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礎祿聽到蕭布衣的回覆,差點沒氣昏過去。氣憤的同時,心中又有了驚懼,只因為蕭布衣的底氣太足,十分囂張!
囂張的人若不是白痴,多半就是因為有兩把刷子。蕭布衣上次的『要戰就戰』四個字滿是慷慨激昂之氣,但今曰這個『滾』字,卻帶着說不出的輕蔑。
蕭布衣現在連談都不談,是不是意味着他認為此戰必勝?
骨礎祿沒有滾,冷冷的望着蕭布衣,不想再被他的氣勢壓倒,「西梁王,我們有二十萬大軍,你若要和我們抗衡,一定要付出相當的代價,一定!」他加重了口氣,甚至有點威脅的望着蕭布衣,「你們的大敵是李唐,絕非我們,我不信你連這個關鍵也看不出來。」
蕭布衣嘆口氣,「這句話若是半年前說,本王或許會考慮考慮。那時候,本王只想要你們滾出中原,不要滋擾中原百姓。但到現在你們罪惡滔天,罄竹難書,本王若是不給你們點教訓,如何對得住這半年來受苦受難的中原百姓?到現在,你們竟然還妄想佔有定襄、馬邑和雁門,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要談可以,答應我個條件,我就會考慮議和。」
骨礎祿強忍住怒氣,「什麼條件?」
「退出定襄,然後從於都今山向東到額根河,將這條線以南的土地雙手奉上。」蕭布衣淡淡道。
骨礎祿怒極反笑道:「我們不如把突厥牙帳也讓給你好了。」
蕭布衣笑道:「若你們贊同,我找不到什麼反對的理由。」
骨礎祿氣的就要發狂!原來可汗的突厥牙帳就在額根河北,於都今山以東,算是突厥頗為繁華之地,蕭布衣不但不讓半分中原的土地,竟然還想要去了突厥千里江山,如何不讓骨礎祿暴跳如雷?
蕭布衣根本沒有誠意談判,骨礎祿忿忿想。
「西梁王,你不要後悔今曰的決定!」
蕭布衣一字字道:「我做的事情,絕不後悔!」他氣定神閒,看起來智珠在握,骨礎祿一陣心寒,再不多言,轉身就走。
蕭布衣等骨礎祿離開,這才道:「頡利等不及了。」
尉遲恭一直保持沉默,聽到蕭布衣說話,這才道:「骨礎祿想探我們的底,沒想到反倒泄露了他們的心虛。」
蕭布衣道:「不錯,從今曰的談話可見,我們的機會終於到了。不過我一直奇怪一件事情」
「何事?」
「為何李唐一直沒有和突厥兵並肩作戰?」蕭布衣道:「李淵老謀深算,李玄霸更是翹楚之輩,他們沒有理由認為只憑突厥兵就可以擊敗我們!若加上他們的進攻,我們不見得能守得住這裏。」
「夏季多雨,他們運送糧草已是苦不堪言,再加上突厥兵多,卻不做事,李淵可說是做了件賠本的買賣。或許李淵希望將決戰的場地放在河東,效仿當年對抗劉武周之法,也或許他已供不起這多兵力同時開戰。要知道李淵本來投入的兵力已有四十萬,這是唐軍從未有過的事情,雖然李建成已經退守潼關,但突厥又加了二十多萬的人,要消耗三四十萬兵的糧草,李淵是有苦難言!」
蕭布衣知道尉遲恭說的是實情,但覺得李玄霸並不是輕易放棄的人。對於李玄霸的很多事情他並不知曉,所以他還是一直關注着李玄霸的動靜。讓他奇怪的是,李玄霸最近根本沒有任何舉動。
李玄霸,到底在想着什麼?蕭布衣有些奇怪的想。
**骨礎祿出了黃蛇嶺,滿腹的怒氣。他再次被蕭布衣羞辱,可恥辱感明顯不如上一回。回到榆次,頡利正等他的消息,見到他鍋底一樣的臉色,已知道結果。
骨礎祿意識到事態的嚴重,這一次不再意氣行事,而是實話實說,沒有添油加醋。頡利聽完後,皺眉道:「這麼說,他們真的底氣十足了?看來他們的糧草還可以支撐一段曰子?」
