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辭華一環接一環的盤算,不能將所有的環節都算出來,卻是能隱約猜到。
繡秋趕緊在旁道:「小姐,小梅與繡檀這兩回試探,瞧着並沒有得手,怕是還有下回。我們是暗中瞧着,還是令繡檀不再與小梅見面。」
王辭華並不說話,而是看着面前三丫鬟,道:「你們說說,是哪個主意好?」
繡艾臉上沒有表情,聞言道:「小姐有什麼事要我去辦,只管吩咐。」
繡錯一向是對小姐崇拜有加,但凡小姐作出的決定再詭異,也只要小姐一句話就信服了,便是笑看着王辭華道:「小姐定是有主意了。」
三個丫鬟中,卻只有繡秋在靜默之後道:「小姐,小梅行事手段十分老練,就怕是繡檀已經上當。就憑一顆珠子我們還不能斷定她的意圖,不如我們留意着?一有不對勁,再行出手。」
王辭華正是這個想法,待繡秋言罷,王辭華讚賞地瞧了她一眼,道:「正是如此。為讓小梅能露出意圖來,這幾日我會出府去,繡錯也跟着我。而繡秋和繡艾,你們就瞧着,並不必攔着繡檀。」說罷,又淡淡道:「此事過後,做得好的自然是有賞,而不忠不能辦事之人,怕是不能留在府里了。」
繡秋與繡艾立刻是恭敬地應了。王辭華也有意再敲打,繡秋與繡艾自然是對她忠心,但那繡檀似乎是有了別的心思。辭院必定要嚴絲合縫,就是邪風也不能吹進來。
將事情說罷,兩丫鬟便是下去了。繡錯有些不安道:「小姐,繡檀也是活潑的性子,還是家生子。留着卻是有好處的,可真林姨娘對準了繡檀下手,小姐可不要吃虧了。」
王辭華輕笑一聲,眼珠子悠悠一轉,抓着手中的珠子道:「就憑這幾顆珠子,小姐怎會吃虧。她若是要當螳螂,小姐雖不是黃雀,但也是在旁瞧着的捕鳥人。」
只是,王辭華還有些不放心。顯然依着繡艾的說法,大房也都在其中,王蘭華的院子已是混亂一片,任何丫鬟都能想法子鑽進去做手腳。想着,王辭華又吩咐道:「二姐姐房中並無可用之人,令繡艾也瞧着。」左右是同胞姐姐,也不能見她受欺負而不管。
繡錯點頭,又是問道:「小姐,夫人房中可是要讓錢媽媽照看着。」
「錢媽媽,」王辭華思付道,「卻是不必對她說了。我們不說,錢媽媽也是留心着。憑着媽媽的幹練,小梅怎能是她的對手,但她若是知道了,反倒是要擔心我們了。何必呢。」月院才是真正的固若金湯,到底是從世家顯貴府里出來的一等大丫鬟,月院到現在為止,林姨娘多番想插手都是無疾而終。王夫人雖是過着清寡,但委屈還真沒受過。
王辭華說着,鼓勵地拍了拍繡錯的肩膀,道:「錢媽媽就是你努力的榜樣,不要讓小姐失望。」
幾日後,王辭華也是尋常出門了,繡錯如常跟着,而繡滿也是沒回府。王辭華倒是仍由着她,辭院丫鬟各行其職,繡滿就是管着廚房的,她現在能研討廚藝,王辭華覺得是好事一件。憑着繡滿對廚藝的熱愛,過一陣子他們又有口福了。
至於其他的丫鬟,王辭華心想,繡檀可不要讓她失望啊。
出了府,王辭華先令繡錯將在無雙樓訂好的食盒匣子拿上,兩人往鋪子走去。張五也沒有去別處,而是在依着窗口往河邊望,見着王辭華來了,就高興地下閣樓去迎。
這幾日,張五已習慣王辭華每日來送吃的,在心中已經這位新認下的義妹當成親妹妹了。王辭華瞧了瞧張五滿臉的絡腮鬍子,打趣道:「哥哥也該整理儀表了,這鬍子再多些,可就看不着哥哥的臉了。」
張五滿不在乎得一抹臉,朗聲笑道:「這有什麼,江湖男兒就是放蕩不羈。」
王辭華搖了搖頭,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她道:「哥哥這般摸樣,也不怕是嚇着嫂子了。」
這真的是張五心中的痛,他極其悲痛道:「妹妹。」
王辭華被張五的摸樣吼了一跳,她不過是打趣一句,看着張五不修邊幅的做派也不像是成家的。若是有了夫人,早是念叨着讓他改了如此不愛乾淨的陋習了。
王辭華見狀忙是在旁勸道:「哥哥,是妹妹不對,不該提及哥哥的傷心事。」
張五重重點了頭,沉痛道:「想我張五走南闖北,誰不敢一聲五哥,而辛幫更是一手一腳與幫主一起建成如今的規模。但為什麼就是沒有妹子想嫁給我。」張五言罷,更是一臉痛不欲生,道,「連書生那個娘娘腔都尋着婆娘了,還生了兩個兒子。」
張五雙眼閃出凶光道:「等書生到北方去,我讓幫主去說,讓書生的婆娘過繼一個兒子給我。」這是要生搶呢?
