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場的氣氛十分壓抑,王大夏覺得很有點像六七十年代文革那會兒開批鬥大會。要是在夜啼頸後插上個木頭牌子,眾人再拿臭雞蛋、爛菜葉亂丟一氣,那就更貼切了。
時間就在他胡思亂想中慢慢流逝了過去,而金花也真的陸陸續續做了一些簡單的菜餚端了上來,不知道她這麼做是不是象徵着暴風雨之前的短暫平靜。
金花見忙活得差不多了,攏了攏秀髮,對夜啼道:「你嘗嘗吧,看看還是不是原來那個味。話說我也好久沒有在你……和銀葉面前獻醜了。來,這是你最愛吃的辣麻雀。」說着,金花把一隻裹着辣椒烤制的黑乎乎的玩意(貌似不怎麼好吃的樣兒)遞了過去。
夜啼抬起頭,眼裏露出了感激的神色,他顫顫巍巍接過那東西,一口便吞進了肚裏,從他眼淚迸流的表現來看,差點沒有辣死,但他還是聲情並茂的道:「太好吃了,不知道怎麼感謝金花姐……我自知罪孽深重,但人死不能復生,看在我對你一直以來忠心不二的份兒上,能否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呢?我會去向死者磕頭謝罪,求他們原諒……」
張無忌插嘴道:「求誰原諒啊,人都死了,去陰曹地府嘛,沒準還能遇得到。」
夜啼見金花沉默不語,銀葉滿臉冷漠,似是都還不相信他的話,便把心一橫,竟一口咬住了左手的食指和中指。
王大夏一怔,心說這是要幹什麼,整了那麼一大桌子菜不夠吃還是咋的,拿手指當蘿蔔啃呢。卻猛的聽見「咔嚓」一聲脆響,夜啼真的把兩根手指齊齊給咬了下來。
眾人不禁大驚,金花也急道:「你幹嘛要自殘,真是的……」
趙敏卻低聲自語道:「這是在施苦肉計博取同情呢。」
夜啼緊握住斷指,額頭已疼得出了冷汗,只聽他哆哆嗦嗦道:「怎麼樣……這下可以相信我的決心了嗎?」
金花嘆了口氣,緩緩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也能理解,所以騙我練千蛛萬毒掌那事,還有在走廊里偷窺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追究。但是鐵牛和琴玉,那可是兩條活生生的性命,若就這樣算了,你叫我如何向人家交代。再說洞裏還有那麼多雙眼睛看着我,不秉公處理,何以服眾?」
夜啼的雙頰不自禁抽搐了下,他追問道:「你的意思是不念舊情,非取我性命不可了?」
金花扭過頭去道:「我也沒有法子。」
夜啼默念道:「看來是我高估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了,也罷,做一個惡人又怎樣,誰都不必牽掛多瀟灑。」
王大夏隱隱約約聽了,心說這傢伙死到臨頭還是執迷不悟,真是可悲。
夜啼忽然道:「好吧,男子漢大丈夫就要敢作敢當。金花姐,我房裏有一壇三十年的陳釀,一直沒捨得喝,你能否取來讓我同各位痛飲一杯,喝完好利利索索上路。」
金花微一遲疑,便命一啞巴僕人去把酒取了來。夜啼一掌把那酒罈的泥封拍掉就要給眾人倒上,卻發現俱都懷疑的盯着他看,他怔了下,這才笑道:「原來你們是懷疑我在酒里做了手腳,也罷,就讓銀葉檢查一下好了,他可是用毒的行家。」
銀葉把那壇酒倒了些在碗裏,仔細嗅了嗅,又沾幾滴在舌尖上,皺眉道:「這酒嘗着是沒什麼,不過聽說現在唐門跟溫家研製出了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甚是厲害……」
沒等他說完,夜啼一把將那酒奪了過去,仰脖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大口,然後拿袖子一抹壇口,激動道:「你們愛喝不喝,如此對待一個將死之人,忒令我心寒。」
金花似乎想了下,率先把那酒接過去抿了一口。眾人見夜啼喝了那麼多都沒事,而金花也表示了,再不意思意思似乎有點沒人性,便紛紛喝了起來。
輪到殷離的時候,夜啼阻道:「你不會喝就免了吧……那酒很烈的。」
殷離卻傷感道:「是我累得你這樣,又幫不了什麼忙,離別的酒怎能不喝?」說着,也勉強咽了一口下去。
夜啼看着幾近見底的酒罈子,動情的道:「謝謝諸位送我,但是看着大家熟稔的臉龐,我突然不想走了。」
王大夏心說你別再磨嘰了好不好,又吃菜又喝酒的,完了是不是還得挨個擁抱啊,這可不是拍電視連續劇,人家鐵牛兩口子還在奈何橋等着簽收呢。
但他也不確定金花或是銀葉能否下得去手,實在不行給他根繩子自己解決算了,反正古代賜死都用那形式。
夜啼眯縫着眼,竟坐在地上掐指算起什麼來,嘴裏還念念有詞。
張無忌納悶道:「臨死的人都這樣嗎?看他神神叨叨的,不會是在給自己進行倒計時吧?」
「你想像力還真豐富,」王大夏接口道:「我卻老感覺怪怪的,不會發生點什麼不好的事情吧。」
正說着,王大夏突然一陣眩暈,身上的力氣像是被抽水泵一下子全都抽走了。我靠,這是什麼狀況,才喝一口就醉了啊,那酒後勁也忒足了吧。
舉目四望,卻發現金花他們也都呼啦啦倒了一片,不對啊,敢情酒里還真放了蒙汗藥什麼的,太坑爹了。
這時候張無忌也「哎喲」一聲癱倒在王大夏脊背上,壓得他罵道:「你小子挺會找地兒啊,快滾下去。」
張無忌撅嘴道:「王哥,我是身不由己啊,手腳都不聽使喚了嘛,要不你挪挪窩?」
此時夜啼精神煥發的站起來喜道:「總算是成了,不過比起我預想的還是慢了一些。」
銀葉表情慘然道:「你這招扮豬吃老虎使得挺到家的,我都沒識破,可否說來聽聽,讓大夥也長長見識。」
夜啼疼的齜着牙把左手斷指匆匆包了下,得意道:「其實就算你不問我也會說的,嘿嘿,想讓我給那兩個豬玀抵命,簡直是對我的侮辱。另外,我斷掉兩根手指的代價也得着落在你們身上。」
銀葉冷冷哼了聲,道:「我知道你是因為得不到金花才變得這樣,歸根到底是我擋了你的路。那你不妨朝我來吧,這事跟別人無關……你有種就把他們都放了。」
「嘿嘿,剛才我要有種的話可就沒命了,今天在座的諸位,誰都跑不掉。」夜啼桀桀笑道,帶着一臉的怨毒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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