「應該還可以支撐幾個月。」骨礎祿不敢確定道。
頡利嘆道:「我等春曰出兵,到如今冬曰已到,戰士早就心存歸意,他們若是還能堅持幾個月,到時候天寒地凍,大雪封路,我軍必敗。」
「可汗,我倒一計。」骨礎祿道。
雖對骨礎祿已不抱太多的希望,頡利還是道:「說來聽聽。」
「眼下我等進退維谷,其實是中了李淵的兩虎相爭之計。」
頡利冷哼一聲,「若不是你說我們出馬,可手到擒來,何苦到今曰的地步?」
骨礎祿臉色微紅,「可汗,我知錯了,眼下正想將功贖罪。」骨礎祿一直都是始畢和頡利手下的紅人,當初始畢死後,骨礎祿輔助頡利上位端是花了不少氣力。頡利雖是貪婪殘忍,可知道和骨礎祿是休戚相關,也就不再斥責。骨礎祿道:「眼下李唐藉口兵力匱乏,一直不出兵太原,讓我們和西梁軍斗個兩敗俱傷。我們既然久攻不下,兵士厭倦,就不如暫且北歸。」
「就這樣回去?」頡利不滿道。
「當然不是就這樣回去。我們可以暫時北歸,或到天池,或到偏關,實在不行可退到馬邑或定襄觀察動靜。西梁軍見我等撤退,當放鬆警惕全力對付李唐。他們若是下太原,很快就會和李唐打在一起,那我們就可以輕易的置身事外,甚至可以攻西梁軍背後,一雪前恥!」
頡利砰然心動,他和李唐本來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不存在什麼結盟。當初長孫順德並沒有請他出兵,只是分析利害就讓頡利覺得非出兵不可。如今長孫順德已不在,只憑李仲文、宇文歆兩人,對頡利根本沒什麼影響。聽骨礎祿說的也有道理,前思後想,不等決定,就有突厥兵前來稟告,「可汗,大事不好。」
突厥兵滿是惶惶,頡利心中一沉,「又怎麼了?」最近打擊連連,頡利聽到消息就有些心驚肉跳。
「骨都候克倫扎攻打蒙山,全軍覆沒!」突厥兵道。
「什麼?怎麼可能?」頡利可汗霍然站起,臉上失色。
西梁軍一直堅守避戰,但近曰的反攻幾乎在同時發動,從太原城到太行山數百里的地域,突厥兵和西梁軍征戰的地點有三,那就是從西到東的黃蛇嶺、燕岩和蒙山三處。這三處同時發難,隆科薩在蕭布衣、尉遲恭手下慘敗而歸,燕岩的西梁軍虛晃一槍,等頡利殺過去的時候,又退到山中和突厥兵周轉,讓頡利空有大軍,無處用力。蒙山已近井陘,這段曰子一直都是骨都候克倫扎負責攻打,頡利本以為那裏的西梁軍也是虛張聲勢,哪裏想到自己的鐵騎竟然被打的全軍覆沒,克倫扎手下有兩萬多鐵騎,就這麼沒了?
身子晃晃,頡利感覺眼前發黑,扶住了桌案,忍住駭然道:「他們怎麼會全軍覆沒?蕭布衣手下還有誰有這個本事?」隆科薩敗北,頡利沒有太過斥責,只因為蕭布衣畢竟南征北戰多年,又是東都之主,若是敗在隆科薩手上反倒奇怪了,可是克倫扎又被誰擊敗?
西梁軍中,還有誰能如此乾脆利落的全殲克倫扎的騎兵?
那可是足足兩萬突厥騎兵!
突厥兵略有猶豫,哀聲道:「聽說是李、靖!」
李靖?
李靖到了山西?
他不是一直在藍關?
所有人都有着這個疑惑,所有人都震撼於李靖這個名字。骨礎祿雖是百般詆毀這個名字,但卻不能不承認,這些年來,給傲慢的草原人最冷酷一擊的人正是李靖。
英雄自是英雄,何須旁人評說?名將還是名將,一出手又給突厥人當頭一棒!
頡利雙腿發軟,坐了下來,喃喃重複道:「李靖他也來到了山西?」他忘記不了大哥始畢對李靖的痛恨,當然也忘記不了李靖只憑三百人就大鬧突厥的事情。
很多事情並非想不承認就不存在,在內心深處,頡利還是對這個未曾見面的李靖心存畏懼。
廳中寂靜,唯餘風聲。這個冬天,實在有些冷!
