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大明朝 第86章 春江花月夜

    遂平郊外，柳葉亂飄，桃花斜帶。一路上只聽得晨起的鶯歌婉轉，風送暗香。

    往西走，村莊漸漸稀落起來。只見野鴨成群，水鳥不時從空中飛起。再往西，便來到宿鴨湖畔。只見一輪紅日冉冉初升，瞬息間霞光萬道，湖水俱赤。遠望水天一色，雲蒸霞蔚，近觀碧波蕩漾，鷗鷺齊飛。

    天地間的一切，都被這漫天霞光所籠罩，只剩下一片橙紅。——

    顧孟平剛下馬車，便被這天地奇景所驚訝。

    不遠處，有個人影向這裏走來。

    「前面可是顧家的小郎君？我們姑娘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了。」來的人，是個年輕健仆，顧孟平瞧得分明，正是那天他月夜急奔時護送他回遂平的幾位健仆中的一人。

    向這位健仆道過謝，顧孟平三人便被領到一棵枇杷樹下。蕭宛怡就坐在樹前，頰上帶微酡，笑看着他們。

    蕭宛怡居然將踏青選擇在了宿鴨湖畔，顧孟平深為感激。這裏一向人際罕至，根本不慮被人看到。

    清晨，野外的天氣還有些寒冷，便燃起兩個火盆。一個放在蕭宛怡的前面，另一個則是放在嘉木和盈袖的中間。

    有丫鬟送來了水盆和手巾，等到諸人都淨臉洗手後，蕭宛怡笑着道：「都還未吃早餐吧？我命人準備了食物，先吃再玩如何？」

    諸人深以為然。

    看着顧孟平吃得香甜，隔案凝望着他的蕭宛怡，笑意漸深。

    諸人吃完，丫鬟上前將食具撤下又換成了茶具，蕭宛怡盈盈道：「今日以茶代酒，宛怡敬你們一杯。來到汝寧府能認識顧兄一家人，實乃是宛怡今生的福氣。」說到福氣二字時，蕭宛怡一雙眸子徹底澄清，面上隱有緋色。

