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銅牌掛在一樓大門的頂部,有一定的高度,於是搭了一個木製的台階專門用於揭牌。
在熱烈的掌聲中,夏院長和韓主任,一左一右,陪伴着楊平,走向台階,拉下紅色的綢布,然後發表簡短的講話。
此時,正是交班的時候,所以湊熱鬧的人不多,台下只有幾個人,梁教授、秦教授、蘇教授、胡教授,還有李澤會教授,醫院幾個職能部門的領導。
整個過程也就十幾分鐘,簡單的揭牌儀式之後,便是外科研究所病房的交班,然後就是鄭保勝的手術。
一切沒有沒有任何的花架子。
戰艦的目的就是作戰,任何裝飾都是多餘的。
這台手術,期待已久的不僅是幾個教授,還有一些脊柱外科和心臟外科醫生也趕過來觀摩。
為了無菌原則,手術間裏面的參觀人數有限制,所以大家還是看視頻,這樣既清晰又不違背無菌原則。
附一的蘇教授、鄒教授,301的秦教授,協和的梁教授,胡教授早早地就坐在了手術室示教室第一排,後面跟着一大群醫生。
301的秦護士,聽說這台複雜的手術,也向秦教授申請,希望能夠過來觀摩學習,秦教授沒有辦法,答應了她的請求,現在她也坐在人群之中。
這台手術,無論對誰,都是一次難得的學習機會,不管成功與失敗。
蘇教授自然不會錯過這些重要時刻,關鍵時刻,他都要為楊平站台,年輕人有時候最缺的就是,前輩強有力的站台。
都是業內的大佬,大家見面少不了寒暄幾句。
梁教授和秦教授一直對蘇教授的行為難以理解,平時他愛才出名,這次對於引進楊平,301和協和都打得不可開交,蘇教授竟然十分淡定,按兵不動,沒有任何介入的打算。
蘇教授自有打算,他正在撮合一件大事,將三博醫院納入南都醫大的直屬附屬醫院。
這樣三博醫院的整體實力會大增,目前在中國,一所醫院要大力發展,必須背靠一所實力雄厚的大學,單飛的難度要高很多。
一切都在運籌帷幄之中,不顯山,不露水,層層推進,水到渠成,這是蘇教授的行事風格。
鄭保勝的手術先是俯臥位,完成內臟和大血管的松解和歸位,以恢復它們正常的位置,正常的走行,以適應矯形後的形態,否則牽拉會將心臟和血管撕裂。
然後再在俯臥位進行脊柱側彎矯形,手術過程複雜,想想都讓人頭痛,必要時的時候,還要使用體外循環,對血管進行橋接和延長,以適應新的胸腔解剖。
現在,明顯手術室的人員有些不夠用,無法支撐科室未來的發展,以前總綜合骨科走輕量化路線,所以手術室只有一個麻醉師、兩個護士,如果臨時需要人員,從醫院大手術室借調人員。
以後外科研究所,肯定走的是重型武器路線,這幾個人完全不能適應需要。
楊平向醫院提交了人員需求表,還需要一個麻醉師、兩個護士。
消息一傳出,三博醫院的醫生護士搶着來外科研究所。
但是要進外科研究所,不是那麼容易的。
麻醉醫生必須是博士,學歷學位雙證全日制博士,在職的、同等學力申博的不行;護士必須本科,也要求全日制本科,通過高考考入的本科,不是自考,也不是成教本科。
本科護士在沿海一帶大醫院還是有一定數量,但是相對於專科護士,也不算是大群體,護士目前的主體還是專科。
需求的人數太少,報名的人數太多,必須要有一個高門檻,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李教授做楊平的助手,他要親眼目睹這台手術的全程,即使失敗,也可以從中吸取教訓,醫學總是要朝前進步,進步就需要犧牲。