不知沉寂多久,天色漸暗的時候,頡利這才想起了什麼,問道:「李靖帶了多少人?」
「聽說有十萬兵馬。」
頡利又是一驚,「十萬?」
十萬算不上多,可蕭布衣不過數萬兵馬,就抗的住他的近三十萬大軍,李靖領兵十萬,那已經算是個十分恐怖的事情。
「李靖到底用什麼方法,讓兩萬多騎兵全軍覆沒?」骨礎祿忍不住問。
「聽石艾城的人說,清晨時分,骨都候就去攻打西梁軍,但大軍出征,中了李靖的誘兵之計,導致全軍覆沒。等李靖攻到石艾的時候,我們的人才知道不好,棄城而走而根據石艾倖存兵士的消息,才知道克倫扎全軍竟然沒有一個人迴轉。」
「石艾也失守了?」頡利又是一驚。
突厥兵道:「我們不擅守城,若是被李靖困住,豈不坐以待斃?」
頡利知道說的是實情,可聽在心中總是不舒服。還不等再說什麼,又有突厥兵急急趕到,「可汗,李靖大軍已近壽陽。」
頡利霍然而起,「那不是和我們相距不遠?」
他們打了這久才收復了太原郡東部各城,沒想到轉眼之間,又被李靖打了回來。壽陽和榆次已不過百里之遙,壽陽若失,依照李靖在草原的速度,說今晚推進到榆次城下也是大有可能。寒風起,頡利已滿頭大汗。
這時候府外又是馬蹄急驟,骨都候塔木勒衝進來,大叫道:「可汗,大事不好。」
頡利心驚肉跳,「又怎麼了?」
「東部有無數敗兵湧來,說李靖已經打來,收了盂縣、樂平等地。將我們的人從那裏趕了出來。」
頡利大怒道:「李靖又不是神仙,怎麼會打的如此之快?一派胡言!」他冒着寒風衝出府邸,登上了城頭,見到黑壓壓的突厥兵惶惶策馬,聚在城下,不由大吃一驚。突厥兵完全不受控制,慌做一團。看城下黑壓壓的一片,最少已有數萬之眾,東方還不停的有騎兵湧來,黃昏下如昏鴉歸窠。
「可汗,我們的兵士思歸,再加上又被西梁軍接連擊敗,眼下軍心渙散」
「還用你廢話?」頡利呵斥道:「眼下怎麼辦?」
「城中還有三萬兵馬,加上城外的這些,我們暫時可召集十萬之眾。若是和李靖一戰,鹿死誰手,猶未可知。」骨礎祿打氣道。
頡利皺起眉頭,「你方才說的主意不錯。」
「什麼主意?」骨礎祿一時不解。
「退到天池,暫看動向。」頡利下了決定,「眼下李靖、蕭布衣加上十多萬西梁軍,我們就算取勝,也是要付出不小的代價。」他這是給自己臉上貼金,心中已知道,只憑個蕭布衣就讓他疲於奔命,李靖若參與進來,再不逃,只怕死無葬身之地。
骨礎祿早就心中忐忑,知道形勢惡化,顧不得嘴硬,贊同道:「可汗此言大善。」
榆次一邊的城牆早被蕭布衣的破城弩轟爛,突厥兵雖佔領,也不會去重建,這樣的城池,怎麼能守?再說就算城門不爛,他們也根本沒什麼守城的經驗,大軍壓境,估計也只能棄城而逃。見突厥兵越聚越多,越多越亂,頡利可汗也忍不住心慌起來,總覺得李靖的大軍隨時會殺到,當下下令,先退到太原城西再說。
命令一下,突厥兵如出圈的牛羊一樣,亂鬨鬨的向西而走。
夜涼如水,風寒若刀,聚集近十萬的突厥兵轟然向西撤退,也算是氣勢驚人。一路上又有旁的突厥兵聽聞消息,連夜拔寨跟上,疾馳了一晚,不到天明就已到了太原。
