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一股巨大的力量已經衝擊在了我的肚子上。那感覺就像吃了一記悶拳,我腰一彎、腿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在倒下的同時,我本能地用手捂了下肚子,但奇怪的是我並沒有摸到血,只摸到一片散在我衣服上的粉末。
還沒等我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那無頭女已經追了上來,並用她那冰冷的手再次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掙扎着想要逃開,可是我全身上下已經沒有半點力氣了,而且我的手根本碰不到無頭女,任憑我如何反擊,都沒辦法拜託眼前的困境。
這時,藍沁再一次開了槍,隨着「砰」的一聲巨響,那無頭女的身體一下子在我眼前炸開了,變成了一團灰濛濛的煙霧。
藍沁緊跟着來到我身邊,並朝我伸出左手。
我咬着牙抓住了她的手,然後借力重新站起身來。
「你剛才是不是沖我開槍了?」我緊皺着眉頭問道——雖然沒有出血,但我的肚子依舊火燒火燎的疼。
「沒辦法,你太礙事了,不把你放倒,我打不到她。」藍沁理所當然似的回答道。
「姑奶奶,你完全可以讓我趴下啊?剛才你是不是存心就想開槍打我啊?」我追問道。
藍沁沒有回答,只是微微翹了下嘴角,這陰險的一笑已經說明了一切——這娘們就是存心想打我!
不過眼下這種情況,我已經沒有力氣再跟她糾纏了。在打散了那無頭女之後,藍沁轉頭回到了車裏,我也踉蹌着跟過去上了車,然後一起回到了常青樓。
進到樓里,藍沁示意我不用關門,就讓樓道的後鋼板門完全敞開着,而她則跑進了一樓的一間房內,從裏面拿出來一個二尺見方的黑木匣子。
我完全不知道她打算幹什麼,但就在藍沁擺弄那木匣子的時候,無頭女已經再次現了身!
不過這次她的動作變得十分僵硬,胳膊、腿、甚至軀幹都好像麻花一樣扭曲着,原本光禿禿的脖子上竟慢慢的浮現出了一顆頭顱,缺失的右臂也慢慢長了出來。
她邁着緩慢、笨拙的步子上了樓外的台階,擰了足有180度的軀幹使得我沒辦法看到她的臉,只能看到留着長長黑頭髮的後腦勺。
「退後!」藍沁用命令的口吻對我說道。
我不敢插嘴,更不敢抗命,趕緊跑到了一二層樓梯的折返處,在那裏注視着那扭曲怪物的一舉一動。
那怪物似乎不再以我為目標了,她慢慢地挪蹭到了藍沁面前,然後伴着全身上下發出的嘎嘣嘣的聲響,她原本扭曲的四肢、軀幹也慢慢恢復了正常。當她轉過頭來的時候,我竟發現她的那張臉十分眼熟!
她沒有眼球,眼睛的部位只有黑洞洞的兩個血窟窿!
「還給我……還給我……」
在身體恢復「正常」之後,這女人竟然開口說話了,而且聲音中伴着哭腔。
藍沁這時將手伸進了黑木匣,緊接着猛地一抬手,竟從木匣子裏提出了一顆人頭。
那瞎眼女人頓時發狂般地咆哮起來,然後張開兩手朝着藍沁的脖子掐了過去。
藍沁輕巧地向後躲了一步,避開了那瞎眼女人的攻擊,隨後也不知從哪拿出一張黃紙符。她用食指、中指夾着那張符,手臂在瞎眼女人身上輕輕一晃,那女人立刻散成了一團煙霧。
與此同時,藍沁的口中也喃喃念起了咒語,那團煙霧也被藍沁手中提着的人頭吸了進去。當咒語念罷之時,藍沁便將黃恢符「啪」地一下按在了那顆人頭的前額處。
一股邪風這時也嗖嗖地從門外灌進了小樓內,吹得我全身一激靈,身上頓時起了滿了雞皮疙瘩。
「去關門,上鎖。」藍沁朝着樓道大門指了下,對我下着命令。
我哪敢抗命,趕緊跑過去關了大門,上好門鎖。
當我回過頭時,我的視線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了藍沁手中的那顆人頭上。那顆人頭的臉上明顯露出了憤怒的表情,嘴唇不停地翹動着,甚至發出咯嘣、咯嘣的咬牙聲。
藍沁並沒有理會這些,只管將人頭放回到了木匣子裏,然後蓋上了蓋子,再將盒子拿進了一樓的房間中。
我一個人傻愣愣地站在樓門口,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我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肚子,發現t恤上留下了一片白花花的印記。我伸手抹了一下,那印記被我抹掉了不少,同時也有許多細碎的顆粒粘在了我的手指上。
這觸感很熟悉,我把手指放到嘴邊,用舌頭舔了一點那些白色的小顆粒。
鹹的,印在我身上的白色粉末是鹽。
收好了木盒子,藍沁也從一樓的房間裏走了出來,一邊露出勝利者的微笑一邊對我說:「你是準備現在就搬走呢?還是再給你一天時間?」
「你贏了,我去收拾東西,今天就搬走。不過在我走之前,你能不能告訴我那顆人頭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那個沒腦袋的女人,她應該……」我不禁咽了口唾沫,然後才繼續道:「應該是鬼吧?」
「對,是鬼。」藍沁點頭道:「本來她可以安安穩穩一直等到怨氣消退的,結果被你打擾了,所以她才一直追着你。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不是偷看她洗澡了?」
「她?」我驚訝地問了句,但很快也反應了過來,之前在浴簾後面洗澡的並不是藍沁,而是這個無眼女人的鬼魂。沒想到我竟然因為打擾了一個女鬼洗澡,被追出了五條街,還差點被掐死在派出所的門口。
如果我真因為這事死了,那可真是千古奇冤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為什麼會遭到今天這場磨難?這顯然都是藍沁這八婆搞出來的名堂,我根本就是被她算計了!
