皛往熙來 Round11

    鄧克友掛了電話才發現景颯的存在,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後才道,「你怎麼來了,檢討書寫完了?」

    景颯汗了汗,完全把這檔事忘了,趕緊轉移話題,「您老先不要問檢討書的事兒,我這有罪犯的線索!」

    鄧克友眉毛一挑,「不是讓你別插手案子了嗎?趕緊把檢討書寫了,別瞎添亂!」他轉頭對曹震說道,「天一亮,你就去黑豹,說什麼也得把人給我請回來,這案子不能再拖了!」

    曹震點頭,「我知道。」

    他看向景颯,「阿景,我記得你有個朋友也是黑豹的?」

    景颯頓覺頭疼,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鄧克友聽了,立刻拍板道,「那敢情好,小景你也跟着一起去,不管用什麼方法都得把人給我帶回來,讓你那朋友也幫幫忙,熟人好辦事啊。」

    景颯想,什麼熟人好辦事,這熟人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她急忙道,「局長,您老好歹先聽聽我的線索。」

    「你還能有什麼線索!這媒體的事兒還沒消停呢!」

    景颯不服氣的鼓起腮幫子,氣呼呼的看向曹震。

    曹震笑道,「局長,時間反正還早,不如讓阿景先說說。」

    鄧克友狠瞪了一眼景颯,「你就寶貝你這師妹吧,你看她給我捅了個什麼簍子!行了,有話就說!」

    景颯清了清嗓子,立刻將皛皛告訴她的信息陳述了出來,條理不僅清晰,連個磕巴都沒有,說了大概15分鐘,說得嗓子都冒煙了,她不管不顧的跑到鄧克友跟前,將他的茶杯端起來灌了一口茶後總結道:「所以,我們現在要找的是一個30—38歲的男人、本地人、不起眼,職業是個私營的送貨司機,我們應該馬上派人排查,趕緊將人找出來。」

    聽完,鄧克友一臉的震驚。

    曹震卻是一臉驚喜,走到她身邊,猛拍她的肩。

    「阿景,你什麼時候學會這一手的?」

    「啊?」景颯臉一紅,搔了搔耳朵,「就是瞎弄!」

    她可是半個字都沒提皛皛的名字。

    鄧克友一臉狐疑的問道,「這真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景颯僵硬的點點頭。

    這年頭騙人也不好干啊。

    曹震說道,「局長,我覺得景颯分析的有點道理,反正現在也沒啥進展,不如就從這條線索跟進。」

    鄧克友到底是有歷練的人,當了警察三十餘年,能坐上局長的位置,哪能沒有幾把刷子。

    「你說罪犯是個送貨司機,這點我認可,但憑什麼說他是個體戶?」

    景颯怔了一下,這個她沒問過皛皛,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鄧克友絕不是故意為難她,警察查案又不是玩家家,總要有具體證據才好抓人,不能模稜兩可。

    曹震突然說道,「私人倉庫,對吧?」

    景颯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搖頭,還是點頭。

    他繼續道,「按阿景說得,此人非常謹慎小心,他不可能在人來人往地方『卸貨』。」

    卸貨這詞用得好,這貨就是被綁架的孩子。

    景颯立刻有了頭緒,「沒錯,孩子被拐後,他要有個藏孩子的地方,家裏是最值得懷疑的,但如果是居民區,不管哪裏,不管他多不起眼,總有人會認識他,那麼大的孩子,不會沒人看到,他也不是馬上殺了孩子,要是孩子抗拒,也不可能沒什麼動靜,太危險了。」

    曹震點頭,「當然,他也不會直接把孩子帶下車,一定是藏在了箱子裏,可就算這樣,也總有人注意到,畢竟能藏7歲孩子的箱子不可能很小吧,罪犯是不可能冒這個險的,那就只有……」

    他和景颯異口同聲道,「倉庫!私人倉庫!」

    景颯補充道,「因為這樣車能開進去,然後再『卸貨』,不僅安全,就算有人看到,也會覺得很正常!但一定不能是公家倉庫,否則人也多,也容易出岔子,私人倉庫就不一樣了,只有他一人進出的話,他真是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

    她想起皛皛對罪犯的描述:他應該沒有經濟能力買房,但在郊區應該租有一個倉庫存放貨物,他可能以此為家。

    完全符合!

