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羽幻鏡 第四章重返寞園

    眾人先是一呆,隨即向小蛋恭賀道:「恭喜寞少榮晉掌門弟子!」

    小蛋這下可被葉無青弄得措手不及。/www.yibigЕ.com

    儘管他曾經聽師父提起過有意立自己為掌門弟子,以待日後繼任忘情宮,可一直當是葉無青攏絡他的手腕,並不放在心上。

    沒想到葉無青方一平定內亂,便當眾宣佈了此事,令他如墜一場不真切的夢裏。

    他搖搖頭道:「師父,弟子恐怕??難堪重任。」

    可他的聲音卻被淹沒在了喧囂的賀喜聲中,歐陽霓上前含笑道:「小蛋,恭喜你!」

    小蛋委實不曉得自己該說什麼才好,望着歐陽霓的笑靨不由苦笑,暗道:「如果是歐陽姑娘來坐這個位子,反會比我強許多。何況,我回頭便要下山找羅姑娘,哪有閒工夫來做這少宮主?」

    葉無青自不知小蛋心裏在動什麼念頭。今晚他連手指頭都沒抬半根,就如願敉平叛亂,重新奪回忘情宮,心情格外舒暢。

    他環顧眾人道:「你們有誰知道,今日平叛一戰何人應居頭功?」

    柳翩仙不假思索道:「葉宮主算無遺策,蕩平叛逆,這頭功自是非您莫屬。」

    白顯被柳翩仙着了先鞭,暗罵這傢伙十足是個馬屁精,卻聽葉無青嘿嘿笑道:「不對,依葉某之見這頭功當屬常寞。若非他及時解救厲副宮主,又引得五派撥亂反正、棄暗投明,今日之役焉會這般輕鬆?」

    白顯等人一個個作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紛紛道:「葉宮主高見!」

    農冰衣不屑這些人的嘴臉,湊到小蛋耳畔低聲道:「喂,發什麼呆呢?沒聽見葉無青正在給你灌迷魂湯麼?又是頭功又是掌門弟子,這下你可露臉啦!」

    小蛋聽農冰衣調侃自己,可惜他沒有半點想笑的心情,怔怔看着楚望天,心裏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般鬧哄哄忙到半夜,小蛋躲開眾人,攜着尹雪瑤和衛驚蟄、農冰衣三人前往寞園。

    才剛遠遠望到寞園的大門,就見有人站在門外的青石高階上,不時引頸張望。

    霸下眼尖,遙遙叫道:「江南,你在那兒探頭探腦幹什麼呢?」

    江南聞聲扭頭見到小蛋一行,大喜迎上道:「寞少,我就猜你一準會回寞園。」

    小蛋和江南久別重逢,心下也頗為歡喜道:「你在這兒等了很久吧?」

    江南笑嘻嘻道:「還好,我早聽說寞少回來了。可我進不了長生殿,左思右想還是先回寞園等您。」

    當下小蛋將尹雪瑤等人向江南一一引薦,五人邊走邊聊,進了寞園的大門。一邁進門坎,江南就沖裏頭叫道:「阿紫、小郭、老范,寞少回來啦!」

    堂屋裏腳步聲響,阿紫如陣香風般奔出,一頭撲入小蛋懷中喜極而泣道:「寞少,您總算回來了,這一年等得咱們好苦!」

    小蛋輕撫阿紫的背脊以示安慰,拂視過小郭、老范等人一張張喜氣洋洋的熟悉臉龐,依稀回到當年初入忘情宮的歲月,心中感慨萬千,恍如隔世。

    這時不知從哪兒又冒出三、四十個丫鬟僕役打扮的下人,黑壓壓站滿了大半個前院,朝着小蛋俯身請安道:「拜見寞少!」

    小蛋嚇了一跳,心道:「這是怎麼回事,哪裏冒出來的這麼多人?」

    江南看出他的疑惑,低聲解釋道:「他們原本都是伺候龐廉的下人。」

    小蛋覺得龐廉這名字耳熟,想了想才記起此人是滕皓的心腹弟子之一,方才已喪命於童崢老仙的破繭指下。可這堆伺候龐廉的人,又怎會出現在了寞園,難不成樹倒猢猻散,這麼快他們便急着改換門庭了?

