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莊柔看着他說道。
楚夏轉回頭盯着前方已經能看到火光的山谷口,笑眯眯的說道:「你不用懂,這一點關係也沒有。」
「記得你說過的話嗎?我的這條命是你的,那你就要有保護我的覺悟。而我就是會遇到這種事,這不是第一件,也不會是最後一件。」
他用力握住莊柔的手,「我的命是你的,那你也要把命給我,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價。這不是玩笑話,不管前面是刀山還是火海,你已經沒有退路。」
莊柔被他拖着往前走,一直看着他的側臉,他的眼在火光的照耀下透出光彩。那雙眼堅定的看着前方,她不能拒絕這樣的邀請,便也握緊了楚夏的手。
楚夏沒有看她,卻能從手上感覺到莊柔的決定,這一刻他笑了起來。
等人馬到了山谷口,眾衙役都抽出刀,警惕的進入山谷大門後,頓時就被火把光芒照亮的屍體嚇到了。
他們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到處都是屍體,完全可以用漫山遍野來形容。
「哇!」不少人被血腥味和這裏的慘狀引得嘔吐不止,今晚看到的這一幕,恐怕一輩子都忘不了。
楚夏站在大門處,遠遠的看着那一地的屍體,沒有再往前走一步。他露出了不安的表情,放開了莊柔的手,捂住嘴驚訝的說道:「怎麼回事,這是發生了什麼事,竟然死了這麼多人!」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便閃了出來,木氏滿身是血的站在了他們面前,嚇了眾人一大跳。
「木神捕,這是怎麼回事,你還好吧!」楚夏吃驚的問道,想要上前卻又因為他一身的血,又退縮到了後面。
木氏從來不陪人唱戲,卻也不砸別人的台,他只是按尋常的處事方法說道:「知州大人,我趕來救安王府的公子時,驚動了這裏的守衛。打起來後,這些守衛覺得大勢已去,便殺了這些百姓。」
「等我解決掉這裏的頭領,趕過來時已經晚了。不少百姓被他們驅趕到礦洞中,放了毒下去,恐怕沒有生還的機會。」
他面無表情的說道:「那礦洞現在不能下去,會中毒而亡。我身受重傷,想要先回州衙醫治,這裏的事就要麻煩知州大人處置了。」
楚夏聽完便悲憤的捶胸頓足,滿臉自責的說:「這些可惡的歹徒!都是我治理無方,竟然讓此地出了這麼一夥盜礦匪幫,讓他們禍害了這麼多的百姓。」
「竟然還放了毒,如果不處置的話,這片礦山便會變成廢墟,人畜無法存活。我們恐怕在這裏待久了,也會中毒而死。」
從洪州衙門帶來的衙役,見到這驚人的場面,已經覺得是人間地獄。再堅毅的人,也覺得這些匪徒簡直沒有人性,走投無路之下還屠殺百姓。
正噁心加憤然之時,一聽此地竟然有如此強的毒藥,頓時臉就全變了色。
「大人,快快退出去,要是中毒了可如何是好!」馬德正趕忙說道,還使勁吸了吸鼻子,想聞聞此處是不是已經有毒飄過來了。
看着他那忠心耿耿的樣子,楚夏借杆就爬了上去,厚顏無恥的說道:「我不走,我怎麼能忌怕這小小的毒。此處只要修整好,便是容納流民生存的地方,還能產出礦讓洪州繁榮起來。區區毒物,還嚇不倒本官!」
馬德正此時已經不知道他是真想待在這裏,還是隨口說說,但如果沒人接下去,這戲本可就唱不下去了。
他撲到了楚夏的腳邊,失聲痛哭起來,「大人,你要保重啊!千萬不可衝動,你要是出了事,這洪州百姓還怎麼活啊!」
「你放手,你們怕死就先退後吧。如果有人願意留下來,和本官一道清理此處,讓這些百姓的屍骨歸土,本官感激不盡!」楚夏一拂袖不悅的說道,恨不得把馬德正給踢開。
木氏不想看下去,隨意拱了個手,人便竄入黑暗之中不見了。
完全不知道楚夏在幹嘛,反正這裏也沒有危險了,莊柔便往旁邊走了幾步,實在不想和他站在一起。
沒想到楚夏卻不放過她,激動萬分的說道:「莊駙馬,你真是堂堂一豪傑,沒想到最後只有你願意和我一同為民入土安葬。」
莊柔無語的看着他,有些懷疑剛才被他拉着的時候幻聽了,這傢伙才多大的工夫,就拉上自己了。
聽他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大家把屍骨埋葬,這種事直接說不就行了,何必繞這麼多的彎。
人被殺了這麼多,總不能讓他們暴屍荒野,總得埋葬了才行。
於是,她便看着那些不少還在嘔吐的衙役說道:「站着幹嘛,那些毒還飄不出來,趕快把這裏收拾一下,讓大家先入土為安吧。記下他們的信物和長相特徵,到時候再去尋他們的家人。」
楚夏抿着嘴瞧着她,臉上的表情說不出來,感覺他是在贊同,卻隱約有些委屈的樣子。
莊柔白了他一大眼,裝什麼裝,有種裝一輩子!
然而,才過了一個多時辰,莊柔卻後悔自己剛才的開口了。她只是去休息一下,喝了口水緩了緩被今晚弄亂的情緒,便看到山谷中升起了巨大的濃煙。
一股焦臭的味道傳來,聞起來讓人不太舒服。
她趕到山谷中間,就見中間的空地處有一座屍山,上面正燃着熊熊大火。
燒了!
就如木氏之前想做,被她阻止的事一樣,除了礦洞中的屍體,所有屍體都被燒了。
「轟!」
莊柔被驚了一下,轉頭看過去,就見礦洞中竄出了巨大的火焰,照亮了整個山谷。
礦洞中也被引燃,裏面那些易燃的氣,把整個礦洞都炸了。
眾衙役臉色難看的看着這熊熊大火,都覺得有些心中不適,回去恐怕得長時間睡不着覺了。
「你們燒了他們!」莊柔愕然的看着屍山,為什麼突然就燒了?
這種燒法,那不是安葬,這是毀屍滅跡啊!
正當她詫異之時,便聽到有衙役語氣中帶着絲不滿的回答,「這不是駙馬你的命令嗎?這麼多屍體想要在出現瘟疫之前全部安葬,除了燒之外沒有其它辦法了。」
「礦洞中有毒,不炸掉的話,誰也不能下去,還會毒害到其它人。莊駙馬還真是果斷,馬上就拍了板,這礦山要不了幾天就能開工為朝廷賺銀子了。」
這話中帶着的嘲諷和怨氣,莊柔哪裏聽不出來,但沒去尋說這話的人,而是轉頭看向了楚夏。卻見他眼眶似有亮光閃動,正抬頭瞧着屍山一臉的悲戚之情,似乎正在為死去的百姓感到悲傷流淚。
久久的看着他那悲傷的樣子,莊柔扶額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在山谷中不停的迴蕩。
人人都在悲傷和不忍,只有她一人在那肆無忌憚的狂笑,讓在場的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酷吏,原來便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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