    皛皛果然厲害。

    她又看向曹震,「師兄,你也挺厲害的!」

    要不是他,她還想不到這塊呢。

    曹震爽朗的說道,「沒,你最厲害!牛逼哄哄啊!」

    兩人你贊一句,我贊一句的,完全把鄧克友晾在了一邊。

    鄧克友插了一句,「你們有完沒完!」

    兩人立刻消音。

    「好,這個論點成立,那我就奇了怪了,小景你既然分析的頭頭是道,那你對媒體那一齣戲又是為哪般啊!」

    都把罪犯分析得無所遁形了,還在媒體面前大讚罪犯,這實在說不通啊。

    景颯臉皮子頓時一抽。

    姜果然是老的辣,才那麼一會兒又問到中心問題了。

    是啊,皛皛為什麼要讓她贊罪犯。

    正糾結着要怎麼找理由搪塞過去,腦海里猛然想起皛皛要她在媒體前讚揚罪犯時說得一句話。

    「兇手遲早都會抓到,但是那個孩子的命運卻取決於這一刻!」

    她也想到這起案子的罪犯是個什麼類型的,純快感殺手,殺人是為了取樂,殺人是為了獲得關注。

    對於一個罪犯而言,還能有什麼比警察讚頌更能引起關注的事情了,那條評論如果真是罪犯寫得,很明顯他是在塑造一個傳說,就像德州電鋸殺人狂那般。

    社會輿論越是關注,罪犯可能就越興奮。

    或許……

    景颯想罷,立刻解釋道:「我這麼做是轉移罪犯的注意力,好讓他晚些下手對付孩子!」

    這下輪到鄧克友愣住了,曹震則是低頭思索起來。

    趁着這個空檔,景颯採取了尿遁策略,「局長,師兄,我剛才水喝多了,我先上個廁所,回來再跟你們詳細解釋。」

    說完,她就溜了。

    疾奔到女廁找了個最裏頭位置,把門關上後,她坐在馬桶上立刻撥號找皛皛。

    電話一通,她立刻問,「皛皛,你讓我在媒體前贊罪犯的意圖是不是為了拖延他下手的時間?」

    那頭傳來皛皛一貫的淡然的語調,「不錯啊,自己想通了。」

    景颯頓時激動了一把,「你怎麼知道的?」

    「他是個快感型的殺手,也就是個變態,他綁架孩子寄勒索信就是為了引起大眾的關注,越是關注他越是興奮,興奮的時候他是不會對孩子動手的,但是關注度一旦減弱,他可能就會控制不住想要折磨孩子,以此來泄憤,你覺得他是什麼時候對孩子進行折磨的?」

    景颯道,「難道是贖金交付以後?」

    「沒錯!贖金交付前是救人的黃金時間,只要贖金還沒交付,受害人總還有一線生機,警方都會全力以赴,一旦交付贖金後,尤其交付贖金失敗的情況下,警方都會認為受害人的生存很渺小,即便警方仍然會為了抓罪犯不顧一切,但節奏卻會變得消極。」

    消極則代表關注度減弱。

    景颯忍不住破口大罵道,「他真是個變態!」

    她也終於徹底明白皛皛那句決定孩子命運的話代表什麼意思了。

    「你為什麼會想到這一點?」

    皛皛道,「我曾經遇到過一個受害者,她在5歲的時候親眼看着父母被罪犯用繩索勒死,之後的20年,她連圍巾、項鍊都不敢戴,不管她見過多少個心理醫生都一樣,至今亦然。」

    「所以,你不止要救孩子的命……」

    7歲的孩子被那樣的折磨,就算不死,恐怕往後也不可能幸福生活了吧,心理陰影會伴隨孩子一輩子。

    「我的拖延戰術目前還是有成效的,關注度很大,你們查起來也就有了更充分的時間,不過還是要抓緊!」

    景颯也想到了,皛皛的確幫了一個大忙,雖然有她的犯罪側寫,但排查依然需要時間,且罪犯過於小心謹慎,警方必須要秘密排查,絕不能讓他發現,這就意味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

    此時,景颯忍不住對着電話叫道,「皛皛,你真是太棒了!」

    皛皛全沒有被贊的喜悅,依然是平淡無波的語調,「對了,那條評論的ip地址我發給你了,不過別指望ip地址的所在地就是罪犯的藏身處,他那麼謹慎,那估計是個網吧,且是三證全無沒有攝像頭的不合格的網吧,不過你們又有了一個接近罪犯的線索,可以查一下ip地址附近20分鐘步行路程的倉庫,因為他是不可能開車去網吧的,停車太扎眼,所以步行最有可能,20分鐘也是安全距離……」

    景颯又激動了,「你連這點也想到了?」

    「只是順便……如果沒什麼事,我掛了!」語調是那麼輕描淡寫,好似她真的只是順便而已。

    收了線,景颯推開廁所門,直奔局長辦公室。

    這下,隨你們怎麼問。

    另一頭,皛皛坐在書桌前,桌上依然是那條評論,後頭是對方的問話——你是誰?

