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麼趕我走!我娘是村子的英雄!」
莫秋歇斯底里的朝着護衛隊長大喊。
「可你不是。」輕飄飄的四個字從沈玉衡的口中吐出,沈玉衡憐憫的看着那個可憐的姑娘。
一個人的榮光是不會延續到下一個人的身上的。
你想要的一切榮光,必須用自己的雙手掙來。
哪怕蒙了父母的蔭,卻也必須要用自己的雙手將這輝煌延續。
莫秋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一般,張大了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她努力的想要找出什麼足夠尖銳的話來反駁沈玉衡,然而卻現無論說什麼都是徒勞的。
她只能夠聽着,而不是反駁。
沈玉衡以為這會是一個外柔內剛的姑娘,她會和其他的姑娘一樣,有着自己的堅持和信仰,最後憑藉自己的努力走出一條康莊大道來。
可是她現自己錯了。
眼前的姑娘仿佛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亦然是活在自己的想像里。
「莫秋這孩子如今……」木蘭花的拐杖猛然停住了,身影也頓在了原地。
眼前的景象明顯是在她的預料之外的,三個對峙的人,兩張表情奇異的臉。
唯一一個尚且淡然的人如同謫仙一般站在一邊。
「夏花,這是怎麼了?」木蘭花敲了敲拐杖,把目光落在了護衛隊長的身上。
原來護衛隊長叫夏花。
沈玉衡意外的看了一眼夏花,沒想到她的名字竟然如此的柔美。
此時此刻,怕是也只有沈玉衡還有閒心想這樣的事了。
「殺手找到了。」夏花臉上的肌肉都繃緊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木蘭花身邊的人。
沈玉衡循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就看見了一個尚且頗為熟悉的身影。
一身獸皮上頭還帶着幾分血色,身材健碩,面容堅毅,不是她在草原之中遇到的人是誰?
「找到了?」木蘭花沒有顧及到夏花眼中的奇怪神色,只是頗為驚喜的看着她。
「是莫秋。」
夏花接下來的三個字讓木蘭花臉上的表情徹底凝滯,方才的沉默再次回歸,天地之間似乎只剩下交織的呼吸聲。
半晌,木蘭花艱難的扯了扯嘴角,那蒼老的麵皮上顯出一種奇異的情緒來。
「你說,是誰?」
莫秋的回答比夏花還要快上一步。
她驟然轉身,一雙眼睛平靜無波的看着木蘭花,小小的人把身體立的筆直,仿佛是風中不倒的勁松一般。
「那些人,都是我殺的,欺凌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會留下!」
後頭的那句話,愣是叫莫秋說出了幾分兇狠的味道來。
夏花心裏咯噔一下,果然見到那個獸皮衣服的女人嘴角勾起了個笑容來。
莫春的性格她再清楚不過,雖然實力強大,性子之中卻帶着幾分狠戾,而且是不肯讓自己吃虧一分,如今的莫秋顯然對了她的性子。
莫春加上莫秋……夏花不敢想像會生什麼樣的事。
「你們把莫秋照顧的很好。」莫春笑着把莫秋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只是臉上怎麼看都帶了幾分嘲諷的神色。
夏花的臉色愈的黑了,莫秋本就長歪了,如今再讓莫春帶着,不一定會變成什麼樣呢!
「既然莫秋已經見到,我就帶着莫秋走了。」莫春說完,拽着莫秋就轉身離開。
夏花有心想攔,只是卻終究是收回了手。
木蘭花深深的看了夏花一眼,送莫春和莫秋離開了。
莫春來得快,走的卻也快,莫秋說的那番話可不僅僅是在莫春面前刷了一把好感,更多的是把村子都擺在了一個不仁不義的地位之上。
任由一個孩子受欺凌,甚至把一個孩子逼成這樣,本就和村子不親厚的莫春,不走才怪。
莫秋並非沒腦子,只是這腦子用的地方,卻實在是奇怪。
一直到幾個人的身影都走遠了,夏花才無力的跌坐在地上,瞬間在地上揚起一大片塵土,她的雙手掩着面,蓋住臉上悽惶的表情。
她不知道為何一切忽然之間就變成了這樣。
原本一直疼着的孩子忽然之間變成了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兇手,消失那麼多年的人忽然出現,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此刻地覆天翻。
她自認為自己從未對不起莫秋,哪怕莫秋耍性子不想出去做活,不想去狩獵,她都念在莫秋年紀小的份上忍了,卻沒想到這樣的縱容把莫秋養成了這個性子。
是什麼讓當年那個軟軟糯糯的小姑娘變成了這樣呢?
她記得當時自己是怎麼抱着那個小傢伙的,小傢伙的黑眸之中泛着淚光,可憐兮兮的看着她,她將她帶回自己的家,當成自己的親女兒對待。
甚至比對待自己的親女兒還要好。
她自己的親女兒在七歲就開始學着狩獵,十二歲葬身野獸口中,此後她對莫秋愈的珍視了起來。
後來莫秋漸漸長大,卻仍舊是那幅懶散的模樣,沒有貢獻的人沒有資格住在好的房子裏,所以莫秋被送到了那個最偏遠最破舊的石屋之中。
她也曾求過村長,可是村子之中的規矩卻是不能夠動搖的。
她只能夠心疼的看着那個瘦小的身影步履蹣跚。
「不勞而獲的東西,誰不喜歡呢?」沈玉衡一撩衣擺坐下,聲音微冷。
夏花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對莫秋心軟,才讓莫秋漸漸的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她知道若是自己對着夏花表現的軟弱幾分,夏花就會不捨得她去冒險了。
夏花整個人頓時僵住,半晌之後,一身嘲諷的笑聲從她的口中溢出。
「是啊,只要表現的柔弱幾分,便有人把那些其他人要用性命才換來的東西送到面前,這樣的好事,誰不喜歡呢?」
這也是她在知道莫秋就是殺手之後,表現的那樣的失望和激動的原因之一。
其他人拼了命才掙來的東西,卻就在莫秋那惹人憐的表情之中被一樣樣的送出去,可憐他們還把這頭狼當成了羊!
她不敢想像,其他人知道這一切之後,會是何種的憤怒。
沈玉衡搖了搖頭,今日不過是一個開始,莫秋之事,定然不會這麼簡單的結束。
只是在這之後會生什麼……她卻也無法知道,只能夠走一步看一步了。
夏花仍舊坐在地上呆,沈玉衡撩了撩衣擺站了起來。
一直到沈玉衡的身影已經消失,夏花卻仍舊那樣呆呆的坐在原地,許久沒有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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