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李廣說他與我們一起去看花燈,我不由笑道:「哦?李工,你真是雅興十足,你要是不說,我幾乎都忘了看花燈這事了,你看我們這些做低層員工的,忙的都把時間忘了。/」
李廣也不知道聽沒聽出我在諷刺他,只是笑道:「工作有張有馳就好。」
我看了一眼葉子暄,葉子暄也看了一眼我。
我回頭對李廣說:「那好,李工盛情邀請,我們不去的話,就有些過了,明天我們一起去看。」
李廣點了點頭說:「明晚我開車一起去。」
隨後他離開了倉庫。
看着李廣離開,我不由對葉子暄說:「這傢伙怎麼有心情邀請我們看花燈呢?」
葉子暄說:「我想了想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可能試探我們,第二中可能就是這個工廠之中,懂陰陽之術的不多,雖然我們與他不是一路人,但是對陰陽之術還是有共同認識的,正所謂酒逢知已千杯少吧,他既然知道我們的身份,肯定也會心有戚戚焉,所以想邀請我們。當然,我希望是第二種,明天元宵節,我不希望在這樣一個節日中,再爭來爭去。」
聽葉子暄這樣說,我也附和道:「希望如此。」
「不過不知道明天晚上加不加班。」葉子暄說。
「平時都不加班,元宵節更不可能加了。」我說。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看了號碼,是大卷打來的。
我接過電話:「大卷嗎?」
「六哥,你現在好嗎?」
我笑了笑:「別叫我六哥了,擔當不起。」
大卷也笑道:「六哥,你就是六哥,我就認準了。」
「好吧,隨你怎麼稱呼,你現在是在家?還是過年又來了?」
「我過年又來了。」大卷說:「你們現在在哪,我還想跟着你們混呢。」
「我與老八現在新東區的中日合資的東風本田汽車公司上班。」我說:「你要是沒找到活,就按的年前說的吧,去中環財盟那裏吧,這裏每天準時上下班,不能遲到早退,未必適合你的個性,不過你要去中環那裏,這個事得讓老八給你說。」
「多謝六哥。」
「你稍等。」
隨後我把電話遞給葉子暄,說:「大卷。」
葉子暄接過電話之後說:「大卷,你在哪?……嗯,好的,我回頭告訴他們……我給你一個電話號碼,然後你與他聯繫,我會告訴他們你是我介紹過去的……嗯,好,不客氣。」
掛掉電話後,葉子暄把手機還給了我,然後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號碼,其先沒有打通,又撥了一個,然後接通了,他說道:「奶牛嗎?我是葉子暄,猛爺不在嗎?……嗯,那好,猛爺不在也行,我給你說一下,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想去咱們那裏工作,你先安排一下,怎麼樣?……嗯,奶牛真好!」
葉子暄說:「好了。」
「你還要哄奶牛?」我笑道:「你是科長吧?」
葉子暄也笑了:「她的脾氣挺倔,哄一下好辦事。」
「希望大卷在那裏安心工作。」我說:「這樣的話,我心裏也不內疚了。」
葉子暄說:「你在救他,有什麼好內疚的?」——
下午下班之後,我們去飯堂吃飯,然後回到宿舍時,在經過宿管那裏時,宿管突然之間伸出頭來對我們說:「你們兩個剛來,但是一直不睡宿舍,如果再發現三次,就取消你們的床位,讓給真正有需要的員工住。」
我急忙笑道:「這位大哥,我們保證以後不會再出去,請放心。」
在這裏解釋一下,為什麼宿管會知道我們出去的事。
大家不要想着是土豆或者牛子去告密,而是因為我們的廠證。
這裏順便介紹一下我們萬能的廠能,要不然寫下文時,大家可能不太理解。
我們進入公司之後,公司會安排我們像照份證的照片一樣,必須穿着統一的工作服去公司內部的數碼相機前照像。
如果沒有發工作服,在相機前會有一件,不管男女,不管是否身,照時就穿上,照完就脫下。
當時我照這種照片的時候,尼煤的,這仿佛穿着囚衣一樣,有種蹲大獄的感覺。
照完之後,照片就會印在廠證上。
