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一股血嗆在喉嚨里,她咳着醒來。
自己已經換上乾淨的衣褲,躺在自己的房間。周圍沒有人,很安靜。
傍晚,空氣潮濕悶熱。外頭的日光已經不夠充足,屋子裏卻還沒有亮燈。
有些昏暗。
她手腳一動就疼痛鑽心,只能轉轉眼珠,看看周圍,床榻旁的板凳上有她破碎的衣服、水盆以及毛巾。都是血紅色的。
她忍着疼爬起來,她隱約記起皮鞭的煎熬過後,出現的首領的臉。而此刻,她也在自己的房間裏,嗅到了這個男人的味道。
不是夢。
他回來了。
雛踉蹌着下了地,赤着腳一路尋覓着思念的人的影子出去,到了門邊時,實在是沒有力氣了,才攀住門沿抵胸急喘。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穆的聲音。
「挑斷四肢,扔進密林區。」
.........................................................................
夜,無風。
黑暗中。
槍上膛的聲音。
穆嚯地睜開眼。
一偏頭便看見黑洞洞的槍口對着自己。
雛站在床邊,雙手握槍,伸的筆直的手臂不見一絲顫抖。
小巧的手槍,巴掌大小,金色槍柄,她第一次殺人後他送給她的禮物。如今槍口下的人,竟成了他自己。
可笑!
男人斂起眉目,忽的,笑了出來:「好,很好,你的槍法是我教的,現在反用到我身上來了。你倒是很會學以致用。」
雛不理會,仔細看這個人的眉眼。是她所熟悉的男人沒錯,一樣的決絕,殘忍。她不是工具,她也有感情,可惜他總是設法要殘忍地剔除她的感情。
他自己,還有……沙瑪。
「首領,」她依舊這樣畢恭畢敬地叫他,可眼睛裏卻再沒有崇敬的光,「你要殺沙瑪,不行。」
這是他送給她的槍,她從沒用過它殺人,她把它保護的很好,不讓它沾染一點血腥。可是這一次她選擇用它來對付他,想來諷刺。
穆從床上坐了起來,靠着床頭,姿態幾乎可以說是慵懶。可是相比慵懶的姿勢,他的眼神,過狠。
他身上還有傷處,目前已過第二期,過一周又要回曼谷記性三期治療。但是並沒有人知道,包括他最信任的人。
讓人洞悉了自己的並重,只會讓他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蒙拉家的人得罪了他,他會報復回來。時間問題而已。
穆依舊看着這個持槍的女人。
他的臥室防衛森嚴,他的睡眠向來也是極清淺的,但這個女人卻能不知不覺地進來,甚至連他都是後知後覺地發現。
看他訓練出來了怎樣一個怪物!
男人嗓音波瀾不驚,事不關己的淡然樣子:「一切都是少年法庭的裁決。」
「我聽見你跟千賴說要將沙瑪挑斷四肢扔進密林區,明天清晨。」
穆倏地眯起眼打量她,第一次,他發現她的不受控制。
雛一直對自己說,你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可是她還是不爭氣地在他的目光中戰慄了一下,手抖的瞬間,這個男人突然撲了上來,強制地按住雛的腕子。
雛下意識地扣下扳機,穆微一偏頭,子彈擦着面頰飛過。
男人蒼白的臉上驟現一道血痕,血跡模糊了焦黑的硝煙顏色。
槍響的瞬間,穆不無失望地想到,蠢女人,為何不裝消音器?
不出10秒鐘臥室外就傳來迅即沉重的腳步聲。守衛終於被驚動。眼前可以預見的結果只有一個:這個女人因意圖殺害首領而入獄,或判極刑,或在監獄內被玩弄致死。
他是金三角的神,沒有人會被允許褻瀆神。
她是他栽培多年的人才,沒有什麼比她的命值錢。
思緒翻覆至此,腳步聲已經來到房門外,眼看就要破門而入——
雛腦中一空,她驚動了守衛,必死無疑,唯一得以自保的手槍已蹦躂到別處,她傾身過去要撿回它,卻突然,下顎一緊。
電光火石間雛的下巴被扳正了來,她追隨着手槍而去的視線被迫抬起,迎視上方的男人。
他的呼吸驟然靠近,冷峻剛硬的眸光迅速籠罩下來。
...............................................................................
