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角醬紅的臉冷了下來,他也不說話,惡狠狠拿手指指了一下喬靈兒腦門,又拿右手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一下,上了馬車,趕着馬車一路而去。
路上,劉角神色陰沉:「主人為什麼不讓我一掌斃了他?」
在劉角想來,他的命是二王子的,而二王子日思夜想的沉香公主卻被喬靈兒先到先得,天下都是二王子的,沉香公主有什麼道理不是二王子的?拿他的命來換喬靈兒,值;拿他的命換來沉香公主,更值。
即便被問罪,也是死得其所。
永慶罵了一聲:「無腦奴才。」
劉角連忙稱是,頭一低,卻有些委屈,我想的不對?我說的不對?我這也不是為了你們一家子人,得,這心還操出問題了。
永慶在外人面前經常一副笑意,暗地裏卻是陰沉的很。宮裏所有主子裏頭,就數永慶最是喜怒無常,他笑着開掉奴才瓢的次數兩隻手絕對數不過來的,這也是劉角最為害怕的。
永慶道:「你可知我父王怎麼看待喬家?」
劉角道:「喬將軍是帝國支柱,開疆闢土,大功之臣,沉帝對他自然是最為倚重最為放心的。」
永慶閉上眼睛:「你知道什麼?父王患了病,我聽太醫說活不多久,而在這節骨眼上喬鐸就要凱旋。十多年前喬人行在世之時,父王對喬家是的確是最為倚重放心的,但喬鐸面聖不到十次,談何與父王交心?加上十三年未見,君臣之間會生疏到何種地步?朝堂之上,父王對喬鐸大家讚賞,不吝華辭,可在**,嬪妃們可是對喬鐸諱莫如深,半個字不敢提,可見父王對喬鐸是戒備的緊。選賢納士黜幽陟明不假,但還有一句話,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跟永胤要是在父王殯天之後繼位,哪能如父王一般對喬鐸如臂指使?朝綱洗牌,父王定然是要先打掉一批頑固的,他這是擔心我們駕馭不了喬鐸這匹烈馬。」
劉角奇道:「那為什麼還要賞賜喬鐸世襲爵位?」
永慶用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斜靠着窗口,一團肥肉隨着動作變形:「那是掩人耳目。喬鐸位極人臣,功高震主,此番攻克海上諸國,賞無可賞,總不能割地封王,大羅歷來也沒這樣的規矩。他就喬靈兒一個廢子,就算世襲了能掀起什麼浪?可現在不一樣了,沙利葉血脈非同尋常,一旦修煉大成,便有封禁靈魂,開啟地獄的大神通。而今已經傳下了不下二十餘世,成功激活這種力量的加上喬靈兒也才只有七人,但從沒有接連三代連續激活的!所以大羅對喬家往往都是打壓一代,榮華一代。但這次卻是邪了門,自喬人行始,至喬鐸,喬靈兒,已然破了這個先例,聲威集聚,如日中天。喬靈兒性格偏執而且易怒,對皇家絲毫敬意也無,到時憑着喬鐸的聲望,隻手遮天,只怕愈發飛揚跋扈。非但是我們兄弟兩,父王也對他忌諱得很。永胤是個聰明人,你想想看,歷任王子奪嫡,無不建立自己的黨羽,我跟永胤卻都未向喬家伸出橄欖枝,這是為什麼?我們父子三人哪個不想將他扼殺掉?」
劉角道:「那你為什麼不讓我殺了他?」
永慶道:「說你無腦,一點不假。你若是一掌劈死喬靈兒,豈不是招人話柄?豈不是拱手將帝位讓與永胤?喬鐸一怒,誰能承受?喬靈兒終歸是個孩子,不一定全無好處,此人又是心腹大患,又是築基之石,既可能成為深水炸彈,也可能成為打擊永胤的利器。你要是有手段暗地裏除了他,手腳乾淨不讓我惹一身腥臊,那便計你大功,可要沒十成把握,你特麼最好安生點。」
劉角唯唯稱是。
「你是不是對我叫你無腦奴才這一件事有怨氣?」
「奴才不敢。」劉角臉上冷汗直冒。
「沒什麼不敢,這宮裏比你有能力比你會說比你會辦差的多了去了,可我信過誰?你要真有腦,今天在我身邊的可能就要換做他人。」
「奴才願意肝腦塗地,效忠慶帝。」
「慶帝?哈哈……」
永慶睜開眼睛,眼白眼珠一起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一對灰如死氣的瞳孔:「這天下都是我永慶的,沉香公主?遲早要被我壓身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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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靈兒拴好角馬,往府上走了進來。
喬靈兒是這裏的常客,肖申克府上丫環僕人,有大半都認識,所以並不叫門,也不用知會任何人,全當是自己家的後花園。
先見到的是兩個丫環,兩人抬着一袋東西正打算出去。
這二人中有一人面貌卻很生,喬靈兒問:「阿碧,你去哪兒?」
叫阿碧的丫環連忙行禮,她是李沁格的貼身丫環,所以跟喬靈兒也熟絡,只是她畢竟一個丫環,主僕有別,與喬靈兒說話並不多:「見過喬公子。回稟公子,公主吩咐我們丟一些東西出去。」
「哪來的?」
「二王子剛不是來過了,這些東西是一起來的。」
喬靈兒奇道:「這麼一大堆?二王子挺有心嘛。」
阿碧說:「都是些花兒啊飾品啊衣服啊。聽說是從中州弄來的,寶貴着呢。」
喬靈兒一笑:「丟了多可惜。」
阿碧幽怨道:「我也是這麼跟公主說的,可她說是你交代丟了的。」
喬靈兒一愣,心想我交代什麼了?
