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圓地方之人間世 第六節 會診
readx; 胡月華帶着兩個老頭兒回到主間，幾人分開坐落，開口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兩個先別吵，一個一個說，王松大哥，你先說。「
王松道：「這孩子的本身並沒有問題，這個事從我與李伯光撿到他時就沒有，身體沒事，神魂也沒事，奇怪的是，這孩子身子看上去才十多一點，元神卻圓潤通透，他這麼大一點，再怎麼練也練不到這種地步啊，可是怎麼查都查不出為什麼，人又昏迷不醒，所以我與李老頭這兩年一直在想辦法，想讓他醒來，我們也一直在摸索這個問題，我們試了好多方法，用了好些對症不對症的藥，也用了不少，有些醫學上的問題我們都在他身上試出來了，卻一直不能叫醒他……」
李伯光插嘴道：「像今天我們檢查他身體的時候，他突然暴發出的力量之強，差點就讓我們兩個老傢伙吃不消，奇怪了，我仔細查過了他的血肉和骨骼，應該是十幾歲的小孩子才對啊，怎麼就會這麼強呢？」
王松又道：「這股力量好像是他無意間暴發出來的，看樣子他自己都掌控不了……」
胡月華若有所思，道：「會不會是這孩子自幼就修持，或者是出來遊玩，走火什麼的？被你們給撿了？」
李伯光又否認道：「你這個猜測已經提了好多次了，不是這樣的，剛才始的時候，他身上經脈未通，神魂沒有修練過的痕跡，人初生時，先天之氣未消，到有可能神魂通透，一沾這後天之氣，但如明珠蒙塵，是不再圓潤的，除非再次修習某種秘法，可是我們撿到他的時候明明就是未曾修練過的，這才兩年，一下子就這麼厲害，我們又是查不出來他有修習這方面啊，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兩人一直在這孩子身上折騰的原因，想找出因由。」
王松在一邊恥笑道：「沒看出人家練什麼秘法，是你自已孤陋寡聞吧……「話還沒說完，結果自己被噎得不輕。
李伯光乜斜了他一眼：「別人我不敢說，就你我兩人對人體的了解，憑我兩的醫術，也許不能看出他是什麼功法，怎麼會連個痕跡都看不出來?「言語間，自是有一股捨我其誰的氣派。
胡月華道：「你倆的醫術我是相信的，可是這沒頭沒腦的，也不是辦法呀，這孩子我看着都喜歡。但這都兩年人家的家裏沒見到人。人家家裏得多急啊，現在到好了，人醒了，卻想不起事來了，這不急人嗎？唉，我的嵐兒也是……「
李伯光聽聞這嵐兒二字，也閉口不言，神情淒楚。
王松想了想，張口欲言，卻又長嘆一聲，便不再言語了。
等了半晌，王松道：「這事大家現在也沒法可想，等我與老李采齊了藥物，開爐煉藥，將明玉定心丹與大回魂散煉好，再找大祭司施展輪迴光鏡，應該就可查到李嵐的下落，嫂子也別着急，小嵐吉人天象，沒事的……「
胡月華聽了，不由得悲切更盛，忍不住就流下淚來，：「這起死回生的藥就這麼容易煉好，你們都煉了兩年了，天材地寶都不知費了多少，沒有一次能行的，這要拖到什麼時候啊，時間越久，我這心裏就越沒底，可憐我的孩子……「
李伯光也只得出言安慰自己的夫人：「月華，這不，小嵐的命魂燈還在麼，說明人還在，我們會想到辦法，找回嵐兒的，你放心吧。「
胡月華頓時發火：「燈都只一息尚存了，嵐兒也命在旦夕，你這個做爹的真沒用，到現在自己的兒子都保不住，有什麼用，有什麼用……「
聲音越說越低，竟是嚶嚶的哭了起來
李伯光頓時束手無策，不停的給王松使眼色，王松會意，道：「嫂子別急，要不我們再請卓東來大師，重擺七星續命大陣？這樣小嵐的命火也就旺起來了。「
胡月華怒氣一過，餘下傷心之下，也無計可施，只得同意，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什麼，也是放之不下。
如此一鬧，幾個在一起又商量了半天，也沒有個結果，李伯光只得道：「這事就只能先到這裏，看看那小子明天會不會好些吧。「說完，自扶着自家夫人回去休息不題。
王松一個人愣了會神，也興致全消，長嘆一聲，背着手，走了出去。
這邊素素已經扶着他，走到了外面的院子裏，他吸了口清新的空氣，想着如今的狀況，不禁許多的惶恐。
我到底是誰？他還是忍不住……
頭疼，如同有鋸子在腦子裏來回鋸動，又好像有一把火在頭顱里不停的燃燒，他從來都沒有經歷過如此的疼楚，神智在這強烈的疼痛下自發保護，他昏了過去，在恍惚中，他發現有一雙眼睛，充滿整個天空，居高凌下的望着他，充滿暴戾和邪惡,他只能在這空虛黑暗裏瑟瑟發抖。
