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門庭冷落的蔡府因為蔡京的重新得用而又熱鬧了起來。\\www。qΒ5。c0m\昔日,因為怕受連累而避而不見的朋友親戚也不時登門拜訪,從表面看起來,一切又恢復到了紹聖年間的盛景。然而,只有主人自己知道,他前進的步伐並不順利,每一步都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唯恐葬送了這好不容易方才得來的大好局面。
「爹!」
正在書房中臨帖的蔡京聞聲抬頭,卻見長子興沖沖地奔了進來,臉上儘是難以掩飾的喜色。「怎麼,聽到了什麼好消息麼?」
「爹,我今天見到聖上了!」身為小小的一個鴻臚寺丞,蔡攸自然不像乃父那樣能夠時時刻刻見到趙佶。但是,這並不妨礙他耍弄些小手腕。「今天我在宮中正好遇到了出外散步的聖上,結果聖上依舊記得當年的事,還說會賜我進士出身。」
「那不過是聖上的一句玩笑而已。」蔡京不以為意地置之一笑,重新提筆聚精會神地臨摹了起來。好一會兒,他才重新抬起了頭,見兒子一臉不豫,只得輕輕嘆了一口氣。「聖上當然不會忘記你當年的恭順和好處,但是,你想過沒有,我大宋歷朝特旨賜同進士出身的不少,可能夠由聖上親口賜進士出身的卻寥寥無幾。我如今立足未穩,萬一有御史彈劾,你還不是同樣空歡喜一場?」
「可那個不學無術的傢伙不是一樣被特賜進士出身?」蔡攸不服氣地頂了一句,「以他的資歷,能夠治理州縣已經是很不錯了,聖上居然把整個西南都交給了他,就不怕他把西南攪得天翻地覆麼?哼,當年不過是一個街頭混混,只不過因緣際會方才得了從龍之功,如今居然扶搖直上……」
「攸兒!」蔡京重重擱下了筆,怒聲斥道,「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胡說八道?」他當然知道長子為何時時刻刻都針對高俅。要知道,蔡攸正是心高氣傲的時節,眼看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人位高權重,心中難免嫉妒。「你若是時時刻刻盯着別人。就算加官晉爵,也休想在仕途上走得更遠!有什麼事情在心底多考慮考慮,不要時刻宣洩在外,你老爹我還遠遠沒有在朝中一呼百諾的威風!」
蔡攸神色一連數變,他很想開口反駁。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他當然知道父親的盤算,凡事謀定而後動,他自己也一直在學這一點,可終究還是不到火候。沉默良久,他方才問道:「爹,如今韓忠彥已去,尚書左僕射這個位子就空了,聖上既沒有讓曾布正位,也沒有考慮讓別人繼任。難道就準備讓這個位子一直空着?還有,韓忠彥不過剛去。台諫那裏就奏疏不斷。倘若不能讓他們安分一些,恐怕……」
「恐怕誰都坐不穩尚書左僕射那個位子。」蔡京冷笑道,「曾子宣雖然做夢都想要那個位子,可如今的情勢,誰先上去就會第一個被台諫轟下來,所以表面上,誰都表現出對那個位子不感興趣的架勢。當今聖上不同於先帝,想僅僅靠紹述那一套糊弄過去根本不可能!」想到趙佶登基以來地諸多表現,他隱隱有一種心悸的感覺。這一百多年來,大宋不是太子而登上大位的只有趙佶這個一個。大約事先誰都不會想到,未曾受過儲君教育的趙佶會如此出色。
蔡攸聽到父親如此評判,不禁詫異了:「那如今地崇寧年號……」
「那是聖上做給有心人看的,要是誰傻呆呆地硬往上湊,那就是自討苦吃。」蔡京重新坐了回去,隨手拿起一支尚未蘸過水的狼毫,「你看,這支筆先是用膠粘和在一起,看似牢不可破,但一旦蘸水之後,上頭的狼毫便會全部散開,等蘸墨之後又會再度聚集在一起。人也是一樣,只要一個旗號便會聚攏一大批人,聖上正是想要藉機觀察所有人的反應。你難道沒發現麼,這一年之中地政令絲毫未改,仍是沿襲了建中靖國那一套,哪有半分熙豐時的樣子?」
「那爹你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要知道,機會可不是等來的。」蔡攸不禁急了,他眼下還沒到自立門戶的時候,兼且官職卑微,只有仰仗父親的庇護才能更好地生存,自然希望乃父能夠重新掌握朝廷中樞。「曾布恨爹你入骨,要是讓他逮到了機會,那可就不是輕易能夠過關的。你回朝的這些天,曾布可是沒少使過絆子,爹你總不能老是把先手讓給別人吧?」
