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鶴揮翅盤旋開去,把目標放到擔任林守耳目的獵隼身上。那獵隼本是偵察傳信用的物怪,又如何能與玄鶴相爭?隨着三頭獵隼接連失去聯繫,林守霎時間陷入兩眼茫茫的狀態。
「喂,給我降落!降下去!」
情勢萬分危機,林守再不敢戀戰,催促腳下青蝠趕緊迫降,然而卻還是來不及了。只聽得玄鶴那得意的啼叫在空曠天際陣陣迴響,可以猜想接下來必然是雷霆一擊。
林守緊緊握着祭劍,不斷的朝上下左右張望着,背後滿是冷汗。
突然左側晃過一抹黑影,林守下意識的揮劍攔去。只見玄鶴伸長鶴喙疾沖而來,祭劍迎面迎去。林守本已做好接受衝擊的準備,誰知祭劍卻是毫不着力的直接斬過了玄鶴。
「咦?幻,幻術?」
被斬過的玄鶴化成雲霧飄散無影,醒悟到那是幻術的瞬間,林守腳下青蝠突然猛烈震顫!
玄鶴以幻術引開林守注意,自己卻是從下方奇襲。那鋒利的鶴喙如利劍劃開青蝠的半邊翅膀,高速飛翔着的青蝠頓時失去平衡,在空中猛烈翻滾起來,林守還來不及反應便給拋了出去。
千鈎一發之際,林守下意識的猛扯捆仙索,通靈的祭劍折返回來,拖着黑索緊緊纏繞在青蝠的爪子上,勉強爭取到個救命的着力點。然而沒來得及喘口氣,受傷的青蝠已朝着下方山脈滑墜下去。
林守全靠着黑索吊在青蝠下面,迎面而來的亂流把他吹得像撥浪鼓般的亂擺着,一時間連詛罵的心思都沒有了,只是咬牙死死拽手裏的黑索,任由青蝠拖着自己迫降下去。
下方山脈長着蔥蔥青青的竹林,青蝠拖着他擦過竹林樹梢,密集的枝條如鞭子抽打在身上。林守竭力護住要害,正想着找機會迫降,下一刻青蝠卻已穿出樹梢,朝着竹林後方的大湖裏墜去。
「你妹!……封,巽,移,震,諸靈成陣!」
撞上湖面的瞬間,林守急中生智的拋出道披甲符。
隨着「咚」的一聲悶響,湖面掀起浩瀚波瀾。披甲符化成八卦法陣護住身體,雖然多少減緩了衝擊的力道,但林守依舊被那巨大慣性給推得翻滾着,在湖面滑出五六米遠,隨身的劍匣和行囊也皆散落出去。
「噗哈!咳,咳咳……」
林守給摔得頭昏腦脹,連着嗆了好幾口水,撲騰着浮出水面。睜開眼睛,看見受傷的青蝠就浮在不遠處的湖面上,身上漏出隱隱靈氛,並隨着白煙變回原本咒飾的模樣。
「喂喂,別沉啊!」
青蝠咒飾是用青玉雕制,在水裏自然浮不起來。眼見着寶貝咒飾就要沉進水裏,林守慌忙划水朝那邊游過去,誰知半途中突然聽得頭頂一聲鶴鳴。只見那玄鶴展翅橫越過湖面,伸長鶴喙一啄,便把那青蝠咒飾給叼在嘴裏了。
玄鶴回頭瞅着林守,嘴裏發出奚落般的低鳴聲,毫不留情的嘲笑着他。跟着卻是一振翅膀,迅速的飛遠了。
「王八蛋!別跑啊!有種給我下來打!」
林守憤然划水朝着玄鶴追去,不過當然是不可能追得上。林守咬牙切齒的瞪着飛遠的玄鶴,回頭看看身後散落湖面的劍匣和行囊,兩相權衡後,林守只得咽下這口惡氣,返身拯救落水的物件。
……………………
片刻過後,林守拖着找回來的行囊和劍匣,精疲力竭的游到湖邊。用盡力氣爬上岸後,整個人便癱倒在岸邊岩石上。
「那個……卑鄙下流yin險狡詐寡廉鮮恥的混蛋死賊鶴!下次最好別讓小爺逮到!不然非拔了你的毛湯燉喝不可!」
林守吐血般的眺望着玄鶴消失的方向,賭咒發誓總有天會找回場子,然而卻是累得動也動不了。就這樣喘着粗氣在原地躺了小半個時辰,體力才總算稍稍恢復了點,林守努力翻身起來,伸手抓過旁邊的劍匣跟行囊,開始清點損失。
劍匣是用是木頭做的,密封得很好,裏面的青鴉劍應該沒事,然而布制行囊里卻因透水而損失慘重。
別的不說,光是為此次出行準備的護身咒符便有大半泡了,而且更要命的是,老爺子要他交給白虎宮的那封信也成了此番遭遇的犧牲品——當林守從懷裏摸出信來的時候,整封信已經皺得跟草紙差不多。
「啊啊!啊啊啊!你妹啊!」
盛大的慘叫在湖畔響起,驚起湖邊棲息的大群野鳥。
林守欲哭無淚的看着手裏已然廢掉的書信。這封信是老爺子寫給白虎宮的介紹信,也是他這次預定在岐陽市悠然玩樂的最大憑依。此刻書信泡了湯,原本的快樂假期計劃自然也就成了泡影散去。
送信任務失敗,林守幾乎可以想像那時老爺子氣得吹鬍子瞪眼,猛揮煙杆敲打自己的光景。「你個混帳臭小子,連這等小事也辦不好!真是無用之極!」——會落得這般屈辱的評價,固然令林守無比鬱悶,然而那究竟還是脫險後的麻煩。
就眼前的情況來說,他可是被拋到完全陌生的山頭上,又失去僅有的交通工具。別說回家接受老爺子的斥責,就連能不能平安離開這處山頭亦是莫大的疑問。
「可惡,都是那個混帳死賊鶴……你妹的,最好不要讓我逮到……」
林守喃喃詛罵着,然而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得背起半濕的行囊,轉而尋找起下山的路來。
現在時間接近正午,依照林過去的經驗來判斷,像這般靈瘴混雜的深山裏大多隱居着鬼祟邪物,若是他不能在太陽落山前離開,那便很可能陷入大麻煩裏面。
只是要尋找下山的路又談何容易?