小程姑娘站在他身邊，看着他，眼神充滿了憐憫，這個男孩子自從被撿了回來，一開始的時候自己的兩位長輩是很好奇他的症狀，也是盡心盡力的治療，只是後來看了他一直不醒，時間一長，也就用上了許多手段，在他身上試些新藥物，研究一些新的醫術，如果不是師娘發現後出言阻止，也估計早被兩個老人給醫出了個三長兩短來了。現在好不容易醒了，卻不記得自己是誰，不知道從何而來，找不到自己的親人了。小姑娘小小的心靈里不禁很是可憐這個小小的男孩子，一時候間小姑娘母性發做，看着他眼神更是溫柔了幾分，「等他好些了，我和師傅一起帶他回去，爺爺應該也會很喜歡他的吧。」
看他現在人還那麼痛苦，小程姑娘一揚手，一道清光照在了他的頭上，如一股夏日的一股清風，讓他的神志一清，痛苦便減少了些許，但小程姑娘能力有限，也只能將他從那無盡的黑暗中拉回現實，讓他剛剛能夠忍受住痛楚，不至於昏迷。
這痛苦來得快，去得卻慢，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的消退，他蹲在地上，渾身像剛從水裏撈出一般，感覺就像是過了一個漫長的世紀。他吃力的抬起頭，仰着滿是鼻涕眼淚的臉：「謝謝你，程……姑娘……」
素素看他這樣子，又有些想笑，卻又心生憐惜，將他從地上扶起來，掏出了自己的手巾給他擦了把臉，又施了一道清光在他身上，帶他轉了個身：「好些了沒？我的法力不夠，每天只能使兩次的清心咒。能走麼？我帶你去喝些粥，也補些食物和水，然後帶你去師傅那裏，讓他們看看。「
他感受着清光如清泉般注進了身體，帶來的一絲活力，點點頭，想說點什麼，卻疲倦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倚着程素素，慢慢的隨着她走。
小程姑娘扶着他走了幾步，突然轉頭對他說：「還有啊，以後你要叫姐姐喲，看你小小年紀的，都沒有我高呢，叫個什麼程姑娘程姑娘的，老里老氣。「
伸去另一隻手，替他擦去了眼角邊的汗水，又輕輕拍了拍他的頭，：「乖「說完自己也忍不住嘿嘿的笑了，他望着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程素素，感受着她的溫柔和關心，他一個人的意識在黑暗和虛空裏待了兩年的時光，除了枯燥的組合符文，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甫一醒來，幾個老人又沒有時間關心他本人。小程姑娘這麼一講，一時間心中柔軟，張口就來：」素……素……姐……「言畢望着小程姑娘傻笑不已
小姑娘頓時眉開眼笑：「乖，來姐姐給你擦汗……」舉手裝模作樣的給他另一邊臉上也擦了幾下。他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得任她胡亂在臉上抹了幾把。
程素素在藥師門待了幾年，除了師傅與李伯伯，幾乎沒有同齡的朋友，李伯光平日裏不是與王松商量醫術就是一起煉藥，這兩年紅師門開銷頗大，胡月華又要打理生意，又因李伯光毒手神醫名聲不好，雖然對下人不錯，但僕人們一個個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毒手給害了，是矣，伺候幾位主子也是如履薄冰，所以若大的莊子，她能真正說得上話的也寥寥無幾。這一下子有個人能說得上話，小姑娘那裏不高興的。於是一邊走，一邊拿出的大姐的派頭，將莊裏的事項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說了個不停。
他慢慢的走着，漸漸的有了些精神，院子裏時時有清風吹過。看着滿眼的青綠，感受着習習涼風，鼻子裏傳來似有似無藥香，只覺得整個都沉醉了下去，耳邊聽着素素清脆的聲音，好像在耳邊，又好像在遙遠的天邊。
這種感覺真好，如果能一直都是這樣，那多好……
許多年以後，在他漫長得可以忘記時間的生命里，經歷了多少的驚心動魄的往事，遇上了多少刻骨銘心的人，當他歸去源海，臨終的那一刻，他眼前浮現的，就是陪着素素走過的這小小的一段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