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守候
一句疼,直讓盛鈺瞬間白了臉,他這人在旁人眼中,素來是遇事面不改色的,便是那夜被秦戈『捨棄』,被太子挾制,他也始終面容平靜,便是這平靜,最終說服了太子,也讓秦戈對他刮目相看,可是如果他面對的是錦瑜,她輕飄飄一個『疼』字。便足以讓他面色大變。他立時將錦瑜抱起,一邊急步向屋中行去,一邊吩咐丫頭去請穩婆。
穩婆早被接近府中,安置在旁邊的院子裏。蓮心和菊池也驚得六神無主,盛鈺話音落下,二人一個直奔灶上囑咐婆子去燒熱水,一個急匆匆去鄰院喚穩婆。
錦瑜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挺能忍疼的。
上輩子那麼委屈,那麼痛苦,她也都忍了受了,這世上,沒什麼疼是她忍不得了。可真的經歷才發現,原來,生子才是痛到極致。
穩婆急匆匆趕來,因為早有準備,倒不見慌張,吩咐婆子們燒水準備補湯,以防錦瑜氣力不濟。穩婆見過盛鈺幾次,知道盛鈺是這樣的主子爺。
這麼年輕俊俏的主子爺。哪怕穩婆年過四旬,也依舊多看了幾眼。
平日裏,這位爺不是看書,便是品茶,端的是仙氣飄飄。穩婆私下裏甚至覺得盛鈺根本就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貴公子,每日裏只知道吟詩作對。在這人臉上,便從來沒出現過如今這樣慌張的神色,他拉着夫人的手,將頭湊到夫人耳邊,低聲安慰着什麼,一旁婆子丫頭穿梭,絲毫影響不到他。
他的眼中,仿佛除了他那即將產子的夫人,便再看不到旁人。
這樣的男子喲……穩婆簡直平生未見。她甚至有些不忍心上前打斷。只是產房乃污*穢之地,她還得硬着頭皮上前。「爺儘管放心,我接生過幾百個孩子,每一個都白白胖胖的。夫人雖然年紀小些,可胎養的不錯,頭胎可許艱難些。爺還是去外靜候佳音吧。」
菊池和蓮心放下chuang幔,她們是未出嫁的姑娘。不便進來。
留下服侍錦瑜的除了穩婆,還有府上幾個婆子。都是平日時做事麻利的。這次被選中進來服侍,一個個也是摩拳擦掌。蓮心姑娘可是提前說了,服侍的好,每人賞銀十兩。
十兩銀子,可足足三個月的餉銀呢。
chuang幔外,蓮心和菊池能隨時聽到錦瑜的動靜,一旦有什麼需要,她們馬上便去吩咐。
院門有護衛職守,院子四周布了隱衛,四六親自帶着護衛在院子四周巡看。不着守着外院,從大門到內院,守的固若金湯。盛鈺只是抬眼看了穩婆一眼,那一眼,並不見狠意,卻讓穩婆的心猛的一跳,幾乎嚇得腿軟。
這麼個金尊玉貴的公子哥。
突然間,那周身的氣勢……「忙你們的,不必理會我。」盛鈺吩咐。
這裏是京中,錦瑜身邊連個長輩都沒有,若是在長安盛家,在母親坐鎮,有二嫂陪在身邊,他自然放心。可這裏,錦瑜能依靠的只有他。他如何捨得讓她一人承受這一切。
污*穢嗎?
哪裏污,哪裏穢。錦瑜生的是他們的孩兒。那孩子身子裏流着他和錦瑜的血。盛鈺不覺污*穢,只覺神聖。
他要親眼看着錦瑜遭受的所有苦難,只有親眼見到,他才知道錦瑜為他都承受了什麼。
這時候,陣痛稍緩,錦瑜輕喘半晌,這才有氣無力的開口。「……阿鈺,你去外面等。」她如今這個狼狽樣子,並不想盛鈺看到,她希望自己在盛鈺心中,永遠是最漂亮的宋錦瑜。
「不。我留下。」
世人迂腐,才會說什麼污*穢之言。他盛鈺從不信那些,他只信自己,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想陪在她身邊,一切的苦難,他都要陪她一同經受。「這裏,亂……你出去等。」錦瑜推了推她,隨後,陣痛又一陣襲來,她痛得輕呼出聲。穩婆也顧不得盛鈺還在,只匆匆讓婆子拉了塊幔子擋了盛鈺視線,趕忙俯身查看。
人家做夫君的都不在意這些。她們做下人的,只管拿錢辦事。「……頭胎生的都艱難,夫人雖然痛的厲害。可還有的熬,夫人還是省些力氣。我看小公子沒有三五個時辰,不會落生。」
錦瑜聽了穩婆的話,努力吸氣,儘量控制呼吸。
都言產子便如在閻王殿前走一遭。
不經歷永遠不會知道,有多疼,疼的她……錦瑜控制不住的咬着下唇,很快口中嘗到腥甜味道。下一刻,盛鈺的手便撫上了她的唇,不由分說把自己手指遞進她口中。「阿鈺。」她有氣無力的喚他。
盛鈺點頭。
努力扯了扯唇角。「別怕,我在。」
錦瑜想笑,可才牽動唇角,又一波痛意襲來。「爺,把這木棍塞到夫人口中,以防夫人咬傷自己。」穩婆眼見着那嫡仙似的人把自己手指塞進錦瑜口中,這才趕忙找了根棍子遞向盛鈺。
盛鈺冷冷看了一眼那棍子。
隨後搖頭。
「不必。」與其讓錦瑜咬硬邦邦的棍子傷了牙,他寧願她痛時咬的是他。
他說過,同苦共苦。她痛,他也痛,這才公平不是嗎?「……爺有所不知,這生孩子疼起來,根本沒個頭。若中口中塞了軟布,容易氣悶,一般都塞根棍子。」穩婆以為盛鈺不知,一邊低頭查看錦瑜的狀況,一邊解釋。
「我家夫人不用。」這次穩婆終於明白盛鈺的意思了。原來人家壓根沒打算把手指拿出來。
便不怕咬斷嗎?
錦瑜自然不會咬斷盛鈺的手指。事實上,便是再痛,只要感受到口中那屬於盛鈺的手指,還有那咸腥的味道,她混沌的神智便能清醒幾分。僅有的意志力告訴她,不能閉眼,不能睡着,甚至不能失去神知。孩子,盛鈺,盛鈺,孩子。這些她生命中最貴重的東西,她不能失去。
便這麼一陣痛,一陣緩。緊接着一陣更劇大的痛意,而且痛意間隔越來越短,到最近幾乎是痛到沒有止境。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天黑了,屋中燃了燭燈。蓮心送了晚膳,盛鈺親自餵錦瑜喝了幾口雞湯,便讓婆子將托盤撤了下去。見那幾乎未動的晚膳,蓮心紅了眼睛。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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