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前衛大營。www、qВ//
此時此刻,誰也沒有察覺出什麼,草原的夜下一如既往的寒風刺骨,以至於不少值夜的瓦刺人圍着篝火喝着烈酒仍然縮成一團。
營中經過喧鬧之後,漸漸也安靜下來,只是偶爾,會有一些醉醺醺的瓦刺人突然發生口角隨即廝打起來,邊上的並不會上去勸解,反而會舞着刀為其助威打氣。緊接着便有百夫長提着鞭子狠狠的鞭答惹事的雙方一番,破口大罵,才把事態平息。
雖是瓦刺帳前衛,可是軍紀卻並不太好,瓦刺人從來不崇尚軍紀,只尚個人勇武,若是再有酒量,那就更是如虎添翼。
蓉地裏頭,還有數十個前來槁軍的一夥瓦刺人,他們的口音是漠南蒙古語,時不時引來營中武士的嘲笑,在帳前衛看來,說一口地道漠南蒙語的人和京師人看鄉巴佬差不多,心裏免不了帶着幾分鄙夷。
不過對方卻是善意的,若是從前的時候,這些人出現會引起營中千夫長們的注意,可是今夜,千夫長們居然一點疑心都沒有起。
其實理由也很簡單,誰都知道,漠南到處都有人在拉攏人心,各個部族也在紛紛為部族的前程而站隊據說那個什麼郡主,已經為副樞密使大人懾服汗庭控制漠南諸部只是時間問題,那些此前與汗庭有些衝刺的部族此時帶着美酒來表示善意,倒也情有可原。
對於這些人,副樞密使大人不在千夫長便自己做主了,不管怎麼說,在蒙古,若是有人為你送來美酒你不接受,那麼足以被人視作是侮辱和挑釁,在這個節骨眼上得罪一個部族,根本就沒有必要。
更不必說這些美酒香醇無比,據說是用牛羊從聚寶商隊那裏換來的誰也拒絕不了這個誘惑。
對方先是運來了數十壇這樣的美酒,被值夜的武士分食之後,緊接着又是用勒勒車一車車運來了不少一時也吃不完,於是便索性存入帳中。
那些槁勞的漠南瓦刺人在搬運了七八車的美酒之後已經不見了蹤影。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萬物靜籟,偶爾會有隔壁營地傳來的一陣喧譁,不過誰也沒有注意,一個叫喀布的帳前衛武士醉醺醺的搖晃到了一處帳篷後頭,扯開系在腰間的腰帶小解他的嘴裏哼着曲兒,不過冷風瑟瑟,讓他在便溺之後,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連忙拉起了褲子。而這時候,他眼睛一花,居然看到在營地外頭出現了重重的人影。
喀布呆了一下,隨即朝外頭大呼一聲,這倒是驚醒了他的幾個同伴,有人咕噥着對他大叫,嘰里呱啦的呵斥了幾句,緊接着,統聲響了。
如炒豆一般的火兢從東南兩面響起,帳前衛的營地背靠着一處湖泊,以方便取水,因此只有東南兩面是面對附近的各部營寨,突然響起的火統聲,幾乎讓無數個營寨都不由混亂起來,尤其是這帳前衛的營寨,誰也不知發生了什麼,只是聽到有值夜的衛兵慘呼倒地,看不到敵人才是更為恐懼的,到現在為止,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火統聲驚天動地,將所有的鋼彈宣洩至營中,其實單憑這些,殺傷力並不大,除了偶爾有被流彈擊中的衛兵擊中之外,大多數人都是完好無損,只是許多人從夢中驚醒,又不知哪裏來了敵人,便看到有同伴倒地,便是再勇敢的武士此時也已經嚇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混亂之中,無數人連靴子和衣甲都沒來及披上,連武器都已經尋不到,便衝出帳子來,相互推擠,相互踐踏。
大多數的傷亡,多是相互踐踏造成的,而斷斷續續的火統聲仍然響徹不絕,幾乎沒有停歇的跡象,恐慌隨即瀰漫開,籠罩在整個大營。
一個千夫長從帳中出來,畢竟久經戰陣,此人還算鎮定,連忙召集了親兵,先是大罵一通,隨即大喝道:「這是火統的聲音,我曾在大同聽過,是漢人,是那些漢人來襲了,叫大家不必怕,漢人的火統雖然厲害,只要我們騎上馬衝殺過去,並不可怕。
