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節 針尖麥芒
雖然知道崔貞愛這種人,這種身份,不會認識什麼重量級別的人物,韓國的當代公司,在本國可能是個民族驕傲,拉到歐洲,其實算不了什麼的,最少葉楓知道,當代公司在歐洲並沒有進軍的打算。只不過從崔貞愛的口述,葉楓最少得到了一個消息,莊園裏面的是個酒業大亨,而且看起來,生意遍佈全球各地。
「有沒有這麼誇張?」葉楓心中如是想,臉上露出很傻很天真笑容,「你來過這裏?」
「富人,不一定要住豪華區的。我也是第一次來來到這裏。」崔貞愛嘆息一口氣,想要說什麼,終於忍住,走到門前,想要敲門,葉楓提醒道:「這裏開門的老頭很古怪,脾氣又差,你小心一些。」
「再古怪,我也有對付的方法。」崔貞愛嫣然一笑,叩動門環,發出了清越的聲響。葉楓不再言語,只是想着老頭子老眼昏花,不知道能不能中了這小妮子的美人計。
不一會兒的功夫,葉楓就聽到門內『踢踏踢踏』的聲音,知道還是那個老頭子駕臨,葉楓稍微退後了一步。大門『咯吱』一聲打開,果如葉楓的神機妙算,來的還是那老頭子,目光間或輪了一下,撇開葉楓,注意到了崔貞愛,低低的聲音,「小姐,你是?」
「我找格蘭古特先生。」崔貞愛的回答和葉楓一模一樣。
「我家老爺不見客。」老頭子還是一樣的回答。
葉楓有些嘆息,這個老頭子的回話顯然達到了無招勝有招,不變應萬變的地步,他很懷疑,就算他說自己才踩到大便,老頭子也會回答,我家老爺不見客的。
崔貞愛第二句差點讓葉楓笑出聲來。「可是你家老爺會見我。」
世人的好笑之處就是,每個人都想當然覺得自己應該受到尊重,所以也就理所當然的得不到尊重。尊重顯然是依靠實力,而不是靠人施捨。
「你是誰?」老頭子看起來又像程咬金地走勢和平演變,翻來覆去的就是這三句話。
崔貞愛終於回答的有些不同,她其實沒有說話,她只是伸出手去,塞給老頭子一張鈔票。「這是我的名片。」
葉楓眼珠子差點掉了下來,按照他的設想,這老頭子風燭殘年,理應淡薄名利和金錢才對,這種手法一般都是對付那些勢利眼,眼高於頂,衣冠楚楚的不可一世的管家才算管用,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崔貞愛會用這一招。他只是想等着老頭子把鈔票扔到地上。踩兩腳,再吐一口唾沫後,輕蔑的決然轉身離去。可是老頭子地反應實在出乎他的意料,老頭子仔細的看了鈔票一眼,老邁昏花的眼睛露出了葛朗台看十字架的光芒。說了一句讓葉楓想撞牆的話,「這位小姐,請跟我來。」
顧不得說賣糕的,老葛朗台重生。老婆出來看上帝的話,葉楓快步跟上,老頭子看起來耳聾眼花地,卻是霍然轉身,「你是誰?」
葉楓這下子終於聰明了一把,伸手插入褲兜,掏出了一張鈔票,塞到了老頭子的手上。笑容滿面,「這是我的名片。」
雖然有些邯鄲學步的架勢,葉楓卻不能不佩服自己學的很快,腦筋夠活絡,老頭子果然接過了鈔票,眼睛眯成一條縫,仔細地看了鈔票一眼,丟在地上。踩了兩腳。吐了口唾沫,反手一帶。大鐵門咣當一聲,差點撞平了葉楓的鼻子。
鐵門臨近關閉的時候,崔貞愛向葉楓眨眨眼,說不出的俏皮,葉楓摸摸鼻子,嘆息一口氣,說不出地喪氣。
望着地上被踩了兩腳的鈔票名片,葉楓彎腰下來,撿了起來,好在老頭子的唾沫沒有吐在上面,不然打死他也不會撿起來,望着鈔票,葉楓有些納悶的自言自語,「都是鈔票,難道我給你的就是假幣?」
葉楓眼神很好使,看到崔貞愛遞過去的不過是一百歐元,自己送過去的也是一樣,只是很奇怪,這個老頭子為什麼只收女人的錢,卻不收自己地。
無奈的聳聳肩,葉楓想了半晌,還在想是不是再次敲門,加點籌碼,把一百歐元換成五百試試的時候,大門竟然『咣當』一聲,自己打開了。
