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阿難安安份份地呆在王府里為楚霸寧的遠行打點行李。
冬日很快就要來臨,而且桐城位於邊陲北地,冬日來得早,聽說十一月份開始就要下雪了,可想而知它的氣候有多惡劣,特別是與京城比起來,那簡直是蠻荒之地了。是以安嬤嬤將她為肅王打點好的行李物品有關的東西一一告訴阿難聽時,阿難聽罷又讓安嬤嬤多添些厚暖的毛皮衣物和披風斗蓬,然後是各種藥材,像傷藥治凍瘡的藥冶風寒的藥啦等等,甚至阿難在看到庫房裏還有幾支百年老參時,也一併將它們放在行李中。這百年老參雖然比不得溫良送的那支,但也是極為難得珍貴的,外一遇到個什麼也能用得上。
「王妃真是愛重王爺,都快將庫里的一半藥材給搬到王爺的行李中了。」一個嬤嬤看着阿難念念有辭,不禁打趣地笑道。她姓章,正是新婚第一天阿難受傷時為阿難摸骨的嬤嬤,據說曾在太醫院中呆過,會點醫術。阿難見她長得周端,也才三十出頭,又是個謹慎細緻的,人也忠心,便將她提到身邊伺候。
如翠正幫阿難一起核查着單子,也跟着笑道:「章嬤嬤,小姐其實很捨不得王爺,可她又沒那膽子提出要跟王爺一起去,只能多準備一些,算是彌補她膽子不夠的愧疚了。」
聞言,屋子裏有大半的嬤嬤婢女都善意地笑起來。
阿難面色有些紅,瞪了如翠和章嬤嬤一眼,繼續細心地檢查行李單子。
阿難此時正是那種心憂丈夫離家遠行的新婚小妻子,恨不得將所有的好東西都讓捎他帶上以防路上出個什麼意外而尋不到能用的東西。所以,對這些人的打趣,有些惱羞成怒,但也不是真心的怒,心中其實真如她們所說的,很不舍啊。
不過,楚霸寧沒有提讓她一起去,而且那裏還是戰爭的前線,她實在沒有理由跟過去。
阿難正在檢查的時候,宮裏又來人了,送來了幾張皮相完好的狐狸皮子和老虎皮子,還有一堆的藥材。據說是太后賞賜的。
阿難真心實意地謝完了恩,歡喜地將這些賞賜之物搭進了行李中,然後翻翻那幾張毛皮完好的皮子,摸上去暖融融的,想着要不要做成厚披風讓楚霸寧帶上,或者做些手套也行。
阿難想到就做,將其中一塊狐狸皮子剪裁好,開始趕製披風和手套。
紫宸殿裏,崇德皇帝的神色有些陰鬱。
崇德皇帝對面,是面色冷硬的楚霸寧。這一母同胞的兄弟,其實長得很像,只在氣質上各不相同。崇德皇帝是個看起冷靜深沉的人,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自信從容,盡顯帝王之威。而楚霸寧是嚴肅的,氣質清正雍雅,昂揚不屈,一副男子漢立於天地間的磊落正直,讓人心折。
「皇弟,賢母妃與母后積怨已久,朕恐她會對你的王妃不利。」崇德皇帝說道。
崇德皇帝今天留下楚霸寧的原因除了要與他商量押運軍糧去桐城的路線外,還有這一件事情。崇德皇帝登基十年,已經培養出自己的人脈勢力,特別是暗中的探子,雖然不多,但卻能讓他探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他現在說的,便是他的探子從安陽王府中得到的消息。
楚霸寧眸色深幽,冷冷地說道:「賢母妃是個聰明人,本王相信她會怎麼做。或許她會暗中給阿難製造些麻煩,但她不會對阿難下狠手,不然她承受不起後果。」
崇德皇帝略微一想,輕輕地說道:「可是,賢母妃老了,已不如當年的聰明。」
「那便讓她好好頤養天年吧!」楚霸寧微垂下眸子,「西北的安順王那裏估計快頂不住北越蠻人的頻頻劫掠,估計再過半個月就會有求援的衙報過來。不過,而今年朝廷受災嚴重,想來朝廷無多少兵力物力能去支援,只能讓安順王再頂些日子了。」至於要頂多久,這真是不好說啊!