他大呼一聲,總算收攏住了人心,不少人反應了過來,這些人畢竟都是彪悍的武士,一旦明白這並非是什麼鬼怪之物,頓時勇氣也頓生起來,雖然混亂仍然不可遏止,卻在這千戶和一千親軍的鼓動之下,數百人浩浩蕩蕩往馬圈中衝去。
只要騎上馬,瓦刺人就是無人可擋的,這是他們的信念,他們從不懷疑這個信念。
「快……,快……」,
這千夫長一邊大呼,一邊帶着蜂擁的人群距離馬圈越來越近,馬圈中的群馬也受了驚嚇,好在只是在這馬圈中亂奔,千夫長率先開了馬圈,隨即帶着人群蜂擁進去,觸及到了戰馬,不少人恢復了信心,有人不由在月夜下大呼一聲:「阿拉!」
「阿拉!」
無數人回應。
回到了馬背上,勇氣倍增,無數人一起發出喊殺,下一刻,他們要將這些暗箭傷人的漢人撕成碎片,讓他們見識帳前衛鐵騎的厲害。
只是這個時候,營寨中轟的一聲巨響,這響動幾乎震動了所有人的耳膜,一頂帳篷突然爆炸,巨大的爆炸帶着一股熊熊烈火直接躥在了數十米的天空上,隨即便是一股熱浪以爆炸點為圓心席捲開來,無數的碎鐵釘、燃燒的氈布打在周遭的人身上。
怎麼回事……。
就在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又是一個帳中炸開,一個又一個,爆炸點多達七八個之多,無數人被炸飛,更讓人絕望的是,在這劇烈的爆炸之下,整個營地陷入了一片火海,馬圈的戰馬終於受驚了,隨即開始瘋癲的撒蹄狂禿
坐在馬上的武士有的被甩在馬上,有的根本就控制不住戰馬,眼看着坐下的戰馬竟是不要命的沖向馬圈的柵欄眼中掠過了絕望。
爆炸的帳篷正是那些存放美酒的地點,那裏一罐罐塞滿了硝石直通導火線,而有人趁着這個時候,點燃了導火線,也給帳前衛的武士們造成了致命一擊。
不少瘋狂的戰馬已經衝倒了柵欄,沒命的亂沖,這些原本武士們的夥伴,如今卻成了劊子手,毫不猶豫的將混亂的人群生生撞開,有人被火統擊殺,有的被炸死,有的人陷入火焰的包圍,更有人被戰馬生生的踐踏而死。
事情還沒有結束,失去了最後勇氣的武士們開始徒步逃命,有的人跳入緊靠營寨的湖中,湖水冰冷,蒙人又多是旱鴨子,頓時不少人在水中掙扎呼救,有人朝東南面開始突圍,可是迎接他們的,不只是越來越密集的火統,他們絕望的發現,在營寨的外圍,居然被人撒下了無數的釘子,這不是巨大的馬釘,而是專門防備步卒的三菱釘,突出的部位不過一尺長,根本就阻擋不了裝配了馬蹄鐵的戰馬,卻能阻擋這些沒有座馬的武士。
「啊」,…」
有人的腳心被釘子直接貫穿,發出了慘呼,這樣的慘呼到處都是,使得這些倉皇逃命的人,不得不謹慎起來,放慢了腳步,輕腳的踩下,他們的速度比奔跑時不知放慢了多少倍,而這些行動如蝸牛一般的人,已經完全暴露在了一隊隊火統隊的統口之下,進入了有效的射程範圍。
「砰得」,…」
面對這些行動受阻又驚慌失措的人,火頻。發揮了最大的威力,到處都是哀嚎,如收麥子一般一排排倒下的瓦刺武士們已經絕望到了極點,如靶子一般被黑暗中的敵人一個個射殺。
其實他們並不知道,這些漢人並沒有發出致命一擊,只是致命一擊的時間卻是不遠了。
四百餘人在黑暗中騎上了馬,這些孔武有力的士兵遙望着遠處熊熊烈火和哀嚎遍地的營寨,臉上木然。
柳乘風穿着一件皮甲,頭頂着獸面盔,劍眉之下,深邃的眼眸之後是一股漠然,生命在此刻的他眼裏,已經一點也不重要了,他體內燃起了熊熊的烈火,隨即這股子急欲的火焰隨即化作了柳乘風的語言,他拔出了腰間的御賜寶劍,長劍高舉,劍鋒閃閃生輝,在這月下,在這熊熊大火和濃煙之前,柳乘風用嘶啞的聲音大吼:「平遠堡的血債今ri就在這裏索要,我大明軍民的性命就在此時討還,朝廷的恥辱,諸位隨我一雪。殺光他們,一個都不要留,殺!」
「殺!」
火統的聲音終於驟然消減,而那些好不容易趟過了三菱釘逃生的帳前衛武士們才絕望的發現,馬啊」,…熟悉的馬蹄聲響徹起來,大地在顫抖,夜還是這般的黑,可是這黑暗之中,隱隱有千軍萬馬衝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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