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的心尖毒後 第一百九三迴轉機

    </>    簡潯與宇文倩趕在交午時前,辭別簡沫出了宮去,待終於出了西華門,眼見自家的馬車已近在咫尺,宇文修與胡嚴已在等着了,宇文倩不由暗暗舒了一口長氣,總算今兒什麼事都沒有,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度過了,她方才真是擔心極了會「偶遇」上某些不該也不想遇上的人。

    她也沒問簡潯與簡沫那麼長的時間,都說了些什麼,潯妹妹能告訴她的,遲早總會告訴她。

    宇文修與胡嚴已齊齊迎了上來,上下打量了她們一番,見二人都安然無恙,宇文修方道:「怎麼這會兒才出來,淑妃娘娘有很多話兒與你們說嗎?再不出來,我就要進去接人了。」

    胡嚴笑着接道:「不管怎麼說,出來了就好,時辰不早了,早上那麼早就起來,也不敢多吃東西,必定都累了也餓了,我們且先各自回去罷,有什麼話,明兒再慢慢的細說也不遲。」

    宇文倩也笑道:「是啊,我可餓得狠了,頂着這身行頭,也累得不行,只想立刻回去換一身舒服的衣裳,暖暖和和的飽餐一頓。」

    宇文修便不再多說了,與簡潯一道與他們夫婦作了別,各自上了各自的馬車,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馬車一啟動,宇文修便立刻斟了杯熱茶給簡潯,在她吃茶時,給她放好了腳爐,待她吃畢,又立刻遞了手爐給她,看她整個人都舒服得舒展開來,方低聲問道:「淑妃都與你說什麼了,這麼長的時間?」

    簡潯也壓低了聲音:「馬車裏不是說話之地,我們回去後再細說罷

    。」

    宇文修聞言,也就不再多問了,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道:「累了罷?靠着我歇一會兒罷,到了我叫你。」

    簡潯笑道:「累倒是不累,就是這身行頭有點重,脖子都快給我壓酸了,得虧一年下來穿這身行頭的機會是屈指可數,不然要不了多久,我肯定會被壓矮几寸。」

    果然是「由奢入儉難」,她以前不說日日都得穿戴比現下更重的行頭,卻也是隔三差五就得穿戴一回,還一穿戴就是一整日,那時候一點不覺得累,如今想來,那時候她到底都是怎麼過來的?

    很快馬車便回了睿郡王府,簡潯回到自家院子的第一件事,便是卸下身上的行頭,待換過一身家常的衣裳,髮髻也拆了,只松松的挽了個纂兒後,她才覺得自己整個人終於活了過來。

    宇文修也換過一身家常衣裳了,還叫人擺了飯,待她從淨房一出來,便笑道:「快過來用膳罷,不是餓得狠了嗎,父王那兒我已打發人過去說過了,晚間我們再過去。」

    簡潯笑着上前與他對坐了,夫妻兩個安靜卻溫馨的用完了膳。

    待瑞雨瓊雪服侍他們漱了口,上了吃的茶退下後,簡潯才把上午在宮裏,簡沫與她說的話大略說宇文修學了一遍,末了微皺眉頭道:「她想的是能帶着大皇子逃離皇宮,哪怕隱姓埋名粗茶淡飯,只要能平安順遂的一輩子,只怕未必會願意配合我們,做母親的,有時候對自己孩子的期望,其實就只是這麼多。且她願意拋下如今的一切,也的確對宇文嵩不抱什麼希望不剩多少情分了,但要讓她眼睜睜看着宇文嵩去死,她卻未必做得到,這世間恨一個人就恨到真看着他去死,甚至親自動手送他去死的人,譬如楊氏那樣的,畢竟還是少數。」

    頓了頓,繼續道:「便是狠毒如楊氏,不也如她所說的那樣,一再的對父王心軟嗎?不然平心而論,如今的局勢會是什麼樣,父王還在不在,真就不好說了,說到底,還是因為先有愛,才會有恨,那這事兒就棘手了,師兄說我該怎麼答覆她才好?」

