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我真神 第八章小天才和小傻子

    在這個時空之中的龍家生活了七年，龍傳給自己掙下了兩個截然不同的名字。一個是小天才，一個是小傻子。

    之所以被人叫做小天才，是因為龍傳從一出生開始，便表現得比絕大多數的孩子要更好。

    先說尿床這件事吧。這件事，不論是在這個時空還是另外一個時空，是所有的嬰兒都有過的經歷。但是，在這個時空的龍傳沒有。

    在龍傳還在襁褓之中的時候，如果需要尿尿，龍傳就會把小臉漲得通紅，緊握小拳頭，一雙小腿在空中亂踢，提醒家中照顧自己的人，該讓自己尿尿了。龍家的人有了幾次經歷之後，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因而從來沒有讓襁褓之中的龍傳尿在床上或者衣褲里。

    等到龍傳稍微再長大了一些，能夠自己獨立完成這件每天都要時而為之的大事之後，他更加沒有犯過尿床的錯誤了。

    再說哭鬧這件事。這件事，也是每個孩子都曾經有過的經歷。但是，在這個時空的龍傳也沒有。

    從出生到現在，龍傳從來沒有哭過一聲，或者鬧過一次。即使是在蹣跚學步時，有一次因為龍傳自己跑得太快，將腦袋上撞了一個大包，龍傳也沒有哭過一聲，或者掉過一滴眼淚。

    再說聽話這件事。在這個方面，按照龍家人自己的話來說，龍傳不僅表現得比絕大多數的孩子要好，甚至比許多成年人都要好。

    首先說吃飯睡覺這兩件事。在這兩件最讓大人們費神的事情上，龍傳從來沒有讓龍家人費過半點神。

    斷奶之後，龍傳第一時間就學會了自己用勺子和筷子吃東西。到了吃飯的時候，龍傳會乖乖地坐下來，自己吃飯，既不要人哄，也不要人喂，更不需要被人追着滿屋子跑的朝嘴裏塞。唯一讓龍家人覺得納悶兒的時，無論是哪一餐飯，龍傳只要吃到一定的程度了，任憑你說破嘴皮子，他也堅決不會再多吃一口。而且，龍家人發現，龍傳早、中、晚三餐吃飯的量有很大的不同。

    早餐的時候，龍傳可以放開肚皮，吃上兩大碗。中餐的時候，龍傳的飯量卻有所減少。晚餐則是龍傳吃得最少的一餐。

    龍家人起初還覺得奇怪，曾嘗試讓龍傳在中餐和晚餐的時候吃得和早餐一樣多，但龍傳卻只是緊閉嘴巴，拼命搖頭，說什麼也不肯多吃。

    後來，龍家的老人試着按照龍傳的方法，在早、中、晚三餐的時候按照不同的量來吃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這些老人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比以前要輕鬆和舒服了許多，不由得暗暗稱奇。如今，這種吃飯的方法早已在龍家被大多數人採用。