崇德皇帝一聽,哈哈笑道:「皇弟的想法與朕不謀而合!無論是西北之地還是桐城天蝶谷一帶,都是朕所關心的,只是桐城是咱們大楚的軍事要塞,若被北越人圍困攻克,後果不堪設想。這時只能委屈五皇兄那兒再頂一會兒了。」
楚霸寧略略勾起唇角,神色冷淡,仿佛剛才討論的只不過是今天的天氣怎麼樣,而不是三言兩語間,利用戰爭之便將一位野心勃勃的兄弟之勢力削弱了。
說完這話,崇德皇帝心情轉好,有了心思調笑,問道:「霸寧啊,朕剛才想起桐城的何城守的夫人褚家娘子,其實你也可以帶你的王妃一起去桐城的。」既然這事情已有先例,楚霸寧若帶王妃一起去駐守邊疆也是可行的。
楚霸寧搖頭,「桐城地處極北,天寒地凍、物質緊缺,不適合女子生存。」說白了,他哪捨得自家雪團兒一般的小妻子去桐城受苦?
崇德皇帝戲笑道:「喲,皇弟這是心疼媳婦了~那褚家娘子不也是女人麼?而且朕聽說桐城中可是有許多軍中兒郎的家屬也落居桐城了。那些女人都過得,你王妃應該也一樣過得。」
楚霸寧顯然不喜歡皇帝拿自己老婆調笑,表情嚴肅地說:「她們是她們,本王的王妃自然是與她們不同。」
「如何不同法,不過都是女人,也沒見她們多長一雙眼睛或一個鼻子的。」崇德皇帝憋着笑。
楚霸寧皺起眉,「皇上,你若好奇,可以回你後宮去對比一下您的那些娘娘們有哪些不同就是,相信她們會配合你的興趣。」說着,行了一禮說了聲「臣弟告退」,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紫宸殿,留下崇德皇帝對着他的背影乾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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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楚霸寧回來的時候,阿難正在趕製楚霸寧的披風,看到楚霸寧回來,阿難伺候了他吃飯沐浴後,又繼續坐在燈下縫製。
楚霸寧今晚不去書房,便如往常般坐在一旁看了會兒書便合上書卷,凝視着燈下正專心縫衣服的少女。
瓷白如脂的膚色在燈光中顯得粉嫩健康,長而卷翹的眼睫微垂,微微覆住了那雙烏黑清亮的貓瞳,小巧的鼻子,嫣紅的唇瓣微抿,面上的表情很認真,仿佛她正在做一件很嚴肅的事情。一頭長髮隨意披散在身後,剛才沐浴時弄濕的發尾已經幹了,柔滑的黑髮垂下幾綹至胸前,使少女看起來分外的可愛柔順。而她身上只是隨意披了件外袍,松垮的中衣里,粉色的肚兜若隱若現。
喉嚨微緊,楚霸寧移開視線,看向她手中正在縫製的衣服,是一件黑色面料的披風,領口縫上一圈毛茸茸的火紅色狐狸皮子,看那顏色跟長度,便知道這披風不是給她自己做的,那麼答案不言而喻了。
幽深的眸色略軟,他喜歡看她在燈下為自己忙碌的模樣,氣氛寧靜而溫馨,只有窗外穿堂而過的風拂過樹稍時發出嘩啦啦的聲響。讓這片天地只有自己與她存在。
等阿難將披風的兜帽縫好時,只覺得腰一陣酸軟,也不知道自己維持這個姿勢多久了。阿難抖了抖披風查看針腳,心中估算了一下,明天再趕製一天,應該就能做好了。
阿難的女紅還是不錯的,這是古代女子最基礎的技藝之一,她作為一名女子,雖然琴棋書畫只是半調子,但再怎麼着都要學會女紅這一技能,雖然身在權貴之家交不需要她自己親自動手量體裁衣,但在家為父母縫製些小東西盡孝心,出嫁後給丈夫做幾件衣服表賢惠都是很不錯的。要不是太后的衣服有宮裏儲衣局的人專門製作,她也許可能還會為太后做兩件衣服獻下媳婦的孝心。
「這是做給我的?」楚霸寧走過來,拿過阿難手中的披風翻看。
阿難眯起眼睛笑起來,「是的,聽說桐城與京城不同,十一月份就會下雪了,聽起來就覺得很冷,所以我想在你出發前將它做好,讓你一併帶去。」