    宇文修一臉的淡漠,道:「她做不到眼睜睜看着宇文嵩去死,那是因為他們母子的性命安危還沒真正受到威脅,她還沒有真正絕望,楊氏與宇文信當初可沒有性命危險,只要他們安分守己,其實什麼事都不會有,他們還有退路,他們最後是敗在了自己的貪慾之上。她們母子就不一樣了,不進不是退,而是死,而且會死得不明不白,所以,等她真正受到威脅,真正絕望後,她會知道怎麼選的。」

    簡潯聞言,忙道:「對了,她說大皇子的奶娘近來已兩次不明不白的上吐下瀉了,她如今誰也信不過,是能不與大皇子分開,就絕不會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半步,師兄知道這事兒嗎?我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宇文修點頭道:「我知道,我還知道第一次是賢妃動的手,第二次是謹妃的手筆,而且她們給大皇子奶娘吃的東西可不只是讓人上吐下瀉的,而是大人吃了或許沒事,嬰兒吃了卻絕對能致命的,我怕打草驚蛇,便只是讓人悄悄兒的將東西給換了,沒想到,卻只是嚇得淑妃生了退意,卻還沒絕望,看來下一次,我得順水推舟了。」

    宮裏的事,還真少有能瞞過他耳目的,尤其是在平雋先發現了明貞帝暗中靠「點金術」斂財的無恥行徑後,他便越發加強了戒備與探查,務必不能再重蹈覆轍。

    「果真是賢妃與謹妃!」簡潯臉色不好看起來,「她們真是好大的膽子,皇子也敢這樣謀害,果然如簡沫所說,如今是她們還沒生下皇子,已這般肆無忌憚了,等明兒真讓她們生下了皇子,她們豈不是要飛到天上去了?」

    宇文修道:「誰讓淑妃出身低微,無依無靠,偏又生了皇長子呢,不趁現在皇長子還小,便除了他,一勞永逸,等過幾年他長大了,讓皇上越發喜歡與看重了,豈非後患無窮?這事兒潯潯你別管了,我自會安排人去與淑妃接頭的,她知道你心軟,對上你時,難免會存幾分僥倖心理,對上別人時,她沒了僥倖心理,自然就能清醒的知道該怎麼選擇了

    。」

    冷哼一聲,又道:「何況男人真要讓一個女人對他徹底絕望,還是很容易的,兩廂里一夾擊,便能事半功倍了。」

    簡潯忙道:「師兄是打算下一次賢妃與謹妃再動手謀害大皇子時,就不管了嗎?還要設法兒讓皇上對簡沫越發的冷淡無情,甚至連她暫攝六宮的大權都給剝奪了去?非是我心軟,實在是有些可憐大皇子,那麼個白白胖胖的玉娃娃,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就要成為大人們爭權奪利的受害者,甚至是犧牲品……師兄,不管怎麼說,一定要保住簡沫和他的命,在允許的範圍內,至少少讓大皇子吃一些苦頭,好嗎?」

    她若真心軟,就該勸甚至是求宇文修設法兒將簡沫母子弄出宮,讓簡沫如願以償了,可那樣一來,宇文修和平雋這些長時間以來的種種籌謀算什麼,他們又該怎麼跟底下的人交代,就更不必說正處在水深火熱當中的百姓們了,他們才真是生命時刻都在受到威脅,甚至連死都不能死得稍微體面尊嚴一些。

    所以,她的心軟,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終究,在這個早已亂了套的國家,什麼都改變不了。

    宇文修已道:「潯潯放心,我肯定會保住淑妃母子的命,也會儘可能讓大皇子少吃苦頭的,不到萬不得已,我又何嘗願意那樣逼迫婦孺,以強凌弱?」

    簡潯這才鬆了一口氣,道:「希望事情能順順利利的,大局也能早些定下來罷!」

    夫妻兩個又說了一會兒話,簡潯忍不住打起哈欠來,早上四更天就起來了,她這會兒真有些撐不住了。

    宇文修見狀,便笑道:「反正也沒事了,我們睡個午覺罷,晚上肯定又要鬧到很晚,明兒也要早起的,很該提前養精蓄銳。」

    「可你不去給上峰們拜年嗎?至少榮王叔等幾位王叔那兒,得走一趟罷。」簡潯道。

    宇文修笑道:「誰不知道我獨來獨往慣了的,何況我哪來的上峰,只有別人給我拜年的,至於榮王叔和幾位王叔那兒,我已吩咐人送過拜帖去了,橫豎過幾日彼此請吃年酒時,總能見到,所以,我們可以安安心心的睡午覺。」一面已攬了簡潯的肩膀往內室帶。

