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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月,過來!」薄奚敏朝身旁的一個宮女喚到。%
「女皇陛下有何吩咐?」
「今兒皇甫楓楊來錦繡殿了嗎?」薄奚敏目光淡淡,看不出情緒。
「陛下是想問她今日還在殿前下跪了嗎?」
「是。」
「跪了,奴婢見着了...」
「哎...」薄奚敏嘆了一口氣。
「陛下,奴婢有一件事不知當不當講?」
「講!」
「奴婢聽聞,皇甫楓楊上午跪完之後,並沒有去城門值班,今日當是她輪班。聽...聽...其他士兵說,她好像是病了...」小宮女講到一半發現自己好像太多嘴了,但話已經開頭,就不可能再藏着一半。
只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坐在鳳椅背後的女皇陛下怎麼沒有回應,不會真的多嘴了吧?
惴惴不安的宮女在心中思量着對策,這女皇陛下真的要是不悅,要治自己的罪,她該說些什麼來替自己辯解啊!
遲疑間,小宮女想着反正事已至此,不如看一下場上的情形是什麼樣的,之後才能對症下藥。
做好決定的小宮女大膽的抬起頭來,卻見一身紅袍的薄奚敏側着身子又陷入了沉思中,雙眼凝視着牆角,目中無神。
女皇陛下今日怎麼這麼愛出神呢?小宮女好奇道。
時間仿佛是靜止在這一刻了,小宮女覺得過了許久。而後女皇陛下的側臉有了一絲動靜,那是從她的唇間傳來,只是輕輕的一聲。
「去...」
?
什麼意思?小宮女是越來越琢磨不透這個尊貴的女皇陛下了...
「去看看她...」
「啊?」去看看誰?
「哎....擺駕,去那小破屋看看...」像是一個思量了很久很久的決策,前面是一個長長的嘆息,有無奈。後面是一個突破冰點的實際行動,多的是釋然。
五年了,皇甫楓楊便住在錦繡殿旁的那個小破屋裏,那是她打下車非國後向薄奚翎討來的。其實她真正想要的是見薄奚敏一面,可薄奚翎不肯。
她便心生一計,要讓薄奚翎看到自己的誠心,跪到她同意為止。
後來薄奚翎把皇位讓給薄奚敏,她跪的便是薄奚敏。只是她從未見她一面。
走出鳳陽宮,薄奚敏先是抬頭看了看天,這麼快,天就黑了...一天又過去了。日子總是這一樣一分一秒,一天一天的在指縫中流去。
這是薄奚敏第一次在皇宮裏欣賞薄奚的天空,原來薄奚皇宮的星星這麼亮。
是心變輕鬆了嗎?怎麼連腳步也變得輕快了?薄奚敏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當初在公主府里的日子,自己只是個無憂無慮的公主殿下,一切都不用擔心,一切也都是美好的。
「陛下,到了...」提着照明燈籠的小公公提醒到。
一盞茶的時間,就到了,這麼快,薄奚敏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到那個小公公朝小破屋的木門走去,要將裏面的人叫出來迎聖駕。
「停下!」薄奚敏阻止道,「你們都退下吧!」
「是!」
窸窸窣窣,身旁之人一個一個的走掉,最後連照路的小公公也走掉了,只剩薄奚敏一個人,隱匿在黑夜中,望着面前這個牆縫裏透着燭光的小破屋,生出久違了緊張之感。
不對!自己在怕什麼?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面對一個看守城門的小兵,自己也會緊張?
笑話!
薄奚敏一鼓作氣,大步向前,打開了那個虛掩着的木門。瞬間出現在眼前的光線模糊了眼前的事物。
待眼睛適應周圍的環境之後,薄奚敏意外的發現這個屋裏竟是如此安靜,安靜得只容得下兩個人的呼吸聲。
所有想像中的驚訝與面面相覷都沒有發生,薄奚敏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為什麼要鬆一口氣?
五年的時間差,還真不知道兩人要如何交流,見面第一句話要說些什麼...
好在那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薄奚敏掩上門,輕手輕腳走到一個小木桌旁,對着桌上的東西仔細端詳起來。
桌上散落着一些生冷發硬的饅頭,不少還被老鼠啃了幾口。這些饅頭的旁邊還有一包藥材。
薄奚敏將它們拿起,湊到鼻尖聞了一下。其中幾味藥材她認得,那是去熱退燒之藥。
這應當是書生送來的。
薄奚敏發現一個沾着藥水的空碗,想必這人已經服了藥了....
那...
自己也該走了吧...
說實話,薄奚敏不知道自己來着要幹嘛?
看看她?
這個理由說的過去...就它了!
那看也看完了,該走了吧!
薄奚敏拍拍衣袖上的塵土,準備出去。這就好像是一個人的劇場,一個人演着,一個人收場謝幕。整個過程中,沒有搭檔,也沒有觀眾。或許那人明天醒來也不知道自己來過。
一個女皇陛下何時輕微到如此地步....
薄奚敏嘆着氣走到門口,轉念又想到,不如看看她的傷勢吧...
在理...
回頭...