當年心臟外科剛剛興起的時候,很多國家的醫生跑到美國進修,然後回去匆匆開展心臟外科,他們大多數以前都是技術精湛的普通外科醫生,從未在心臟上做過手術,進修時也只有觀摩,操作只限於在模型或者動物上實施。
也就是,這些培訓完的醫生,從未在人體上做過手術,他們回國後要獨立開展心臟手術,從無到有,從弱到強,這個過程要付出犧牲,所以他們早期的手術病人,鮮有能夠活下來的。
這是殘酷的事實,醫學的特殊性,沒有動手的機會,永遠不能成長,不能成長,永遠無法成為技術精湛的醫生,就會陷入死循環。
如果是成熟普及的專科,科室的老師可以手把手帶教,可是新興的學科,當年能夠做心臟手術的醫生全世界也就那麼幾個,沒人能夠手把手帶教幾年。
所以在一次又一次失敗之後,一個熟練的心臟外科醫生才能成長起來。
到了李教授這個時代,已經是心臟外科非常好的時代,老師可以手把手地帶教,避免病人付出巨大的犧牲。
作為骨科出身的器械護士,曾經也接受過各個外科手術的培訓,但是這台手術的前半部分,蘇宜璇也是陌生的,但這不是問題。
楊平給她一組手術過程的圖畫,她對着圖畫在腦海里模擬整個手術過程,甚至,她像拳擊運動員向空氣出拳一般,想像自己正在配合手術,將器械一件一件地遞出去,想像突然發生意外,該如何配合主刀醫生,不至於器械亂遞。
主刀醫生最怕器械亂遞,有時候銳器會刺破手套,扎傷醫生的手,很多外科醫師有這種經歷,而且有時候病人還有乙肝等傳染病。
為了防止這種誤傷發生,手術的某些規則進行革新,比如,手術刀、縫針、注射器這些銳器不能夠直接遞送給主刀,器械護士只能放到中轉彎盤裏,然後主刀醫生從中轉彎盤裏自取。
這樣改革後,有人做了統計,主刀被銳器損傷的概率大幅度降低。
所以,醫生也是一個高風險職業。
或許出身於醫學世家,從小耳濡目染,讓蘇宜璇擁有醫學天賦,她很快掌握了手術的配合。
而且楊平耐心地給她講解手術每一個細節,不僅讓她知其然,還讓她知其所以然。
為了讓她掌握得更加牢固,楊平對着空手術台,將整個手術模擬一遍,讓她模擬遞送器械,以及應付意外情況的發生。
有時候,楊平和蘇宜璇覺得,這就是他們獨特的卿卿我我。
梁胖子的技術越來越進步,跟着楊平,那種強烈的榮譽感,非常可觀的經濟收入,讓他的職業感進入了正反饋循環。
胖子總是喜歡穿着九分褲,讓腳踝露出來,褲子吊在腳踝上方,這幾乎成了他標誌性的着裝。
楊平御用麻醉師的身份,讓他的身價暴漲,主動給他介紹女朋友的護士長已經不下三個,還有病案室的一位大媽,多次找到梁胖子,要給她介紹優秀的青年女性。
據說胖子已經相親了幾個,其中很多條件還不錯,比如公務員、教師、銀行的職員。
要是以前,胖子那是激動萬分,恨不得立刻結婚,生怕錯過之後貽誤終身。
現在隨着身價上漲,胖子的擇偶觀發生了變化,主動權也抓到了自己手中,他不急,要慢慢挑。
找對象嘛,既然是相親,女的要挑他,看他是否有房,房子多大,全款還是分期,是否有車,什麼牌子的車,貸款幾何,工資收入多少,家裏父母職業,兄弟姐妹幾個。
那麼胖子也有自己的標準,身高低於16厘米的,直接免談;體重超標、身材曲線視覺感官不達標的,不見第二次面;碩士研究生學歷優先,低了減分。
胖子動作熟練又漂亮,氣管插管這種技術,他已經不是當做一個簡單技術練習,他當做一個雜技在玩,要玩到一種高度,要玩到一種境界。
為了跟上楊博士的步伐,很久之前他就開始減肥運動,每天堅持跑步,去健身房至少一個小時的健身,私教費已經成了每月的支出主要項目。
他要改變自己,在上臂貼上紋身:ge!