    簡潯聽他這麼說了,也就不再多說,順從的由他攬着進了內室,舒舒服服的睡了個午覺,當然,是不是只是睡覺,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翌日,宇文倩與胡嚴一早就回來拜年了,因胡二公子胡三公子在家閒着也是閒着,又沒個親朋好友可以去拜訪的,便讓宇文倩一併給帶了回來。

    大家給睿郡王見過禮後,男人們便由宇文修帶着去了外院,連宇文仁也一併帶了出去,宇文修是真無心做世子,若睿郡王真不願意再續弦的話,宇文仁便是唯一的世子人選了,宇文修自然要從現在起便開始抬舉培養他。

    餘下宇文倩與簡潯姐妹姑嫂幾個,在銀安殿的偏殿裏鶯聲燕語的熱鬧了一整日,到晚間才興盡而散

    。

    次日,卻是簡潯與宇文修回崇安侯府拜年的日子,本來二人昨兒就該回去了,想着宇文倩和胡嚴要回來,所以特意推遲到了今日。

    一時到得崇安侯府,就見侯府的門前也掛了大紅的燈籠,貼了對聯,門上還貼了大紅的「福」字,只牆角和院子的花樹上沒有跟睿郡王府似的,都繫上紅綢,到底還在孝期,大過年的也不能什麼都不顧忌。

    睿郡王府報信的婆子早先到了,所以簡潯與宇文修才在垂花門外下了車,就見簡澤與簡沂笑嘻嘻的迎了上來,沖夫妻兩個行禮道:「姐姐姐夫,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簡潯笑道:「都這麼大的人,眨眼就該說親了,還好意思討紅包呢,羞也不羞。」

    說得簡澤簡沂都微紅了臉,卻笑道:「再大在姐姐面前,也是弟弟,一輩子都是,那姐姐的紅包便休想跑得了。」

    宇文修已笑着遞了兩個紅包給他們:「這話且帶你們有了外甥後,我看你們還好不好意思再說。」

    這下輪到簡潯紅臉了,離出孝還早呢,某人倒是想得挺多!

    大家說笑着,很快進了正廳,給簡君安和平氏行過禮後,二人便分別遞了紅包給簡潯和宇文修,見二人不好意思接,還拿方才簡澤簡沂的話來說他們:「你們就算活到八十歲,只要我們還在,你們便是晚輩,那便該接我們的紅包,快別不好意思了。」

    他們才笑着接了。

    簡君安便問起宇文修的公務來:「聽說你最近忙得很,再忙也要注意身體才是,更不能冷落了身邊的人。」說到底,還是怕他的寶貝閨女受委屈。

    宇文修十分上道,忙笑道:「忙過了這陣子就好了,岳父只管放心。」


    又說簡澤簡沂,「我瞧澤兒沂兒又長高了一頭,尤其澤兒,都快有我高了,岳父想不想讓他去軍中歷練一下?若是願意,我可以安排他去西山大營,雖有些苦,男子漢大丈夫,本就該先苦後甜,何況離家也不遠,每一旬就可以回來一次,有什麼事,要帶個信兒什麼的也方便。」

    簡澤已經十三歲了,將來可是要支應崇安侯府門庭的,連宇文仁他都願意抬舉了,何況自己的親小舅子兼師弟。

    簡君安聞言,思忖片刻,道:「你們祖父還在時,便是這樣想的,如今他雖不在了,他的遺願我們也該遵從,那你儘快替澤兒安排罷,千萬別給他搞什麼特殊化,普通的新兵怎麼樣,他就怎麼樣,若不能憑自己的真本事往上爬,就當一輩子的大頭兵罷!」

    看向簡澤,「你去了西山大營後,最好給我老實一些,刻苦一些,別想着靠祖蔭,也別想着靠你姐夫,他當初也是憑自己的真本事,一步一步有了今日地位的,我不奢望你能有他一樣的成就,能有他一半,就心滿意足,也能告慰你們祖父在天之靈了。」

    簡澤忙正色一一應了:「謹遵父親教誨,我不會有負祖父和您的期望,墮了我們簡家祖上威名的。」又謝宇文修,「多謝姐夫為我操心。」

    看得簡沂在一旁心痒痒的,他也想去西山大營啊,卻也知道父母都不會同意,只得暗暗算着時間,大哥如今十三歲,他還有兩年也十三歲了,兩年後他再提出自己也要去西山答應,父親和母親便都不會反對了罷?

