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穆立於九丈高台上,引動識海內的神秘石鐘。
一行文字流淌而出,充盈於心間。
【兩千七百年真氣】
「越往後面,越難提升了。」
趙穆感慨道。
要不是前幾日修煉《易筋經》,一口氣突破到第七周天,黑級浮屠。
體魄、經脈、竅穴,再一次得到極大地強化。
可能連兩千年真氣大關都難以沖開。
如此想來,三千年,五千年,一萬年……
又是何其遙遠的目標。
「凡境十重,武道極致,路之盡頭。」
趙穆想起元皇所留的九龍璽印,其中提及化道一詞。
不知道,又是何等境界。
他思忖片刻,收攏雜念,掃向猶如清單似的長長列表。
上面是近段時間,簽到所得的諸般物品。
【精元大丹】
【強血丸】
【袖裏乾坤】
【摧堅神爪】
【圓月彎刀】
【大歡喜禪神功】
【沾衣十八跌】
【寒泉洗心譜】
【月明滄海訣】
【烏魔麒麟馬】
【龍象法印】
【墨家機關書】
【……】
「皇城大內快要走遍,也沒幾處合適的地方了。」
趙穆眸光轉動,眺望皇城。
隨着武道境界越來越高,烙印道痕所得之物,能用上的東西越來越少。
「只不過有牛魔大力,虎魔煉骨,再加上煉髓換血的龍象法印,我倒是可以嘗試梳理清楚人仙武道的大概體系。」
如今貴為皇儲,未來更要登基九五。
站得位置不同,趙穆看待事物的眼界也有不同。
他不止着眼於自身的提升,也會關注其他方面。
大周要強國,首要便是強軍。
人仙武道劃分細緻。
練肉、練筋、練皮、練骨、練髒、練髓……每個階段都有不同。
若是整合出一套完整的體系,將其作為練兵之法。
相信不出十年的時間,大周的鐵騎就能橫掃**,蕩平諸國。
「氣數……億萬人之氣運、命數,匯聚成國運,加諸於我一人之身。」
趙穆揣摩着天子之位,皇道龍氣所帶來的變化。
他強,則大周強;
大周弱,他也要受到影響。
這兩者互有關係,相連緊密。
所以,六大聖地操縱王朝氣數最直接的手段。
便是挑起民憤怨氣,使得天下再起烽煙。
人心一旦渙散,國運都會被削弱。
等到積重難返之時,世家門閥的潛蛟出世,化而為龍。
就此逐鹿神州,問鼎江山。
如此周而復始,六大聖地不可動搖,俗世王朝卻屢有更替,形成穩固的結構。
「我適才用天子望氣術,觀天數運轉,見熒惑星動,刀兵劫氣隱而不發,顯然是有亂象。」
趙穆熔煉神魔武學,人仙武道,以及神魂道術於一爐。
冥冥之中的心血來潮,比起先天大宗師更為敏銳。
他心中一片平靜,並未感到擔憂。
倘若套用前世的歷史、小說,自己大概就是隋煬帝楊廣。
而六大聖地便是加強版本慈航靜齋,專門扶持世家門閥的潛蛟人物,為天下二十六州子民選擇天子。
看誰最後能化為真龍,誰就是新朝的開國太祖。
「只不過本宮願意做楊廣,誰又敢當那個李世民呢?」
趙穆笑容淡淡,氣質愈發神聖。
他右手伸出,掌中憑空出現一把黑鞘彎刀。
輕輕抽出,刀光如水,流瀉四方。
像是充滿魔性一樣,令人挪不開眼睛,產生一種驚艷之美。
這把彎刀如同聚斂天地之間的森寒殺意,又好似融入皎潔月光之中。
攝人心魄!
