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其華 第五十一章

    前世還遺憾沒有兄弟姐妹的緣分，而今世看來是真不缺哥哥了，連同王賢良，陸臨江，再加上這位趙靈志公子，算來已有三位哥哥了。王辭華扳着手指算。

    「辭妹妹在算什麼呢？」趙靈緋打趣道，「別是在算有幾位哥哥吧。」

    沒想到竟然被趙靈緋說中了，但她本是在打趣，王辭華自然也是打趣道，「我在算有幾位好姐姐，今個兒真開心，多了一位姐姐，又多了一位哥哥。」

    王淑華聞言不禁冷哼一聲。王辭華竟又在獻媚了，在她看來，而王辭華就是一個只會討好的傻子，而上回糕點也不過是湊巧，林姨娘本就是一時想岔了，又用了安神湯，自然是會好的。

    「淑妹妹怎麼了，今個兒倒也不冷，但女子身子弱，妹妹又單薄可得要多穿幾件衣裳呢。」趙靈志就坐在王淑華身邊，一直留心着她的舉止，見狀立刻關係道。

    這又是妹妹，趙靈緋聞言不禁是笑道：「既然辭妹妹是你的親妹妹，那淑小姐自然也是你的親妹妹了。」

    「這不一樣，不一樣啊。」趙靈志連連搖頭，一副撥浪鼓的模樣。

    王淑華只當是趙靈志愛慕她，趙靈緋卻是聽出另一番意思。王辭華是王夫人所生，而王淑華卻是林姨娘所出，趙靈志當王辭華是親妹妹，但王淑華又不是王夫人懷胎十月生下的，自然不是親妹妹了。

    王辭華自然也聽出其中意味了，豪門顯貴娶妻自然是講究門第嫡庶，百年的規矩都是這樣傳下來的。王辭華雖是嫡女，但對此覺得也是偏見。即使小戶的庶女也有可敬的女子，而大家裏也出過沒有德行的嫡女。評判女子本不該就用這些框住人的規矩。

    不過，王辭華是真不想趙靈志娶了王淑華為妾室。王家已無嫡無庶，正室羸弱，妾室強盛，嫡女也只能避其鋒芒。王淑華早已是忘記嫡庶之別，或者是刻意忘記。她生性高傲，在府里橫衝直撞，誰人不敢攔着，若是到了趙家難免會衝撞貴人，連累娘家。

    王辭華十分真切的知曉，王家好了，她日後的生活才會更好。因而，在重生後就幫着父親籠絡同僚，在趙夫人面前為父親說話。不止是討好，也並非全是孝心，還有一點私心，她若是不謀劃，只會在泥藻中越陷越深。

    趙靈志不斷逗着王淑華笑，但她都不笑，只是不耐煩聽着。王辭華忽覺自個兒真是杞人憂天，王淑華的眼界竟是連趙靈志都瞧不上。

    趙靈志倒是沒有氣餒，只是疑惑道：「妹妹怎是不高興？難道是那日我母親說要讓你做妾室惹惱了你嗎？」說着想了想，又是道，「妹妹不必擔心，我以後會對你很好的，和正室夫人一樣對待。」

    趙靈緋不禁是扶額，這句話被母親聽到了又該要暴怒了。什麼叫妾室與正室一般，看看世家有出息的爺們兒，就是對妾室寵愛有加，也不會越過正室去的，而寵妾滅嫡的，大多不會得重用，不過是靠祖蔭混日子罷了。

    王淑華被趙靈志這句話說得臉一陣紅一陣青的，她氣惱地起身，怒得甩了帕子道：「誰稀罕做你的妾室，就是要我做你的正室，我也不願意。」說着就一甩臉子，蹬蹬蹬走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王辭華方是明白林姨娘為何不再拜訪趙府。林姨娘千方百計怕是想要女兒成為趙家的正經少夫人，卻是得了一個妾室的名頭，自然是要不願意了，但這可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兒嗎？憑着趙靈志的身世，卻是能尚郡主的，那樣一個家世，自然由不得他娶庶女了。

    王淑華匆忙走了，王辭華與趙靈緋都覺得失禮了。王辭華是覺得王淑華失禮，這一個兩個的，幸好趙家姐姐也不是外人，不然王家女子無禮的名聲可要傳開了。趙靈緋卻是覺得自己弟弟失言，妾啊夫人啊的，就青天白日對一位未出閣的女兒道，可不是要坐實風流的稱號了嗎。

    趙靈緋也不好再待下去，萬分抱歉對王辭華道：「妹妹，今日卻是靈兒失言了，還望代我轉告歉意。擇日，我定登門賠禮。」

    王辭華便是道：「我大姐姐並不是小氣之人。今個兒讓姐姐看笑話了，還請姐姐不要怪罪，有空來常坐坐。」

    趙靈緋點頭，又是安慰道：「不過都是小事，妹妹不要記掛在心上。」趙靈緋怎是瞧不出王辭華的為難。說着拉了趙靈志出門，也不管他口中姐姐妹妹的亂叫一通。

    「哎，可是送走這位爺了。」王辭華在趙靈志離開後感慨道。明明緋姐姐是體貼端莊，守禮又不認死禮，而這位趙公子卻是姐姐妹妹的，不找邊際。雖是瞧着有趣味，但真要家中出一位還是極頭疼的事。