這個廠證不是紙做的,而是一個類似於公交卡一樣的磁卡,正面是印上去的照片,名字,部門,後面就是一條一條的廠規,要遵守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要和諧不煽動,團結友愛什麼的,這個東西還必須背熟,試用期之後要考試,因為這個廠證是磁卡,所以入職之後,所有的資料都在這廠證之中,只要不辭職,廠證就不會失效。
其他不在詳說,說一下這個廠證的萬能之處。
這個廠證可以充錢,這錢可以在廠內的超市中刷卡消費,也可以在飯堂中刷卡做為飯資以及其他廠內消費,這時它就是銀行卡。
上班時要考勤,所以在我們上班那裏有一個打卡機,上下班準點打卡,這時它是一個考勤卡。
為了保證廠區內工人的安全,除了門口有保安,有攝像頭之外,也有一個打卡機,只有這個廠的員工才能打卡進入,如果不是,打卡機馬上報警,這個時候,保安一定會在第一眼中看到你。同理,進入宿舍時,為了防止小偷,也必須打卡,這個時候,廠證就是一個密碼鑰匙。
看到這裏,你應該明白,為什麼宿舍管理員說我們半夜外出了,因為我們進出要打卡,卡機上有我們的資料,只要設定一下,我們再打卡時,卡機就會提示宿管對我們進行警告。
我對葉子暄說:「看來土豆提醒我們不要亂跑,也是生活經驗。」
葉子暄也有些無奈地說:「我們不能違反廠規,不過我們確實要晚上出去。」
「要不也去蝴蝶圍租個房子得了。」我說。
「如果那樣,我們就得不到什麼資料。」葉子暄想了想說:「下次如果真有事,咱們不打卡就是,我再想其他辦法。」
回到宿舍之後,餵了小黑,看到土豆與牛子都沒有回來。
我說:「現在就睡覺,太無聊了,才不到七點鐘,廠區內有ktv,要不咱們去唱k去?」
葉子暄點了點頭。
我對小黑說:「黑哥,聽話,我一會就回來。」
小黑吃完之後,又用爪子洗了洗臉,跳到我腳頭那個紙箱子中睡覺去了。
ktv很便宜,象徵性的一個小時收五塊,我們打卡走了進去。
廠內的ktv與廠外的ktv自然不一樣,性質不同。
廠內的只是讓工人們豐富一下精神生活而已,而廠外的幾乎是色情場所。
這裏沒有公主佳麗做陪,如果你有本事能廠內泡到稀有的妹子,那算你的本事,不過大多數工友哥們都沒有本事。
我與他選了一個空的包廂。
葉子暄點的歌依然是他手機的上的彩鈴:
尋尋覓覓的情,浮浮沉沉的心,為你付出了一切
在愛你戀你的世界,不管是否還會有明天
轟轟烈烈的情,明明白白的心。
是我追求的終點,在黎明出現的時間
……
很多時候,只有經歷過,才能讓我們聽懂某首歌,葉子暄唱的是深情,不過比溫兆倫差遠了,而且我感覺是來放鬆的,唱這個歌徒增傷感之外,真的讓人一點也不放鬆。
我不由說:「葉兄,我理解你的心情,不過,咱們是來放鬆的,這樣吧,我唱一首。」
隨後高歌一曲:大姑娘美大姑娘浪,大姑娘走進了清紗帳……
誰知我還沒有唱多少,葉子暄突然之間讓我停下來,然後讓我把耳朵貼到廂壁上。
然後就聽到隔壁傳來了聲音。
——「那東西賣給日本人多少錢?」
——「三百多塊一克,也就是三十多萬一公斤。」
——「真的?那我這次賺了,你能牽頭嗎?」
——「你有多少?」
——「有個五六斤吧,這樣也有一百多萬了,等於買了個小彩票了。」
——「你是從哪弄的?」
——「這我就不能告訴你,告訴了你,你撇開我,直接與日本人接頭——我傻啊。」
——「那好吧,你什麼時候稿,咱們二八分成?」
——「最多你一我九,你要是嫌這錢拿的少,也就算了。」
——「那好,我後天給你回話。」
聽到這裏,我與葉子暄當時就明白了個大概,急忙來到隔壁,但這裏已經沒人。
我們已無心再唱,決定回去。
回到宿舍之後,只有土豆,然後我就問:「牛子呢?」
「牛子出去了。」
「這小子不是亂出的嗎?」我問。
「他與他那幾個工友去ktv唱歌了吧?」
「唱歌?我怎麼沒有見過他呢?」
「你們也去了?」
「嗯。」
隨後又與土豆聊了聊,問他明天去不去看煙花。
土豆說,不去了,他這頭,還是能多睡一會就多睡一會的好。
理解,我笑了笑。
但這一夜,我卻一直沒有睡好,那個包廂中的談話,看似不起眼,但是卻是一個非常重大的秘密。
葉子暄也翻來覆去,我估計他也無心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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