楚霸寧神色有些鬆軟,似乎是笑了下,很滿意的模樣。
阿難盯着他的臉,對那稍縱即逝的一笑有些遺憾,心說為毛不笑多兩下,也好讓她發發花痴啊。自家夫君明明長得很好看,但因為總是肅着張臉,擺出那副比老子還嚴肅的表情,往往只讓人覺得無比的蛋疼,根本感覺不到他還有張很吸引人的臉蛋。
楚霸寧擺弄了下便將那件披風放下,說道:「夜深了,明天再做罷。」說着,直接將阿難抱起,親了親她的唇,便往那張大床行去。
這種時候,阿難便知道要滾床單了,原本她還想再做一會兒的,可現在看某王爺的樣子,只能陪他一起在床上滾了。
等雲消雨散後,阿難懶洋洋地趴在他胸口喘息,楚霸寧伸手將被子拽過來蓋住兩人,手一下一下地撫着懷裏少女光滑的背脊,似乎享受着那柔滑細膩的觸感。
「阿難……」
「嗯?」阿難昏昏欲睡地應了聲。
「我離京後,若有什麼事可譴人進宮找皇后或淑妃娘娘,她們會幫你的。嗯,陸丞相也行,不過陸丞相不太可靠,還是去找丞相夫人吧。還有,自己一個人小心點,出府的時候一定要帶夠侍衛,別讓人欺負了,若有哪個不開眼的,你直接讓侍衛去教訓,不用擔心,本王給你擔着……」
阿難第一次看到他這麼絮叨的樣子,着實驚愕了一下,等聽到他囑咐的事情時,心裏一陣感動,又甜蜜。不過,等聽了幾分鐘後,阿難就有些想堵他的嘴了,什麼叫做「別太傻地放些隨便的人進府」?難道她在他心裏是專門放垃圾進來的?
阿難趁機問了一句,「我爹爹呢?他不是隨便的人吧?」
「岳父大人自然不是隨便的人,但他隨便起來,有些惹人嫌!」楚霸寧十分誠實地說。
阿難怒了,這王爺嘴太欠了,真真是戳人心肝啊!那是最疼她的丞相爹爹哎,他怎麼可以這麼說。於是怒向膽邊生,阿難直接抬起頭撲過去咬住他的嘴。
當然,阿難可不敢咬太重,只是用牙齒輕輕磨啃着,只想給他個教訓,讓他說話別這麼戳人肺管子。楚霸寧只覺得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串上心頭,懷裏小貓一樣的少女讓他有種將之揉進身體裏帶走的衝動。
其實他也捨不得小妻子,只是桐城氣候惡劣,讓他擔心小妻子能不能在那裏生存,害怕她像以往的那些女人般出意外。所以,只能留下她了。
楚霸寧翻身將亮起小爪子的少女壓在身下,吻着她的唇,抬起她的一條腿,將自己的男性腫脹滑進她仍濕潤溫暖的體內,溫柔地愛着她。阿難仰起臉,發出幼獸一樣的啜泣聲,蘋果臉兒染上艷麗的嫣紅色,一雙烏黑的眼睛蒙上一層水霧,朦朧的燈光中,使她看起來如此的誘人,也讓楚霸寧壓抑不住地動作開始大起來,再也保持不住溫柔的頻率,將她拉入激情的漩渦中。
阿難抱緊身上的男人,他堅硬汗濕的胸膛貼着她柔軟的胸脯,磨擦間帶着一股股異樣的快、感,想到他就要離開,不由得越發地配合起他的動作來,讓楚霸寧終於嘗到了那種水乳交融的滋味,越發的欲罷不能。
不知過了多久,阿難終於承受不住,率先暈了過去。
完事後,楚霸寧趴在阿難身上喘氣,身體一陣魘足,平覆了激越的心跳後,低頭一看,小妻子早已經睡着了,不由得輕笑了聲。
楚霸寧捨不得放開她,也享受擁抱着懷裏不着寸縷的少女肌膚相親的那種美妙享受,夜裏天寒露重,過了一會兒身上的汗水已經幹了,也不再下床去讓人去倒水來清洗,而是伸手在床頭小案上拿了條乾淨的毛巾來為彼此擦試了下,抱着小妻子一起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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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
同樣的夜晚,一道纖細柔美的身影在路燈中小心地前行。直到行至一處祠堂偏廳的一間房間,那人左右看了看,拉高了身上的斗蓬擋住清冷的夜風,小心地推開了厚重的木門。