    至於睡覺，在龍家人看來，龍傳不僅極為乖巧，到了該睡覺的時候，完全不需要人哄，而且在睡覺的時長上，也極有規律。

    在五歲之前，龍傳每天夜裏都要睡足六個時辰。吃完午飯，玩耍一會兒，龍傳還要再睡上一個多時辰。

    從五歲到現在，龍傳每天夜裏要睡足四個時辰。吃完午飯後，龍傳照例要睡上一會兒，一般在一個時辰左右。

    龍傳睡覺醒來時，無論是在清晨還是中午，如果身邊沒有其他的人，龍傳便會安安靜靜地自己穿好衣服起來，安安靜靜地玩耍。

    接着說說聽大人的話這件事。

    龍傳從睜開眼開始，似乎便能夠聽懂大人的話，看懂大人的表情。從大人們的一個臉色或眼神，龍傳仿佛就能讀懂他們的心思。

    大人們告訴龍傳不要做的事情，龍傳從來不做。或者說，至少在龍家大人們的眼裏是這樣的。大人們希望龍傳去做的事情，龍傳會毫不猶豫地去做，而且會儘量做得讓大人們滿意。

    最後說說禮儀這件事。

    龍傳在還沒有學會走路的時候，見到家中的長輩，都會對長輩露出笑臉。等到龍傳學會走路了，每天早晨，龍傳都會規規矩矩地去給家中的長輩行禮。

    偶爾有龍家之外的人，比方說龍家的親戚，或者像南城衛城主夏秋雨這樣的長輩來訪時，龍傳只要在場，也會規規矩矩地對他們行禮。至於隨這些人前來的和龍傳年齡相仿的孩子，龍傳也對他們極多禮讓。

    正因為如此，龍傳在還是嬰兒的時候，就被龍家人稱為小天才。

    等到龍傳稍微再大一些，卻有些人開始懷疑，龍傳是不是一個小傻子。

    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龍傳太安靜。

    安靜，是龍傳給所有人最深的印象和感覺。

    龍傳的安靜，表現在兩個方面。

    首先，龍傳從出生到現在，還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哪怕是一個字，龍傳也都沒有說過。

    龍家的人，試過了無數方法，都沒法讓龍傳開口說話。龍家人不得不認為，一定是龍傳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所以他才一直到七歲還不能開口說話。

    龍正作為東城的衛城主，手中掌握的資源極多，認識的各路人物也不少。為了找出龍傳不能開口說話的原因，龍正不僅動用了自己手上的一切資源，還託了不少人，包括南城衛城主夏秋雨，重酬相許，四處尋找能夠解決龍傳不能說話這一問題的醫者和能人異士。

    但所有來給龍傳看過的醫者或能人異士都找不出原因。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在給龍傳看過之後，都認為龍傳的身體本身沒有任何問題。

    漸漸地，龍家人和龍家之外的人開始相信，問題並不是出在龍傳的身體之上，而是出在他的心智之上。畢竟，龍傳在高興的時候，也能夠發出咯咯的笑聲，儘管龍傳真正高興的時候好像不是那麼多。

    其次，龍傳的安靜，表現在他的行為上。

    從出生到現在，這七年的時間裏，龍傳給龍家人的感覺一點兒都不像是一個小孩子。

    龍家作為東城的掌管者，家族極為龐大。龍家的府邸，比龍正在另一個時空之中見過的一個小型的城市還要大。就拿龍正現在蹲在旁邊的荷塘來說，這個荷塘的面積，若是放在龍傳曾經所處的另一個時空，面積都能超過一個中小型的水庫了。

    而在龍家之中，十世同堂。光是五代之內的血親，加起來都超過了千人。再加上一些關係較近的旁支，在龍家之中，光是龍家人，就有萬人之多。若是再加上居於龍家府邸之中的丫鬟、雜役等人，整個龍家府邸之中的人數，達到了數萬。

    有這麼多的人住在龍家府邸之中，其中自然少不了很多和龍正年齡相仿的娃娃。這些娃娃，或是出於小孩子的天性，或是出於家中大人們的授意，都會自覺或者不自覺地想要和龍家家主龍正的這個最小的兒子一起玩耍。

    而龍傳，卻從來不願和這些娃娃一起玩鬧。

    一開始的時候，因為家中長輩的吩咐，龍傳不得不和這些孩子在一起玩耍的時候，大多數時候也是默默地呆在一邊，看着這些孩子做一些小孩們常玩的遊戲。他自己，則幾乎從來不會參與進去。