    「小姐，那位趙少爺倒是長得真不錯。」繡檀在旁道。她一直看着，今天這一連串事可是極精彩。

    王辭華見着繡檀在，想了想，「今個兒的事你可以說出去一半，淡荷欺主之事以及趙公子愛慕大小姐，那些旁的妾室正室之類則都不許說。」

    淡荷欺主之事卻是傳來，府里的丫鬟婆子看誰還敢和她有來往。若是跟着得勢主子的管事丫鬟，自然會因為敢欺別處主子得到丫鬟婆子們的敬畏，但淡荷卻是沒錢沒勢小丫鬟一個，就這般敢欺負主子，可不是皮養了嗎？稍會想的丫鬟就知曉她在府里是得不着好了。

    這淡荷為人張狂又狡猾，在姐姐王蘭華身邊就是禍害，難保哪天不會出事，既然一時趕不走，就儘量把危險降到最低。王辭華令繡錯留意着淡荷，小心小人作祟。

    至於趙公子，她實在頭疼這位少爺了，也不知此舉可有效，暫且看着吧。

    卻說王淑華被趙靈志一通表白，真是有氣都無處說。剛回了院子，見着母親林姨娘在等她。

    「母親，我再也不要見什麼趙公子了。」王淑華氣惱道，「他竟然還說讓我當他的妾室，就是和對待正室一般了，我也不稀罕。」

    林姨娘聽着，頓時在心中有了計較，面上拉着王淑華安撫道：「趙家可是比我們家顯貴許多，你也瞧見他們的府邸了，可是氣派，這還不是他們的正宅，可見京城的趙家該是多貴氣了。」

    「就是貴氣我也不稀罕。」王淑華憤憤道。縱然家世顯貴如何，她才看不上趙家呢。

    林姨娘暗嘆了一口氣，看來她是將女兒養得太不知世間世事了。林姨娘讓小丫鬟將王辭華新作的衣裳呈上來，道：「你可知這衣裳要多少銀兩？你每月都要做新衣裳，光你這一個月的衣裳錢，就是尋常百姓一年的開銷了。」說着又打量王淑華的頭釵和項圈，道，「這些都是上等的器物，在江南購置還便宜些，若是到了別處更是了不得的價錢了。而饒是便宜，也買半間的租鋪了。」

    王淑華最煩母親說這些，她從來都是自詡為才女，看不上這些俗物。林姨娘見她又不耐煩了，卻還是說下去道，「若是將來你嫁到一般的人家，即使是和我們家一樣，就是當正經夫人，也不能時常做衣裳，換首飾，卻還要為家計發愁，少不得要添嫁妝。而在顯貴之家，卻是不同。你瞧見趙大小姐和趙夫人的做派了嗎？」

    王淑華漸漸是聽明白母親的意思了，聞言點頭。林姨娘道：「你瞧見就好了。他們所用所戴之物可是與我們不同？光站出去通身的氣度，旁人也不敢小瞧。」林姨娘見女兒若有所思的摸樣，又淡淡道：「才女固然是一個好名號，將來尋夫婿卻也是一項說辭，但詩書是不能當飯吃，當衣服穿的。你瞧瞧府里的夫人，可不就是一個例子。」

    林姨娘雖是很自豪女兒能得一個才女之名，但真瞧着她處處不理世事還是發愁，且林姨娘本就厭惡什麼詩書的，那王夫人就是整天捧着一本書，女兒可別像她才好。

    管事媳婦還等着，孫媽媽則是來催了。林姨娘起身吩咐道：「你縱然不喜歡趙公子，但也要熱絡着。改日到了咱們到了京城，才好有人引薦旁人。」說完就是匆匆走了，留下王淑華細想。

    等將府中的事兒一一都料理好，林姨娘又喚來慣常光顧的首飾店掌柜，挑了幾件適合姑娘的，又寫信令娘家尋上好的玉石和衣服料子。孫媽媽在旁道：「大小姐前個兒才是做衣裳，卻是夠了。」

    林姨娘道：「本是夠的，但現在卻是要多幾件。趙公子既然看中了淑兒，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便不能輕易放過了。即使京城還有更好的，也能當成一步退路。」說着又埋怨孫媽媽道，「我那****卻也不攔着，怎就對趙夫人不敬了。這下上門拜訪也不成了。」

    孫媽媽笑道：「趙府是要讓小姐當妾室，可是不能夠的。夫人那日急了，我卻也是急了。」

    「正是急了，」林姨娘嘆道：「爺們兒慣常是要哄的。即使是當妾室，只要趙公子真歡喜了淑兒，不過是幾句話的事兒，就能將妾室變為正室。趙家又只有一位少爺，他定然要娶我們淑兒做夫人，他老子娘還拗得過他媽？」

    林姨娘這算盤打得極好，左右不成還能到京城去另尋，成了那就是更好。自然，碰着再好的，只會小孩兒不懂事，毀了婚約便事。至於其他小姐會不會因為此事受連累，就不是她的考量之內了。

    「可是，小姐整日就愛學那位讀書寫詩，別是不樂意吧。」孫媽媽還是擔憂道。

    林姨娘卻是一點也不擔心，笑道：「我的女兒，我自然知曉。她並不是真正不食人間煙火的女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