厚重的木門發出一道「嘎吱」聲響,也讓裏面餓得睡不着的人驚覺起身。
「是誰?!」佈置簡單的屋子裏,擠在一起睡的兩個男孩看到一道黑影進來,在這種夜黑風高的森冷夜裏,一切風吹草動都會嚇到兩個生活在大人嬌寵下長大的小少爺們。
「城弟,凌弟,是我。」
壓低的聲音還能聽出其的嬌軟清雅,兩個男孩眼睛亮起來,其中一人跑下床撲過來,叫道:「姐姐,你帶什麼東西過來了?我快要餓死了。」
陸菲婷將手中蓋着白布的籃子掀開,一道食物香氣撲過來,連一旁略顯自持的陸少城也猛吞起口水。雖然被罰跪祠堂,不得踏出祠堂一步,可他們的懲罰並不重,每天只是跪幾個時辰便能休息了。唯一讓他們苦不堪言的是被禁閉在祠堂這方小天地中,讓習慣了自由的少爺們來說,實在是太難挨了。另一個便是伙食的檔次明顯的降低了,讓習慣了精貴食物的少爺們很多時候食不下咽,沒法子吃飽。
像今天,陸少凌終於發飆了,聲稱不肯吃下人送來的「豬吃的食物」,將那食盒都打翻了。而他這話剛巧被路過的陸少庭聽到,陸少庭聽到自家的伙食被個小堂弟那麼說,心中也氣的,於是攔住要去稟報給丞相夫人的下人,自己作主今日不必再給那兩個死性不改的小少爺送吃的了,就讓他們餓一頓,看明天他們是不是還對這種「豬吃的食物」不屑一顧。
於是,兩隻就餓到了現在。
兩人看見食盒裏的還溫着的小菜白飯,一陣感動,不用人伺候便自己裝起飯吃起來。陸菲婷給他們倒了茶水,溫聲細語地叫他們慢點吃。
等吃飽後,陸少凌歪坐在椅子上,對着陸菲婷說道:「姐姐,我想回寧城,不想再呆在京城了。」
陸菲婷眼光微動,沒有回答。
陸少城比較成熟,沒有跟着陸少凌起鬨,安靜地坐在一旁看着他們。
陸少凌半天見陸菲婷沒有回答,有些急切地道:「姐姐,難道你不想娘親和爹爹麼?這裏不是我們的家,沒有人會護着咱們的。」
陸菲婷趕緊安撫弟弟,等弟弟情緒平靜後,方柔聲說道:「凌弟放心,今天姐姐來是給你們帶來個好消息的。三叔並不打算重罰你們,加上祖母近來生病了,心裏念着你們,三叔沒法子,說過兩天就讓你們離開祠堂了。凌弟,姐姐也想回寧城啊,不過不是此時。祖母年紀大了,她決定留在京城裏,若是我們都走了,沒有人陪在她身邊,沒個人說話,那祖母會有多寂寞?是不是?凌弟,祖母她老人家這麼疼你,你也不想她生病沒有人陪吧?」
陸少凌一聽,滿臉沮喪。不過聽到很快能離開這陰森森的祠堂又讓他高興起來。雖然他這次被嚇得夠嗆,也被懲罰得心生害怕,但只是稍微害怕罷了,等日子久了,再也沒有什麼感覺了,照樣做他寧城的小霸王,就是肅王在他心裏留下了陰影,只要聽到肅王兩個字,都讓他嚇得大氣也不敢喘一個。
陸菲婷又和兩個男孩說了會兒話,保證明晚還會給他們拿好吃的過來,方在兩個男孩不舍的目光中,小心地出了門。
祠堂外,陸菲婷的丫環鶯歌正在焦急地守着,害怕有人會發現自家小姐的行為,看到陸菲婷平安地出來,鬆了口氣。馬上迎過來,接過她手中的籃子。
「鶯歌,沒有人過來吧?」陸菲婷小聲地問。
「沒有,奴婢一直守在這兒。」
陸菲婷聽到丫環的回答,點點頭,拉緊身上的披風,帶着丫環一起走回自己的院落。
陸菲婷面色平靜,卻無人知道她此時內心的痛苦。
從今天去給老太太請安時,無意中從陸丞相口裏知道肅王不日將離京去桐城後,她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息。
陸菲婷抬首,看着院子裏在夜風中搖曳的一株杜鵑花,心中暗暗發誓,無論如何,她絕對要留在京城,直到肅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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