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日本北海道。
颱風還沒登陸,已經帶來了大風和濕乎乎的空氣,似乎隨時都會有一場傾盆大雨。
薄葉和美已經在百貨公司里一動不動地盯着那個裝結他的琴包好半天了。
rb跟搖滾明星合作推出的限量版琴包只剩這最後一個了。既然是限量版,賣完大概也不會再補貨,手快有手慢無,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可是價格也未免太好看了。她掰着手指算來算去,猶豫了好久都下不了決心買,眼看這就是最後的機會了。
好友奈奈在旁邊轉圈,有點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她不想催促和美,實際上今天約大家出來吃下午茶和逛街是她的主意,只不過颱風快來了所以其他人都臨時改變了主意,只有和美準時過來,還陪她到現在。
她回家也沒什麼事情可做,還不如跟好朋友在外面打發時間。
但天色越來越晚,颱風越來越近,再不回去她怕會遇上危險。
「你想買那個琴包嗎?如果錢不夠的話我借你好了。」奈奈終於開口,她見和美來看過這琴包好幾次,肯定長草很久了,只是之前沒有那麼糾結。
薄葉家在城裏經營一家和果子店,家庭情況只能算是一般,近年來和果子店的生意愈發下滑,就更是雪上加霜了。雖然和美的哥哥已經在醫院當上了醫生,但在東京那樣的地方,照顧好自己的生活就很不容易了,很難兼顧到家裏。
和美活潑漂亮,但總是手頭拮据,想要什麼東西都要權衡很久,連支唇膏都不捨得買。
奈奈跟她不同,雖然穿得樸素,身材偏胖,臉上還有雀斑,是那種丟人群里就找不到的女生,但她爸爸是大財團的社長,家底殷實,錢對她來說不是問題。
兩人從中學開始就是好朋友,情誼維繫至今,和美卻從來沒找奈奈借過錢,即使奈奈偶爾買下她心儀的東西送給她,她也總會想辦法還上。
果然,和美搖搖頭拒絕了,但轉過臉來合手祈求道:「拜託……讓我再想一下,就一下!這樣吧,五點鐘,如果五點鐘有雨點打在落地玻璃上我就買下來,否則我們就走人。」
她下不了決心,只好看天意了。
三分鐘,牆上鐘面的時針只剩三分鐘就要走到五點整。外面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天空中似乎已經有零星的雨絲飄下來,還真說不好三分鐘後會不會真的下起雨來。
她看看鐘又看看琴包,手裏攥緊了錢夾,正緊張呢,奈奈卻忽然拉住她的胳膊發出感慨聲:「好帥呀……」
奈奈性別女、愛好男,號稱帥哥雷達,最喜歡花痴帥哥。中學時代她花痴的是和美的哥哥,她們最初好像就是因為這個才成為好朋友的。
和美已經習慣了她的花痴,但這會兒百貨公司里幾乎沒什麼客人了,很難不注意到剛走過來的這個年輕男人。
他穿一件朋克風的t恤衫,和美認得這t恤衫來自本土著名的音樂節。每年這個時候都有來自日本和世界各地的眾多音樂人來參加這音樂盛會,因此大街上也不時會見到穿同款文化衫的人。不過玩音樂的人大多控制不了體內的洪荒之力要對衣服動手腳,不是把下擺剪得絲絲縷縷,就是在原本的圖案上再鏤個巨大的骷髏頭,或者乾脆扯得破破爛爛好配腿上破洞的牛仔褲。
眼前人並不是這樣,他顯然只把這t恤當一件普通衣服來穿,隨手往身上一套,再加上一條微微發白的牛仔褲就顯得非常乾淨。
對,就是乾淨,和美想。他也不像很多音樂人那樣染髮或者留長髮,黑髮短短的,露出英氣的眉毛和可愛的耳廓。
「真的很帥對不對?唔……」奈奈已經捧着臉快要滑到地上去了,兩眼冒桃心,「你說他是什麼人?醫生,學生,還是大學教授?」
和美覺得她一定是電視劇看太多了,哪有這麼年輕的大學教授呢?也不太像學生,至於醫生……可能因為最初花痴的對象做了醫生,她看誰都像醫生。
不過他跟哥哥的感覺確實有點像,都很乾淨,個子高高的,身高大概有一米八,手指纖長、骨節分明,一雙手簡直也像有一米八!尤其拿起黑色的東西,對比分明,一個男人的手怎麼也能那麼白……
和美光顧盯着人看了,都忘了剛才的三分鐘之約,這時候猛地反應過來才發覺那人手裏拿着的竟然是她看上的最後一個結他包!
人家不光/氣質乾淨長得帥,還是不折不扣的土豪,因為他根本連價格標籤都懶得看,拿起琴包,眼看就要往收銀台去了!