薄奚敏繞過小木桌,站在床榻旁。縮在燭光中的皇甫楓楊睡得很沉,身子平躺,右臉朝外,對着自己。
好像瘦了很多,在燭光的投影下,稜角分明。臉上多出了很多傷疤,也不知道是何時受的傷。
薄奚敏面無表情,腦袋中複雜的很,以至於她不知此時該用何種表情來面對她。
比心誠實許多的身體先行一步,薄奚敏的一隻手探了出去,預想中的降落地是那瘦削的臉龐,卻害怕自己帶着寒意的手指驚醒了這人,順勢往上,落在了那秀髮之上。
薄奚敏輕輕的動了一下手指,本想立刻就收回。卻被接下來的一幕刺痛了雙眼。
在那一根根黑髮之下藏着一縷縷的銀絲,還以為是偶然,可越往深處撥弄,白髮就越多。
麻木許久的薄奚敏輕輕的眨了下眼睛,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眼淚便奔騰不止。
「你又來了...」一個虛弱的聲音從底下傳來,薄奚敏一晃神,對上了一雙笑吟吟的眼眸。
怎麼突然醒了?
薄奚敏捂着雙眼轉過身去,想掩飾自己流淚的事實。但身子還沒轉到位,一隻溫熱的手拉住了自己的手腕。
接着就是一陣天旋地轉,再睜開眼時,薄奚敏已經被拉到了床上,那微弱的燭光也被旋轉所帶起的風吹滅了。
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明亮的月光接替了蠟燭的工作,不過月光再亮,也不可能像燭光那樣把事物暴露無遺。
不明不暗,剛剛好,身子還是朝着沒人的那一邊,薄奚敏很滿意。
她可以在暗處好好掩飾着自己的情緒。
只是霎時間,房間內又寂靜了下來,好似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可自己現在確確實實是躺在床上的,薄奚敏知道這不是夢...
時間過了好久,身後一點兒動靜也沒有,薄奚敏懷疑她是不是又睡着了,那自己是不是可以...脫身了?
薄奚敏剛想抬起手臂,卻猛的被身後之人抱在懷中,滾燙的呼吸吐在薄奚敏的肩上。
「你...你..今日怎麼不打我了?」皇甫楓楊用左手撐起自己的身子,對着身下的薄奚敏問到。
「打你?」薄奚敏不解的問到。
「每日在夢中你必對我拳腳相向....」
感情皇甫楓楊...以為這是夢境啊!
呼——
薄奚敏好久沒有這麼一驚一乍的感覺了,腦袋有一時的暈眩,耳邊皇甫楓楊不停的說着自己夢中是如何如何待她的,簡直是慘不忍睹。
腦袋越來越沉....薄奚敏竟躺在這雜草鋪成的床榻之上,睡着了,呼吸平穩...
身側,演的一手好戲的皇甫楓楊慢慢露出得逞的笑容,上天賜的良機,自己可得把握好!
把薄奚敏納入懷中,皇甫楓楊下巴靠在她的額上,心滿意足的進入了夢鄉。
翌日,雞鳴三聲,該上早朝了....
睡的極好的皇甫楓楊率先醒了過來,睜眼便望見五年來心心念念的面容,久違的幸福之感在心底漫開。
不好!
皇甫楓楊見薄奚敏眼皮動了一下,知道她要醒了,趕緊閉上眼睛,思量着待會還要借着夢遊把心裏的話都講出來!
就在她閉好眼睛時,薄奚敏醒了過來,她先是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昨晚的記憶隨着視線的移動慢慢湧來。
「敏兒...敏兒...」薄奚敏聽着聲音轉過身來,便望見皇甫楓楊緊緊的皺着眉頭,聲音急切,好像在急忙的搜索着什麼?
夢中自己又對她拳打腳踢了?
薄奚敏撐起自己的身子,轉動腦袋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在這茅草鋪的床上,睡的還真是不太舒服。
涼爽的風從破了一個大口子的窗戶里送來,醒神舒心。
天色漸亮,連陽光也毫不吝嗇的從窗外灑了進來。微風陣陣,樹影斑駁。一團火焰自薄奚敏的眼前晃過,薄奚敏定睛一看,原來是木棉花開了,如火如荼!
木棉花開,惜緣惜人..
民間一直流傳的一句話,此時還真是應景...
耳邊皇甫楓楊十分揪心的叫着自己的名字,這模樣還真是可憐!
「皇甫楓楊,收!」薄奚敏毫不留情的拆穿,手指揪着她的耳朵,冷聲嘲笑到:「你睡沒睡着,朕會不知道嗎?還有昨晚,戲演的真不錯!」
嘶——
「咳咳——」
這就尷尬了!
薄奚新四年,女皇下詔,征皇甫楓楊為皇夫,半月後成婚!
兩日後,海州城的一個小島上。
一棵高大的椰子樹下,地上鋪滿嫩綠的葉子,兩個拿着樹葉掩面之人,舒適的曬着日光浴。
忽的一隻信鴿停在二人的身旁,一個面容精緻的女子,伸出纖長的手指,從信鴿腿上解下信來,一目十行的閱讀着信上的文字。
看完淡淡的一笑,把手上的信丟給她身旁之人:「魏晉一,敏兒叫我們回去主婚...」
「啊!這麼快!這兩人這麼快就和好如初了?」曬的一身黑的魏晉一驚訝無比。
而淡定無比的薄奚翎顯然是早就意料到這個結局了,沒多少驚訝,臉上滿是笑意。
「魏晉一,去,再去烤一隻椰子蟹,吃完我們就回京...」
「遵命!」
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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