當然大門沒有感情,也沒有腳,打開大門的還是那個老頭子,上下望了葉楓一眼,「你是崔小姐的朋友?」
葉楓腦袋被驢踢了一樣點頭,「不錯不錯。」
想起崔貞愛回眸一笑,隱有深意,葉楓猜到多半是她給自己說好話的,慶幸的時候,又有些苦笑,葉少這個牌子,在這個世上呼風喚雨,可是竟然連個老頭子也搞不定,說出去也讓人好笑。
「請進吧。」老頭子看都不看葉楓手中的鈔票一眼,閃到一邊,葉楓這才得以見到神秘大門後面地情形。
大門『咣當』響了一下後,老頭子差點撞到了葉楓地身上,有些不滿的腔調,「請直走,左拐上橋。」
「哦,好。」葉楓從震驚中恢復了過來,心中卻是詫異莫名。
他就算看到了妖怪,都不會這麼吃驚,他吃驚地是看到了並不應該屬於這裏的建築。
前方竹木掩映,過去是個小湖,水波碧靜,湖心有片小洲,上有幾座雅致精巧的小樓,宛如絕世佳人迎風而立。
一道長橋連接洲岸,遠望洲上,假山瀑布,無不應有盡有,瀑布飛濺而下,宛如潑墨山水,雖然天寒,小樓卻簡直處在花的海洋中,長廊迂迴蜿蜒,曲徑通幽。
葉楓看到眼前的景象,一點沒有想到這裏竟然能看到一片類似蘇州園林的建築!
建築群隱約有湖光山舍,煙波浩渺的氣勢,又有江南水鄉小橋流水的詩韻,山明水秀。縮景的手法,還有以小見大地藝術效果,這在江南實在再尋常不過。
只不過這裏是歐洲,這裏是巴黎,這是香徑小路,怎麼會冒出來江南水鄉?
感覺老頭已經有些不耐煩的擦肩而過,葉楓跟着走了過去,感受着風拂碧水。樓閣湖光交相輝映的圖畫,有些苦笑。
他其實在圍牆外邊的時候,稍微有些奇怪,因為他覺得圍牆內的面積不少,卻只有幾個高高的歐式那種特殊的尖頂聳立出牆外,讓他難免有些大而無當的感覺,可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那些不過是個掩飾。這圍牆裏面構建地竟然是中國南方的水鄉,格蘭古特先生,這應該是個外國的人名,怎麼會對中國的建築如此感興趣?
走到了小洲上,葉楓望着鋪着鵝卵石的小路曲曲折折的。忍不住問了一句,「格蘭古特先生是中國人?」
不出意料的撞了一鼻子灰,老頭子頭也不回,徑直把葉楓帶到一幢小樓前面。指了下,「請進。」
葉楓聳聳肩,想把這個比主子還倨傲的老頭子扔到湖裏去,轉瞬又抑制住這個荒唐地想法,人家狂是有狂的資本,畢竟是你眼巴巴的趕過來求見。葉楓當然不會認為這個江南水鄉是長在這裏的,能夠花費這麼大的功夫,在巴黎郊外地香徑小路旁邊挖出這麼個湖出來的人。絕對有他狂傲的資本。
走進大廳的時候,葉楓又是苦笑,如果他是出國遊客,一定會有種啼笑皆非,上當受騙地感覺,這裏分明就是在國內,一桌一幾,一椅一凳的。都是明顯有着中國特色。
大廳內坐着兩個人。崔貞愛自然不用細說,葉楓的目光落到了那個男人身上的時候。又愣了一下,設想並沒有成立,格蘭古特先生不見得是法國人,但是絕對是歐洲人,葉楓只能看到他的側面,發現他皮膚很白,鼻樑高聳有如阿爾卑斯山脈,雖然是坐着,可是卻能讓人感覺到線條粗獷,體格健壯。
他的雙鬢有些灰白,看起來年紀不小,只是腰背筆直,精神很足,倒讓人不能確認他的年紀。
聽到葉楓走了過來,格蘭古特頭也不抬,淡淡道:「崔小姐,你的朋友來了。」
「謝謝格蘭古特先生。」崔貞愛向葉楓眨眨眼。
葉楓也說了一句,「謝謝格蘭古特先生。」
崔貞愛用地是法語,葉楓用的卻是漢語,他有些詫異的發現,這個格蘭古特穿的不是西裝,而是唐裝,他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竟然引起了格蘭古特先生的霍然抬頭。
然後葉楓就看到了一雙碧藍的眼眸,有如湖水,只不過葉楓心中突然有些震撼,他發現格蘭古特的眼神中突然現出一絲憤怒!