守衛在破門而入的瞬間呆愣住。
沒有人靠近。
所有人噤聲。
以門外的夜色為幕,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此刻正在臥室中央地板上上演的沉默劇。
地面上,穿着黑色泰絲的男人,白色衣物的女人,黑與白纏繞在一起,刺目。男人沉重的呼吸糾結着迴響着,令人難捱。
……
正壓着女人深吻的男人這時撐起手臂,抬起上半身,偏過頭來看看這些人。
衣衫零落的女人立即扯好衣服背對着門的方向坐起來,低着脖頸。
泰絲的衣口大敞着,露出男人精壯的胸膛,力與美完美結合的軀體上,隱隱可見纏繞了整個上半身的繃帶。
穆的眼睛在黑暗中發着幽暗的光,冷靜自製的眸光絲毫不複方才激情撕裂的獸。他緩緩開口,淡然的口氣透着絲不悅:「出去。」
這些都是高手,目光如炬,都能在黑暗中明顯地看到女人細如凝脂的背上,條條觸目驚心的鞭痕。
關於這個女人的身份,已經明了。
領頭的正是千賴,呆了呆,武器別回腰間,他揮揮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可是千賴才轉身,便又突然頓住,不禁瞥一眼首領的臉孔。
男人的臉頰上一道血痕,他的眼中,似有嗜血難耐的痕跡。
千賴看着,莫名地心頭一跳。慌忙出去,帶上門。
關門聲,腳步聲,最後,只剩夜晚的蟲鳴聲。
雛捧着自己碎裂的衣服,回過頭去看。她眼前這個高深莫測的男子,突然失去全部力量般重重跌靠在床角。
雛心中突然升起一絲僥倖,跪起來,膝蓋帶着身體挪過去,「求你,求你放過沙瑪。」
磕頭,一聲又一聲。
穆略瞥她一眼,並沒有理會,手往腰後一模,掌上便沾上大片血跡。
他脫下血衣,紗布圍在腰間,一圈一圈,繞過半邊肩膀固定住,黑色的布料看不出血跡,但紗布已經暈染上滿目的紅色,且仍有血液正往外滲,順着肌肉的紋理滴落在地。
磕頭的聲音尤在耳邊響,穆虛弱地擰住了眉,眉峰刻着不悅。
她為另一個男人求他,如此卑微,不顧尊嚴,他不耐地伸手,捉住女人的下巴固定住她的頭,她下顎線條正落在他的虎口,惶恐地抬頭,抬頭的瞬間無意間驚見這一幕。
見慣了血腥場面的女人卻顫抖起來。
穆看着她的眼睛,看了許久,這個女人心疼的模樣他並不是很受用,她的瞳孔中反射中的自己,虛弱的模樣,他恨之入骨。
穆艱難地吐出二字:「紗布。」
她怔了怔,沒有動,「首領,沙瑪還是孩子,可以流放他但……」
穆微沉着臉,手迅速離開她的下巴,順着她的手臂而下,抓住,揪過來。
他的唇角抽搐了一下,緊接着薄唇狠狠斂住,目光在她的雙眼中緩慢地逡巡。
他的寵愛如今成了她忤逆他的砝碼。
她這個弟弟,更是不能留。
「你得到的教訓似乎不夠——」箍住她的頭,吻下去。
不,並非吻。近似啃噬。
此刻的她,即使是他,也無法臣服。她掙紮起來,
「你不想知道我對沙瑪的判決了麼……」他的聲音從濡濕的吻里輕輕溢出。
她近乎無力,再沒法子拒絕。
他終於給了她承諾。
然而他這時又退開半步,冷眼看着這株妖嬈的植物。
雛迷迷糊糊地撐開眼帘,看着這個居高臨下看着自己的男人。黑色長褲,繃帶直接延伸到腰,獸性與纖柔糅合在他的每一寸肌肉之中。
被巡邏手燈的光勾勒出深刻的輪廓,浮現出剛冷的線條。可他的眼,出乎意料的冷靜,眼神闃闇,沒有一點墮入徵象。
她抬臂擋住自己,另一隻手肘部撐着自己的身體,她想要坐起來,想要躲開這男人陰森的目光。
然而她一躲,纖細的腳踝便攥緊,轉眼間她就被拉回了原位。他握住她的拳頭,掰開手指,要她的雙臂纏上自己的脖子。
血滲透紗布,滴落在她的小腹上。他的血竟是涼的,可是他的呼吸卻炙熱地噴薄在她耳畔。
彼此的身體都嚴絲合縫地貼着。
可是仿佛這個男人能將靈魂與身體抽離一般,他的身體被操控,可他的眼裏,依舊沒有一絲異樣,仍舊是那樣的深沉。如墨。
他在她的鼻下嗅了嗅,隨後身子一側,順勢躺倒在她身上,頭枕着她的腰。
傷口已痛到麻木,他試圖平復自己劇烈的心跳。
心跳越快,失血的速度也會越快。
「……」
雛無法明了他的沉默,是要她的身體來換沙瑪的命?
記憶告訴她,這個男人不會為了她的身體放棄任何東西,可這個年輕驕傲的女人不甘心,她知道自己美麗的價值。
他也是男人,只不過特殊一些而已。
她翻個身來到他上方,親吻他的額頭,眉心,鼻尖,唇。這張嘴薄的無情,幾分鐘之前他才如此深情地吻過她,但此刻卻不肯給於任何回應。
「首領,沙瑪還小,他被人利用,我有信心糾正他,求你,求你……」
她一聲一聲地蠱惑,卻始終沒有得到回應。
繼續。
喉結,胸口……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7768s 4.071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