「那就丟了吧。」喬靈兒又望向另一人,「這位是?」
阿碧介紹道:「新來的,以後就我們兩個伺候公主了。」
喬靈兒點點頭,往內院去了。
路上,新來的丫環問阿碧:「這就是喬靈兒?長得還行,比起一些鼻子比額頭高的主子,也算和善,沒什麼架子。可他在荊花城的名聲似乎不太好。」
阿碧說:「他是一個廢物,長得俊有什麼用,你別以為他跟咱說幾句話就算和善友好了,那是他今天心情好。他這人平時傲得很呢。」
「那公主怎麼會跟他?」
「誰知道,依我看還是二王子好,又會哄女人開心,還對公主那麼上心,你瞧,我這耳墜就是他送的,名貴着呢。」
「可是二王子花心啊。」
「天下都是他家的,何況一個外姓公主?花心怎麼了?再說了,公主就是再跟誰也不能跟喬靈兒啊,他拿什麼保護公主?拿將軍府嗎?這些都是虛的,等二王子繼位了,二王子願意給,那就是將軍府,二王子不願意給,那就是一座廢墟。公主幸福了我們就幸福,我們要時時為了公主着想,明白嗎?」在阿碧心裏,二王子繼承帝位似乎是板上釘釘之事。
「說的也是。」
「上點心吧,你要學的東西多呢,除了察言觀色,還要學會左右逢源,咱們拿了二王子的東西,就要為他盡心,以後多在公主跟前替他說話。走,我們把這些東西當掉,換些零用錢去。」
這些話喬靈兒自然沒聽到。
小**沒去其他地方,徑直往李沁格閨房而來。
這是一個院子,並不大,走進拱門,眼睛裏就是成畦的鮮花了,各種各樣,現下正是春天,萬物滋生,花鳥成群。叢生的枝椏中間是一條石子路,喬靈兒走過去,沖裏面喊:「媳婦兒!相公來了!」
門開了,李沁格斜倚着門框,拿一種調皮的眼神看着喬靈兒:「你可真閒,大好時光全都用來跟我膩在一起。」
陽光照進李沁格眼窩,照着她的多層眼皮,那白皙的臉龐十分透亮細潤,喬靈兒覺着好看,就走過去拉了他的手,笑說道:「知道愧疚啦?」
李沁格說:「我巴不得你天天陪我呢。這麼大個府邸,上上下下都沒個體己的人說說心裏話。」
喬靈兒握住李沁格的手:「只要你不嫌煩,我這未來將軍就算正衝殺戰場,你一聲召喚,也立馬屁顛屁顛跑回來跟你溫存。」
李沁格捕捉到他這句話里有些奇怪,譬如將軍、戰場這樣的字眼,喬靈兒幾乎從未提及過,她清楚知道他志不在此,從小到大,喬靈兒就是那種遊手好閒,志向談不上高遠,僅安於現狀的人。
但喬靈兒如今可以修煉了,情況似乎發生了那麼點變化。
「你好像有事?」
喬靈兒拉着她進了屋子,李沁格的閨房很樸素,梳妝枱,小床,香爐,一面案幾,再無其他。
「我能有什麼事?」
李沁格知道喬靈兒不願意說,淡淡應了一聲:「哦。」
喬靈兒見她沒有追問,知道她心裏不快,神色變得有些暗淡:「這件事做不准呢。」
李沁格難得積極:「那我幫你拿拿主意。」
「我們訂了婚,卻並未成婚,我以為這一天至少還得遲幾年才會到來。可媽媽昨天說等爸爸回來,就準備操辦我們的婚禮。這讓我又驚又喜。但接下來媽媽的話讓我很猶豫。她讓我完婚後跟着爸爸去認識一些人,然後去海外,帶兵打仗。你說我怎麼辦?」
李沁格沉吟了一下:「這是好事呀。」
「他一走就是十三年。」喬靈兒說。
對於修行者來說,十三年並不太長,諸如摩多等人都是活了幾百歲的怪物。但在喬靈兒心中,便是一天見不着李沁格,也心如油煎。
李沁格一聽這話,也是呆住了,她想喬靈兒既然說了這些話,想來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自己在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兒女情長,無論他怎麼決定都要支持到底,所以只是發出了一聲感嘆:「這麼久……」
喬靈兒說:「我也摸不透他們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成了婚才離開荊花城,我昨兒晚上考慮了一整晚,才想透了關鍵。戰場之上,不測之事十有八九,所以他們這是想預先留點血脈……就像當年我爸爸,也是媽媽剛懷孕就離開了。這就是喬家子孫的命。」
聽到留點血脈這種詞語,李沁格臉一紅,卻並未反駁什麼,她完全不考慮喬家沒有在意自己感受這事,只是在意喬靈兒說的十之八九:「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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