只不過這絲憤怒一晃而過,取而代之地是外邊湖水般地平靜,格蘭古特先生用法語說了一聲,「還不知道,崔小姐的朋友,竟然是中國人。」
崔貞愛覺察出二人地微妙,有些詫異,「葉楓葉先生是我在巴黎才認識的朋友,但是為人仗義,又很風趣,我是不想這樣的一個人站在門外,這才冒昧說是我的朋友,還請格蘭古特先生不要介意。」
格蘭古特的目光在葉楓身上驚鴻掠影般再次划過,崔貞愛突然發現,他一向沉穩的手已經有些發抖,他本來是在提着紫砂茶壺在倒茶,這個時候,茶水早已溢滿,竟然渾然不知。
「古特先生。」崔貞愛忍不住的提醒。葉楓的目光望向了古特先生的手,也是閃過一絲詫異,格蘭古特覺察到自己的失態,放下了紫砂茶壺,微微笑了下,有些僵硬,「抱歉,你姓葉?」
「不錯。」葉楓心中突然有些凜然,不明白為什麼格蘭古特對自己如此的敏感,只是無論他記憶還是失憶,這個格蘭古特從來就沒有在他的腦海中有過印象。
「哦。」格蘭古特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找塊白布抹去了桌面的痕跡,扭頭望向了崔貞愛,半晌才道:「請喝茶,葉先生,請坐。」
感覺到格蘭古特的刻意鎮定,崔貞愛忍不住望了葉楓一眼。嘴角一絲澀澀的笑容,「謝謝。」
端起了茶杯,正在思考着如何把舊事重提,崔貞愛又有些疑惑二人看似陌生,卻又有些微妙的關係,「茶很香。」
「茶是不錯。」葉楓喝了口,也是笑着說了一句。
格蘭古特卻是重重地『哼』了一聲,「你這種人。也會品茶嗎?」
「我雖然不會品,但是我知道這是太湖翠竹。」葉楓輕輕的嘆息一聲,心中一絲疑惑,「原產中國江蘇無錫一帶,色澤翠綠,香氣馥幽,滋味甘醇鮮爽。只不過這茶不過是有些地方特色,好像並不算太過名貴的。」
葉楓看到對方的針鋒相對。也有些來氣,自己是來傳話的,不是來求人的,沒有對這位穿唐裝的外國人奉承的義務,別人敬他一尺。他可能敬對方一丈,不過別人如果侵犯過來一丈,他可能一釘耙把對方打出三舍地。
崔貞愛一愣,有些焦急。她一來這裏,格蘭古特就讓她喝茶,連提出請求的機會都沒有,她本來準備了香檳酒的好多知識,想着就算掉到酒桶中泡死,也得讓古特先生幫助自己,卻沒有想到一來就是喝茶。她對茶道什麼的倒是一無所知,只能說個香字。看到古特先生死水一樣的臉色,不由暗暗着急。崔貞愛說葉楓是自己的朋友,讓古特先生請他進來也是靈機一動的想法,她感覺到這裏的環境有些異樣,很像中國地環境,想起葉楓是中國人,或許能挑起古特的興趣,沒有想到這個葉楓昨天倒是會說話。今天怎麼一說。就和才吃了兩斤法國大蒜一樣的沖?
