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輸送生源的關係,鎮裏初中所處的這條大街上,每逢今日,便是這等光景,駕駛各種車輛送學生而來的家長不計其數,有不少相熟的大人小孩攀談起來,用於集結的操場上便鬧哄哄的,熱鬧無比。
只是這次,卻是不同往年。
幾名交警與警察站在那裏,使得校門口雖說還有喧譁,但這點喧譁,就連平日裏放學鬧出的動靜都比這大。
無數家長們眼露驚奇,有好事熱鬧的人,還掏出手機錄下這一幕,發到朋友圈,這平日裏從來沒有見過的陣仗,立刻引起鄉鎮裏村子裏人們的驚嘆,紛紛問道是怎麼回事。
「有大官來了唄,要不還給你站警察?做夢吧!」
「切,就幾個警察,那年總理來我們村子時,都是警車開道!」
「哈哈,可不是,我們村頭還立了個碑,寫着:總理來過我們村!」
「洋氣!」
「厲害厲害!」
閒着無事等待的大人們,拿手機的拿手機,與朋友的與朋友,都是各自閒聊起來。
校內,內向的孩子們都在操場上好奇的張望着未來三年的學校,而有些好動的孩子,則早是忍耐不住寂寞,悄悄的離開這片固定區域,往學校的深處走去,反正學校就那麼大,根本不必擔心迷路的問題。
「呀!」
直到不知道是誰發出的一聲驚呼,才將大人們的視線吸引過來,此時不用指引,人們可以清楚的看到,站立在校門口的諸多校領導,朝着一個方向而去,再順着看過去,只見幾輛黑色轎車,緩緩駛來。
人們眼前一亮,長見識的時候到了!
眾目睽睽之下,人們首先看到平時本不常見的校長與常見到的副校長及幾個主任,臉上帶笑,快步走到了車隊最前邊的那輛車前,接着車門打開,從後座下來一位年齡約莫在四十多歲左右的中年人,他帶着眼鏡,頭髮漆黑,梳得整整齊齊。
中年人下車後,其餘三輛車上的人,也是紛紛下車,裝扮大多相同。
短短時間,不及觀看的人們怎麼反應,便看到其他幾輛車上的人,都圍到了這名中年人的身旁。
「書記。」
「縣長。」
隱隱約約的,孩子的爸爸或媽媽哥哥姐姐叔叔嬸嬸們,似乎是聽到了這兩個詞,當下兩眼放光,似敢似懼的時不時看一看,目光全然被吸引了過去。
百姓們平日裏見過連鎮長也是不多見,更何況一縣之長,一縣書記這樣的高官!
不說百姓,就是平日裏頗有顏面的李校長,此刻也顧不得什麼風骨,臉上帶着謙卑笑容,與他上司的上司,教育局的局長跟在書記和縣長的旁邊。
「這是什麼風,吹來這麼多領導!」
李校長心裏暗道,他也是昨天晚上,緊急接到的老領導電話,說是今天縣裏的領導要來鎮裏初中視察,讓他今天做好準備,別出什麼岔子,多問了幾句,連老領導而已是支支吾吾,說不明白。
「李校長,我們來歸來,你們不要耽誤你們的工作,我們看就是了。」
書記和縣長並肩走着,進到學校見到如此多的家長時,書記先是轉身跟李校長說了一句,然後對附近看着自己的孩子或是家長和善笑笑,便與一行人朝校內深處走去。
從者如雲,頗有聲勢。
背後一道道目光,不乏艷羨。
校長發了句牢騷,轉身對身邊的人說了句話,該名老師便轉身離去,不多時,家長們聽到教學樓前的話筒,終於是傳出了聲響。
有些有經驗的家長聽到聲音,不覺驚奇,往年都是要等許久,今年領導來了,這規矩立馬就是不一樣,省卻了好多時間。
「尊敬的……」
千篇一律的講話,除了對未來的新學校充滿好奇的小孩子,大人們都是聽得昏昏欲睡。
有好事的,不斷伸頭朝校內深處看去,期望能夠再多看點熱鬧。
校內深處,新建好一年的男生宿舍前,一行人便走邊聊,只是這隊伍里卻是多出了一個人,一個年輕到讓外人覺得根本不可能有資格站到縣長旁邊的年輕人。
