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單飛正做着美夢,就聽房門「咣當」聲響,轉瞬鄧義的大嗓門傳了過來,「單飛,你怎麼還沒起床?」
單飛嘆了口氣,終於睜開眼睛,夢中醒來,他意識到自己現在不是人民的主人,而是曹家的僕人,僕人的作息是由主人來決定的。
老天看來很欣賞他,他在那個年代要做僕人求之不得,如今終於滿足了他的願望。
「起來這麼早做什麼?」單飛坐在床榻上,皺眉道:「老鄧……」
「要叫小鄧。」鄧義立即糾正道。
經過這些天的磨合,單飛多少知道點鄧義的習慣,這小子長得老皮老臉的,卻是特別喜歡裝嫩,比女人更要計較稱呼和年齡。
「我說小鄧子。」單飛改了稱呼,見鄧義眉開眼笑的樣子,微笑道:「我不是有病嗎,你再像以前一樣和他們說說,現在就做事太不人道了吧?」
老天給單飛一個僕人的身份,不過他註定拿來要偷懶,這些日子傷勢好的七七八八,可他總是拿着這個藉口搪塞。
「今天不行了。」鄧義湊過近前道:「今天董管家親自過問你了,讓你立即去見他。」
「做什麼?」單飛很有些意外。
「我怎麼知道,會不會看你幹不了活了,準備趕走你?那你可慘了,養老都沒地方了。」鄧義悲觀的說道。
單飛倒有點喜出望外,暗想這小子是不是受到過養老保險的荼毒,年紀輕輕就在琢磨着後事?不等他再問,就聽房外有人道:「大小姐,單飛這個人嘛,很勤快的,做事也還算利索……」
說話間,一長的冬瓜模樣的人踱了進來,見到正坐在床上的單飛,眼珠子立即看起來比西瓜還要大。
單飛上衣還沒系好,鞋子穿了半隻,正用一種很不勤快的眼神望過來,低聲道:「鄧義,這是……」
「董管家……單飛他還沒好利索,今天聽說你來,強挺着起來……」鄧義額頭冒汗,點頭哈腰的過來,正要替單飛解釋一番,突然張大了嘴巴,向董管家身後望過去,吃驚道:「大小姐?」
門外站着那人玉容微赫,貝齒輕咬,正扭過頭去望向一旁,正是大小姐曹寧兒。
曹寧兒看到遠處有奴婢向這個方向指指點點,心中微惱,秋波橫過去,那幫人慌忙去做自己的事情,只是難掩心中的詫異。
這些年來,大小姐雖說對曹家下人並不苛責,但親自到了下人住的地方倒是頭一次。
董管家也滿是尷尬,他一個外姓人能做上曹府的管家,固然是有別的原因,但眼力顯然必不可少。
昨天單飛得大小姐召見,竟然進了曹三爺住的閣樓又出來,雖然在單飛心中,這算不了什麼事,可落在有心人眼中,這絕非尋常的事情。
董管家當然知道曹三爺在曹府的地位,亦知道曹府諾大的家業,多是靠曹三爺支撐,最近有個不好的消息就是——曹三爺的身體的一日不如一日了。
曹三爺要是去了,曹府怎麼辦?
董管家早考慮這個問題,在見到單飛進入閣樓後一晚上都在想這個事情。/這個單飛自入曹府後,一直都是幾槓子打不出一個屁來,並不引人注意,可曹三爺為什麼找他?
天方亮的光景,董管家遇到大小姐,頭一句話就是詢問單飛在哪裏,董管家一聽,放下手中的活兒立即帶大小姐前來。簡單的交談中,董管家知道大小姐對單飛的了解比他還少,就感覺這裏有戲,不惜在房門前多說兩句誇獎單飛的話。
這小子說不定會有前途!
董管家感覺這小子腦袋要不是被門板夾了,肯定倒履相迎或者對他這個管家笑面相迎,哪裏想到這小子忙着倒鞋忘記了相迎,看着他又是一副白痴的表情,不由讓董管家大皺眉頭。
這小子怎麼不上路呢?