「喝茶在乎意境和領悟,」崔貞愛搜腸刮肚。終於從記憶裏面憋出了一句,「葉楓,有的時候,喜愛的才是最美地。」
格蘭古特臉色一變,重重的放下茶壺,「崔小姐,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想休息了。」
崔貞愛一怔,不知道自己說的哪裏有毛病,顧不得理會葉楓,着急道:「古特先生,我今天是有求而來。」
「哦?」古特皺了下眉,「你說。」
崔貞愛望了葉楓一眼,「這個因為是私隱。。。。。。」
葉楓還沒有起身執行迴避,古特已經有些不悅,「你說我是外人?」
崔貞愛哭笑不得,心道你今天什麼毛病,怎麼話頭好像吃了火藥?葉楓吃了兩斤大蒜,你好像種大蒜地出身,求救的眼神望向了葉楓,葉楓倒還算識趣,不忍崔貞愛為難,站了起來,「古特先生,我想四處參觀一下這裏秀麗的風光。。。。。。」
「不歡迎。」古特生硬的說道:「你既然是她的朋友,一個選擇就是,在這裏坐着等着和她一塊走,不然,讓管家送你先走。」
葉楓也是一愣,不明白這個古特先生吃了擀麵杖怎麼的,說話直通通的。
「那好,我把我的來意說一下,反正葉先生,是我地朋友,」崔貞愛加重了朋友兩個字,希望葉楓能夠領悟自己的良苦用心,「古特先生,我知道你和先父是朋友。」
「等等,」古特先生目光一閃,「先父?崔先生過世了?」
崔貞愛有些詫異,「古特先生還不知道?」
「他過世後,也沒有通知我,我如何知道?」
這下不但崔貞愛苦笑,就算葉楓聽了,也覺得這個老鰥夫心態有些問題,人家死了就死了,還能怎麼通知你,隱者的脾氣就夠喝一壺,這個古特先生更是怪異,或許怪人認識的朋友也是怪人?葉楓如是猜想。他覺得古特是鰥夫倒也不是詆毀,因為他到現在為止,在這裏根本看不到有一絲女性存在的痕跡。
「這個的確是我考慮的不周,」崔貞愛知道求人必須放下身份,也知道古特的譏諷,不過他說地也沒錯,如果若真地不是為難,她真的從來沒有想到過來找格蘭古特先生,「只是先父過世不久,還來不及通知他地所有朋友。」
「既然你父親過世不久,你跑到我這裏幹什麼?」古特先生說的有些牙咬切齒。讓葉楓誤以為,崔勝希搶了古特地情人。
崔貞愛也算是好脾氣,竟然沒有把桌子掀起來,「事情是這樣的,因為家父過世的突然,所以當代家族生意在交接的方面上有些問題。」
「哦?」古特先生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只是神色已經和緩了很多。
崔貞愛稍微放下了心事,「我知道古特先生的不滿。因為我們到現在才通知你,只不過我實在是有苦衷的,家父生平最好的朋友就是古特先生,最敬重地也是古特先生,侄女若不是實在為難,也不想麻煩古特先生。」
崔貞愛改換了口氣,降低了輩分,自稱侄女。古特先生的臉似乎好看了一些,卻還是留有一絲譏誚,「你不如把來意直截了當的說更好一些,你們年輕人,有的是時間。我則不同的。」
崔貞愛臉色微變,「家父和我說過,雖然他是當代最大的股東,但是公司其實還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在古特先生的手裏?」
葉楓恍然,古特怫然。
「我明白了,」古特睜開了眼睛,目光炯炯,「崔勝希不聽我勸,給你找了個後娘,你和她想必相處不是很好,不。應該說是很差!你父親去世地突然,家產的爭奪,公司的掌控顯然都是混亂,你後娘當初嫁給你父親就是為了他的錢,現在想必一定更是把權勢當作囊中之物?」
「你既然知道我後母是為了錢嫁給我父親,你為什麼不勸勸他?」崔貞愛忍不住的問。
「我算什麼?東風還是西風?」古特淡淡道:「我就算是旋風,也吹不過枕頭風地,只不過就算你父親把所有的錢都給了你後母。你分文得不到。又關我屁事?你是崔勝希的女兒,可不是我的女兒!」
葉楓想笑。卻只能忍住,崔貞愛無語。
「你後母處心積慮,你呢,想必是過於天真,你父親一直都是你地大樹,他此刻轟然倒塌,你顯然是措手不及。」古特先生冷冷道:「你後母處心積慮的對付你,只是想踢你出局,你現在孤立無援,這才想起我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想買是不可能,因為現在大權在你繼母手上,你不可能有什麼大作為,你不過是想讓我以第二股東的身份來支持你,等你到真正掌控局面的那一天?」