眼前的大湖雖比不得秘境的龍潭,但亦是相當遼闊。湖畔周圍生長着茂密的竹林,抬頭只看得到遠方高聳的陌生山脈,可以說根本找不到參照物。林守試着在竹林里胡亂轉悠了半天,結果毫無所獲,不得不沿原路回到最初的湖邊。
在湖邊歇息片刻後林守再度出發,這次他不敢再亂闖,轉而沿着湖畔小心翼翼的前進,並期盼着能發現些指路的線索來。
這一次,或許是厄運之神暫時收起了籠罩在造師傳人頭上的災厄羽翼,他的運氣頗為不錯,沿着湖畔沒有走出多遠,便在對岸隱約看到一幢小屋的影子。
「哦哦!原來有人住啊!」
林守見狀頓時興奮的起來,歡呼着一溜煙的朝對岸跑去。誰知道那湖面竟是意外的遼闊,明明直線距離只有五百米不到,然而順着湖畔繞路過去,竟花了大半時辰的時間。
凜冽的山風順着湖邊吹來,吹乾了濕透的衣裳,也帶走着林守身上的大量溫度。當小屋的輪廓在前方漸漸浮現時,林守已是累到氣喘連連,四肢手腳更是差點凍僵。
「……唔?什麼味道?」
隨着山風湧來一股濃郁的香薰。那香薰裏面挾雜着幾十上百種或清淡或凜烈的草藥香,草藥香在小屋附近彌散開來,仿佛連周圍靈氣也變得清淨起來。林守嗅得不由得精神一振,當下加快腳步朝前方小屋跑去。
走近後林守才注意到,原來那小屋竟是一幢用竹子搭起來的樸素清居。小屋以粗大楠竹為四主基柱,切削竹片拼成牆壁,屋頂則覆以竹葉,其材料全部取自左近。竹林清居的式樣雖樸素,然而卻自有一種雅致,再和着附近波光鱗鱗的鏡湖,竟隱隱有種世外桃源般的意趣。
靠近竹林清居,空氣里的藥香愈發濃厚,同時四下彌散着一股難以難喻的凜然氣息。感覺像是闖進某個莊嚴肅穆的場合,林守不自覺的收斂了聲息,小心翼翼的朝四周打量。
只見此處清居前的空地上晾曬着大量藥草,其中有幾味林守還在自家秘境裏見過,認出皆是些療傷愈命的仙草靈實。
可以搜集到如此多的仙草靈實,足以證明清居主人的身份非凡。想到這裏,林守越發不敢放肆,凝神聽到竹屋旁邊有聲響傳來,於是踮着腳尖向竹屋側面繞去。
竹屋向陽的側面開着窗戶,窗戶垂着細竹簾,透過竹簾可以隱約看到裏面的人影,似乎正坐在台桌前寫着什麼。林守不敢打擾裏面的隱世高人,只好移動腳步到離窗肩稍遠的地方,希望對方能先注意到自己。
對向來不安份的造師傳人來說,像這般的安靜等待,可以說生平罕有的體驗。也不知道是是四下彌散的藥香的鎮定效果,或者是被屋裏前輩的凜然氣場所震懾,林守在窗外等了半個時辰,聽着裏面傳出的沙沙筆聲,竟是半點也沒不耐煩的感覺。
大半時辰過去後,總算聽得竹簾里發出一聲輕響。那隱世高人似乎寫完手稿,擱下手裏的硃筆,朝窗外望來。似乎早已知道林守在外面等候,毫不驚訝的問着。
「……少俠在外面站了這麼久,不知有何貴幹?」
那聲音清脆悅耳又不失平和,沒有絲毫蒼老之態,然而林守卻不敢有任何輕慢。要知道,隱世里多的是前輩高人,對那些有着數百年修為的得道散仙來說,變成年輕模樣不過僅是小菜一碟。若是為其外表所惑,把他們當成凡人應付,往往會落得悽慘莫名的下場。
「打擾前輩了。」林守朝竹屋裏拱手行禮,恭恭敬敬的告明來意。
「晚輩此行本yu前往岐陽地主,但經過此地時莫名遭到一頭賊鶴的攻擊。那賊鶴啄破晚輩的坐騎,令晚輩掉落到前面的湖……剛剛晚輩見到這裏有人家,於是過來想問個路,沒有打擾前輩的意思。」
「賊鶴?」竹簾里傳出驚訝的聲音,頓了片刻後才問道。「少俠說的賊鶴,莫非是只翼背烏黑,頸腹雪白的玄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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