    阿紫眼圈紅紅地說道:「寞少走後,我們也被滕皓趕出了寞園。這兒便成了龐廉的府邸。先前大伙兒聽到您回來的消息,都趕忙奔回寞園準備迎接。剛才奴婢和老范他們,正在忙着打掃佈置。」

    小蛋「哦」了聲,道:「江南,讓他們都走吧,我用不着那麼多人伺候。」

    江南笑道:「那是以前,如今您已是忘情宮少宮主,身分非比尋常,有三五十個下人使喚也很正常。再說,往後我這管事的當起來也更威風不是?」

    農冰衣咯咯一笑道:「真不愧是寞園的管事,這算盤打得可夠精。」

    江南不以為意地嘿嘿笑了聲,壓低聲音道:「寞少有所不知,他們都是帶罪之身。如果您不收容他們在此,我敢說,這些人稍後不死也脫層皮。我這全是為他們好。」

    小蛋無奈點點頭道:「好,那就全都留下吧!」邁步走進正廳。

    在他身後頓時響起一眾丫鬟僕役七嘴八舌的感激之聲,小蛋的心情卻愈加沉重,問道:「江南,葛氏兄弟和小管他們呢?」

    江南嘆息一聲回答道:「小管給差遣出宮,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葛氏兄弟??我也才剛得着信兒,他們兩個被安排在磨心山莊作守衛,今晚都死在混戰中了。」

    小蛋深吸了一口氣,久久無語。

    阿紫給各人奉上茶點,輕輕道:「寞少,您也別想太多了。只要您能安然無恙地回來,比什麼都強。」

    小蛋沉聲道:「阿青她埋在了哪裏?」

    小郭道:「咱們偷偷把她埋在後牆根的芍藥花壇底下,也沒敢立碑。」

    小蛋重返寞園的喜悅已經蕩然無存,低低道:「江哥,把小管找回來吧!還有葛氏兄弟的遺體,也得設法尋回和阿青安葬在一起。」

    江南應了聲,識趣道:「寞少,您忙了半宿多半累了,要不要回屋歇息?」

    小蛋搖搖頭道:「我還想坐一會兒。江南,你再準備三間客房。」

    衛驚蟄道:「不用了,小蛋。我和農姑姑既已將楚望天送回,天亮便該走了。」

    小蛋一怔,旋即自失一笑道:「是了,這兒是忘情宮,你和農姑姑都不宜久留。」

    衛驚蟄見他情緒低落,便問道:「江管事,府上可有陳年好酒?離着天亮尚有好幾個時辰,索性咱們幾個今晚秉燭把酒,聊個痛快。」

    江南笑應道:「據說龐廉是個十足的酒鬼,這一年定在寞園裏藏了不少好酒,我馬上讓人去找。」

    說着奔到廳口,向外頭侍立的幾個丫鬟吩咐了下去。

    沒多會兒,十幾壇上等佳釀給搬進了正廳,老范又興沖衝下廚炒了七、八道熱菜,大伙兒圍坐一圈,廳里的氣氛為之一熱。

    衛驚蟄拍開酒罈上的封泥,深深吸了口氣,贊道:「好酒,今晚我們可有口福了。」

    農冰衣笑道:「應該說是你有口福才對,咱們幾個可沒你那麼饞。」

    小蛋拿起酒罈替眾人一一滿上,招呼江南等人道:「你們也一塊兒坐。」

    江南笑着擺擺手道:「寞少只管喝酒聊天,我和小郭他們還有的忙呢!」朝阿紫、小郭和老范打了個眼色,齊齊退出廳外。

    農冰衣淺淺啜了口酒,四下打量道:「小蛋,這棟大宅挺不錯啊!」

    小蛋笑笑沒說話,低頭喝了一大口烈酒。他本不善酒力,黑黝黝的臉龐上登時泛起紅光。

    霸下獨自霸佔個酒罈子,埋頭鯨吞虎飲,喝得津津有味,百忙之中不忘問道:「小衛,你們怎會遇上楚望天?」

    衛驚蟄放下海碗吐了口酒氣,說道:「這事說來話長,我和農姑姑還險些死在了楚老爺子的手上。」

    霸下一聽來了興致,酒也不喝了,縱身湊到衛驚蟄跟前催促道:「怎麼回事,你快說說!」

    衛驚蟄一笑,講述起了他和農冰衣的遭遇。

    原來數月前翠霞山之會後,衛驚蟄得盛年允准,陪着農冰衣雲遊天陸,灑散骨灰,以完成農百草生前最後的遺願。

    兩人拜別盛年向西而行,不日進到漢州地界。農百草在世時的行醫風格甚是與眾不同,尋常名醫總喜歡在繁華大城坐堂診病,可他偏愛往窮山惡水、土地貧瘠的荒涼鄉村中跑,為人治病活命,卻不收分文。