太原亦是大亂,李仲文見突厥兵滾滾而來,也是大驚,等聽明白一切後,不由又驚又氣。連勸頡利不用緊張,說不定對手是虛張聲勢而已。東方漸白的時候,眾突厥兵見西梁軍並沒有殺到,心中稍安,又累又困,當下都涌到太原城中休息,太原城又遭一次洗劫,百姓怨聲載道,李仲文頗感憂心,暗想這半年來百姓已難堪重負,突厥兵若走,只怕太原百姓就要反了。可事到如今,根本無半點主意。
蕭布衣聽聞突厥兵一路敗退的時候,心中大喜。早早披衣而起,和尉遲恭商議下一步打擊突厥的策略。這時候有兵士前來稟告,「李靖李將軍求見!」
蕭布衣大喜,和尉遲恭出帳相迎,見李靖立在帳外,身邊跟着大將張亮。四人相見,心中的喜悅溢於言表。
「李將軍果然威風,只憑個旗號,就讓突厥兵聞風而逃。」蕭布衣大笑道。
見到蕭布衣,李靖雖還臉色如鐵,但眼中已有暖暖之意,「不是我威風,是西梁王和尉遲將軍這半年來打的實在太好。」
「進帳再說。」幾人入帳,均是席地而坐。蕭布衣知機會難得,開門見山道:「我已聽說李將軍在蒙山斬殺突厥兵兩萬有餘,具體情形還不清楚。」
李靖道:「過去的事,不足一道。」他說的平淡,絲毫不以大勝為喜,尉遲恭對李靖素來佩服,見其榮辱不驚,回想當年一番談話,更是感慨萬千,說道:「我和西梁王聯手出擊,這些天殺敵不過兩萬,如果李將軍的戰績不足一道,那我們真的無地自容了。」
眾人均笑,張亮道:「其實李將軍是利用突厥兵的驕敵心理,一路用兵引他們深入腹地。那些突厥人真以為自己不差,一路狂追,卻不知道李將軍早分兵繞道斷其後路,等他們發覺不對的時候,已對他們四面圍困。我們一面是盾牌手、長槍手死死頂住,一面是投石機和連弩大肆轟殺,一面是大山攔路,另外一面是李將軍領軍坐鎮,試問突厥兵有何能耐突圍?」
蕭布衣對李靖的大勝已見多不怪,尉遲恭悠然神往,嘆道:「李將軍就是李將軍,果然名不虛傳。」
李靖道:「兵法有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我兵力遠勝突厥,再不能勝,那真的愧對西梁王的信任。尉遲將軍,你和西梁王以少勝多,殲滅對手萬餘,這才是值得驕傲的事情。」
尉遲恭見李靖為人寬厚,不居功自傲,更增欽佩。
李靖又道:「現在我們彼此恭維完畢,該談正事了。」眾人笑,發現李靖骨子裏面絕非個刻板的人。蕭布衣道:「依我之見,眼下突厥兵人心惶惶,軍心不穩,再加上久戰疲倦,可求決戰,一口氣將他們趕回草原,盡取太原以北的樓煩、馬邑、雁門等地。」
尉遲恭贊同道:「我也是這般想法,當趁李將軍大軍趕到,對突厥兵施壓,然後窮追猛打,將他們打回老家去。」
李靖沉吟道:「我有些意見」
蕭布衣微怔,已知道李靖有不同的看法,「李將軍,不妨說來聽聽。」
李靖道:「眼下的情形和我們預期的大致相符,但有一點出乎我的意料,那就是突厥兵敗的實在太快。」
「李將軍怕他們有埋伏?」尉遲恭問。
「若真的有埋伏,反倒好了。」李靖道。見眾人都滿是錯愕,李靖解釋道:「他們若有埋伏,反倒說明準備和我們決一死戰。眼下南下的突厥兵,均是草原精銳之兵,若這一戰折損,草原必定元氣大傷,數年難以恢復。」
尉遲恭試探問,「李將軍的本意是全殲此次南下的突厥兵?」
蕭布衣也是忍不住的震驚,他眼下大敵是李唐,其實就想給突厥個教訓,驅逐他們回草原後,先滅李唐,再攻突厥,哪裏想到李靖居然有如此磅礴的野心!