    另一邊,平氏也與簡潯低聲說着話兒,「再想不到,那個楊氏竟是個那般放長線釣大魚,心狠手毒的主兒,以前雖知道她毒,但沒想到毒好這個地步,得虧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到底還是讓她的罪行一一敗露了,為你婆婆和修哥兒討回了一個遲來的公道,也讓她得到了應得的懲罰,否則再讓她活下去,還不定得有多少人遭殃

    !」

    睿郡王都將楊氏給告到順天府去了,平氏與簡君安再是熱孝在身,深居簡出,也該聽說的都聽說了,當時便忙忙遣了人去王府問簡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要不要娘家人替他們出頭撐腰?

    簡潯自然說不必了,又說她和宇文修都好好兒的,讓父母別擔心,只是打那之後,她便一直忙着,也沒顧得上回娘家一趟,所以今兒是楊氏事發後平氏與她第一次見面,女人家嘛,再是端莊賢淑不好搬弄口舌,遇上這樣的事,少不得也要八卦幾句,何況是在自己家裏,平氏自然更沒什麼可顧忌的了。

    「那個女人的確可怕,自己看中了的東西,不管有主沒主,一定要得到!」簡潯心有戚戚焉,「不過總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是可惜了我婆婆,年輕輕便落得香消玉殞的下場,也可憐了師兄。」

    平氏點頭:「可不是,好在修哥兒的名聲總算是挽回來了,雖是錦上添花,卻也聊勝於無了。」

    母女兩個閒話了一回,簡潯便說起初六到初八睿郡王府請吃年酒的事來,「……到時候還望爹爹與母親去捧個人場才是。」

    平氏少不得應了:「一定去,我們雖有孝在身,穿戴上注意一些也就是了,到底王府不比宮裏,規矩不至於嚴到這個地步。」正旦時因為有孝在身,平氏便沒有進宮去朝賀。

    大家說說笑笑的,時間過得很快,眼見交午時了,平氏便讓人傳了席面來,都是一家人,也沒什麼可迴避的,大家團團坐了,雖是素酒素席,也免不得推杯換盞,你來我來,氣氛十分的熱烈。

    之後的日子便過得飛快起來,今日這家請吃年酒,明日那家回請的,簡潯帶着宇文佳和宇文伶去了榮親王等幾家宗親的年酒,睿郡王府請大家吃年酒時,也一直將二人帶在身邊。

    幾日下來,大家都知道這是簡潯做長嫂的,有為她們相看親事的意思了,想着宇文修如今如日中天,遲早是要承襲睿郡王爵位的,那簡潯便是當家主母,一個對小姑多有提點與抬舉,還得夫君愛重的長嫂,作用可比長兄還要大……很快就有好幾家人遞了話兒到簡潯面前。

    簡潯與人交際應酬毫無障礙,話雖不多卻落落大方的,總能說到點子上,一個新年下來,宗室的人便都知道睿郡王府這個長媳是真聘得好,宇文修是真娶了個好老婆,她也因此有了幾個比較投契,還待進一步了解後,決定能不能成為密友的妯娌朋友,算是基本融入了宗室的圈子裏。

    可宇文佳與宇文伶的婚事卻不是她說了能算的,她也不打算為此越俎代庖,到底彼此的感情還沒到那一步,萬一將來過得不好了,她豈非首當其衝的成為兩個小姑子和她們生母怨恨的對象?

