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冷空氣降,氣溫越來越低,午比上午更冷,冷到若往地面潑一瓢水轉眼就會結冰。
外面很冷,茶樓里處處有暖氣,如春天般的宜人,饒是環境如此舒適,尤太太心裏熱乎不起來,只有緊張和忐忑。
自從上回在赫家鬧了烏龍事件後,尤科長生恐赫家因他們亂攀親的行為損壞赫家名聲而看他們不順眼給他使絆子,天天提心弔膽的過活。
赫家並沒有找他們麻煩,可尤家唯一獨女和外孫卻讓人不省心,一對母子被惡夢糾纏的事越演越烈,母子晝夜難安。
尤婉婉飽受惡夢摧殘,最後不斷的去騷撓於董夫妻,希望能指點指點擺脫惡夢糾纏的法子,於董夫妻原本不理她的,念及那個孩子曾經好歹叫他們多年的爺爺奶奶,也於心不忍,透露出小姑娘是奇人異事的身份,當然,像幫聯繫小姑娘那種事他們是絕對不會包攬的。
打探到小姑娘的身份,尤婉婉吞吞吐吐的向父母透露某些小秘密,讓父母幫打聽那天在赫家見到的那個小姑娘的消息。
女兒和外孫不好,尤科長尤太太也難以安生,聽說小姑娘有法子解開惡夢,也努力的打探消息,不停的向赫書記靠攏,想求得赫書記出馬請小姑娘幫忙。
於家不幫忙,赫家不鬆口,讓一家子人心急如焚,原本已不抱任何希望,今天卻得到赫書記的回應,說小姑娘給他們一次機會,這對尤家來說無異於喜從天降,尤科長急三火四的通知太太,然後跟赫少和小姑娘約了時間喝茶。
事情緊迫,尤家恨不得馬上就見面,徵得赫少和小姑娘同意,喝茶時間就定在午。
尤科長在政府工作,不好擅離職守,尤太太帶女兒和外孫,以及尤太太娘家親戚赴約。
為示誠意,尤太太一行人早早就到了茶樓。
尤太太心裏緊張,尤婉婉也因要見到赫少情緒不寧,以前總期盼着能再見見赫醫生,自上回鬧出笑話丟了臉後,她再也不敢見他,也再沒見到他,今天他會陪小姑娘一起來,她怕他見到她會露出嫌惡的眼神。
尤家外孫小寶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不懂外婆和媽媽的糾結,卻能感應到不安的情緒,怯怯不語。
與尤家三人相比,尤太太娘家親戚,她的妹妹何太太與能妹夫何先生兩個明顯輕鬆多了,反正他們只負責出錢就行,撒出一筆錢,還了娘家姐夫一家的提攜幫助人情,以後也不用時時記惦於心。
尤太太是怕事不成功,心頭難安,何家夫妻則沒太多的顧慮,何先生甚至隱隱帶着一絲興奮,他之所以親自來,也想看看能不能藉此機會搭上赫家那條大船,赫家在燕京根基穩固,人脈也廣,若能搭上赫家這條線,何家生意必定能更上幾層樓。
如若不是心裏有小九九,他直接劃帳就行,用不着親自出馬,頂多讓太太陪娘同娘家人走一趟以辯真假。
時間一分一分的飛過去,尤太太坐立難安,直到兩點二十分,茶間的門被敲響,侍者推開門通知客人:「尤太太,您約的客人到了。」
「快請。」尤太太緊張的四肢僵了僵,不由自主的站起來。
神思游離的於婉婉,也終於被接回理智,與何家夫妻一起站起來迎接客人,幾位大人剛起身,侍者領來的一男一女從容邁步進屋。
看到進來的人,何家夫妻的目光更加熱切了,那男青年清俊飄逸,帥氣陽光,挺拔堅韌,舉手投足間盡顯貴氣,家世好,相貌好,能力好,如此優秀的男子,難怪他們外甥女至今念念不忘。
他們也深表遺撼,可惜他們的女兒早嫁了,若是黃花閨女嫁進赫家,何家何愁不能成為一方巨富。