    顧孟平微斂了雙目，不與她目光接觸。

    蕭宛怡神情黯了黯，嘴角卻依舊勾着一抹笑。

    她的這番神情，皆被嘉木看在眼中。嘉木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拘謹無比的顧孟平。

    眼前驀地一亮。

    她左右看了看，只見遠處柳浪翻卷，蘆葦金黃，不時有水鳥振翅飛起，間中夾雜着幾隻白鶴，發出清越嘹亭的鳴叫。

    「看，那不是仙鶴嗎？」她伸手指着遠處一行鶴影，轉首和盈袖說話。

    盈袖望着空中的鶴影，一雙櫻桃小口張得大大的。

    「走，我們去看鶴。」嘉木笑着握緊了盈袖的小手，領着她往前走去。

    枇杷樹亭亭如蓋，樹蔭清圓，坐在樹下的蕭宛怡眉如墨畫，鼻膩鵝脂，裊娜柔美。

    人一走，她反而不說話了，眼睛只是瞧着案上一套青瓷茶具，仿佛茶具是多少重要的東西——

    顧孟平卻抬起頭，眸底帶着一絲隱隱的傷痛。

    也許這一別，就再也無緣相見了吧？

    蕭宛怡抬起頭，卻恰好與他目光相接，倆人齊齊地一怔，似被陡然灼燙般各自轉首緘默。

    「顧兄在看什麼？」靜默了好一會，蕭宛怡終是啟唇道。

    「在看一幅畫。」顧孟平脫口而出。

    蕭宛怡咦了一聲，又轉過螓首，好奇地問：「什麼畫？」剛剛問出口，卻見到顧孟平唇角笑意上浮，不由羞澀萬分。

    心頭卻如同小鹿亂撞。

    顧兄在說畫，豈不就是在說自己是畫中人？

    一想到畫中人三個字，少女的心頭浮起層層喜悅。她的頭緩緩垂下，白皙的肌膚上浮起一層淺淺的紅暈。

    離得近，顧孟平甚至能瞧見少女脖頸上那細細的汗毛，在初升的陽光下被映成一片金色的光芒——

    一剎那兒間，顧孟平有些失神了。

    卻聽到蕭宛怡柔柔地道：「顧兄，此番一別，也不知何時能見……不知顧兄可有入京之意？」

    顧孟平挑了挑眉，按捺住心頭的那縷異樣，朗聲道：「待三年喪滿，大比之年，自然要入京趕考的。」

    蕭宛怡驀地一喜，情不自禁地抬起螓首，雙眼明亮，「當真嗎？」

    顧孟平就『嗯』了一聲，又緩緩點了下頭。

    一股無法言喻的快樂自心底蓬勃湧出，一直煥發到臉上，眼睛裏是嬌羞無限，「那我就在京城等着顧兄，好嗎？」

    這一聲『好嗎』又輕又柔，如同一支羽毛撓在顧孟平的心底，令他忍不住答了一聲「是」。

    蕭宛怡就雀躍了起來，神情也生動了許多，她向前走了一步，雙目注視着顧孟平，語氣輕快：「娘親已經答應我，等到我回京之後就找琴師教我撫琴，到時，我為顧兄扶琴如何？」

    不等顧孟平回答，她又語帶急促地道：「也不知顧兄喜歡什麼樣的曲子，其實我以前從來沒有練過琴，只是看娘親撫過幾曲。顧兄可喜歡《陽春白雪》？啊，又或者是《廣陵散》？還有《寒鴨戲水》……這些，顧兄都喜歡嗎？」她誠摯地望着顧孟平，一連說了好幾首名曲，似乎是期望顧孟平能說出最愛的是哪首。

    顧孟平被她的熱情所感染，一時間忘記了初來時自己做出的警告，微笑着道：「春江花月夜就不錯，若是蕭姑娘會撫，我願意為姑娘寫詞。」

    「啊？真的？」蕭宛怡的眸子驀地明亮了許多。

    顧孟平就清了清嗓子，輕輕吟唱了起來，「江樓上獨憑欄，聽鐘鼓聲傳，裊裊娜娜散入那落霞斑斕，一江春水緩緩流……」

    歌聲清亮，曲聲優美，驚起飛鳥無數。

    蕭宛怡以肘支腮，雙眼迷離，看着面前低聲清唱的顧孟平，俏臉飛霞。這天地間一切都不存在了，只剩下面前站着的人。

    一隻宿雁被歌聲驚起，撲愣愣地飛上了半空中。而後，沒有發現什麼危險，又一頭扎進了蘆葦盪中。

    只聽得一陣輕輕的水聲響起，水色如娥，花光如頰，溫風如酒，波紋如綾。芳蘭薌澤，岸沚汀蘭，沙鷗翔集。

    風在舞，吹來一陣草木的香氣。

    少女心中卻驀地有些酸楚！這一別，不知何時再看，亦不知何時能再聽到面前人的消息。

    等到一曲《春江花月夜》停下，少女的面頰上已滿是淚痕。

    「顧兄，你會忘了我嗎？」少女哽咽着問。

    顧孟平怔了怔，半晌說不出話來。

    「淚濕羅衣脂粉滿，四疊陽關，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長山又斷，蕭蕭微雨聞孤館。惜別傷離方寸亂，忘了臨行，酒盞深和淺。好把音書憑過雁，東萊不似蓬萊遠。」蕭宛怡幽幽嘆息，而後強行一笑，「顧兄，京城與遂平雖是千里之遙，可是魚雁尺素卻近在咫尺。」

    「莫忘了給宛怡寫信啊——」少女緩緩垂下頭，抹去了頰邊一滴淚水。

    顧孟平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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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更新完了，去休息了，各位好夢。

    PS：我的書也不知怎麼回事，章節消失了將近十章，簡直就是瘋了，剛給責編留言了，希望周一能解決。

    所有被屏的章節我都看過了，根本不黃啊……看過我書的都知道，哪有半點黃意啊？怎就莫名其妙地屏了？

    也不涉正府啊，更不涉正。

    天呢，簡直就是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