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宜,為着一個閻少帥揮師北上順利,我們沈家把在上海的棉布廠還有火柴廠麵粉廠都賣了,整整供給了一支十萬人的軍隊!
這還不夠嗎?他們閻家沒得這麼欺負人的。
閻少帥北上打仗,眼看着攻佔了東北十三省,他們閻家就要權傾天下,現在翻臉不認人!
你知道你小嬸去他們家送你的八字庚帖的時候,他們家四姨太是怎麼說的?
說你是個病歪歪的鄉下大白鵝想架上個仙鶴一起飛!
半年前,你忽然說要資助閻家,那時候閻家還和滬上的其他幾大家族斗得分身乏力。
有了咱們沈家的財力支撐,閻家果然脫穎而出,可是卻不想是養了個白眼吊睛虎!
現在你居然又說把剛剛開起來的煤油廠給賣了來資助閻家在東北站穩腳跟!
你是不是瘋了!他們閻家已經明明白白的表達出要悔婚的意思了,你就離了閻少帥得死?
而且你從來都沒見過閻少帥吧?我真不知道你這是着了哪門子邪。
聽說,閻少帥在揮師路過北平時,看上一個女學生領袖,現在正是打得火熱。
那些進步學生,出口都是國外最新的主義,高聲喊口號的,看着都讓人覺得有一股子衝勁兒。
閻少帥既然是看上那類女學生,對你這樣的守舊閨秀肯定是沒有共同話題的。
我們就別像個傻子似的,在人家面前丟人現眼了行嗎?
素宜,這些是沈家的公產,由不得你一個人做主,我看就到此為止吧。
咱們沈家也是出過公卿的世家,為了你做出這麼多有損家族顏面的事,讓蘇城其他人家在背後議論了這麼些時日。
你下面還有族妹妹們沒許人,沈家女兒金貴的身份都被你敗壞了。」
沈世嘉覷着大侄女的臉色,不敢用太激烈的言辭。
昏黃有點模糊的銅鏡里映出一張白生生細眉捲煙的清秀臉龐。
一張臉上沒有太出眾的五官,組合在一塊,也只是可以稱得上雋秀可人。
唯有一雙眼睛,黑漆漆的發亮,是雙神采奪目的眼睛,卻在眼角的淚痣映襯下,生生多了幽怨積鬱。
細白如春蔥的手指不自覺的摸了摸眼角的淚痣。
她的聲音細細的,在她過於白的面孔和這祖屋裏有點壓抑的光線下,顯得有股瘮然,冷拉拉的刺人汗毛孔。
「叔叔,我爹爹去的早,小的時候,托您和嬸嬸的福,我和妹妹有口殘羹剩飯吃,沒有餓死。」
沈世嘉低了頭,掏起了袖子,知道這是大侄女諷刺他們以前的刻薄。
他要是早知道他這大侄女今天能這麼有本事,他那時候就把她當成觀音供着。
「我心裏是感念着叔叔和嬸嬸的這份恩情的」。
沈素宜幽幽的朝沈世嘉和旁邊的王氏看了一眼。
這眼神一點都不兇惡,卻是讓剛剛想了三天,才攢足力氣一口氣說下剛才那番話的沈世嘉差點沒了氣力,跌坐在地上。
而王氏更是嚇得低了頭,不敢看她。
沈素宜似乎是嘆口氣:「叔叔說那些廠是沈家的公產?難道是忘了沈家的這些置業都是我一手一手親自點下置辦的?」
沈世嘉當然沒忘,他就是沒忘,現在還客客氣氣的跟她說話。
他要是不記得了,這樣的沈家女兒早就應該沉塘!
沈世嘉心裏因為被沈素宜把控着沈家的巨額財富產生的憤恨,這麼發狠的想着。
「我們沈家也只是還徒留點虛有清名,叔叔也休要再在我面前提什麼世家,家族之類的。
現在家族裏的那些耆老不還是看到沈家財勢崛起才歸攏過來的?
叔叔莫不是覺得我身體不好,腦子也不清楚嗎?
說這樣的話來打發我。
叔叔也不要忘了是誰把你欠下的大煙賭債還上的,也不要忘了是誰把沈家重新讓蘇城的各方不敢小看。
叔叔說閻家是白眼吊睛虎,我看叔叔也差不離」。
沈素宜嘴角最後帶起一個清清的冷笑,看着沈世嘉。
讓他掏在袖子裏的手緊緊抓住了手掌。
不敢再說話,一股又怒又怯的胸火在腹中燃燒。
「至於說我帶累了家族的名聲」?
沈素宜輕輕一笑:「我們沈家是請了官人冰媒正經的上門提親事。
我也從來沒有和閻少帥私下私相授受,更不曾見面。
充其量也只是我們女方這邊主動點,叔叔何故說得這般嚴重。
再有,我聽說現在外面的時興女子都主張婚姻自由,叔叔不是說我是傳統閨秀嗎。
我這也是與外面世界接軌呢。
我縱使比以前家族裏的姑姑們行為端放了些,可也沒做出雁|盪|戲子這樣的出醜事。
叔叔與其在這說我連累家族名聲,倒不如去和族叔公說說,他們家的大小姐,這齣醜事怎麼收場。
叔叔也可以幫我帶個話給族叔公,我們沈家以前沒求他們,現在也沒求他們靠上來。」
「這些時日,叔叔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辛苦叔叔了。
和嬸嬸下去休息吧」。
沈素宜說了這些話,早已經有點氣喘,捏着帕子輕輕咳嗽幾聲,揮了揮手。
看到快要退出的沈世嘉夫婦兩人。
沈素宜想了想開口道:「等一下」。
沈世嘉立馬站定。
「可以的話,叔叔把婉兒的婚事退掉吧」。
沈世嘉臉上立馬有一個憤恨的表情,接着轉而又低頭道:「我試試吧」。
看着離開的沈世嘉夫妻,沈素宜捂着帕子又咳嗽起來。
依然抬着腳步步出的親人卻沒有想到要問一聲她的身體。
沈素宜臉上現出一個哂然的笑。
他們也只是把她當成一個財神而已。
這般多方忍讓,恐怕是已經很給面子了。
還沒待到了繡樓底下,王氏早已忍不住發作起來。
聲音里有點尖叫:「她就是個妖怪!」
沈世嘉趕緊捂住了她的嘴。
「噓,你小點聲,既然知道她有妖邪本事,你還敢在這裏叫!
快走!」
沈世嘉拉着王氏趕緊回到了自家的院子。
「她以為她是誰!不過是大房裏留下的孤女!
往年裏不過是我們慈悲,念着骨肉親情,沒餓死她和她那個假小子妹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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