「……赫少,小姑娘,您來了。」看到赫少輕扶小姑娘的手臂踏步而來,尤太太努力的笑了笑,笑容有點僵硬。
尤婉婉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又不由得痴了,無論以前少年還是現在,赫家公子都是這般俊美迷人。
醫生邊走邊打量屋內的幾人,視線一掠而過,即沒回應也沒給誰一個表情,漠視一切,漫不經心,隨心所欲。
青年完全沒把自己放在眼裏,何先生的滿腔熱情頓時熄了一半。
尤家一方數人重點在進來的兩位身上,也忽略了小姑娘懷裏抱着的寵物,唯有小男孩的視線被那漂亮皮毛的小動物所吸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小姑娘懷裏的小動物。
當侍者推開茶室的門,曲七月便從縫隙里朝內瞄了瞄,看清了尤家有多少人,上次在赫家她見過尤家一家子,自然一眼就認出尤太太和尤千金以及那個孩子,多出的一對夫妻不用想也能猜到必是尤家的富商親戚無疑。
自上次在赫家見尤家人距今也才四個月,尤千金和她兒子幾乎可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尤千金化了濃妝能遮住臉,也掩飾不住身形枯瘦,而那個小男孩用消瘦如柴來形容也不為過,丟街上去別人沒準以為那是非洲小難民。
不用法眼看,就是隔着眼鏡片看也可知一對母女飽受詛咒摧殘,照此發展,身體很快就會拖垮。
曲小巫女也挺佩服尤家千金,她竟然還沒被折騰瘋,可見小命還是滿頑強的,至於小孩子麼,小男孩子們是童子身,對某些邪氣的抵禦能力也略強,而且小孩子心思單純,精神出問題的幾率比成年人也少一些。
邁進茶室,小巫女也沒再多打量,就着醫生大叔的扶引,走到茶桌前,在醫生和侍者的照料入座。
醫生不客氣的坐去,兩人比主人更隨便任性,尤家幾人雖然有點尷尬,也沒功夫糾結鬱悶,自己歸座。
小男孩的視線隨着小姑娘坐後因桌子遮住了視線,他才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也爬回椅子上坐好,他坐在外婆和媽媽之間。
說是喝午茶,這個時候卻顯太早,不過,這茶是少不了的,侍者通知茶師,很快茶師和包間管理侍者上茶,上茶點心。
等喝了頭一巡茶,侍者們全部退。
茶室再無閒雜人員,尤太太欲言又止,尤婉婉也不敢直視赫醫生,垂眉低眼,何家夫妻懾於赫醫生的那份不怒而威的氣勢,也不敢亂說話,顯得很拘謹。
氣氛變得越發的緊張,壓抑。
空氣有點浮燥,曲七月一點也不慌,慢吞吞的摘眼鏡,認認真真的觀望尤千金和她兒子,一對母子身上的詛咒之力很濃厚,那黑乎乎的死氣托着一個骷髏浮在人背後,骷髏頭那窟窿眼陰森森的,仿佛能看見骷髏那黑洞洞的嘴巴在一張一合的呼吸。
小巫女也不知該說小男孩是幸或是不幸,從他背後的黑氣與身上的詛咒之力可知,他身上遺傳自父親的基因比遺傳自母系的基因多,所以承受的詛咒之力越重。
絕戶咒是以被咒之人的血為媒引,所以被詛咒之人的血脈親人與被咒者的血越近,也最受詛咒青睞。
小男孩子的血脈更近父系,他也是被詛咒術重點關照的關係戶,若無人救,小男孩活不過明年七月必亡。
出師以來,曲七月見過無數鬼,也見過許許多多的怪事,像在滬城發現絕戶咒的事則是第一次,理論上她大概知曉絕戶咒各個時期的情節輕重度,實際上卻因沒親眼目睹,並不知實際合不合符理論。
