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張強在這箱子的頭部搬開蓋子,撲鼻一股子福爾馬林的味道,那氣味鑽頭鑽腦的,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淚眼婆娑的我們終於看見裏邊這位大哥的真容了。這是一個男性的屍體,看起來身體素質不錯,肌肉壯實,身體由於長期的泡在甲醛的溶液中膚色已經變成了深棕色。前胸的皮膚被從中間剖開,但是也變的好像風乾的羊皮一樣乾巴巴的,其中每段用幾根細繩穿起來用來保持腹內臟器的位置,不會在移動的時候掉出來。效果就像仿佛衣服上的扣子一樣。不過這屍體的頭部沉沒在藥液中,什麼相貌卻看不清楚。
老教授從這個盛滿福爾馬林的箱子裏取出一個人體的關節,因為我們現在還在學習關節運動,沒有必要把箱子裏的整具屍體都整出來。看着教授那遲緩吃力的動作,我實在是不忍心讓一個老人這樣的勞累。
「教授,您看我幫您取實驗用的關節吧,您只要給我說拿的對不對。」我走到教授前邊說道。
教授驚訝的看着我,我估摸着我是他老人家從事解剖教學以來,為數不多的幾個敢於幫忙的。」恩,好吧,你先從這個腳邊開始,那裏應該有個膝踝關節的。」老教授確實是累了,神了一下腰,才對我說道
我戴上可以包住上臂的橡膠手套,俯身探入那」鐵皮棺材」內,終於摸到一個厚實的類似大腿的東西,使勁一拉露出了水面,果然這是個人的大腿,由於死後肌肉的僵直,現在就像賣衣服里的塑料模特一樣,硬邦邦的,當那殘肢的腳離開液面,我清晰的看見那腳上的腳趾甲上還殘留着紅色的指甲油。
「這是個女人的腿」教授在旁邊平靜的說道,我卻不由的打了個寒戰。
我有些驚詫的看了教授一眼,不知道為什麼違反醫學院那個不是規矩的規矩。雖然有些疑問,但是教授不說,我還是老老實實的繼續撈剩下的關節吧。
陸陸續續的關節從儲屍櫃中取了出來,因為我們要做的是關節的結構觀察,所以平均每四五個人一個關節,需要的關節數目也是很大的。
「還剩下最後一個了,你去頭部那個位置找找看,哪裏應該是有一個腕指關節的。」教授說出了最後一個關節的位置。
我再次俯下身子,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具完整屍體的頭顱,那頭一直在藥液中浸泡着,只是黑色的頭髮偶爾在藥液的流動下才微微的在藥液中晃動。心中此時卻不由的感覺到了一絲的恐懼。仿佛那個屍體真的會從藥液中把手探出來卡住我的脖子一樣,而更讓人緊張擔心的是,那個一直看不清面目的頭顱,會不會突然從水中露出來
我右手在那屍體頭部周圍翻找,終於摸到了一隻手骨,抓住他用力往外拉,卻怎麼也拉不動。整的整個鐵皮箱子都開始晃動起來,這時候那拉那手骨的手突然一緊,那手骨突然緊緊攥住了我的手掌。我考我不會又被什麼纏住了吧?
