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驚呆了墨花院裏的眾人。
大家都知道顧維盛不喜歡顧孟平,可是沒有想到他居然不問青紅皂白,把所有錯誤都安在顧孟平身上。
顧孟平撫了撫微有些紅腫的左頰,苦笑了一下。
這一巴掌,也算是還清了顧維盛對那個顧孟平的生育之恩?以後,他是不是和這個四爺再也沒有半點瓜葛?
「你不是想走嗎?想回楓林寺嗎?怎麼現在不走?還賴在我這裏做什麼?」顧維盛怒不可遏,說話也有些顛三倒四,「我明白了,定是這元如居好吃好喝的養着你,你捨不得這裏的飯菜和吃食了是嗎?你捨不得顧家五少爺的身份了是嗎?我還以為你是什麼清高的玩意,原來是這樣的俗不可耐。」他斜睨着顧孟平,嘴角掛滿譏笑。
「盛四叔?」顧少華有些怒了,上前擋在了顧孟平身前。
「我自教訓我的兒子,你們大宗參與進來做甚?」顧維盛見到顧少華阻擋他,只覺得臉皮上掛不住,便向前踏了一步。
顧行雲卻有慌了,今日這麻煩是他惹出來,也是他先打的顧仲康,怎麼這會卻是顧孟平替他受過了?忙緊跟着向前,和顧少華並排站到顧孟平身前。
「盛四叔,今天的事都是侄兒的錯,要打要罰只管衝着侄兒來,是侄兒打的六郎,不是孟平,您千萬不要怪罪孟平。」顧行雲解釋道。
他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只氣得顧維盛肝火上涌。
他的嫡子,幾時論到大宗的人教訓了?
思及此,他乜視着顧行雲道:「你們大宗管得也太寬了吧?」
見到他口口聲聲不離大宗,站在旁邊的謝氏不由急了,忙伸手扯了扯他的袖管。
不過是小孩子們在一起打鬧罷了,水嬤嬤就不該叫人去喚他們。若是不喚,大人們只當不知道由着孩子們胡鬧去。過個幾日,他們自然還會和以前一樣親近。可現在她和顧維盛來了,這就演變成了西大房和大宗的爭執。
若是顧維盛真在這裏教訓了大宗的兩個重孫子,只怕明日就會惹來是非!
更何況,顧行雲還是一個沒爹沒娘的孩子寄養在老族長身邊,若是顧維盛和他計較,定會被人恥笑。
顧維盛卻沒想這麼多,轉首瞪了謝氏一眼。
謝氏心中一緊,忙搶在他的面前開口,呵斥道:「水嬤嬤,你也是從老祖宗屋裏出來的老人,難道你就不知道孩子們玩鬧不值得驚動大人嗎?不過是幾個孩子打打鬧鬧罷了,明兒就會合好,哪裏就值得驚動我們?」
水嬤嬤不妨她把錯都引到自己頭上,不由張了嘴。
「相公,」謝氏又笑着看向顧維盛,「你瞧你就是脾氣,也不聽聽事情的來龍去脈就先打自己孩子。知道的是因為你疼侄子,怕少華和行雲在咱們家裏吃了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故意打自己兒子向外人示威呢。」她又伸手往顧孟平身上一指,「你瞧瞧,這孩子平白無故挨了一巴掌,偏生你是他老子,說不得惱不得,不知多委屈呢。」
好一個謝氏,三言兩語就把這件事情定性為小孩子胡鬧。顧孟平的手指緩緩離開左頰,垂了下去。
顧少華和顧行雲卻是連連頜首,深以為然。他們還是孩子,自然不懂這些話里的意思,既然謝氏這樣說,那肯定不會處置顧孟平了。
只要顧孟平好好地,他們比什麼都高興。
可顧維盛卻是忿忿地,指着顧孟平罵道:「這些日子為了你這個孽帳,老祖宗也不知少吃了多少飯,整日說胸口疼。怪不得你一出生就有道士給你斷言,說你出生……」他剛說到這裏,卻聽到謝氏驚呼一聲。
眾人的眼睛就都往謝氏那裏望去,只見她一手扶着身邊的嬤嬤,一手往小腿上撫。
臉色微有些痛苦。
她身邊的嬤嬤就道:「太太是走得急,又站得有些久,腿上的老疾犯了。」