說白了,她對絕戶咒所產生的效果有些好奇,所以,這次有機會才會接尤家的事,跑來觀察,如果不是因為好奇,她真不想接活。
如今這麼一觀察,曲小巫女對絕戶咒力量後期影響也有數了,認真相過一對母子的神容氣貌,慢騰騰的戴上眼鏡。
小姑娘盯着尤千金和小孩子看,尤太太和何家夫妻不敢打撓,尤太太那顆心更是幾乎揪得死緊,生怕聽到不妙的消息,當小姑娘不瞅了,她甚至不敢問,她提前得到丈夫的囑咐說江湖異士們脾氣古怪,不要亂問不要亂說話,小姑娘和赫少說什麼,讓她不要問原因,依言照辦就是。
何家夫妻倒是想問,又怕得罪赫家,糾結的不得了。
小姑娘看向自己時,尤婉婉總感覺自己好像沒穿衣服一樣的不自在,她渾身僵直,一動不敢動,直到小姑娘收回目光,她稍稍輕鬆點。
「小閨女,怎樣?」尤家人沒人敢問長問短,醫生肆無忌憚,很狗腿的拿一塊點心塞進小丫頭嘴裏,用點心收買人心,打探八卦消息。
有點心送上來,曲七月不客心的吃了,塞得兩邊腮幫子鼓鼓的,慢嚼細咽去,全當沒看見尤家人糾結的表情,又喝了一口茶,溫吞吞的開口:「我開的價還是太低了。」
尤太太一顆心嗖的卡着動不了了,尤婉婉嚇得血液幾乎要凍結,她不想死,真的,每晚惡夢,夢醒時總感覺隨時會死去,那些日日活在恐懼里的日子太痛苦。
「很嚴重?」醫生沒鳥尤家人,笑咪咪的繼續挖內幕。
「小男孩的情況比我推測的更嚴重,我早上開價過早,真的想反悔。可惜,君子一諾千金不移,我只能吃悶虧。」
若早知曉這麼嚴重,小巫女絕對會再加價,沒有千萬免談,現在太遲了,就算覺得吃虧也不好坐地起價。
尤太太那顆卡在半空的心臟「噗嗵」落,整個人有些發軟,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又沒說出來。
何家夫妻很想問外甥女身上究竟發了何事,可是想到姐夫之前千叮萬囑說不要亂問,他們也只好壓抑住自己不問。
尤婉婉緊繃的神經子鬆開,激動的臉上發熱,她有救了!
跟尤家不熟,沒什麼其他好聊的,曲七月也不愛跟人閒聊,讓尤家將一對母子的生庚年寫好給自己,尤太太和尤婉婉母女倆手忙腳亂的找出在家已寫好的兩人名字和出生年月紙交給小姑娘。
術士們掐日子算命以農曆為準,現代記錄孩子出生都以新曆為主,拿到一對母子的出生年月,曲小巫女核對農新曆,又推算核對當事人的現況,確認出生年月沒錯才收起來。
再交待當事人回家把臥室里亂七八糟少兒不宜的東西清除,讓尤家準備酬金,後天九點前派車到軍區大院接她去尤家,囑咐幾句,直接走人。
從進屋到離開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鐘,時間還不到三點,也如期在申時前談妥。
「呼-」
打躬作揖,千恩萬謝的送赫少和小姑娘走出茶室,尤太太折回內,子癱坐在座,直至這刻她那緊繃了心弦真正放鬆。
她的一隻手還抓着外孫,攥得緊緊的,眼神落在孩子身上,也露出溫情來。
「姐,姐夫跟赫書記不是有些交情嗎,按理赫少跟我們婉婉也很熟,怎麼看起來好像不認識似的?」
兩尊大佛走了,何先生才試探着問原因,據他所知,外甥女跟赫少是認識的,他以為正因姐夫父女跟赫書記父子認識這次才通過赫書記父子走通施教官那邊的路子請來小姑娘,所以也認為可以借用這點關係搭上赫家,可從剛才的情形來看,赫少對尤家沒半點熱絡感,感覺很奇怪。