    看着龍傳呆在旁邊索然無味的樣子，漸漸的，龍傳家中的長輩們也不再強迫龍傳和其他的孩子一起玩耍。而那些孩子們，見龍傳總像個悶葫蘆一樣，慢慢地也不來找龍傳玩耍了。

    打那以後，龍傳就變得愈發安靜了。

    除了吃飯、睡覺，其他的時候，龍傳最喜歡做的，就是安安靜靜地呆在某處地方，安安靜靜地盯着某些東西發呆。

    比方說，龍傳可以對着地上一個螞蟻的洞穴，看着螞蟻們忙忙碌碌地爬來爬去，看螞蟻們搬家或者打架，看上一個時辰。

    龍傳可以蹲在地上，看一隻蝸牛緩慢的爬過，看着蝸牛爬出好遠的距離。

    龍傳可以躺在地上，盯着旁邊樹上的鳥窩，聽小鳥們嘰嘰喳喳，聽上一個時辰。

    龍傳可以站在花叢旁邊，看着蜜蜂在各個花朵之間鑽進鑽出，看上一個時辰。

    龍傳可以坐在桌旁，雙手撐着下巴，看着遠處的高山，看上一個時辰。

    龍傳可以像現在這樣，呆在荷塘邊，看着荷塘里各種顏色的荷花，看着水中游來游去的小魚，看上一個時辰。

    龍家人不知道的是，曾經有一些夜晚，龍傳在夜裏突然驚醒時，還會從窗戶看出去，看着窗外的星空，一看就是半個晚上。

    七歲，在這個時空之中，已經是可以啟蒙的年齡了。在龍家這樣的顯赫之家，像龍傳的兄長和姐姐們，甚至在他們只有五歲或者六歲的時候，龍正就已經讓府中的各種先生開始教授他們一些最簡單的啟蒙知識或者技能。

    但因為龍傳至今還未開口說過一個字，龍家還一直沒有讓府中的任何一位先生來試過教授龍傳任何東西。

    見到龍傳這樣，龍家的長輩們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家中的長輩們，時不時地會在龍傳的面前，自言自語般地問他，為什麼到現在龍傳還不會說話。就連南城衛城主夏雨秋，這兩年來龍家拜訪時，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對龍傳的臉又捏又搓，而是常常摸摸龍傳的臉之後，在龍傳的面前嘆氣，為他感到惋惜。

    每當長輩們在龍傳面前說起這事的時候，龍傳只是對他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卻依然一言不發。

    而在這兩年當中，東城衛城主生了一個傻小子的流言，也漸漸地傳了出去。即使是在龍家府邸之中，也開始有人在私下議論，說龍傳是個小傻子，既不會說話，也不會和其他小孩子一樣玩，只知道常常一個人發呆發傻。

    不僅如此，甚至曾經有一位住在龍家府邸之中的龍家旁支的小孩子對着龍傳喊「傻子」。雖然這個孩子最後差點兒被家中大人給打死，這家旁支也險些被龍傳和家中的其他長輩給直接逐出龍家府邸，但打那以後，龍家內外的許多人，在看龍傳的時候，眼中的神色都有些奇怪。

    這些人的眼神之中，有心疼，有憐憫，有惋惜，有同情，有不解，也有幸災樂禍。

    但這一切，似乎對龍傳沒有絲毫的影響。龍傳依然是那個喜歡看螞蟻搬家、喜歡看蝸牛爬行、喜歡聽小鳥嘰喳、喜歡看荷塘小魚的安安靜靜的龍傳。

    而且，這兩年，隨着龍傳的年齡更大了一點兒，龍傳越來越喜歡隨着家中的長輩們到東城之中的其他地方走動了，尤其是喜歡跟着家中的長輩們到那些交易奇奇怪怪的藥材、石頭和材料的地方去。

    家中的長輩們因為擔心龍傳看到龍家府邸之外的人的怪異的目光而覺得難受，本來不想帶他出府，但不知道為什麼，家中的長輩們要去這些地方時，龍傳總能提前知道。一旦龍傳知道之後，他就會守在這些長輩們的身邊，露出大大的笑臉，看着他們。家中的長輩們見到龍傳這個樣子，不忍拒絕他，通常情況下，也只得帶着他一起。

    好在，在東城之內，龍家府邸之外的人在龍家的長輩們面前，也不敢對龍傳指指點點。偶爾有一些異樣的目光看過來，龍傳也視若不見。

    而每次隨着家中長輩們到了這些地方的時候，龍傳總是露出濃厚的興趣，這裏看看，那裏摸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