「單飛。」董管家咳嗽一聲,「你昨晚辛苦了,快點穿好出來見見大小姐。」扭頭望向曹寧兒,董管家笑道:「還不知道大小姐找單飛做什麼?」
曹寧兒蹙眉道:「今天我去典當行看看,詢問點事情,需要個人手幫拿下東西。管家有別的事情給他嗎?」
曹府下人這麼多?大小姐怎麼會選中單飛?
董管家心中琢磨,微笑道:「大小姐客氣了,一個單飛夠用嗎?」他回頭望過去,見單飛慢悠悠的走出來,靜靜的立在一旁,暗自皺眉。
怎麼這個單飛的做派比老爺還要大?
「還不見過大小姐?」董管家咳嗽一聲。
單飛暗想這時代就是客套太多,還沒擺脫儒家的繁文縟節,微微低頭拱手,不等說話呢,曹寧兒已道:「走吧。」
她輕移蓮步,當先到了府門前,有馬車早就備好,曹寧兒進入車內,單飛就算不懂得怎麼做下人,可總算知道不能和大小姐一個車內,暗自嘆口氣,心道又要辛苦腳底板了。
馬車未動時,有丫環奔來,手中拿個沉重的包裹小跑過來,見單飛楞在那裏並未稍動,將那包裹塞到單飛面前,嘟嘴道:「還不拿着?」
「這是?」單飛有些意外,只以為丫環要和他私奔。
丫環詫異的看着他,不解道:「你怎麼當的下人?這東西你不拿,難道準備讓我和小姐拿?」
你們都沒長手?車裏放不下?
單飛心中嘀咕,終於還是接過那包裹,感覺沉甸甸的墜手,似乎是金屬打造……隔着包裹摸了下那東西的形狀,又嗅到有淡淡的香氣透過包裹傳過來,單飛皺了下眉頭。
是個香爐?
這個大小姐出門到外拿個香鼎做什麼?
他不等多想時,丫環早上了馬車的副駕,車夫一揚鞭,馬車出了府門,沿巷子向長街行去。
單飛舉着那包裹邁着小步跟着,幸好他沒有下人的覺悟,卻有點下人的身板,馬車不快,他也儘可能跟得上。
他來到這裏有段時間,不過出府倒是頭一次。望着長街小巷,四周店鋪樓閣,倒有種陌生中熟悉,熟悉中的親切。
方才他聽到董管家和大小姐的對話,知道大小姐要去典當行,倒有點小小的意外。他當然知道什麼是典當行,據考證記載,典當這行業是在南朝有所記錄,當初是寺院用衣物來作抵押的放貸業務,又有人說兩漢時期就有典當行的萌芽。
不過單飛當然知道盡信書不如無書的道理,人類放貸質押的業務只怕從財產私有化就有萌芽,誰都有手頭緊抵押點物品的時候,只是規模大小而已,考證典當行的起源在他看來是屬於脫褲子放屁的舉動,但是初到三國,竟然能遇到家有規模的典當行,實在是讓單飛有點意外之喜。
小跑着瀏覽着許都城的風光,單飛感覺額頭開始發熱的時候,就見前方突然竄出一人,攔在馬車之前。
馬兒輕嘶一聲,霍然止住。
劫道的?
單飛倒是嚇了一跳,馬車上那丫環已經叫道:「曹辛,你找死啊。」
「大小姐在車上吧?」那人急聲道。
「藥堂出了什麼事?」馬車內的曹寧兒聲音倒還鎮靜。
單飛心中微動,知道曹府靠曹三爺的手藝起家,這手藝在三國這個年代並非稀罕,甚至可說是儼然成風,卻絕非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曹府在許都立足,顯然還要發展點別的行業。他聽鄧義說過,曹家米糧藥堂的生意都做,來的這人顯然是藥堂中人,這個大小姐見人知事,處事不慌,倒很有點女強人的風範。
果不其然,那人抹了把額頭的汗水道:「大小姐,你快去藥堂看看吧,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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