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華陰差陽錯正式成為趙府的客人,整個城中社交圈都是沸騰了。林姨娘更像是忽然有了指望,將全部的心思都轉到女兒身上了。府中,很少見他們母女的身影,全是在首飾鋪,胭脂坊以及趙家。
王辭華不知趙夫人是何意?究竟是真心喜歡,還是打馬虎眼,或是別有謀略,無論是何意,都與王辭華無關。她只知道,現在能有一件事兒牽制住林姨娘,使她別從中搗亂,那真是太好了。
年節也至未尾那幾日了,各府串門子也是差不多了。王辭華閒着在院子裏,繡滿與她作伴。繡滿本是無父無母之人,她就像是從石頭縫裏鑽出來的,年節也沒地方可走的,而繡錯則是放了大假,王辭華特別恩准,讓她安穩過完年節再回來。繡錯有銀子,有肉吃,還有父母兄嫂的關愛,對她而言,日子真是再圓滿不過的了。
王辭華與繡滿相對,只能以吃食聊以慰藉。王辭華雖是看着悠閒,其實心中想着萬般計策。年節一過,又是新一年了,但她還什麼都沒開始。且這首要的田產也是大問題,她掐指算着日子,對繡滿道:「這下個月又是新一季度了。」若是再沒找到證據,王年晝又要順勢將那部分賬本交與香姨娘掌管了。
年節雖是閒散熱鬧,但她就像是旁觀者,看着別人在其中,而她只能望着,身覺極冷。
年節終於到尾,繡錯抱着胖娃娃就來到了辭院,正是剛剛會說話的年紀,又長得胖實,看着很是可愛。繡滿愣愣得看了一陣道:「你才沒去了幾日,就連娃娃都有了,也忒快了。」
王辭華在旁看着繡錯直笑,這娃娃還真有幾分像繡錯的。
繡錯這一來,就被繡滿說成了大紅臉。娃娃也紅着臉,兩人比親生母子一般。
繡錯都是要急哭了,道:「我就怕別人發現,只將娃娃放在籃子裏,許是蓋得緊了,娃娃氣喘了,自然是臉紅。」
這丫頭難道不知越描越黑之理嗎?王辭華揮揮頭,令繡滿不要再逗趣了,她回家多日,連着臉皮也薄了。
「說說吧,這娃娃怎麼來的。只要不偷不搶不騙,本小姐便不怪罪你。」王辭華笑道。
「這,」繡錯本就是有些臉紅,聞言卻是支吾起來,又不大肯說了。
王辭華這下是奇了,萬分不解道:「你這孩子真是偷的嗎?」依着繡錯的為人,走路都怕踩到螞蟻,只要不和王辭華敵對的人,她都是極好說話的。
繡錯也不知是怎麼說,只能一點一點從頭說起,道:「小姐,我前幾日出門,又是碰着阿茗了。原來她娘是真的好了,一丁點兒毛病都沒了,還能幫人洗衣裳賺錢呢。」
「恩,這是大好事。」王辭華道,其實繡滿的醫術在年節期間已經被證實了。具體是何事,還等下回的際遇來了,一併談。
王辭華耐着性子聽繡錯說來歷,那胖娃娃依在繡滿的身上忽然是睡熟了,還滿意得直打小呼嚕。繡滿不大高興,覺得聽故事應該是靜音才對。
繡錯繼續道:「阿茗她娘是個好性子,但阿茗的性子烈,凡事都要拼個輸贏。她被小姐撕了賣身契後,就想着拿銀子做個小生意,可阿茗有銀子的事兒,不知怎麼就被阿茗的爹知道了,便是暗暗偷了去。」
「就是咱們大房田產的管事?」
「正是。那管事貪財無數,還要拿自個兒女兒的賣身契,真是沒良心。」
王辭華隱隱覺得事兒有門道,也不插嘴,只等繡錯繼續道:「阿茗正是烈性子,這不,一惱就將她爹和二房生的小兒子偷來了。」
這已經不是烈性子能形容的了吧,王辭華皺眉道:「她這偷了的娃娃,為何要領到我們府中來?父親好歹也是當官的,知法犯法並不是小罪。」
繡錯連忙解釋道:「小姐,事兒並非如此。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帶進府的。阿茗答應幫我們想法子,讓管事成證人。」
「哎,你先好好養着吧。」王辭華不禁是揉起了頭,真真是麻煩了。阿茗有什麼主意?一看便是了得,也就是抓住管事的軟肋,用娃娃要挾。這主意也實在是陰險,王辭華平時萬不能認同的,而如今更是覺不光是主意有違仁德,且還會連累到他們辭院,乃至大房。
平白無故藏着一個娃娃,可怎麼藏得住。上回夜朵能自個兒藏着,也全靠了她的聰慧。而那管事丟了娃娃也定是四處找,到時候不用香姨娘出手,只需道一句,辭院那娃娃帶上來,便都是明了了。
繡滿都是想明白了,繡錯卻仍茫然得抱着娃娃。王辭華揮揮手,示意繡滿去解釋。
等繡錯想清了,才是驚覺這事大不對,但她已經不敢動了,手扶着都要發抖,真是哭出來了,「小姐,辦錯事了。我以為那阿茗終於被小姐的善心感悟了。」
王辭華相信回頭是岸,很多人能被觸動,但也存在一些人,怎麼也不會感激你,只會恩將仇報的。看來她是遇上了後一種。
「別哭了,這娃娃瞧着可有趣,就先養着吧。」王辭華笑道。繡錯也並不是故意的,她對自己的忠心不容置疑,只是這回出了岔子。罷了,先想想對策吧。那娃娃又嚎啕大哭起來,嚷得王辭華又頭痛,還是出院子去吧。
現在天氣已暗,冷風陣陣,王辭華雖是披着袍子,又抱着暖爐,但還是感到冷,是真的冷。
院子被冷風吹着窸窸窣窣一陣響,王辭華聽着,忽然想起前世,她坐着馬車要往邊疆趕,耳邊就是這種聲音,沒有人聲,只有一個人,外面的草被風吹得直響。
王辭華不知不覺竟又是走到那個院子角落,那塊石頭極涼,只摸上去也凍着手,王辭華卻是坐了下來。
光一個阿茗就能騙過繡錯嗎?她雖是有一片慈心,但又不傻,而那阿茗她也是見過,只一雙眼是很狠毒。若真是聰明,也不會被那管事拿捏了。王辭華慢慢想着,卻還沒思緒,想來想去,倒是不禁笑了。誰說人是不會改變的?