    衛驚蟄和農冰衣二人為追溯先人足跡,是以走的也多是崇山峻岭,貧困鄉下。每到一處,農冰衣便會如爺爺生前一般,為當地窮人盡心醫治,排憂解難:每救治下一個性命垂危的病人,她便覺得自己無形里,又報答了一分爺爺的如海深恩。

    如此走走停停,行得極慢,兩人用了數月也沒能走出漢州。

    只這一路上的衣食住行,均有衛驚蟄不動聲色地照料妥貼,倒也不需農冰衣操半分心思。

    這日兩人惜別一眾村民,御劍前往位於漢州東南的百魚山。此山連綿千里,群峰錯落,相距農百草隱居的覆舟山亦僅是千多里的腳程,是他往日常來懸壺採藥的舊地之一,若論起名頭來,只怕他比皇帝老兒還要響亮不少。

    傍晚時分兩人進入山中,改以御風而行。

    約莫飛出兩百多里後,農冰衣遙遙眺望前方一座聳入雲端的青峰,道:「那便是百魚山中的第一高峰」釣叟嶺「,等咱們飛過峰頂,就能望見山麓里有一座大莊。小時候爺爺曾帶着我來過兩次。」

    衛驚蟄凝目眺望,只見前方的那座山嶺果然依稀似個手握魚竿、坐在溪邊垂釣的老者。那長長的竿子實則是道凌空飛架的山樑,底下雲霧縹緲,深不可見。

    待飛過嶺巔,天色漸黑,衛驚蟄借着落日餘暉往下俯瞰,鬱鬱蔥蔥的山麓間,有一座少說有五、六百戶人家的山莊座落,炊煙裊裊,雞犬相聞,宛若世外桃源。

    兩人降下身形,漫步入莊。甫一到莊口,就聽見一串清脆歡快的童稚嘻笑聲,在拍掌說道:「老瘋子,老瘋子!」

    農冰衣也沒在意,復往前行,拐過一排農家栽養的桃樹後,只見前頭不遠的一塊空場上,有個衣衫襤縷的老者躑躅而行。

    幾個頑童在那老者周圍奔前奔後,有膽大的拾起地上的小石子就往他身上丟去。那老者也不着惱,渾然不覺地自顧自前行,若非脾氣好得出奇,便真是瘋了。


    衛驚蟄「咦」了聲止住腳步,低聲道:「農姑姑,妳有沒有注意到,這位老人家竟有一身極上乘的修為,舉手投足看着像是老態龍鍾,卻是氣勢內斂、隨時保持着最佳出手姿態,周身上下不露絲毫的破綻。」

    農冰衣瞧了眼,猶疑道:「不會吧?真要這樣,他會任由那些孩童譏笑捉弄?」

    衛驚蟄沉吟片刻,注視着老者身影緩緩道:「奇怪,我總覺得他樣子很眼熟。」

    農冰衣經衛驚蟄這麼一提醒,也不禁對老者生出好奇,仔細打量起來。

    正這時,恰好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手裏握着半個糙米麵餅,跑到老者身前,用一根黑乎乎的小指頭在臉頰上刮拉道:「這麼大的人還流鼻涕,羞羞羞!」

    那老者猛然停了下來,盯着小女孩握着的那半邊麵餅伸出手,道:「給我!」

    聽到老者的聲音,衛驚蟄與農冰衣均自一震,互相對視一眼道:「是楚老魔!」

    那小女孩兒只當對方是個普普通通的年老瘋子,見楚望天伸手討要麵餅,一點兒也沒覺着害怕,反而笑嘻嘻把麵餅拿在身前晃了兩晃道:「不給,就不給!」

    楚望天舔了舔乾澀的嘴唇,突然俯身探臂,一把從小女孩兒手中奪過麵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塞進嘴裏,嚼得「吧嘰」

    有聲。

    小女孩兒被這突如其來的蠻橫舉動嚇傻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旁邊一群看熱鬧的大人,見此情景紛紛大怒。

