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又到下一個項目,要跑去搶船渡河。我才從木樁橋上下來,腳還軟着呢,誰想我們經理也跑不快,他這麼多年真是白長了,居然跑在美麗身後。」
陸晴握拳敲了敲自己的腿,輕吸口氣,笑道,「五表哥挺可憐的,身為隊長只好給我們幾個吊梢尾壓陣,還安慰我們慢點沒關係,留點力氣去划船。你不知道,到了河邊,安全員建議我們經理和美麗一條船。拓展活動要求的精神不就包括團隊合作嘛,我當時都快笑死了,又不敢真笑,憋得內傷,這兩個人事部的前後任領導,怎麼就搭一條船呢,我可真瞧見了,他倆對了好幾眼呢。搞得我總想分神去看看他們的表情,結果自己上了船之後,拿起木漿不小心拍到你哥了。」
陸晴抿住了嘴角的笑意,停了停,語氣里不確定地問道:「雖然我當時道歉了,不過只是很倉猝地說了一句,你說,我要不要鄭重給你哥道個歉,五表哥可是領導呢。」
「我哥不是小心眼的人,你又不是有意的,放寬心吧。」顧四丫豪爽地說道,她有點好奇,「你怎麼拍上我哥了?」
「那小船可不穩了,我先上船,晃得我頭暈,五表哥跟着上船,那就晃得更厲害了,那時候別的船都駛出五六米了,岸邊就剩我們四個人兩條船,安全員在解我們經理那條船的纜繩。我心裏就急,先前安全員在岸上教的那些划船要領講得快,我不是分了一半心思在偷窺美麗和我們經理的互動嗎,所以沒記得很明白,當時我傻乎乎地把木漿抱了起來,想喊安全員再教教,槳尾就掃到後面剛上來的五表哥了。嚇得我呀,心都快跳出來了。」
「我哥沒被你掃下船吧?」顧四丫咯咯笑,頗有點幸災樂禍。
「沒,五表哥身手敏捷,比我還穩當,反過來叫我小心別掉河裏去呢。」陸晴翹起嘴角,想着當時的情景,眸光里有些囧。
槳尾打到陳池腰間,陳池受了一記,可不像隔船的那個胖經理哎呦哎呦叫喚不停,也不像美麗那樣拔高了聲音呱呱叫,他眼明手快抓住槳尾,分出一腳用力踏住船板,先將搖晃得厲害的小船平衡住。
「陳總,對不起對不起。」陸晴慌得只會說這句。
「站穩。」陳池喊過來。
陸晴回憶着那一條小河,岸邊種了兩株雞爪槭,頂了一樹的紅葉,艷得如天邊雲霞。陳池站在船尾,背後正好是他們剛剛跑過的一大片草坪,被陽光灑得亮堂堂地。
她的回憶正定格在這個如油畫般濃墨重彩卻又比油畫還要清朗舒爽的場景上。突地,外頭響起吧唧一聲,緊接着一聲脫口而出的嗷嗷驚呼,陸晴心一跳,旋即不耐地撇撇嘴,那定是最邋裏邋遢的男宿友抄了他那雙鞋底磨平了的破拖鞋,從浴室出來踩溜了。她這個小隔間搭在客廳中,外面宿友的走動聲極易傳進來,令她相當鬱悶。
陸晴最煩這個男宿友,號稱it行業,其實就是個代碼工,整天頭髮油油的,臉上還長几顆豆,總不見消下去,衣服洗來洗去就那麼幾件格子襯衫,深更半夜回來的總是他,有兩回忘了帶鑰匙狂按門鈴,陸晴住在客廳里,聲音聽得最清楚,實在受不了,只得起床給他去開門。然後他就像有那種要追求的架勢,但像也不像,反正說不清,平時看見她,就主動和她多搭兩句不知所謂的話,過些天又給她送了一桶奶粉。
一桶奶粉啊。
代碼工對她說,謝謝你晚上常給我開門,這個送給你,速溶奶粉衝着喝挺好的,我喝過,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喝桶奶粉就有本錢了?陸晴不屑,心道這人做代碼工,智商可能高點,為了綜合素質達到普通大眾的平均線,其他方面大概只得降低了。他還以為是他們父母輩那時候呢,送人必送麥乳精。
陸晴堅拒,從此看見這男宿友都愛理不理,不過呆板木訥的人也有好處,竟像不知道人家對他不待見,出入還是會打個招呼。陸晴就和他不咸不淡地在同一個屋檐下繼續做宿友,偶爾被她瞅見,代碼工拿着杯子去廚房,杯子裏晃晃地剩着前次的奶粉水,白白地,稀糊糊地在杯壁上沿結了一圈固體奶垢,他洗完杯子就再泡杯新的,把陸晴快噁心死了。
此刻,陸晴正和顧四丫聊得開心,隔着小單間聽到此男嘴裏不講究地吐出嗬嗬嗬的吸氣聲,不禁在心裏鄙夷道,這點破事還能嚇這麼久。
「這點事對我哥來說毛毛雨,他要是被你拍下河了,那我可要去笑話他。」顧四丫在電話那頭大咧咧道。
陸晴回神,嘴巴重新翹起,又輕聲嘆道,怨着自個:「拍到一下,總會疼吧?我真不好意思呢。」
「有啥呢,我哥小時候都被我擰過好幾回呢,他都沒感覺。」顧四丫哈哈笑。
「怎麼回事?他還聽憑你擰啊?脾氣這麼好?」陸晴感興趣地探問道。
「我哪還記得為啥事擰他呢,估計也就是他不讓我跟着他們那幫野小子,我耍賴吧。」顧四丫笑哼一聲,「他脾氣可不好,壞在裏頭看不出來呢,我要是擰他一下,本來還有點指望跟着他,那就徹底沒指望了。我得裝可憐求他,他才會大發慈悲帶着我,氣死我了。有時我瞧見他們要烤香腸去,偷偷摸摸跟在他身後,他不是照樣還要帶着我?不過有點他挺好的,要是我媽嘮叨我跟男孩子瘋跑,我哥會說是他帶我去的,我擰他撓他,他也從來不跟我爸媽告小狀。」
「你們從小就扭在一起玩啊,難怪感情這麼好。」
「那可不。」
陳池洗完澡,栽到床上給許霜降打電話:「霜霜,休息了嗎?」
「沒呢,才九點。你們拓展結束了?」
「結束了。」陳池呼口氣,笑嘆,「現在才知道平時多缺少鍛煉,這些遊戲項目做下來,竟然感覺挺累的。以後我們抽空要鍛煉。」
「怎麼變成我們了,不是你麼?」
「當然是我們,兩個人都要健康,怎麼能落下你呢。」陳池壞笑道,聽着許霜降在電話那頭含着笑意輕哼,心中一盪,語氣里有些自憐,「霜霜,今晚家裏就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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