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平,顧家西府,元如居。
顧仲康站在顧維盛身前,一臉憤憤不平,「爹怎麼能這樣說?五哥好歹也是爹親生的,是咱們顧家的子弟,怎就許他一直留在楓林寺?現在五哥已經在楓林寺里呆了七天,爹怎還不派人去接他?」
「我接他?讓我去接他?」顧維盛哈哈大笑,溫聲道,「好了,你也別替那個孽子求情了,不過是個庶孽罷了,哪裏就值得你對他這麼上心。」他說着話題一轉,又談到了族學上面,「還有一月就是族學大考,你可準備好了?」
見到父親問起了學業,顧仲康雖是心有不甘卻只得恭敬地答道:「兒子已經準備好了,《四書》都已背熟。」
聽到他這麼說,顧維盛臉上露出笑意,考起了他的學業。
顧仲康低下頭認真回答,眼底卻有幾分惋惜。
顧家東府,東院。
顧維愈坐在書房中,面前站着京中來人,顧大管家手中托着一個包裹,包裹里是用宣紙包着的木炭。
顧大管家往西府方向指了指,將木炭托到顧維愈面前。
紙不包住火,卻能包得住木炭。父親在告訴他,在木炭還未成火之前一定要用紙牢牢包住。
顧維愈知道,父親說的是顧孟平被遣送家廟一事,遂重重頜首,「我知道了,西府的事我會儘快處理的。」說了這話,他又用帶着期盼的目光瞧着顧大管家,「父親可曾說過,讓我幾時回京?」
顧大管家抬眼看看他,低聲說了句話。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顧維愈用手擋在耳廓後,他從小耳力就不行,和人說話時要用手擋一下才聽得清。
當聽到父親命令他安心呆在遂平,泊約好好在家鄉用心攻讀時,顧維愈大驚失色。
難道父親真放棄他了?就因為他的岳丈?
他並不是獨子,下面還有一個弟弟顧維豐,在福建建寧府做知府。論學問,他與顧維豐不相上下;論資歷,不過就多了翰林侍講這一條;論外放經驗,他不如顧維豐。和這個弟弟相比,他沒有任何優勢,甚至還不如他。
因為顧維豐妻子劉氏的父親現任都轉運鹽使司同知,而他們成親時,劉氏的父親不過是市舶提舉司的一名副提舉,短短數年便由從副提舉變成了同知。
升官速度如此之快,實在出人意料。
反觀他的岳父董大人……
顧維愈陷入了苦惱中。
第二日,顧孟平依依不捨地辭別了老和尚,跟隨着義淨往山下走。
顧家的馬車,早早地就等在山腳下……
令顧孟平吃驚的則是,馬車是由東府管家顧福厚親自駕的車。
等到回到府里,先去見了大宗的老族長,在老族長家中坐了半個時辰,而後才去向西府老祖宗楊氏請安。
和以前一樣,老祖宗楊氏避而不見。
顧孟平也不惱,默默轉回元如居。
不曾想顧維盛去范家做客去了,只剩下謝氏留在家中,謝氏又在西府上房侍候老祖宗。
顧孟平連個鬼都不曾瞧見,一個人回到墨花院。
回到墨花院,院子裏空無一人,連院門也未落鎖。
顧孟平連喊了幾聲巧兒也無人應,只得苦笑一下。
不曾想才在臥房中坐了一會,便被聞訊而來的顧少華和顧行雲抓個正着。倆人剛下課,聽到顧孟平回府的消息,就立刻來了。
見到朋友們來,顧孟平才真正高興起來。
兄弟三人正談天說地談的高興,顧仲康也來到了墨花院,他望向顧孟平的眼中添了憂慮,道:「五哥,馬上就要族學大考,你知道嗎?你沒上過學,也不識得什麼字,萬一族學不肯收你這可怎麼辦?」
顧少華和顧行雲互視了一眼。
顧孟平離家十二年,從來沒上過族學,也沒受過什么正統的教育,可若拿他的學問和顧少華顧行雲相比只好不會差。他寫得一手好毛筆字,能隨口說出眾多的典故,對世事國事能發表不同的看法。顧少華以前有不懂的地方,就會積攢起來等到上山去問顧孟平,往往會獲得不俗的收穫。族學裏的夫子們都以為顧少華聰慧無比,可誰又知道這些答案都是請教了人?