葉楓聽了古特先生的話後,終於發現這個老狐狸一點都不糊塗,他自己聽到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也地確是如此設想,只是現在看來,崔貞愛親自到法國,避難沒有幫手是一個理由,顯示求古特先生的誠意估計也是另外一個目的。
「叔叔說的不錯。」崔貞愛還是笑容滿面,卻已不知不覺的改變稱呼來拉近關係,「我知道,我父親是叔叔最好的朋友,你肯定也不會看侄女落難而袖手旁觀的,是不是?」
「你說完了?」古特還是一副欠打的臉。
崔貞愛心中一沉,笑容卻已經有了勉強,「我說完了。」
「那麼請走吧。」古特先生擺擺手,看起來有些累,「我聽你講話,是看在這張鈔票地義務上,但是我實在沒有支持崔勝希女兒地義務。」
晃動下手中的鈔票,古特先生竟然做了一件很奇怪地事情,他把那張鈔票撕成了碎片,然後隨手丟到垃圾桶,崔貞愛臉色已經蒼白,「古特先生。。。。。。」
「你現在還是我的朋友,我也聽完你說的話了。」古特擺擺手,「我累了,很多事情不想做的,你是個聰明人,難道一定要我的管家請你出去?」
崔貞愛忍無可忍,實在不想再忍,霍然站了起來,目光卻是望向了葉楓,古特先生也是望向了葉楓,目光很古怪,「你呢,還不一塊走,難道你父親也死翹翹了?」
他說的實在有點惡毒,葉楓卻是長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恐怕就算你翹了,他也不會的。」
「哦?」古特目光突然變得很犀利,「你很有趣。」
「你卻有些無聊,」葉楓淡淡道:「你老了,無聊到只能背後詛咒人的地步。」
崔貞愛越聽越怪。開始看到兩個人的時候,她真的相信葉楓說的,二人並不相識,只是看到現在,二人發展地很快,竟然發展到了仇人的地步。
「哦?」古特握着茶杯的手有些收緊,眯縫着眼睛,「你知道二十年前。你說這句話的後果?」
「我不知道。」葉楓搖搖頭,「我只知道,我如果再活二十年後,當年勇這種無趣的話,我是絕對不會提及的。」
『波』的一聲響,紫砂茶杯竟然被古特捏成了碎片,燙燙的茶水,鋒銳地碎片竟然對古特的那隻手毫髮無傷。
「小子。我只希望你手上的功夫,有你嘴上的一半好。」古特氣急反笑。
「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其實我也一直想說,我對你也沒有什麼好感。」葉楓看到古特露了一手,暗暗心驚。這個傢伙手上有真功夫的,他知道自己的猜測已經十有八九的正確,但他聽到古特的譏諷,還是咽不下這口氣。他可以容忍別人對他地侮辱,但是卻絕對不能對他父親。
葉貝宮看似冷漠,對於兒子的愛卻已經刻到骨頭裏,葉楓也是如此,他雖然不想讓父親知道這個兒子對父親的愛,可是他骨子裏面,也絕對不能容忍別人對父親的侮辱。
古特見到自己的時候就已經發愣,知道自己姓葉地時候。更是臉色不善,崔貞愛或許不清楚,葉楓卻是清醒的知道,他說的那些話,其實是對他葉楓而言!他難道認識自己的父親?
隱者說地不錯,這個世上,你不認識的人遠比讓你認識的要多,這個古特就算用腳後跟來想。都知道很有勢力。而且掌上練的竟然是中國的功夫,可是他已經不在乎。
他有的時候。陰險的如同活了八百年的老狐狸,有地時候,他卻如同初生牛犢,只是因為他是男人,有的時候,有的事情,容不得他退縮避讓,他不屑,也不會!
「我並不希望你對我有好感,」古特淡淡道:「我更希望你把我看作你的敵人。」
葉楓長吸一口氣,沒有一腳踢翻桌子,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到了這裏,渾身的不自在,他到現在還不清楚,隱者為什麼要他來到這裏!從敲門的忐忑,從管家的不屑,從古特的挑釁,這一切地一切,都是讓他很不舒服。
只是他內心卻有一種濃重地悲哀,當他在岸邊望着小洲的時候,這種莫名地悲哀已經根深蒂固。
在他的想像中,有個女人,孤單單的立在那裏很久,無奈,卻又憂愁!
「把你當作敵人沒有問題,只不過在我把你當作敵人之前,我還想說一句話。」葉楓的表現看起來早非溫文爾雅,這讓崔貞愛看了,心中卻只有為他擔心,但是為了家族,為了父親的遺願,她不想得罪古特,葉楓畢竟和她,不過是認識了不久的,一個算是知心的朋友!