    所以簡潯只是將她認為不錯的人選列了兩張單子,呈到了睿郡王面前,又抄送了一份送到尹側妃和宇文伶的生母,一位姓單的孺人屋裏,讓他們做父母的自己做決定。

    饒是如此,也夠睿郡王對她越發滿意,夠尹側妃與單孺人對她感激涕零了,因為那些人選真的條件都不差。

    如此出了正月,因尹側妃要忙着給女兒準備嫁妝,宇文佳年紀可不小了,一旦親事定下,三書六禮走完,就要說過門的事了,屆時再着手準備嫁妝哪裏來得及?自然是從現在起便開始準備起來,就這樣,時間尚且有些緊張,自然管家她是一點顧不上了

    。

    雲側妃一個人便應付不過來了,簡潯總不能真把擔子全給她挑去,把她累出個好歹來,再顧此失彼的把事情辦砸了,到底是王府,不能失了體統,上下又有二三百口子人,一日下來事情是真不少,只得繼續管着家。

    宇文修知道了,又是一陣不高興,恨不能立時分府出去單過才好,也省得簡潯受累,到底還是讓簡潯給勸住了,感情這東西,大部分都是朝夕相處處出來的,宇文修在父母緣上本就單薄,再與弟弟妹妹們也冷冷淡淡的,一副拒他們於千里之外,不打算與他們有任何交集的樣子,以後遇事時,豈非連個可以幫襯的人都沒有?

    若宇文佳姐妹幾個都不好也還罷了,偏幾個妹妹人都還不錯,那她能搭把手的,就搭把手也沒什麼,總歸閒着也是閒着,難道還真能不徵得睿郡王的同意,就顧自搬出去不成,父子間只是怎麼也不可能如旁的父子那般親密,而不是不做父子了。

    宇文修見簡潯堅持,且她也是為了他,不好再說什麼,只得繼續忙起了自己的事來。

    二月里,大皇子一連病了好幾次,簡沫宮裏隔三差五就鬧騰着請太醫,偏藥煎來後,簡沫又不肯給大皇子吃,嘴裏還不住的嚷嚷着有人要害她的皇兒,連明貞帝都驚動了。

    到了她宮裏一看,再聽太醫們一說,又不過只是尋常的小兒病,明貞帝便要親自餵大皇子吃藥。

    簡沫卻仍嚷嚷着有人要害她的皇兒,將藥碗都給砸了,惹得明貞帝勃然大怒,說她瘋魔了,不宜再養大皇子,要將大皇子交給容妃養去,容妃也是新入宮的妃嬪之一,知書達禮的,頗得明貞帝喜歡,如今賢妃與謹妃有了身孕,她就是妃嬪里侍寢最多的一個了,只肚子不若賢妃與謹妃爭氣,如今還沒有動靜。

    大皇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簡沫尚且不能放心了,何況是讓抱到容妃宮裏去養。

    簡沫把頭都給磕破了,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才總算是讓明貞帝同意了,讓她繼續養大皇子,只是醜話說在前頭,若她再這樣瘋瘋癲癲的,就真要把孩子抱到容妃宮裏去了。

    自然,簡沫暫攝六宮的權利也被剝奪了,改由了賢妃、謹妃與容妃三人同理六宮。

    這下簡沫的日子越發難過了,連她獨自代攝六宮時,尚且彈壓不住眾妃嬪了,何況她如何還沒了權利,分到她宮裏的吃穿用度,都明顯大不如前了,她宮裏的人也流失嚴重,剩下的也是日日委屈得不行,因為處處都要看冷臉吃刮落,誰能受不了?就這,還是因為大皇子如今是明貞帝唯一的兒子,那些人到底不敢太過分,否則,她的日子還要更艱難。

    簡沫又是悲憤又是絕望,她自己吃苦受累沒什麼,卻不能眼睜睜看着兒子也吃苦受累,更糟糕的,還是他幼小的生命時刻在受到威脅,太醫們所謂的『尋常小兒病』,能糊弄得過那個糊塗的皇上,卻糊弄不過她,她相信自己的直覺,也相信自己的判斷!