正笑着,牆外一聲雜響。這時辰,還有誰在操心?除了她,也就是在外覓食的野貓罷了。
第二日,那娃娃已經奄奄一息,吃不進湯水,只會往外吐。繡錯已經是犯錯了,若是再看着一條小生命消逝在她懷中,她怕是難以承受了。
所幸繡滿是已證實可依靠的大夫,她一針灸就探得娃娃中了毒,卻是不顯。這怕是慢性毒藥,已經餵了好一陣了。
繡滿一尋摸,只在衣裳上摸出一個荷包來,裏面裝着毒草。大人聞着無妨,但小娃娃聞了,怕是危在旦夕。這味道無色無香,也實在難以辨別。
「小姐,這毒可不便宜,錢都能買好幾十斤的豬腳了。」繡滿掰着指頭算,還是幾十斤的魚肉呢,只是有一點能確定,無論是哪樣,都能買上許多。
「這荷包料子,也不便宜。」王辭華一摸那荷包便是感覺出來了,她也是做慣針線活了,哪種料子能做扇面,哪種料子能做荷包,她一摸就是知曉。
「你們也不必急,左右是等着。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咱們大不了說撿了一個娃娃,有什麼了不得的。」王辭華笑道。繡錯已經是極怕了,若再添上心驚,怕是要生生把自己惹病了。其實說撿,那衙門官差都不是擺設,哪裏撿的,誰看見了,當時的場景如何?一旦說錯了,就會懷疑是偷竊之罪。
王辭華從來都是一人將所有事情都抗下,就是哥哥回來了,她也沒有想法要尋哥哥幫忙,而且王辭華也並不覺得王賢良會有法子,他這般品德,勢必會先把繡錯訓一頓,然後呢?難道看着繡錯去死嗎?自然不能了。
這幾日,王辭華已經習慣每日都去那院子角落坐坐了,趁着天黑,靜靜吹些涼風。
當夜竟是連星星都沒有,王辭華望天,只是漆黑一片,「哎,」難道真該如此嗎,又慢慢墜入黑暗之中去。
牆外又是一陣野貓撓牆聲,此時王辭華想着一人一貓的境遇何等相似,便從隨身帶的荷包里翻建一番,掏出幾塊撥好的核桃來,往外輕輕一丟。
「哎呦。」貓變成人了?
王辭華索性將剩下的都丟到牆外了,一連好幾聲「哎呦」,她都聽清了,丟到最後一顆,她發覺這聲音實在耳熟,定是在哪裏聽到過的。
「你這丫頭還要丟,丟就丟吧,還丟個本世子不愛吃的。」一身材結識的少年一個飛身翻過牆來,王辭華揣摩着,這摸樣也是眼熟啊。
那少年怒氣沖沖地站到她面前道:「你還瞧什麼,我都蹲了好幾日了,你就沒發覺是我?」
「那野貓都是你?」王辭華遲疑道,她就覺得那撓牆聲非同一般,顯得特別煩躁,就像是極餓的野貓。
陸世子真是要瘋了,王賢良先前與他說好,要是不走正門,就往這處進府,暗號便是這種撓牆聲。
王辭華真誠地看着陸世子道:「我們家這處地方,尋常連丫鬟小廝都不經過的,你就是撓破牆,也沒人聽着,還不如直接翻過來方便。」
「說來,」王辭華疑惑地看着他道,「你不是能自個兒翻過來嘛,幹什麼要等暗號才進來?」
「陸世子,你說呀,這是為什麼?」王辭華還是堅持追問道,直讓陸臨江在寒風中站了許久,才是咳嗽道:「這兒怪冷的,我們先回屋裏暖和暖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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