我越發的用力拉動起來,因為我感覺到了一絲不詳的預感。肯定又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現在我已經不求把那個什麼腕指關節從藥液中整出來了,現在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把手給拔出來。要是硬拉扯,誰知道從下邊會拉扯出什麼怪東西來。我急的滿頭大汗,可是手依然被水裏的那個東西拉的緊緊的。旁邊的同學此時卻都忙着看發下去的關節,都沒有發現我的異樣,
恐懼正慢慢的包圍着我,因為現在我正在和一個死屍同處在一個鐵皮的棺材裏。我開始暴躁起來,用大力的拉扯手臂,我已經管不到會拉扯出什麼東西來了,我現在只是希望可以把手從那個棺材中拔出來。也不願意在面對這個糟糕的福爾馬林,最起碼不會眼淚鼻涕一起流,也不用擔心水面下的那具屍體的頭會是什麼樣子。
劇烈的掙脫終於感覺到手上一輕,由於慣性,我從棺材邊向後連着退後了幾步。我急忙看向我的手中的東西,此時卻是一個小孩的半個頭顱!那小孩的嘴似乎還是徐徐的一張一合。我頓時愣在了原地,說實話,震驚的原因大於恐懼。因為我明明拉住的是一隻手骨,而不是這個小孩的頭顱。離我不遠的女生此時正好抬頭向我看來,看見我手中的孩子頭顱,頓時驚叫起來。旁邊的同學也都慌張起來。在講台上正在講課的老教授看見我那木楞的樣子,似乎知道我被嚇到了,從我手上接下了孩子的頭顱,又放進儲屍櫃中,親自在藥業中翻到起來,一會就從那個藥液中找到了那隻只剩下肌腱和肌肉的腕指關節。只是本來伸直的關節此時彎曲着,仿佛在拉出前正用力的握着什麼東西。
此時的我已經回過了神,已經沒有那麼恐懼了,畢竟這兩天什麼林林總總的鬼魂也見過了。比這恐怖的畫面我見得也不算少了,所以很快我就回過了神。準備接過教授手中的殘肢關節,這時只聽鐵皮大柜子中傳來了藥液的嘩啦聲。
我向櫃中望去,只見本來在藥液中浸泡的屍體此時頭部漸漸的浮出了水面,一張同樣變成棕色的臉從藥液下浮了上來,額頭上清晰的有着一個彈孔。
教授似乎一點也不害怕,將那具露出頭顱的屍體又按進藥液中。看着我們驚愕的表情,教授笑了:」這個屍體當年是我製作的,當時這人是以反革命的罪名槍斃的,由於沒有人來領屍體,而當時學校的教學用的屍體又非常匱乏。我們幾個教研組的老師就和當時行刑的部隊商量了一下,將這個屍體連夜運回來,製作成了標本,你們看這屍體保存的還算可以,皮膚的彈性和血管神經的完整性還是很不錯的。現在想想當時一起製作這個的老師,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看着似乎陷於回憶中的老教授,大家都安靜了下來,我似乎理解老教授的心理,物是人非,曾經的好朋友好夥伴都相繼離世,見了這屍體睹物思人了。呃,貌似這躺着的也是人哈,應該是睹人思人了。
老教授很快從沉思中回過了神,拿起桌子上的關節,絲毫不在乎上邊甲醛對手指皮膚的腐蝕,淡然的用雙手直接拿着,講接着關節上的每處構造。儘管刺鼻的福爾馬林熏得我們睜不開眼睛,但是我們仍然專心的聽着老師的講解,不敢不聽啊,否則老教授會把他留下來補課的,誰也不想在夜裏還來這裏。
下課後,我幸運的沒有被老教授抽到回答問題,否則晚上我肯定會在這裏被老教授親自授課,畢竟開學的那兩節課我都沒有聽。很多關鍵的東西還是不明白的。
出了實驗室,我急忙向宿舍趕去,準備換掉衣服,因為在實驗室和那個殘手拉扯的過程中,儲屍櫃的福爾馬林已經沾取到我的衣服上了。
「哎,胡同學,」背後一個文靜的聲音喊道。我一扭頭,發現原來是馬曉靜。她快步的跟上了我,在即將追上我時,速度又放慢了。與我落後了半步,亦步亦趨的走着。
我實在忍受不了這種安靜了。半天誰也不說話,這麼安靜的走着實在是太尷尬了。
「馬同學,你找我有事情嗎?」
「恩,我想借你的解剖筆記看看,聽說今天你們實驗室教授就誇你做的最好了。」馬曉靜輕輕地說着
「哦,那是我幫教授收拾那些標本,所以教授才誇獎我,倒不是說我學習好。」我依然還是那麼冷淡。
「少兵,快點,我們就等你了,「我們宿舍的幾個同學在路口等着我一起吃飯。
「哦,那胡同學,再見了」馬曉靜似乎是受不了我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又碰見我們幾個同學,於是匆匆的就走了。
我低頭嘆了一口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搖搖頭,孤單的融入其中,或許伴隨我的就是這孤單吧,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s 3.924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