「攸兒,你記住,凡事不能心急。」蔡京不緊不慢地說道,言語中卻流露出一股強大的自信。「聖上正在勵精圖治的時候,最恨地就是耗費朝廷元氣的黨爭,所以不管曾子宣怎樣針對我,只要我擺出一小為公的樣子,聖上對我就會愈加信賴。另外,看聖上的樣子,對於開疆拓土似乎有一種異乎尋常的熱情,所以並不是無隙可鑽。開疆……哼哼,那些墨守成規的老臣還會記得開疆?他們有心守成就不錯了!」
「爹真是算無遺策。」蔡攸這時才輕鬆了下來,心悅誠服地恭維了一句。突然,他又想到了先前聽到的傳聞,連忙不無小心地低聲問道,「爹,元符先前派人賞賜了我一枚玉佩,爹先前回朝又得了她莫大的幫助,如今是不是應該投桃報李?」
提到元符四個字,蔡京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他不想當弄臣,所以自然不希望有人把他和後宮聯繫在一起,但若不是他在後宮結下的強大人脈以及和元符那千絲萬縷的聯繫,他也不可能這麼順利地重新回歸權力中心。如今他如願上位,確實應當履行當初的承諾,可是,他卻總有一種不甚妥當的感覺。
「攸兒,你在京中待的時間也不短了,對於元符,你怎麼看?」
「我?」蔡攸思量片刻,隨即若有所思地道,「我只知道她當初是以……以美色博得盛寵,繼而晉封,若不是她生的越王早死,恐怕……總而言之,她出身普通,沒有母家作為後援,就算受冊太后也應該不會有什麼影響吧?」
「沒有後援麼?」蔡京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語,末了才微微頷首道,「我知道了,我會儘快安排上書事宜。如今欽成已去,她也確實應該受冊太后了。對了,後宮鄭婉儀和王婕妤那裏你也抽空去打點一下,在這一點上別落在了別人後面。」
想到高俅的那位賢內助,他不由一陣感慨,不過是一個寒門小戶出身的女子,如今卻能自如地周旋於後宮之中,不能不說是環境改變人。除此之外,那個伊容也同樣不可小覷,她和鄭婉儀王婕妤同是慈德宮欽聖調教出來的,感情自然親厚一些,若是自己忘記了這一點,他日說不定會因此而吃虧。
「爹放心,我明白了。」
蔡攸點點頭,這才告辭離開。不過一年多的功夫,局勢就已經漸漸偏轉了,他有足夠的信心能夠讓蔡家重新成為朝堂中心,至於那些曾經踩在他頭上的人,他打定了主意會實施報復。
「總有一天,我會超過你的!」他站在院子中央,奮力向空中揮了揮拳頭,隨即快步離去。
「大人,成都府高帥派人送信來了!」
蔡京愕然抬頭,接過書信之後卻沒有立刻打開,而是先把家人揮退了,而後用一種異乎尋常的目光凝視着外頭的封套。那個人不會不知道自己回京的隱情,也不會不知道曾布對自己的態度,可他偏偏在這個時候仍舊光明正大地給自己送來了信,這代表着什麼?想着想着,他露出了一絲輕鬆的微笑,不管怎麼樣,這都比他曾經料到的結果要好。
同一時間,嚴均也同樣收到了高俅送來的信。和寫給蔡京等人的信不同,上頭隻字不提最近朝廷格局的變化,其中提及的大多都是軍情,最後囑咐的竟是讓他多多留意王厚。
「王韶王子純的兒子?雖說家學淵源,也曾經在熙河路有所建樹,可也沒必要……難道?」
在房間裏來回踱了兩步,嚴均瞬間臉色大變,疾步衝到了牆上的地圖前,細細地琢磨了起來。對於軍事,他向來就有一種相當的敏感,更何況在這種關鍵的時刻。
「開邊,開邊……聖上日日所思開邊,難道就要着落在此人身上?」嚴均的手指在西北那一個個城池上滑過,最後落在了湟州鄯州上。「要取西夏便必須先對付羌人,取得橋頭堡,當初王韶定熙河也正是這個緣故。可是,這錢糧……」
身為樞密院年輕官員中最出眾的一個,嚴均自然是時時刻刻希望朝廷能夠在軍事上有所建樹,可是,他如今已經不是那個剛剛出道的毛頭小伙,打仗打的就是錢糧,他不會連這麼一點道理都不懂。熙河雖然號稱一路,但諸多錢糧都必須從周邊調撥,光是這運費就足以讓任何一個人頭痛。
「明年之內,必有戰事!」他又拿起那張信箋端詳了一番,重複了好幾遍那句關鍵的話,心中不無感觸。對於高俅的脾氣,他自忖除了趙佶之外就是自己最清楚,當然明白這八個字代表着什麼。想來蔡京剛剛復位,還不會這麼快提出這一點,既然如此,自己就要抓緊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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