抬頜壓額,頭部後仰,氣道開放,胖子的氣管導管,輕輕地放進去,幾乎對周圍的黏膜不產生任何壓迫和摩擦,動作絲滑。
兩隻手配合快速協調,幾秒鐘,完成了氣管插管。
胖子一改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一臉的認真,旁邊有人看着呢,都是大醫院的醫生,自己不能丟臉。
接麻醉機,麻醉藥隨着呼吸進入肺泡,病人開始進入麻醉狀態。
胖子打了一個ok的手勢,帥氣滿滿。
既然這麼多人圍着,今天,這個時刻,就讓你們看看楊博士御用麻醉師的水平,華西醫大畢業的博士梁胖子,坐在病人的頭側,開始記錄,各種數據瞭然於心。
至於這條九分褲,張林和小五也勸過他,這褲子看起來有點吊兒郎當,不嚴肅。
但是已經穿習慣了,褲子再長點,腳踝不舒服,所以只能將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要是沒有什麼特殊情況,只能九分褲,標配。
李教授做助手,宋子墨和徐志良拉鈎,兩位拉鈎俠這次沒有位置,只能在台下打雜。
作為拉鈎專家,盧小五醫生和張林醫生準備合作,寫一本書,叫做《外科手術拉鈎學》,他們認真地查詢過,目前沒有這樣的專著,要是推出這樣一本專著,肯定引起轟動,墊定兄弟兩在醫學界的地位。
連出版中介公司都聯繫好,兩位醫生已經開始積累資料,他們計劃從拉鈎的歷史發展,基礎知識,工作原理,寫到如何培訓,手術實踐,怎麼拉不會損傷血管神經,鈎放到什麼位置,手的正確姿勢,如何省力又持久。
實踐中很多關於拉鈎的零碎知識已經非常落後,盧醫生和張醫生要將拉鈎作為一名系統學問進行研究,此書將圖文並茂,案例豐富。
的確,拉鈎是一名學問,否則,台上負責拉鈎的,總是持續性拉鈎,間歇性挨罵!
手術遇上困難,拉鈎的少不了背鍋,顯露不佳。
「等下做脊柱,你們上台拉鈎!」
楊博士看着失望的哥倆說。
兩位醫生立刻打起精神,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此時不上台拉鈎,良心難安。
做完心臟和大血管的手術,就是肝膽脾胰的處理,最後才是脊柱矯形術。
進行脊柱手術,自然是宋子墨或徐志良的助手,那麼,誰來拉鈎,當然是專業人士。
無菌單已經蓋好,最後一層大孔巾蓋上,整個病人覆蓋在無菌單之下,醫生能夠看到的只有一塊小小的區域,叫做「術區」,就是開刀的部位。
各就各位,儀式般的術前核對。
一場大手術開台,這次手術將打開胸腔和腹腔,將心臟和大血管、肝膽胰等器官,都暴露出來。
鮮活而搏動的心臟將在手心裏翻來覆去,粘連的大血管將在刀下進行分離,如果出現破裂,血液將噴射而出,衝到手術燈上,或者某個人的臉上。
鋒利的手術刀,放在中轉彎盤裏,楊平伸手,拿起刀柄。
為了最充分的顯露,不得不使用創傷最大的入路,胸骨正中入路,從胸部的中線直線切開,然後要劈開胸骨,兩邊拉開,顯露胸部。
猶如揭開汽車的引擎蓋,發動機和各種管道電線暴露在工程師的視野下。
原始的線鋸不失為安全的工具,隨着騰起的血霧,胸骨從中間均勻地分開成兩半。
「撐開器!」
撐開器置入胸腔,朝兩邊撐開,心臟、大血管、兩頁肺暴露在視野中。
隔着防護眼鏡,心臟在搏動,這種搏動更像是蠕動,生命全靠這種節奏的推動。
吸引器清除裏面的液體,果然,裏面一塌糊塗,嚴重的粘連。
「他們像崩塌的土房子,經歷過多次雨水的混合,全都粘在一起,什麼也分不清楚。」
李教授打了個激靈。
即使作為世界頂尖的心臟外科專家,看到這種情況,不得不望而怯步,除非已經不顧病人的生死。
李教授抬頭,與楊平的眼神相接觸:比想像的更加嚴重,手術還繼續嗎?
可是楊平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
「尖刀!」
圓刀換成尖刀,開始對一塌糊塗的粘連進行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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