「相公……」謝氏嗔道。
顧維盛雖是不怎麼喜歡謝氏,可是待她還是極為尊重的,見到她舊疾犯了,不由着了急,忙伸出手將她扶住,溫言道:「要不要去請個大夫瞧瞧?」
謝氏搖搖頭,「自家知自家事,我這不是什麼大事,就是站得久了,要不然相公扶我回上房可好?」
她這樣說,顧維盛躊躇了一下。
謝氏又道:「我娘家剛從京城送來了一些土儀,還要勞累相公幫着整理呢。」
顧維盛的臉上一喜,扶着謝氏的手也緊了緊,「既然痛的很了,那就快回上房吧。」
謝氏點點頭,眼睛不經意地往顧孟平身上望去,恰好這時顧孟平也在看她,倆人不由都愣了一下。
楓林寺里有位期頤高壽的大師父,謝氏是知道的,她卻從來沒有見過。可當她看向顧孟平時,卻仿佛看到了一位慈眉善目的得道高僧,不喜不悲不貪不嗔不痴。
難道這個孩子真的有佛性?竟是一位天生的佛子?
謝氏甩了甩頭,扶着顧維盛的手臂往墨花院外走。
夫妻倆人來得急,走得也快,不一會墨花院便只剩顧仲康和水嬤嬤等人。
顧仲康沒想到來向顧孟平賠罪居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臉上又羞又澀又帶着慚愧。
「五哥,我……我沒想到……」他期期艾艾地看向挨了一巴掌臉頰還紅着的顧孟平。
顧孟平嘆了口氣,回望着這個如同一朵白蓮般純淨的嫡弟,「我沒事,這兒子挨老子的打,還能上哪裏說個道理去?只能挨着唄。」
他這麼一說,院子裏原來的緊張氣氛頓時一松,四個人一同笑了起來。
顧行雲見到他們兄弟和解,很是高興,賣力地講着他年幼時是如何的玩劣,沒少被家法侍候。有好幾次,惹禍回來後被老族長和顧維德拿着家法滿院子追趕。
「……打就打吧,最可恨的卻是少華站在一旁看我挨打。後來我也想明白了,再闖禍就拉着少華一起,好歹也是難兄難弟,家法之下慘叫聲不分彼此。」他說得可憐,可臉上的表情卻隱隱帶着得意。
顧孟平曉得他自幼失估,除了老族長一家再也沒有別的至親,老族長和顧維德肯把他當做親生的孩子來管教,他心裏只會生出孺慕之心。
就是站在一旁的顧少華,臉上也露出不忍之色。可他臉上的表情轉瞬變化,好像聽得津津有味一般。
「所以,」顧行雲已經講完了幼年時的倒霉事情,用力地拍了拍顧仲康的肩膀,「有兄弟和你在一起打架,有兄弟和你在一起鬥嘴,別提多開心了,而且孟平性子好懂的也多,你有他這個兄弟,我不知多羨慕呢。」
他說了這話,在顧仲康看不到的角落衝着顧孟平連眨了好幾下眼睛。
誰說這個人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顧孟平笑了。
此時的楓林寺里,明空老和尚叫過正在窗外劈柴的義淨,「今兒,是初幾了?」
義淨不會說話,便用手指了指桌子上面《榮枯鑒》的第一卷,又把最後一卷壓在上面。
「快初一了?」明空老和尚面孔中隱隱露出喜色。
義淨咧嘴而笑,重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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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就一更了,今天出殯,章節存在電腦里,沒辦法回去。只能用手機上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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