王辭華是對這位哥哥無言了,原來是尋不着娘子呢。可到底是為什麼呢?王辭華打量着張五。雖然他不大愛洗漱,一件衣裳也不會常常換,而且滿臉的絡腮鬍子,身子又壯實。
王辭華默默看着張五,江湖兒女一向是爽快,這外形和陋習應該不會在意的吧。張五在這時隨意用袖子擦了擦臉,便是算洗過了。王辭華扭頭不看,張五哥哥,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何娶不到妻子嗎?
張五正在傷心,而繡錯已經閣樓收拾好了,抱着被子對王辭華笑道:「小姐,今個兒日頭好,被子也該去曬曬了。」
張五這才看見一直在王辭華身邊忙東忙西的丫鬟,他上下瞧了一番,滿意地點了點頭,立刻拉住了繡錯的手,道:「小婆娘,你跟了我吧。以後我天天帶你去打魚場看殺魚,那手腳可快了。」說着奇怪繡錯的手腕怎是這般細,又是勉強道:「手真細,不過沒事,你跟着我每天都能吃豬蹄,一筐筐地吃,包管你能胖起來。」
繡錯已經被嚇得不敢動了。她有生之年,可沒哪個男子這般抓着她,就是大牛哥也只敢輕輕拉她的手。
王辭華在旁瞧見,也是愣住了,但隨即就打開張五的手,將繡錯藏在身後,不滿道:「哥哥,你幹什麼,這是嚇着繡錯了。」
張五並沒覺得自己做得不對,還嫌王辭華礙事,道:「妹妹走開,我正和這小婆娘說話呢。」妹妹怎能破壞他的姻緣呢。
「好了,哥哥,繡錯不願嫁給你,你還要強搶嗎?」王辭華是真的生氣了,就算張五是她結拜的義兄,就是王賢良要強迫繡錯,她也是不會同意的。前世,繡錯跟着她顛沛流離,苦了一世。今生,剛剛有了起色,她怎能讓繡錯就跟着了張五去。
張五見王辭華生氣了,也跟着朗聲道:「妹妹怎麼回事,我是讓你的丫鬟給我做正經的副幫主夫人。這可是好事,妹妹還攔着?」
王辭華聞言,轉身見繡錯連連搖頭,便知她是十分不願意的,就對張五道:「繡錯不願意,你的副幫主夫人還是留給其他人吧。」
張五不滿踩了踩地,木板間隙的灰塵都飄上來,只從王辭華的鼻子。這閣樓年久失修,張五再用力跺腳,怕是要榻了。
王辭華瞧着那即將翹起的木板,挑了挑眉道:「張五哥哥,就是江湖人也講究你情我願,你要娶夫人,總要姑娘願意嫁給你才好。」而且,她也終於明白張五至今沒有娶妻的原因了。
張五被王辭華說到要害之處,只能是不甘願地點頭。
王辭華鬆了一口氣。這位哥哥真是說風就是雨,她拉着張五坐下,繡錯不敢動仍是躲在王辭華身後。
王辭華給張五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道:「哥哥可知,你為何遲遲都娶不到夫人?」
張五傷心壞了,好不容易看上的丫鬟都不要他,寧可在府里伺候人,也不願當他的幫主夫人。聞言看向王辭華,道:「還不是嫌棄我不好看。」說着又憤憤起來,「現在的婆娘,就是喜歡書生那樣細皮嫩肉的。」
王辭華沒好氣地打了一下張五,訓斥道:「哥哥,你就是這樣才一直獨身的。要是你改了毛病,就是八十歲,也沒姑娘會嫁給你。」
張五一聽,就是慌了。書生每天都在炫耀娶妻的好處,道是婆娘孩子熱炕頭,比幹什麼事都美。他已經羨慕了好幾年,連新來的堂主都準備娶妻了。
張五終於耐下心思,聽王辭華說下去。
「哥哥,首先你要改了稱呼。別婆娘婆娘地叫,再好脾氣的姑娘都會不樂意。」王辭華道。
「還有,哥哥啊,」王辭華恨鐵不成鋼道,「你好歹是大幫的副幫主,有了場面行不行?帶着姑娘去看殺魚,就是賣魚的姑娘也不愛看的。而且,還吃豬蹄?咱別一筐一筐吃好嗎?真要讓姑娘看出你有養家的本事,就送些首飾,也比送豬蹄有范兒吧。」
「是這樣嗎?」張五一時茫然,殺魚多好看啊,熱火朝天的,那手法比練刀的還巧妙,況且豬蹄是除了王辭華松的食盒外,最好吃的食物了。
「是。」王辭華十分肯定道。
「哥哥,以後見着歡喜的姑娘,不要喚作婆娘,要稱呼小姐。千萬不要提及殺魚,要送也要送首飾。」
「哥哥,聽明白了嗎?」王辭華問道。
張五自信地點了點頭。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做,姑娘家的心思真是猜不透,但妹妹教了,應該是不會有錯。
王辭華循循善誘道:「那哥哥應該說什麼呢?」
張五肯定道:「要喚姑娘,送好多好多首飾,也不能帶姑娘去看殺魚。要去看解牛,不吃豬蹄,就吃鹵大腸。」
王辭華頓時咬着自己的舌頭了。哥哥啊,你真的能娶到夫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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