「……你姐夫跟赫書記那是……那是以前的同事交情,近幾年交情也淡了。」尤太太臉色變了變,解釋的理由也有點牽強,她是絕對不會把尤家帶孩子上赫家攀親的丟臉事搬出告訴妹夫一家子的。
尤婉婉聽到姨父問及她和赫醫生怎麼像陌生,心虛的低頭,不敢看姨父姨母。
何先生哦了一聲便再問,他也知道這次白跑了,想借姐夫這裏搭上赫家大船這條路完全走不通。
見過尤家人,醫生陪小丫頭離茶樓即回家,他倒是想陪小閨女去逛街,小傢伙沒興趣,他有些小小失望也不敢違背小丫頭的意願,原本他還有點小不甘,當小閨女說等過年後元旦有機會一起去賭石,他立馬就振奮了。
回到軍區大院,曲小巫女放任小老虎自己玩,跑去找了一截木頭,扛了菜刀和軍刀,神神秘秘的躲起來削木頭。
醫生好奇心那是重得能沉到水裏就浮不上來,他想盡辦法打探小丫頭削木頭的用途,最終鎩羽而歸,在蹭了一頓晚後,不甘不願的回家,他明天要上班,不好意思賴別人家。
施教官公務太多,為了爭取在過年前處理完,開始捨命加班,說近兩天晚上也不回家。
教官和警衛都沒回來,家裏就蘭姨和小閨女兩人,一大一少倆玩到十點後才各自回房睡覺。
曲小巫女回到臥室並沒有睡,開保險柜拿出碧綠玉如意,結了一串手印,稍稍一刻,一抹幽影從玉如意中飄飄落地。
放出來的即是從古墓裏帶出來的那隻小鬼,從寧川回燕京後因某些原因,小巫女一直沒把李小鬼頭放出來,就讓他養在玉如意里。
玉如意不是普通玉如意,還加持符陣法術,李小鬼頭自己可以鑽進去,入玉即鎖,如果別人放他出來,他自己無法脫離封印,除非有人打破玉如意
小鬼頭飄然落地,重紫衣袍,玉帶綺麗,玉璜輕搖,小小年紀,風姿神秀,驚艷風流。
「這是哪?」他看着跟自己熟悉的王朝所具有的風格完全不同的地方,俊美的小臉浮出一絲迷茫。
「這座城市是現在的國都,我在我朋友家裏,小鬼頭,我跟說,這裏是塊很好的風水寶地,也是位鬼修前輩的洞府之所在,那位鬼修比你更古老,你不妨去拜訪他,看看他願不願收留你。如果能留在這個地方修煉,若還能得到鬼修前輩的指點,將受益無窮。」
在上次鬼修前輩幫忙收拾鬼刑天被小天馬丟進九州鼎養傷,曲小巫女本來想找個時間跟他聊聊,結果過了三天,鬼修前輩自己回他的地宮殿清修。
也因他不辭而別,勾起小巫女對煞星當初不辭而別的不爽回憶,她乾脆不理他,據她所知,現在鬼修前輩在家,如果小鬼頭去拜訪的話能遇上,當然嘍,別想請小巫女帶人去,小巫女氣還沒消,才不想看見鬼修大人那個人。
「真的?我去的話,前輩會不會生氣?」正因為身處未知朝代而心生踟躕的小鬼,聽聞有鬼修,所有沮喪之情一掃而光,一雙眸子閃閃發光,神容激動。
「沒騙你,不過,鬼修大人願不願意見你我就不知道了。今天十二月二十四,過了小年,神靈俱已朝天,你想在國都亂走自己小心些,別被比你厲害的傢伙滅了。」
「多謝指點,我去啦。」
小鬼頭身形一飄,穿窗而出,開開心心的去找鬼修大人。
曲七月無良的偷笑,那啥鬼修大人生怕小巫女去搬他的家當,總避而不見,哼哼,現在送你個小鬼頭,看看你會不會一直躲烏龜殼裏不出來。
心情特好,愉快的沖空甩出一個飛吻:「小鬼頭,祝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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