    其中一個身材壯實的莊稼漢三步兩步衝到楚望天跟前,橫眉怒目大罵道:「你這老瘋子,怎麼連娃娃手裏的麵餅也搶!」一掄醋缽大的拳頭,就往楚望天胸口砸去。

    衛驚蟄低叫道:「不好!」騰身掠向那莊稼漢子。

    他倒不是擔心楚望天挨揍,而是生恐這老魔被激怒之後,凶性大發,不利於村民。

    「喀嚓!」那莊稼漢子一拳打在楚望天身上,反震斷了自己的腕骨,疼得大聲慘叫,往後踉蹌而退,驚怒交集地呼道:「老瘋子會妖法!」

    衛驚蟄橫身擋在憤怒的村民與楚望天之間,向眾人抱拳勸道:「諸位大哥,這位老人家神志不清,並非有意傷人,我代他向大伙兒陪罪。」

    那斷了腕骨的莊稼漢子痛得冷汗直流,抱着斷手怒道:「你說的輕巧,老子的手給打折了咋辦,哎喲──」

    其它村民越加義憤填膺。若非看着衛驚蟄穿着打扮斯文,背後又負着一柄仙劍,早一擁而上,痛揍楚望天了。

    農冰衣走上前來,彎腰摟住那個女孩兒肩膀含笑道:「小妹妹別哭,姑姑賠妳一塊糖糕。」從袖口裏取出塊用作乾糧的糕點,塞進小女孩手裏。

    那小女孩兒手中拿着香甜誘人的糕點,睜大淚水汪汪的眼睛,頓時止住了哭聲。

    農冰衣起身道:「這位大哥,我先幫你把腕骨接上。」

    她三兩下續好那莊稼漢子震斷的腕骨,又在傷口外敷上一層藥膏,道:「你今晚回家大睡一覺,保證明早起來這手就好了。」

    莊稼漢子將信將疑,問道:「姑娘,妳是外鄉人吧?和這瘋老頭子有啥關係?」

    這時空場上村民越聚越多,農冰衣妙目流轉,瞥到人群里一個花白鬍子的老頭,笑着招呼道:「馬老爺子,您不認得我了?

    我是冰兒,農神醫的孫女啊!「

    花白鬍子老頭愣了愣,老臉上綻開樸實笑容道:「我當是哪家的閨女這麼能幹,敢請是農丫頭啊!妳爺爺呢,我可有些年頭沒見他了。」

    農冰衣神情一黯道:「我爺爺已經過世了。」

    花白鬍子老頭一愣,嘆了口氣唏噓道:「這世道,好人不長命啊!我老婆子的病還是妳爺爺給治好的,眼下她正在家裏給老的小的整飯,精神好的跟什麼似的。沒想到農神醫那麼好的身子骨,倒走在了前面──」

    說着說着,馬老爺子已是哽噎難言。

    又上來一個大嫂拉住農冰衣的縴手道:「妹子別難過,咱們老馬莊幾千口老老少少,從今往後都是妳的親人。想家了,就到咱們這兒來。」

    農冰衣心中感動,鼻子一酸,眼眶裏已噙滿淚水,說道:「謝謝妳大嫂,我會記得。」

    那旁給接好手的莊稼漢滿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向衛驚蟄說道:「這位小哥,剛才我脾氣爆了點,說話不中聽,你可別往心裏去。」

    衛驚蟄也被這些村民質樸醇厚的真情所感,拍了拍那莊稼漢的肩頭輕笑道:「大哥是實在人,烏龜王八蛋才把剛才的事往心裏去。」

    莊稼漢大喜,一挑大拇哥,道:「兄弟夠爽快!走,到你馬三哥家喝酒去。」

    那花白鬍子老頭一瞪眼道:「三娃子,還反了你的,敢跟你三叔搶?今晚說什麼農丫頭都得住到咱們家去!」

    那莊稼漢笑呵呵道:「三叔,你家不是人多屋小麼?還是我家寬敞些。」

    農冰衣道:「不麻煩大伙兒了,村里那座土地廟還在不在,我們今晚就歇那兒。」

    那大嫂急忙道:「這哪兒成?走,啥也別說了,今晚到俺們家住去!」不由分說拽着農冰衣就往莊裏走。

    農冰衣一回頭道:「大嫂,等一等,我還得先安置了這位老爺子。」

    楚望天對周圍發生的一切都不聞不問,傻呆呆站在那裏,瞇縫着雙眼望着慢慢升起的月亮。

    看着他從頭到腳齷齪不堪的模樣,時不時還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一股股令人噁心的臭味,農冰衣委實難以相信,眼前這個糟老頭就是曾經的忘情宮宮主。

    在翠霞山時,她便聽小蛋說起楚望天年老痴呆的事,此際親眼所見,憑藉自己多年的行醫閱歷已可確斷無疑──這老魔頭是真的失憶呆傻了。

    按理說楚望天當年作惡累累,又曾下毒手殺害了翠霞六仙之一的姬別天,斷無可恕之理。她不趁機落井下石便算好的,豈有再過問照拂的道理?

