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池領着許霜降到了快餐店,這回他讓她坐着等,她只好一切聽陳池的吩咐,暗地尋思着,她還錢時一定要多劃點給他,把這天的飯錢都要算上。
陳池端着托盤向許霜降走近,見她規規矩矩地坐着,顯得特別乖順,對比那天她自己付錢買餐的淡然神情,心裏湧起一陣酸軟的同情和自責。如果不是他邀請她過來,她說不定就不會碰到這種事了。
陳池總覺得許霜降和和氣氣地,但是身上披着一層殼,不會尖銳地去戳別人,又能很好地保護她自己。他猜她和人相處時欣賞的應該是那種不溫不火的君子之交模式,足夠友善但欠缺熱情。女孩子一個人在異鄉,這樣的做法也挺正確的,只是應在陳池自己身上,他就總有些挫敗。
可是此刻,許霜降靜靜地獨坐一隅,迎着他的目光露出一絲微笑,面上若無其事,明明滿腹憂愁卻不說,只是溫馴地順從着他的建議。
陳池特別捨不得,她還不如披上那層烏龜殼呢,至少那樣她沒委屈到。現在她的樣子讓他想起,童年時代和小夥伴們去農戶的壟溝里撒野,被他從泥壁里惡意扯出的那隻正值脫殼期的青灰軟殼蟹,身架子還強撐着,殼也象徵性地附了一層,但一點都不抵用,躲不回窩裏就一動不動地趴着,等着別人行動,沒有絲毫說不的權利。
要是可以,陳池真想現在就順着她的心意送她回去,他很能理解一個人遇到一些不好的事後,想回到熟悉的環境中那種急切的心理,因為那樣才能讓人安心。
陳池暗嘆一聲,今天確實不行。她回去除了繼續憂愁外,一點實際用處都沒有。
「霜降,來吃。」陳池將套餐擺到許霜降面前,怕她生疏,自己先拿起了一杯飲料吸了一大口,笑着問道,「剛剛路上熱到了沒有?」
「還好。」許霜降也啜了一口飲料,今天她沒法和陳池客氣,註定是要厚着臉皮吃他的了。
陳池見許霜降拿着漢堡吃得秀氣,不由問道:「不喜歡這種?」
「我蠻喜歡的。」
陳池瞅瞅許霜降,這樣的回答就表明她食不知味。他沒有講太多話,只是隨意地介紹兩句街景,許霜降有一聲沒一聲地嗯嗯搭着腔。
等許霜降吃完一個漢堡,陳池估摸着她該半飽了,他先問道:「霜降,還要不要?我再去買。」
許霜降搖搖頭。
「我聽說心情不好的人吃得很多,你真不要嗎?」陳池侃道。
許霜降被逗得笑出來,她瞥了一眼陳池,現在她看出來了,陳池在路上一直說着小時候的趣事,現在又開着玩笑,這都是想讓她心情好起來呢。
「我還可以,只是覺得自己挺倒霉的,當時要是能警覺點就好了。」許霜降說得坦誠。
陳池收起了嬉皮笑臉的表情,一本正經地道歉:「對不起,霜降,如果不是我讓你過來玩......」
不等陳池說完,許霜降就搖頭:「和你沒關係,是我自己要來的。幸虧在這裏我還認識你,不然我一個人去其他地方玩,半路上被人偷了的話,事情只會更糟。」
許霜降越是不遷怒他,陳池越是愧疚。
「以後不管在哪裏遇到事,你打電話給我。我即使趕不過去,還可以幫你出主意。」陳池立即說道,他笑得豪爽,眼神卻認真。
許霜降抬眸望向他,半響感激地點點頭。她輕笑:「我覺得這樣的求助電話應該少打,不然真太倒霉了。」
「有事沒事都可以多溝通嘛。」陳池笑道,他見許霜降吃飽了,開始說正事。
「霜降,你下午回去真不合適,人累不說,緊趕慢趕還辦不成什麼事,天黑也不安全。待會兒我帶你到我公寓去,我回去拿錢,我覺得你得問我多借點,把後面幾天的生活都安排好了,有備無患總沒錯。你順便再看看我公寓的環境,今晚你留下來,青年旅館就不要想,那環境不適合你現在的心境。連秀秀人很好,她晚上回來我帶你和她聊幾句,如果不想麻煩她,我的房間也可以隨便住,別嫌髒亂就行,我找同學湊合一宿。這事現在不用急,到時你看過之後再決定。」
許霜降望着陳池,一時沒有吭聲。
「霜降,不用這麼感動傻了。」陳池笑容燦爛,渾不在意地說道,「我們出門在外,不得已靠朋友的時候就大方地靠,你不是說在這裏幸虧認識我嗎?我不能給『幸虧』這個詞抹黑是不是?」
「陳池,謝謝你。」許霜降說得認真。
陳池的目光在她臉上轉了兩圈,笑嘆道:「霜降,如果我說我這只是舉手之勞,你不用放在心上,你肯定不聽的,對吧?」
許霜降注視着陳池,剛想張口感激,陳池搶先說道:「那就放在心上吧,想放多久你隨意。」
許霜降不由笑出聲,眉眼瞬間清亮,整張臉都明快多了。
「走了,去參觀我的公寓。」陳池率先起身,順手就拿起許霜降的背包。
許霜降瞟了他一眼,沒有再開口客氣。
陳池的公寓在繁華的商業街後面,一長排三層樓面沿着很窄的小巷子,彎出了一個緩緩的弧度,相較於商業街上敞亮的陽光和歡笑的人群,青磚鋪就的小巷子行人三三兩兩,陽光照拂不到,於夏日的午後顯得清幽寧靜。
「那是我的窗戶。」陳池在開門前,手指斜對着二樓的一扇臨街窗戶,向許霜降介紹道,「看到沒有,沒拉窗簾的那扇。我總是習慣不了白天拉窗簾,把房間蒙得嚴嚴實實。」
許霜降仰頭看,不經意地瞥了一眼他房間對面的樓房,果見窗下花欄里的各式紅黃小花開得艷麗。
「進來。」陳池笑着招呼她。
許霜降一進門,迎面就見陳池口中會咚咚作響的木樓梯。兩人拾階而上,到了二樓轉進去就是一條長通道,各個房間門上印着字母數字混合的號碼。
「我這裏住的人很多,幾大洲都有,因為是獨立套間,平時相互之間的交流不多。」陳池打開了房間門,手扶着門把笑道,「霜降,我昨天做了大掃除,最高的清潔程度就是這樣了,你要是想笑話,就別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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