「小樓一夜聽春雨。」
趙穆撫摸着刀身銘刻的詩句,感受其中散發出來的妖異之氣。
「倒是很符合魔刀的說法。」
他時刻運轉冰心訣,邪氣、魔念難以入侵。
加上凡境八重,凝聚武道意志,不為外物所動。
這把使人瘋魔的彎刀,完全影響不了自身心智。
「好不容易烙印到一把兵刃,卻是魔刀。」
趙穆搖頭道。
他是大周皇儲,未來天子。
又不是什麼魔教教主,蓋世邪王。
「用不上的物品可以作為積蓄,丹藥賞賜給辦事得力的屬下。」
「如同袖裏乾坤、摧堅神爪這等『粗淺』武功,傳授給可靠的心腹,增強他們的實力也很不錯。」
趙穆把圓月彎刀收入袖袍,目光微微一動,面色古怪道:
「只是這『大歡喜禪神功』,短時間內好像也沒有用武之地。」
出於好奇心與個人興趣,他特地鑽研了片刻,領悟其中的精義。
這門武功並非走捷徑的採補法子,乃是通過陰陽合歡,男女雙修。
從而進入到靈肉合一,天地大和諧的奇妙狀態。
借之增益修為,助長真氣,突破境界。
與江湖裏採花賊、外道人士所修煉的下乘之法,完全不同。
前者講究利人利己,無上神功。
後者則是損人利己,縱慾縱情。
而且,按照功法所說的要訣。
趙穆天生就是修煉這門武功的好料子。
畢竟。
底子越深厚,稟賦越雄渾,所得好處便越多。
如若能征戰不停,無有停歇。
不顧日夜顛倒,時間推移。
哪怕衝擊凡境十重,武道人仙都不是沒有可能。
「既然說要博採百家之長,雙修之法也可以作為參考。」
趙穆眸光清澈,一本正經的想道。
大袖飄飄,踏空而行,走下九丈高台。
他掃了一眼雲漱玉,想到此女之前的各種表現,搖了搖頭。
哪怕要找人雙修,也不可能便宜對方。
且不說,自己這身精純無比的陽氣,雲漱玉能不能受得住。
光是那凡境八重,神變境界的單薄嬌軀,恐怕無法盡興。
「天地大和諧、大歡喜的靈肉之境,一時半會是體會不了。」
趙穆略有遺憾,他只是單純出於武學精進之心,想要了解更多,並不摻雜慾念。
可惜,無人可以一試。
「長劍空利,群雌束手。」
這位年輕的皇儲,不禁生出一股人生寂寞如雪的獨孤求敗之感。
……
……
翌日。
朝會結束。
「太傅,你有何事?」
御書房內,趙穆坐於上首。
望向兩鬢花白,精神矍鑠的老者。
這位輔佐過兩代天子的老者,位列三公。
諸位皇子的讀書識字,經義功課,都是由他教導。
唯一例外的,大概便只有趙穆。
他自幼囚於冷宮,啟蒙多半靠自學。
「殿下,金沙幫那樁大案牽連甚廣,繼續追查下去,恐怕會引發大亂。」
聞太師躬身低頭,正聲說道:
「老臣希望殿下能喚回黑龍台,好讓這場風波就此停歇,以免生出其他事端。」
趙穆眉頭微挑。
近段時間,朝堂動盪。
有人跪死於東宮門外,有人接連上書勸諫。
可卻還沒有誰敢當面懇請,說出這番話。
「太師所說的『大亂』,是指什麼?」
趙穆面色平靜,慢條斯理問道。
他倒不覺得,聞太傅是為世家說話,可能更多是出於大周江山的穩定。
登基大典還有一段時日,若是逼急了,誰知道盤根錯節的四大門閥會幹出什麼事。
「世家門閥乃是朝中基石,殺一人可以儆效尤,殺十人可遏制貪腐,殺二十人、三十人可肅清風氣。」
聞太師語氣誠摯,發自內心道:
「但殿下若是殺百人,那便會無才可用!若是殺千人……那就是天下皆反!萬眾所指!社稷動搖!」
「無論金沙幫牽連有多廣,干係有多大,殿下尚未登基,立足不穩。」
「且不說九邊軍鎮之兵權,就是衛戍皇城天京的二十六衛,也都還沒有完全掌握在手裏。」
「這個時候貿然打壓世家門閥,殊為不智!」
趙穆頷首,並未惱怒。
只是笑了兩聲,輕聲道:
「太傅所言甚是。」
聞太傅老臉浮現驚喜與笑意,他沒想到這位年輕皇儲竟然如此通情達理,認同自己所說。
「那殿下準備……」
他滿懷期待。
「但是,本宮不會召回黑龍台。」
「他們還要繼續查下去,直到把范陽盧氏,陳郡謝氏全部拉下水,這件事才能罷休。」
趙穆眸光幽深,淡淡道。
聞太傅面露驚愕,似是不解。
據他近日以來的仔細觀察,這位皇儲殿下並非無謀之輩。
外界所說,什麼任由後宮專權,導致被閹宦蒙蔽,純屬無稽之談。
「殿下胸中早有定計?可否對老臣言說?」
聞太傅端正神色,冒着被治大不敬之罪的風險,抬頭看向那位風採過人,俊雅出塵的年輕皇儲。
「太傅以為天下二十六州,是本宮的,還是世家的?」
趙穆笑着問道。
「乃殿下與世家共治。」
聞太傅也不避諱,直言道。
「好!本宮再問太傅,為何歷代天子皆不能革除門閥,獨攬大權?」
趙穆笑意更濃。
「非是不能,而是無益。」
「天子皇權與世家門閥之矛盾,是死結。」
「但凡人君掌權,必然會壓制世家,乃至於遏制士族。」