    她纖指躍上鍵盤作了回覆:我也是個罪犯。

    回復完,她退出論壇。

    我也是個罪犯,在犯罪心理學中有一句話更能闡述:

    即,想要抓住罪犯,就要先把自己當成一個罪犯。

    這一夜直到天明,整個公安局都在騷動。

    抓捕罪犯的行動在日出那一刻正式啟動。

    去黑豹要人的事情?

    等先抓到罪犯再說。

    **

    五福酒店是s市最高端的酒店之一,名字有點俗,卻有一個大賣點——全市唯一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廳就坐落在酒店的五層,所以酒店入住率雖然略低,但仍然靠餐廳賺了不少錢。

    酒店的1708房間裏,計孝南將這幾日的調查報告一股腦的扔給康熙,然後累得像狗一樣趴在大床上。

    住酒店是他自己的主意,因為他覺得住康熙家,時不時得忍受他的「噓寒問暖」,他受不了,還是住酒店好。

    說是調查報告,也就一張紙而已。

    康熙看完,臉色比沒看時更難看,見計孝南快要睡死過去了,長腿一抬,直接往他肉多的屁股上踹。


    計孝南慘叫一聲,捂住屁股滾下了床。

    「你就查到這點東西,還敢給我看!」

    紙上就寥寥幾筆:端木皛皛,女,26歲,兩年前從美國回國,疑似黑豹特警隊工作,應該單身,家住福邸8號,有一隻德國黑背的寵物,有晨跑習慣。

    疑似?應該?這算什麼?

    計孝南苦着一張臉,「萬歲,我真的盡力了,那姑娘太難查了,警惕性也高,我跟蹤她,她像背後長眼睛一樣,立馬把我甩掉,我都怕她發現。還有,你也看到了,她可能在黑豹工作,黑豹是什麼地方,我能隨便進去?」

    康熙沉目道,「那她住福邸8棟幾零幾室?」

    「福邸雖沒你家奢豪,那人家也有高端的保安系統,到了樓下大門沒密碼進不去,問人家,你也知道大城市的人鄰里關係淡漠,問了好幾個人都說認識她,但都不知道她住那層樓。」

    康熙冷笑,「那你也好意思稱自己是名偵探。」

    「這又不是香港!」

    意思是,香港好歹他有線人。

    計孝南揉着屁股,齜牙咧嘴道,「要不,你再給我點時間?」

    康熙哼了一聲,不滿的情緒更高,酒店房間空調溫度似乎有點高,他此刻脾氣不好,更覺得熱,伸手解開襯衫的扣子,露出一片胸膛,一種養眼的慵懶渾然天成的散發了出來。

    可惜房間裏沒女人,只有一個老計,完全沒反應。

    「你不要着急,我總會幫你查到的。」說完,又小聲嘀咕了一句,「我又沒收你錢……」

    康熙眯眼看着手裏的報告,卻有了另一種想法。

    「她有一隻狗,公的?母的?」

    計孝南傻眼了。

    哇靠,他家萬歲爺的操控欲這麼強的嗎,連姑娘養的狗是公是母也要管。

    「大概是公的吧?」

    康熙猛的射來一道冷凍光線。

    「公的!」計孝南肯定的答道,「我保證!」

    他就不明白了,人家姑娘養公狗還是母狗有什麼關係嗎?