「小毅,你是從這所學校里走出去的孩子,現在你的弟弟,也是要即將走進這所學校,我想問一下,你現在心裏,有着什麼感受?」黃書記臉上帶着笑容,看着身旁跟着的劉毅問道。
其餘跟着的人,也是悄悄豎起耳朵,期望聽到劉毅的回答。
特別是李校長,更是希望劉毅這名昔日的學生能在這個時候,為學校,為師長,多多美言幾句。
旁人心裏如何想的,劉毅不知,但自己心裏怎麼想的,劉毅卻是一清二楚。
在聽到縣裏的一二把手都過來的時候,劉毅起初以為是在開玩笑,可直到鎮裏領導把電話打過來,他這才相信縣裏的一二把手居然在公務繁忙中來到鎮裏中學視察,自己有多少儘量,劉毅心裏明白,要說一二把手而他而來,他一萬個不信。
但若是為王禎,則不然。
相信鎮裏的領導,早就把自己和王妍的關係,而王妍又是何許人,告訴了上級。
因此,或許才導致今日這幕發生。
官和商關係分明,但大官與小商,小官與大商,可就不一樣了。
這其中的資源人脈,不是那麼可以用官商這兩個字可以說明道盡的。
腦海中思緒萬千,但旋即,劉毅便整理好語言,笑着徐徐說道:「書記,要說起感受,我心裏倒還真有一些。」
黃書記身形挺拔,氣質斯文,像讀書人更多過於像官,他聞言,哦了一聲,好奇道:「那我們倒是要好好聽聽了。」
身旁的人紛紛附和。
他們平日是領導,但今日,他們是小職員。
腦緒紛飛,剎那間,劉毅雙眼微眯,旋即恢復原樣,聲音不變,笑道:「這所中學跟我的關係,跟那操場上大多數人的關係,或許都是一樣,我是在這裏畢業,我爸媽,也是如此,到現在,就連我的弟弟,也都要步入初一,讀的初中,同樣是這裏。
記得爸媽不止一次說過,這裏,曾經是一排一排的小宿舍,是以前那種泥和少許磚頭糊起來的小瓦屋,是我爸媽那時候的學生宿舍。」
劉毅指着剛走過的那棟新建好,一眼看去就是嶄新的宿舍樓說道。
「而我上初中的那時候,小瓦屋還有,但已經不多了,那片小瓦屋也被翻修,重新建成了一個食堂,那時候的食堂,和現在的優越環境是不能比的,但那種走到心裏的感覺,卻讓我現在每當想起,依然尤新。」
劉毅陪着黃書記和張縣長又走前幾步,身後人也是亦步亦趨。
嘆口氣,不為其他,只為心中勾起的緬懷,那段再也回不去的歲月。
劉毅再道:「到今天,再次回來,這裏赫然是又一個模樣,我父母那時候的宿舍,我那時候的食堂,到如今,已經全然變了模樣,再沒有痕跡,取而代之的,是這麼一棟嶄新的,讓學生住着更舒服的新宿舍樓,我心裏,感慨萬千。」
興許是被劉毅說的話喚起了以前的記憶,書記和縣長兩人的腳步,不約而同的慢了下來,就連想法眾多的李校長,也是嘆口氣,眾人紛紛轉身,看着高聳起的宿舍樓,默默不語。
劉毅看着眼前的這棟樓,以往的記憶湧上心頭,加之以前無數次和爸媽聊天時,爸媽聊到學校時臉上露出的笑容,讓劉毅心中情緒翻騰,一句憋了很久的話,緩緩說了出來。
「記得上學時老師教過我們,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我能夠走到今天,離不開母校的恩遇,書記,縣長,校長。」
劉毅一一說道。
「我願個人出資六百萬,捐給母校一棟現代化多媒體教學樓!」
一時間,滿場見過世面的人皆是臉露震驚之色,看着說出這話的劉毅,變得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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