顧行雲更是不用說了,他現在的毛筆字還是得益於顧孟平這才大有長進。
聽到顧仲康這樣說,兄弟倆人幾乎要笑出來。
「那依六郎之見如何?」顧孟平瞪了兄弟倆人一眼。
顧仲康躊躇起來,他幾日前就問過父親,想讓顧孟平立刻入學。可看到顧孟平這身僧衣後,他有些猶豫。族學裏不是只有顧家的子弟,還有縣裏好幾戶人家的子弟在附學。若是他們發現顧孟平識得字少,會不會欺負他?
五哥已經夠苦的了,在家裏不得父親的喜愛,他不能讓五哥在族學裏受別人的欺凌。
他望向顧孟平,眼中帶了堅毅之色,「五哥,從明天起,我過來幫你啟蒙如何?」
『噗』地一聲,顧行雲噴出了剛剛喝入口的茶水,而後重重地咳嗽起來。
顧少華端着杯子的手略有些顫抖,面上依舊鎮靜,只是那高高彎起的嘴角卻暴露了他的內心,他啞着嗓子道:「孟平,六郎說得極好,要不然,你明日跟着他讀蒙書好不好?」眼中帶着調侃之意。
可顧孟平瞧向顧仲康的目光里卻滿是柔和,這個孩子到底懂不懂他說的是什麼話?他這是在用那稚嫩而不成熟的行為去反抗顧維盛。
顧孟平橫了大宗的兄弟倆人,柔聲道:「六郎,幾本蒙書我早就讀過了……」聽了這話,顧仲康臉上浮起一層羞澀和尷尬之色。
這靦腆的孩子?顧孟平薄露笑意。
「不過,《尚書》中我有些地方不明,可否請六郎閒時指點我一下?」有的時候,善意的謊言並不能稱為謊言,反而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果然,顧孟平聽了他的話重重點頭,「五哥放心,我一定盡全力指點。」說到這裏,忙又改口,「不是指點,是互相學習。」
顧行雲咧嘴一笑,正準備說話時卻被顧孟平瞅了眼,將未出口的話壓在舌尖下。
顧孟平笑道:「如此正好,我們兄弟一同學習進步。」他說着話,將手隨意地搭在顧少華的胳膊上,狀若無意地敲了幾下。
顧少華深深地看了顧孟平一眼。
回到大宗後,聽兒子講了今天的事情,顧維德沉吟良久,斷言道:「此子若為官,顧氏興矣。」
說了這話,顧維德突感悲哀。
他已經沒了出路,難道讓兒子也和他一樣考中進士就為了繼承族長位嗎?可如果兒子不繼承族長位,以後大宗還剩下什麼?論權勢不如東西兩府,若是再沒了這位置,以後還能在族中發出聲音嗎?
等到兒子走後,他和妻子風氏說起了這件事情。
風氏睇了他一眼,笑道:「若按你說的,孟平能興顧氏,你還愁什麼?縱是孟平不能興顧氏,你有少華和行雲,又愁什麼?」
顧維德猛一愣,而後哈哈大笑。
若是少華能中進士,他就說服行雲任族長。若是行雲能中,他就說服少華。
總之,大宗這兩個嫡重孫,必須得有一個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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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白事第四天,去送餃子和點湯去了,結果回來累的半死,夜裏八點睡,睡到上午九點才醒。中午吃了飯又睡,睡到現在才醒……
突然想起來今天的章節沒傳,真是抱歉!
晚上那一更在八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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