一想到這,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鬼什麼的先放一邊,我就問你一句話,今天晚上這事是不是你故意算計我的?」我瞪着藍沁問。
「我有那麼無聊嗎?要怪就怪你管不住自己,我已經告訴過你了,好好待在你自己的房間裏,是你自己管不住自己,這能怪到我頭上?」藍沁反問道。
「那你之前去哪了?我是說,在我進了你……進了你家之前。」我問。
「我有必要回答你的盤問嗎?」
「行,你這人還挺記仇的!」我不禁笑了下,因為剛剛她反問我的那句話,正是我在一個月前在她面前說過的。
「好吧,我爺早就死了,被車撞飛了,我在北影門口用兩百塊錢雇了個老頭,讓他演我爺,然後我拍了幾段視頻給陳胖子看,他同情心泛濫,就讓我免費在這住了。我怕他中途反悔,所以簽了個一年的合同。」我跟藍沁交代了個實底兒。
藍沁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響應道:「我去找她的屍體了,現在只找到了頭和手,其他部位還沒找到。」
「所以,你每天晚上跑出去,都是到處找屍體?」我好奇地問。
「差不多吧。」藍沁並沒有否認,隨後又繼續道:「好了,我想我們應該沒有必要繼續了解下去了,你明天搬走,你和陳山的合同作廢。至於那個女鬼,你完全可以放心,我已經把它封在那顆頭顱里了,你不會再有麻煩了。」
我嘆了一口氣,然後無奈地點頭應答道:「知道了,果然是好奇害死貓,這段時間打擾了。哦,對了,謝謝你剛才救我一命。」
「不客氣。」藍沁微笑道。
回到樓上我自己的房間裏,我直接仰在了床上。或許是太過疲乏的關係,我不一會就睡着了,而且一覺睡到隔天中午才醒。
起床之後,我到樓道那裏看了眼,發現藍沁正在一樓拿着薰香到處晃着。
現在我清楚了,一樓總是有一股隱隱的腐臭味,藍沁用薰香就是想掩蓋住這股氣味。現在她又開始「玩」香了,估計應該是她又從哪弄回來了一些新屍體。
她到底是幹什麼的?
為什麼願意跟屍體打交道?
為什麼懂得應付鬼怪?
對我來說,藍沁這個女人完全就是個謎,可惜的是,我並沒有機會破解這個謎題。
當天下午,我收拾好了行李,並在藍沁的面前撕毀了跟陳胖子簽下的「賣身契」,然後正式搬出了常青樓。藍沁也用「咣當」一聲重重的關門響,作為我的送行禮物。
離開了常青樓這個安樂窩,再想找個免費的地方住可就難了。下午我跟公司的同事聯絡了一下,他們中有幾個是在崇文門這邊的公寓樓里租床位的,而且公寓裏剛好有一張上鋪空着。
於是我暫時搬到了那棟公寓裏,跟九個老爺們擠在一個不到八十平米的屋檐下。
雖然屋子顯得擠了一些,不過因為有兩個同事也在這邊住,所以感覺好像回到了大學宿舍一樣,還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種親切感。
住在這的都是上班族,大家明天都要早起,所以晚上不到十一點,所有人就都躺下了。
大概是連着折騰了兩個晚上,而且我還跑了個「馬拉松」的關係,剛倒在床上,我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突然間,我的耳邊竟傳來了嘩嘩的水聲,這聲音頓時把我從睡夢中拽了起來!
我呼地一下坐了起來,發現那水聲正是從衛浴間裏傳出來的。昨晚那個無頭女鬼的恐怖模樣一下子躍入了我的腦海當中,但很快我又冷靜了下來,因為這公寓裏總共住着十個人,保不齊是誰半夜睡不着,跑去洗澡了。
可就在我這樣想着的時候,突然衛浴間的門玻璃上發出「啪」的一聲,一隻手緊貼在了門玻璃上,同時一個幽幽的女人聲音也從衛浴間裏傳了出來!
「還給我……把我的頭……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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