有的時候,朋友兩個字,還是壓不過責任兩個字的,崔貞愛只是希望,二人不要打個你死我活就行,男人的事情,還是讓男人解決的好。
「說什麼?」古特滿臉的譏誚,「說你後悔挑釁?年輕人,你知道,你到了這裏,我不動手指頭,也可以讓你死十次。」
「我看你不但想動手指頭,還想動腳趾頭的,」葉楓冷冷的笑,「你想教訓我一頓,我看的出來,不過我也很想教訓你一頓,讓你知道,在這世上,並非年紀老,就可以倚老賣老的。」
「有趣,有趣,實在tmd的有趣。」古特突然仰天大笑,無論什麼時候,他一直說的都是法語,可是這一次,他說的是純正地道的漢語,而且聽起來,很地道的那種,「你想說的話就是這個?」
「哦,那倒不是,」葉楓反倒放鬆了下來,他並沒有忘記來到這裏的目的,「有人托我給你帶句話。」
「嗯?」古特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詫異,「他告訴你我在這裏的?」
「不錯,」葉楓淡淡的笑,「他只是讓我對你說五個字。」
「五個字?」古特臉色變了下。
「尋隱者不遇!」葉楓一字字道,緊緊的盯着古特地表情。他實在想知道隱者讓他說這五個字的意思。
葉楓當然明白這五個字的意思,尋隱者不遇是一首詩的標題,唐代詩人賈島做的五絕,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想到這五個字的時候,葉楓忍不住的和隱者本身聯繫起來,可是他實在不知道。隱者讓他對古特說這五個字什麼意思。
葉楓想到古特會有反應,可是他從來沒有想到古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他仿佛被雷劈中一樣,焦焦地立在那裏,那一刻,他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甚至是有些碧綠的眼睛也變成了白色,他好像呻吟了一聲。伸出手去,並非要打葉楓,而是扶住了桌子。
崔貞愛從來沒有想到過,一個人的變化會有那麼大,古特那一刻顯得很蒼老。很無助,他只是扶着桌子,垂着頭,空氣中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古特這才抬起頭來,用盡全身力氣說道:「崔小姐,請你走。」
「古特先生。。。。。。」崔貞愛心中忐忑,不等再說什麼,古特已經喊了一聲,「管家,送客。」
開門的老頭看起來風燭殘年一樣,卻和幽靈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葉楓的身後,聲音冷漠的結冰,「走吧。」
「不是他。」古特無力的坐了下來,擺擺手,「送崔小姐走,葉楓,留下。」
他地聲音簡潔無力。只是聽到管家的耳中。卻和聖旨一樣,多少有些奇怪的望了葉楓一眼。管家對崔貞愛做了個請的手勢,崔貞愛也是奇怪的望了葉楓一眼,卻知道無可挽回,靜靜地走了出去,大廳裏面,只是留下了靜靜的兩個人。
雖然古特說話刻毒,可是葉楓看到他臉色巨變的時候,還是生出了惻隱之心,他從古特身上,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古特很傷心,這個葉楓看地很清楚,只是這五個字為什麼讓他如此的傷心和重創,葉楓打破頭也想不明白。
葉楓並非神仙,可是他現在也不想打破古特的頭去問,他現在很佩服司徒空,最少他永遠沒有司徒空那麼冷靜。
司徒空除了偶爾時候的熱血期待,對葉楓的期待,其餘的時候,可以說理智的和冰一樣。可是葉楓做不到,他的性格永遠做不到這點。所以他明白古特地痛,所以他不忍心去問,那一刻的他,對於古特沒有痛恨,有的只有是憐憫和同情。
只是不等葉楓發問,古特終於再次開口,說了一句,「他讓你來的?」
葉楓沉默,葉楓實在不明白他是指誰,是隱者?
「我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的。」古特的眼中竟然有了一絲淚花,仿佛凝碧的水面起了波瀾,這讓葉楓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個老人,這麼個堅韌有權勢地老人,甚至還要和他打上一架地老人,會有孩子氣般的淚花。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因為未到傷心地時候?
