼魔,心累道:
「那大周皇儲才只有十五歲,你比他大了整整五歲呢!」
寧瑕珠理直氣壯,立刻說道:
「我就喜歡嫩的。」
龐驚陽回道:
「那人家未必喜歡……老的!」
寧瑕珠挺胸抬頭,頗具自信,大聲道:
「這也說不定,碧竹峰的師姐說了,男人看似喜好千奇百怪,實則單一得很,專愛年輕、漂亮的女子。」
爭辯不過,龐驚陽不願再跟自家徒弟胡攪蠻纏下去,擺手道:
「莫非你還真想入宮當妃子去?以後再不要提及這些荒唐話,不然就去思過崖面壁!」
寧瑕珠仍不罷休,小聲嘀咕道:
「師姐、師妹都說了,嫁夫當如穆天子……」
龐驚陽怒目圓瞪,甩手把茶杯砸了過去,吼道:
「他還沒登基呢!」
寧瑕珠跑得極快,紫衣宮裝一瞬間就沒影兒,只留下餘音裊裊,迴蕩屋內:
「遲早都要登基的……」
平復心情,龐驚陽坐回靠椅,思忖着:
「大周皇儲快要登基,雲中居到底是去賀禮,還是不去?」
……
……
紫霄宮。
環島九重。
那一方開滿白色蓮花的清幽水池前。
身着黑色道袍,發如白雪的老道面帶哀傷,望着最後那一朵凋敝的氣運金蓮,聲音里透出無窮恨意:
「大周皇儲登基大典!紫霄宮一定要去!送上一份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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