    她只是精神繃得太緊,人也太疲憊,所以每每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一時激動了,連自己說了什麼都不知道,等醒過神來,再要補救也已遲了。

    這樣又過了半個月,眼見大皇子又瘦了一圈兒,看着也遠沒有往日般活潑好動了,與此同時,據說太醫們給賢妃謹妃診過脈後,說二人腹中這一胎都是皇子,簡沫心如刀絞,惶惶不可終日之餘,終於下定了決心,讓人傳了話給宇文修,說她願意配合,什麼都聽他的安排。

    若一直與她接洽的是簡潯,她或許還能仗着姐妹情分,多少有幾分把握求得簡潯心軟,給他們母子另一條活路,可她正旦之後就再沒見過姐姐了,之後與她接洽的,也都是姐夫的心腹,每次只負責傳話,她連想替自己母子求情都見不到正主兒,求不求的又有什麼區別?

    什麼家國大義,夫妻情分,在自己和自己唯一的兒子眼見就要性命不保之時,又有什麼是不能摒棄的,何況她本來就已經死心了,一直一來,缺的不都只是那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嗎?

    宇文修聽得底下的人稟報簡沫願意配合了,暗自鬆了一口氣,他倒是等得,大鄴卻等不得,在水火火熱中掙扎的百姓們也等不得了,如今淑妃願意配合,那就再好不過了,他可以與平子清商定行動的日子了

    。

    簡潯聽得簡沫願意配合了,也鬆了一口氣。

    明貞帝那個昏君,明明正旦時才當眾宣佈,將繼續大赦天下,休養生息,誓與萬千臣民共度難關,可就在幾日前,卻一意孤行的出爾反爾下了旨意,江浙一帶的子民,賦稅上調三成,說是說的等那些賦稅上繳到國庫後,便立刻撥到雲貴川陝等地,以助當地的百姓度過眼下的難關,只要熬過這最艱難的兩三年,後面的日子自然上下都好過了。

    然誰能保證那些賦稅能不能國庫,而是進明貞帝的私庫,就跟肉包子打狗似的,有去沒有回?而且江浙一帶雖富庶,經過連年戰亂,流民四起,也是民不聊生,日子艱難,再上調他們的富庶,這不是生生在逼他們去死嗎?都被逼到只剩死路一條的,還讓人不奮起反抗,怎麼可能?

    偏明貞帝還為自己近乎明搶的主意沾沾自喜得很,身為一國之君,只知道弄這些小巧,目光短淺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心眼兒更是針尖一般大,再配上他私下裏那見不得人的暗奪,——真是一把年紀都活到了狗身上去,蠢得無可救藥,也跟怎麼餵也餵不飽的狗似,貪得無可救藥了!

    簡潯因與宇文修道:「那要不要我進宮去,再與簡沫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一番,也算是安撫一下她,也省得她胡思亂想,以為自己如今的選擇,不過是從狼窩跳進虎口,一樣都是死,只不過死法可能有所不同罷了?她自小敏感多思,萬一露了什麼馬腳,甚至不慎說漏了什麼,可就糟糕了。」

    宇文修想了想,簡沫如今的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況,據說都已瀕臨崩潰的邊緣了,於大皇子生病一事上,固然有他在暗中有意的推波助瀾,可若不是有他護着,單憑簡沫,還真未必護得住大皇子至今,她若忽然受了刺激,就徹底的崩潰了,也不是不可能,能替她先松松弦,肯定利大於弊。

    遂點頭道:「你考慮得極是,那我儘快安排一下,屆時讓姐姐陪你一起去,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說完了正事,宇文修整個人放鬆下來,見簡潯起身要出去,也不知是做什麼,他忽然伸手拉了她一把,她便站立不穩,跌落到了他的懷裏,他方在她耳邊輕輕喘息着道:「還有十四日,希望到時候,大局已定,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了,那我就可以在家裏好生過一過荒淫無度的日子了,真是想想都覺得難以忍受,也不知道這八個半月以來,我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

    簡潯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還有十四日』是什麼意思,耳朵被他灼熱的氣息撲得又麻又癢的,嗔道:「都忙成這樣了,還成日裏惦記這些事,看來還是不夠忙啊!」

    宇文修卻是理直氣壯:「食色性也,這有什麼,忙就不能想了?正是因為忙,才更想啊,勞逸結合嘛。」

    「呸,一肚子歪理,我懶得跟你說了。」叫簡潯紅着臉啐了一口,掙脫他起身自往外面叫丫頭們擺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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