葉楓保持沉默。
「跟我來。」古特站了起來,轉身竟向廳外走去,葉楓只能跟在他後面,這一刻的他,竟然不忍拒絕一個老者的要求。
古特出了大廳,沿着鵝卵石鋪成的小路走着,不到百米的距離,孤零零的坐落小屋兩三間。房屋並非歐式風格,葉楓覺得,這裏其實更像江南水鄉的那種小屋,這個古特身上充滿了古怪的氣息,好奇心重的人,多半想找把螺絲刀把這個古特的嘴巴撬開,問個明白,不過葉楓雖然好奇,更喜歡動腦。只不過這裏的怪異就算他動腦,也是想不明白,所以他還是沉默。
走到了小屋前,古特終於停住,伸手指指房門,聲音竟然有些哽咽,「你進去吧,這裏,只有你有資格進去。」
葉楓愣了下,卻見到古特已經轉身離去,只是他轉身的那一刻。好像兩點水珠無聲無息的落了下來,天陰,但是無雨。
望着遠去的那個背影,踉踉蹌蹌,葉楓的眼神有了一絲古怪,甚至有了一絲驚懼,他轉過身來的時候,只是想着古特的那句話。這裏,只有你有資格進去。
只有自己有資格?葉楓長吸了一口氣,去推門地手竟然有些顫抖,他似乎已經預感到了什麼,預感到房間內有什麼讓他心痛的事情發生?
只是一咬牙,葉楓推開了房門,卻是愣了一下,看到的是房間裏面。簡陋的木床,木桌,還有椅子。
房屋很乾淨,很質樸,質樸的讓人覺得簡單。可是葉楓一眼就覺得,這屋內住過一個女人,一個很孤寂的女人。
一面孤零零的化妝鏡立在那裏,一旁的化妝品並不時代。反倒有些老舊地氣息,葉楓仔細的看了眼,品牌竟然自己不認識,這個牌子不是太新,而是因為太老的緣故!
只不過屋內的一切,都還是潔淨,看起來有人天天打理的緣故。但是屋裏面的人呢?葉楓有些心悸,目光已經落在桌面上的一個相框上面。
陡然間。葉楓疾步沖了過去,一把抓起了相框,抓住相框的手竟然劇烈地顫抖起來,他的目光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照片是黑白的,上面的內容很簡單,一男一女抱着一個孩子,孩子還小。男人還年輕。女人抱着孩子,甜蜜地笑。
只是葉楓的目光已經凝結在了那男人的身上。
男人很帥。很酷,看起來意氣風發!
葉楓有些戰慄的目光又望向了照片上地那個女人,身子晃了下,陡然轉過身去,緊緊的抓住相框,葉楓衝出了房門,然後就看到了古特並沒有走遠,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迴轉,就站在房門的不遠處。
「這是怎麼回事?」葉楓咬牙問道,照片上有一個人他很熟悉,那是他父親葉貝宮。
雖然很年輕,雖然看起來和現在已經有了不少區別,可是葉楓一眼就認出了父親的樣子,父子天性是一方面,他見過父親同時期的照片是最重要的一個方面。
他父親的照片為什麼會在這個房間出現?他旁邊的女人?葉楓想到這裏地時候,心中又是劇烈的絞痛!
葉楓心中一直都有遺憾,他沒有見過母親一眼,父親的手裏竟然也沒有母親的照片,這實在是難以想像的事情,可是葉楓沒有追問。父親說,母親生他不久,就過世了,只是看照片上孩子的年紀,父親顯然是在撒謊。
照片上的那個孩子難道是自己?這一切的一切,好像只有古特能夠解釋!
「你不知道?」古特望着葉楓地表情有些悲哀。
葉楓一把抓住他地衣領,怒吼道:「你說不說?」
古特並沒有生氣,只是淡淡道:「你為什麼不去問你父親?」
葉楓一愣,已經鬆開了手,垂下頭來,良久才問,「那孩子叫什麼名字?」
「我記得是叫葉楓。」古特緩緩道:「想不想聽我說個故事?」
「你說。」葉楓有些急切。
「從前有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古特說的好像是廢話,可是葉楓不能不聽,他知道古特不是說廢話地人,「女人也喜歡上那個男人,他們結合在一起,生了個兒子。渡過了一年甜蜜的生活。」
「一年?」葉楓喃喃自語,有些迷惘,父親和母親只在一起一年?
「不錯,只有一年,歡娛卻很短暫,」古特冷冷的笑,「他們交往的時候,其實並不知道對方的底細,可是知道後,想要再抽身已經晚了。」
葉楓臉色突然變的很難看。
「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知道這點,所以很快就知道這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古特冷冷的笑,「最後還是男人心狠,他拋棄了女人,帶走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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