「等一下!」和美完全來不及多想就衝過去攔住他,本來目標就是琴包,用力過猛直接就把他手裏的琴包給奪過去了。
「喂,怎麼回事兒啊你?」穆嶸只覺得手裏一輕,一回頭就見手裏的東西被陌生人給抱在了懷裏。
你丫誰啊,不認識啊!情急之下他京罵都快出口了,完全忘了這是在日本。
和美一聽他說的是中文也愣了一下:「那個……你是從中國來的?」
咦,這是遇上同胞了嗎?穆嶸聽到她開口說中文,肩頭微微一松,揚了揚下巴:「是啊,我從北京來的,你是這兒的店員嗎?」
他知道如今很多日本商店裏都配備了能說中文的店員,用來應付中國遊客旺盛的購買力。
和美很實誠地搖頭:「不是。」
「不是你幹嘛搶我東西?」穆嶸警惕起來,劈手就要去搶她懷裏的琴包,「還給我!」
和美本能地往後躲,沒曾想奈奈就在她身後擋住了她的退路,穆嶸手長腿長的,一下子沒收住,手就直接探進了她懷裏。
嗯,軟軟的,鼓鼓的,不大不小。
說來奇怪,他也是完全衝着那琴包去的,卻完美避開目標,一手直接摁在了女孩兒飽滿的胸口。
這手感……穆嶸呆了呆,還沒來得及仔細回味,尖叫聲已經快把他給震聾了。
和美跟他一樣呆滯,兩人正大眼瞪小眼,叫聲其實是奈奈發出來的。這一嗓子把真正的店員給嚎出來了,急急忙忙地過來問他們有什麼需要。
沒時間猶豫了。和美乾脆地把琴包往前一遞:「你好,我要買這個!」
「好的,小姐您跟我到這邊來埋單哦!」店員接過東西,很有禮貌地又問穆嶸,「先生,你們是一起的嗎?」
和美跟奈奈異口同聲道:「不是。」
全、是、日、語!
穆嶸很崩潰,聽不懂啊!他英文很好,法語也會一點,可日語很爛,常年停留在旅行團水平——就是遇到買買買的時候指着商品問「這個,多少錢」的程度,這會兒一着急連這個程度都發揮不出來了。
幸好他隨身帶了個小本子,常用的日語會話都寫在上面。他拿出來好一通翻:我什麼什麼、先到什麼、看中的什麼什麼……哎,這有個願望助動詞?為什麼詞尾還要變啊……要不要用敬語?
怒摔!他憋得臉都紅了就只想解釋一件事:這個包是他先要的。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等他終於捋順了語法把話說出來的時候,和美她們已經跟着店員去收銀台了。
那妞說一口地道的日語,連朋友也是日本人,根本就不是同胞,完全是欺騙他的感情!
穆嶸氣得嘴都歪了,急赤白臉地衝到收銀台,這回他不糾結了,乾脆直接說英文:「這包是我要買的,這倆人我不認識,就算她們也喜歡這包,總得分個先來後到吧?」
收銀員有點為難:「可是……這位小姐說是她先看中的。」
穆嶸朝和美怒目而視:「what?!」
和美壓低了聲音用中文跟他解釋道:「這款琴包在第一天上架銷售的時候我就想買的,只是一直沒攢夠錢。」
她也知道自己不佔理,儘量心平氣和地跟他說,希望他能理解一下。
然而穆嶸根本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問她:「那你現在攢夠錢了?」
和美抿了抿唇。其實並沒有,好在有信用卡,她分了六期來付清。
穆嶸氣哼哼的。他是不知道這女人什麼來路,中文日文自由切換,但既然懂中文,總該聽過有句老話叫君子不奪人所好吧?她倒好,把他到手的心頭好就這麼搶走了,她錢不夠關他什麼事啊,她知不知道他為了買這個包從東京一直找到北海道來?
不過她既然提到缺錢,他就有了主意,手一揮道:「我加一萬日元,你把琴包賣給我,一萬塊讓你掙。」
本以為她會欣然同意,沒想到她把琴包緊緊抱住:「我不賣。」
這是嫌錢不夠的意思?
穆嶸閉了閉眼,咬牙道:「雙倍……我出雙倍的價錢買。」
這是極限,不可能再高了,他可不是冤大頭。這丫頭敢再抬價試試看!
和美依舊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不不,這包我是買來送人的,你出多少錢我也不會賣給你。」
穆嶸正打算再開口說什麼,一旁的奈奈這會兒早就忘了花痴他這回事,打斷他道:「別再囉嗦了,你剛剛摸到和美……的胸,已經是非禮、無賴、趁機揩油,再不讓開我們就報警了!」
雖然還是日語,但穆嶸這回好歹聽懂了報警兩個字,再看她比劃的動作大概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當做非、禮女生的無賴好嗎?
和美臉上也有點發燒,拉了拉奈奈示意她趕緊走。
穆嶸還想攔,奈奈砰的一下把他給撞開了。剛好他腳邊一個小斜坡沒站穩,一屁股坐下去,兩個女孩子已經抱着琴包推開玻璃門跑得無影無蹤了。
他整個人呈卍字型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大吼一聲,內心是崩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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