    然而楚望天現在的模樣,終究又讓她於心不忍,躊躇道:「如果爺爺還活着,撞見了這樁事,會不會管?」

    她遲疑片刻,不由自主將目光投落在衛驚蟄臉上,低問道:「小衛?」

    不曉得從什麼時候開始,每當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就會自然而然地將這個難題拋給衛驚蟄。而每一次衛驚蟄所做的回答,總會令她撥雲見日,由衷贊同。

    衛驚蟄彷佛也早想到了此事,回答道:「今晚咱們在這兒歇息一宿,明早我就送他回返忘情宮。一來一去也耗費不了多少工夫。」

    農冰衣心裏贊成,卻繃緊了俏臉哼道:「就你會做濫好人。」

    衛驚蟄熟知她的脾性,笑了笑也不辯駁,轉首道:「楚老宮主,跟咱們走吧,明天我送你回忘情宮。」

    楚望天茫茫然望着衛驚蟄不置可否,由他攙着自己也不抗拒掙扎,在眾村民的前呼後擁下,進了老馬莊。

    當晚三人便借宿在這位馬五嫂家中,莊子裏聞着訊息趕來探望的村民絡繹不絕,幾乎踏破了她家的門坎。

    為招待農冰衣和衛驚蟄,馬五嫂一家殺雞宰羊,又請來幾十位同村的親朋父老,足足在院子裏擺了三大桌酒菜,直比過年還熱鬧。

    衛驚蟄見馬五嫂如此破費,心中頗是過意不去,暗暗思忖道:「瞧這情形五嫂家中也並不富裕,等咱們離開老馬莊時,需得多留些銀兩給她。」

    一席酒宴吃到夜深,方才盡興而散,馬五嫂又騰出一間乾淨的裏屋,安排衛驚蟄和楚望天住下,農冰衣則和她未出嫁的小女兒睡在另外一間廂屋裏。

    折騰了大半夜,衛驚蟄也甚為疲倦,照料楚望天洗漱過後,便在門邊擺了把椅子,一邊盤腿打坐,一邊守着尚未入睡的楚望天。

    楚望天靠在窗前,依舊抬頭望他的月亮,既不作聲也不入睡,臉上的神情十分地專注。

    屋外慢慢變得寂靜無聲,偶爾會從莊子裏傳來一兩聲狗叫,人們漸漸進入睡夢。

    忽然楚望天赤着腳下床往門口走去。衛驚蟄登時醒覺,睜開雙目起身問道:「楚老宮主,你要去哪兒?」

    楚望天也不曉得是否聽見了他的問話,喃喃道:「天黑了,有惡鬼要來害我。」

    衛驚蟄心道:「當年這老魔頭威風八面,只怕真有惡鬼見了他,也得退避三舍。」

    他微笑撫慰道:「不會的,要是有惡鬼來,我幫你趕走他。」

    楚望天咧嘴一笑道:「真的?」見衛驚蟄在點頭,他又感激道:「你真好。」

    衛驚蟄心下感嘆,溫言勸慰道:「楚老宮主,你還是上床早點歇息吧!」

    楚望天猛一搖頭道:「不成,我不能睡,睡着了惡鬼便會進到夢裏吃了我。」說着他拔下門閂,蹣跚往屋外的院子裏走去。

    衛驚蟄只好跟着出來,見他慢吞吞走到一株銀杏樹前,一屁股坐在樹下的土墩上,仰頭盯着月亮,也不理睬衛驚蟄。

    這時院子對面屋門一開,卻是馬五嫂的丈夫聽着動靜,掌了盞油燈,睡眼惺忪地披了件土布衣衫,探出半個身子來張望。

    他看到楚望天坐在土墩上,衛驚蟄正陪立一旁,於是關切道:「衛小哥,這位楚老爺子沒事吧,要不要我幫忙?」

    衛驚蟄婉言謝道:「沒事,馬五哥您先睡,我陪他坐會兒就回屋。」

    馬五哥打了個哈欠,「哦」了聲道:「早點睡啊,小心山里風大着涼。」

    他正說着話,楚望天猛然目露異光,死死凝視着馬五哥的身上,老臉上露出一種夾雜着仇恨怨毒與驚悸畏懼的古怪神情,遽然大叫道:「鬼,惡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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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重返寞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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