「因為他們一旦坐大,便會架空皇權!反之亦然!」
聞太傅暢所欲言,好似辯論一般。
「可即便天子獨攬大權,治理天下並非一人可行之事,始終還是要依靠士族穩定地方,維繫中央威權。」
「要知道朝臣官員,八成來自於四閥,剩下兩成則是分潤於寒門富戶與地方豪強。」
「殿下想要收權,可以徐徐圖之,不必如此急切。」
「打壓四閥,提拔新貴,再重用寒門。」
「最遲二十年,這些叱咤風雲的頂級世家,便不復如今的風光。」
趙穆拍手讚賞,出聲道:
「太傅之見,實為深刻。」
「可二十年太久,本宮只爭朝夕!」
聞太傅神情一變,他從話音當中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堅決之意。
趙穆聲音淡淡,繼續道:
「朝臣十之**皆出世家門閥,之所以形成如此局面,無非是因為選官之標準,由他們所定。」
「按照德行,名望……選士,選良才。」
「遵從這樣的規矩,寒門之下的農家子,等於絕了踏進仕途的門路。」
聞太傅眉頭緊鎖,感覺有些不妙。
他很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位囚於冷宮,此前從未見過外面天地的皇儲殿下。
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似乎都在醞釀着什麼。
「殿下,聖人經典本就難得,想要讀書,想要明理,自是艱難,非一般人家可以供養。」
聞太傅心中緊了緊,言談之間少了幾分隨意。
「事實確實如此,可也不應該如此。」
「聖人說,要教化萬民。何為教化?讀書明理便是。何為萬民?天下人也!」
趙穆眸光幽深,恍如淵海。
無形之中,給人莫大的壓力。
「聖人從未說過,只許世家門閥誦讀經典,不讓寒門子弟有上進階梯。」
聞太傅張了張嘴巴,想要再說些什麼,卻是無法反駁。
就如同范陽盧氏,自稱詩禮傳家。
祖父盧垣乃是海內文宗,注釋經典,解說聖人之言。
何等榮耀!何等聲名!
可盧垣之所以能如此,除去自身學問深厚,與他是世家中人不無關係。
說到底,還是要看出身。
「那殿下……想要如何做?」
半晌後,聞太傅問出這句話。
他望着坐於上首的年輕皇儲,視線之中所浮現出來的倒影,並非什麼束髮少年。
而是一條威嚴隆重,氣勢駭人的龐然黑龍。
張口之間,自有吞吐日月的宏偉格局。
「殿下還未登基,天子之氣就已經比先皇更盛!」
聞太傅既是欣喜,也有擔憂。
「不瞞太傅,本宮欲遴選天下二十六州之英才,廢除世家門閥所定下的規矩!」
「自此以後,再也無需憑德行選棟樑,以出身論高低!」
「州府郡縣,凡我大周子民皆可參與!」
「主考聖人之學,策論經典,以及當下時政!」
「優者入選,劣者黜落!」
趙穆輕描淡寫,隨意拿出治國方略的其中幾篇。
侍立於一旁的雲漱玉雙手接過,款款而行,交給渾身顫抖,如遭雷擊的聞太傅。
「科舉……殿下若想做成此事,便要與天下士族,世家門閥為敵!」
他仔細看了好久,其中闡述極為細緻。
將科舉分為五級,童試、院試、鄉試、會試、殿試。
而後,其下還有劃分。
關於考試內容,更是全面。
甚至還包括律法、算學、天工,此類被視為奇技淫巧的科目。
最令聞太傅感到震驚的,是裏面還有適用於幼童的啟蒙讀物。
什麼《三字經》、《千字文》、《弟子規》,諸如此類。
意思簡單,朗朗上口,卻是蘊含至理。
「連幾歲的幼兒都照顧到了,殿下所想並非泛泛空談,而是早有準備。」
他越看越心驚,只覺得大有可為。
「與世家門閥為敵?那又如何!」
趙穆眸光開合,令人不敢直視。
「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者昌,逆者亡。」
「何為大勢?本宮所做就是大勢!」
「世家門閥若是不願執行,那就去死好了!」
平平淡淡一句話,好似振聾發聵的轟隆雷聲,震得聞太傅的腦袋嗡鳴。
他捏着那幾篇科舉、蒙童之學,良久說不出話。
「殿下,聖人也!」
嘆息一聲,聞太傅躬身彎腰,如此說道。
「老臣願為科舉之試,貢獻幾分努力。」
「只不過,如何解決書貴、紙貴的問題?」
趙穆微微一笑,似是成竹在胸。
他抽出其中一篇關於發展生產力的方略論述,其中有兩道奇術。
一為「印刷」,二為「造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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