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霜降鎖着眉頭用力回憶,不確定地說道:「我覺得沒有,好像所有的卡上就只有我的名字。」
「算了,不要想了。也有可能是郵局的工作人員,你現在出了國境,對方的工作電話顯示亂碼也是正常的,也許他們在郵筒里發現你的錢包,根據你的借書卡聯繫了你們學校的圖書館,然後獲得你的聯絡方式通知你,錢包有着落是好事,明天回去你先去圖書館看看。」
許霜降支着頭理思路。她原本做好了一無所有的準備,這下有點亂。
「現金肯定沒有了,別指望。銀行卡你已經掛失了,舊卡找回來也作廢,所以你還要去補辦新卡。唯一可以輕鬆一點的是,如果你的教學樓門卡和借書卡還在,你不需要重新申請。」
陳池一條條地給她說,打量着她的神色,笑道:「有沒有稍微開心點?」
許霜降苦笑:「好像沒有,但又好像有。」
陳池輕笑:「算是吃一塹長一智,下回我們出門都要注意,尤其你孤身一個女孩子,一定要多留心四周。沒有哪個地方是只有文明禮儀的,總免不了有一些不法之人做壞事,你要注意保護自己,平時多點提防。」
「我當時沒覺得站台上那些人異樣啊,一個個都挺正常的。」許霜降蹙眉嘆氣。
陳池注視着許霜降,她滿臉鬱悶不解,眼神中透出一點兒委屈哀怨,他突然覺得許家父母把女兒放出來,該有多牽腸掛肚。不說許霜降,就是他自己,堂堂八尺男兒,這兩年在外頭,他爸媽還不是每次打電話每次都要叮囑好幾遍。
「霜降,你警覺性不夠,上車前你既然感覺有人在你背後,那時就應該稍微注意些。」陳池提醒着她。
許霜降懊惱地點點頭,她那時如果回頭望一眼,說不定小偷半途就收手了。或者她一坐下就打開背包檢查,那時火車還沒開,即便錢包被偷走了,她還可以立即下火車,不至於身無分文一路懵懂着飄零到陌生城市。這裏若沒有陳池,她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種悽慘根本無法想像。
陳池見她這樣,不忍心說多了讓她難受,他話風一轉,安慰道:「人沒事就是最大的幸事。你沒有在別人偷竊的當口和小偷回頭照面,無意中也算避開了更大的兇險。不然,你和小偷直接對上,或者讓他以為你已經認出他了,他那麼狡猾,到時候說不清你要怎麼吃虧。」
許霜降沒有被陳池安慰道,反而被他嚇蒙:「不會吧。」
「霜降,你記住我一句話。」陳池認認真真地盯着許霜降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永遠不要給心存惡念的人預設底線,因為他自己也不一定知道他有沒有底線。」
淡白色的松木餐桌只上了清漆,天然的木紋讓人視覺很舒服。上面的兩杯蘋果汁都沒怎麼動過,旁邊還擱着一盒巧克力,陳池和許霜降據角而坐,明明是悠閒的下午茶時光,許霜降卻表情怔然,接受着陳池給她上的平生第一堂思想教育課。
「霜降,你是不是覺得我說的話很嚇人?」
許霜降側頭細思,牽起嘴角微微一笑:「挺有道理的。」
陳池瞅瞅她,娓娓說道:「霜降,有些事你沒有遇到過,所以你想像不出危害的嚴重程度。我曾經遇到過一件事。」
「去年,一個朋友請我過去聚聚,他住在另一個城市,我們晚上喝多了,忘了時間,等我趕到火車站時,最後一班火車已經開走了。我朋友住的地方離火車站很遠,而且那時巴士也停運了,火車站旁邊還找不到青年旅館。正好也是夏天,晚上天氣不冷不熱,我就想索性站着等四五個小時,趕最早的火車回來。」
「和我一樣錯過火車的還有一個女孩子,她也無處可去,站在火車站外面,你猜發生什麼事?」
許霜降的心立即被高高吊起,她緊張地問道:「什麼事?」
「那個地方還有四五個人,全是青壯男子,說不清是幹什麼的,很像無業游民。我們等了十分鐘不到,他們就朝那個女孩子圍過去。」
許霜降倏然睜大眼睛:「然後呢?」她接口又道:「你當時在做什麼?」
陳池輕笑:「我當時站的位置離那個女孩子有五六米遠。其實,她警惕心是有的,離所有人都隔開了一段距離,她是中國人,大概看到我的樣子比較放心,所以離我最近。她在那個城市沒有任何熟人,也不熟悉環境,沒有辦法才大着膽子滯留在火車站。」
「後來怎麼樣?」許霜降追問道。
「我直接走過去問她,是不是中國人,然後告訴她,信我就跟我走,我在這裏有認識的人可以借宿。」
許霜降盯着陳池,瞬間就覺得他形象偉岸起來。
「她跟你走了嗎?」
陳池點點頭,忽然問道:「霜降,如果你碰到這種情況呢?你會跟我走嗎?」
「當然。」許霜降毫不遲疑地說道。
陳池的唇角浮起笑意,但很快反問道:「如果我也心存不軌呢?」
許霜降怔怔地說不出話來,目光在陳池臉上溜轉。
「霜降,你不會真以為憑語言、憑長相,能看出善惡吧?」陳池輕嘆,「那個女孩子不過是沒有選擇,退一萬步講,她選的是兩害取其輕罷了。」
「那她半路上有沒有找個藉口離開你?」
「沒有,我拉起她就走,走得非常快,但不敢跑,那些人跟了我們一段,見我們往市中心方向走,後來就放棄了。然後我再帶她折向我朋友的住處。我們一直走了幾十分鐘,她自始至終跟着我。」
陳池繼續說道:「我敲開我朋友的門時,已經半夜一點多。我朋友也是合租公寓,才搬去一周,鄰居還沒認全,他只有一間屋,那天晚上,他把床讓給那個女孩子睡,但她不敢睡。我朋友把被子直接鋪在離床最遠的地板上,讓她休息,他自己什麼都沒蓋,穿着衣服睡床墊,我扯了毯子睡在他床下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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