    康熙又問,「她晨跑一般什麼時候?」

    「6點半至7點半,比鬧鐘還準時……」

    「每天?」

    計孝南正想脫褲子看看屁股上是不是有腳印,順口回道,「每天!反正我跟蹤的這幾天她都跑!」

    「很好!」康熙把手裏的報告揉成了個紙團,直接扔到垃圾桶里。

    計孝南不清楚他這句很好是什麼意思,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我還要不要繼續查?」

    康熙睨了他一眼,「你說呢?」

    計孝南發現是自找沒趣了,摸了摸鼻子,狗腿的應了句:「嗻!」

    剛想躺床上補覺,康熙又道,「你還不去!」

    計孝南慘兮兮的回頭,「現在就要?」

    康熙沒回答,但那臉部線條說有陰暗就有多陰暗。

    計孝南指了指自己的屁股,「總要給個養傷時間。」

    他這屁股真是多災多難,先是被狗咬,後是被人踢,疼得他現在覺得走路都是受罪。

    「萬歲,給點溫暖好不好?」

    康熙的回答是抬起腿……

    「嗻!」計孝南趕緊倒退,「我這就去……」

    他揉着屁股,淚流滿面的打開門。

    另一頭的1720房間裏,端木皛皛正冷眉看着躺在床上,右手綁着石膏的安卉。

    「你有什麼解釋?」

    安卉縮了縮脖子,「你怎麼知道我這裏?」

    她先前就打了個電話問景颯的事情,又沒說自己的手,也沒說自己在哪裏,她怎麼就來了。

    「簡單,電話里你的聲音完全沒有平時那股咋呼勁,偶爾還有忍痛的吸氣聲,你又沒回家,我就猜到你肯定受傷了,所以打電話問了你的助理!」

    因為受傷她不敢回家,怕自己老娘擔心。

    專家就是專家,連聽個電話都在分析人。

    安卉知道瞞不過她,老實的說道,「還不是那個武術指導,我跟她掐架了。」

    戰績顯而易見,就是她綁石膏的右手。

    皛皛嘆了一口氣,「還疼嗎,讓我看看!」

    安卉連忙阻止道,「別!就是骨裂,沒什麼大問題!」

    「你的戲呢?」皛皛走到書桌附近,看了看上面擺放的止疼藥,又看看安卉一副忍痛的表情,把藥片和溫開水遞給她。

    吃了藥,安卉道,「黃了!反正我是明白了,武打戲根本不適合我。」

    皛皛以為她會很沮喪,未料她突然笑開了花,「不過有個導演看中了我,讓我演一個角色,你猜是什麼?」

    娛樂圈的事情皛皛不懂,也懶得去懂,她搖頭。

    「演個潑婦!」

    皛皛一臉黑線,估計是人家導演瞧中她跟人掐架時的歇斯底里了。

    安卉不以為然道,「潑婦也很好啊,好歹不是花瓶了,也算有突破了。」

    見她沒什麼事,皛皛也安心了,剛打算離開,安卉又道,「反正你也來了,陪我去吃蛋糕好不好?」

    「你不怕胖嗎?」

    皛皛知道酒店的米其林三星餐廳正在舉辦蛋糕自助活動,288元任吃。

    安卉連忙道,「甜食有助於止疼,還能增加胺多酚……好不好嘛?」

    她又擺出那副小狗的眼神,皛皛不忍拒絕的點了點頭。

    安卉下意識的想拍手叫好,扯到了右手,疼得嘴巴都歪了。

    皛皛扶了她一把,「吃個蛋糕,用得着那麼興奮嗎?」

    她下了床,讓皛皛幫忙換了件衣服,「可惜景颯不在!」

    「她最近都不會有空!」

    現在正是警方追緝罪犯的時候,她估計連吃飯都顧不上。

    「沒關係,待會兒我們偷偷帶兩個走……」

    兩人出了房間,往電梯口走去。

    正在這時計孝南也正好被康熙趕了來。

    他一臉怨懟揉着屁股,嘴裏嚷道,「被你操得怎麼慘,連個溫暖的擁抱都沒有,對得起我們這麼多年感情嗎?還有沒有愛了!」

    康熙站在門口,襯衣的扣子是解開的,一手撐在門框上,慵懶又性感,

    這樣的畫面恰巧讓走過來的皛皛和安卉看到。

    安卉立刻把眼睛瞪圓了,因為康熙在她眼裏明顯是衣衫不整的狀態,還有一個……揉着屁股的男人在抱怨。

    那抱怨的台詞,真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啊。

    她腦洞立刻大開,完全忘記了皛皛可是摔過康熙的。

    只想到娛樂圈都在傳康熙是個……gay!

    如今這等畫面,她直接腦補了一段纏綿悱惻的夜晚——兩個男人的。

    想罷,嘴都張圓了。

    反觀皛皛沒什麼表情,美國長大的她,對gay並不排斥。

    倒是康熙,她覺得有點眼熟,但又想不起來是誰?

    計孝南和安卉的表情差不多,都是震驚至極。

    這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無意造成了一個很尷尬的誤會。

    安卉很激動的對着皛皛咬耳朵,「他真是個gay耶!」

    皛皛習慣性的審視了一圈康熙,過了一會兒,她搖搖頭,那表情意味不明。

    安卉說得很小聲,但是康熙還是聽到了。

    腦門子立時一把汗,他應該上前解釋的,但是看到皛皛那意味不明的表情,他僵住了。

    皛皛覺得這是人家的事與她無關,拉着安卉就走,兩人很快消失在電梯口。

    計孝南回過神,衝着康熙直叫喚,「萬歲,你怎麼不追啊!這人都到眼跟前了啊。」

    康熙滿臉黑氣,魔光閃耀的眸子狠狠的戳向他,抬起腳又是一踹。

    計孝南慘叫的倒地,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康熙直接甩門將他關在了外頭。

    第三回合,他的戰績……

    不,他的心拔涼拔涼的……

    ------題外話------

    我還沒回來……

    康萬歲又吃癟了。

    本書由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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