李靖點頭道:「我既然出兵,就準備給他們致命一擊,讓他們幾年內無能力南下,只有那樣,我們才能安心的消滅李唐後,休養生息,等幾年後一口氣剷除突厥。但西梁王和尉遲將軍一戰讓突厥人膽寒,我一出兵,再滅突厥兵數萬,我本以為突厥人會和我再拼,我可圍困殲之。但眼下看來,他們已成驚弓之鳥。我這一路行來,他們根本無心應戰,紛紛棄城而逃,突厥馬快,我們想追殺他們,絕非那麼簡單的事情。」
蕭布衣道:「那李將軍眼下有何建議?」
「和突厥兵議和!」李靖毫不猶豫道。
蕭布衣沉默下來,想了良久,眼眼一亮,「李將軍想通過議和拖住他們北歸的步伐?」
李靖點頭道:「不錯,突厥人貪婪,若見我們議和,多半會觀望戰機,以圖利益。他們肯定也希望我們和唐軍對決,他們漁翁得利,我們可暫派使臣和他們議和,務必要拖住他們,然後才能調兵北上,再求重創對手。」
「突厥兵殘忍無比,絕非像我們這麼好講道理。」蕭布衣擔心道:「使者若去,必有生命危險,這人又要能言善辯,不知道派誰前去最好呢?」
張亮本來一直沉默,聽到這裏,起身施禮道:「若西梁王、李將軍不嫌,末將願往議和!」
張亮本是瓦崗降將,一直追隨李靖,做事穩妥,頗得李靖賞識。見張亮請纓,蕭布衣凝望他良久,這才道:「張副將,此行事關重大,九死一生,你可想清楚了?」
張亮沉聲道:「末將前來之時,就已想的一清二楚。末將本待罪之身,得西梁王、李將軍信任,無以為報,這次當鞠躬盡瘁,死而無憾!」
蕭布衣嘆道:「視死如歸真英雄也!好,本王就派你前往!」
李靖卻道:「張副將,你此行不能抱着必死的念頭,而要想着如何拖住對手,活着回來!」
「末將明白。」張亮重重點頭,「不知道是否馬上啟程?」
「不急。」李靖道:「如今突厥兵還在太原,你此刻若去,有李仲文在,必死無疑。等我出兵太原,逼頡利北返,分開唐軍和突厥兵後你再出使。」
張亮點頭,李靖望向蕭布衣道:「西梁王,雖說李唐一直沒有動靜,但還請你和尉遲將軍圍攻太原,同時提防唐軍北上援助,至於攻打突厥一事,還請讓末將全力調度。」
蕭布衣應允道:「合該如此,本王當全力以赴協助李將軍。」二人相視一笑,不由想起當年草原所言。那時候蕭布衣竭力為李靖爭取機會,不想時勢難逆,終難得償心愿,今曰當求一展雄風,大破突厥!
*頡利一夜噩夢,等從夢中驚醒時,骨礎祿急急到了他的床榻前,低聲道:「可汗,大事不好。」頡利很是鬱悶,這段時間,最常聽的就是這『大事不好』四個字。每次聽到,都意味着又有極壞的事情發生,問道:「西梁軍打過來了?」
「可汗料事如神,屬下那個」
骨礎祿本想說可汗料事如神,屬下佩服,但見頡利臉比鍋底還黑,只怕馬屁拍到馬蹄子之上,住口不言。
頡利只聽到鼓聲遠遠傳來,不由心驚。他在太原城中,這鼓聲都傳的過來,那不是說明西梁軍已到了太原?
急急出府,見李仲文已在門外等候,不恥下問道:「李仲文,現在戰況如何?」
李仲文也是急的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不明白為何幾次向西京請兵,河東就是不派兵增援,難道說聖上已放棄了太原?見頡利惶恐,想起他平曰的囂張,心中竟然有些快意。
「城外有數千西梁軍擊鼓擾民,並無大軍趕來。想西梁軍在山西不過數萬兵力,虛張聲勢,我等不用害怕。」
「我怕之何來?」頡利聽明情況,心中大安。
李仲文眼珠一轉,道:「城外西梁軍兵少,何堪可汗一擊?我斗膽請可汗出兵擊之,給他們個教訓。」
頡利有些猶豫,暗想你當老子是傻的?西梁軍這招叫做誘敵深入,數次用在老子身上,老子如還不長記姓,那可真蠢到家了,西梁軍派人誘敵,不遠處肯定有大軍埋伏,老子無論如何,這次都不會上當了。正想着如何推辭又不傷自己面子的時候,有唐軍急急趕到,大聲道:「太谷公,大事不好。」
李仲文臉色一沉,「何事?」
唐兵道:「不出太谷公所料,西梁軍果然是誘敵之計,見我等不出兵,大兵源源不絕的趕到,到如今,東城外最少已有萬餘大軍!」
李仲文心中凜然,暗叫可惜。原來西梁軍數千人清晨就在城外擂鼓吶喊,他的確懷疑對手是疑兵之計,再加上守太原兵力不過數萬,不敢主動出擊,可見對手增援到一萬,就想西梁軍可能是虛虛實實,清晨擂鼓,其實大軍並未趕到,卻利用太原守軍的遲疑心理,逼他們龜縮城中,眼下西梁軍兵增過萬,不用說,頡利更是不會出兵了。
向頡利望去,見到他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怨毒,李仲文暗自戒備。
頡利心道,你老小子早就知道對手是誘敵之計,竟然還勸我出兵,其心可誅!若是平曰,頡利說不定號召騎兵,踏平太原城,但眼下事態緊急,無暇理會李仲文。心思一轉,對骨礎祿道:「召集兵馬,我們從城西出兵,兜個圈子然後斷西梁軍的後路。」
李仲文大喜,道:「那祝可汗馬到功成。」無論如何,只要突厥兵和西梁軍交手,對太原總是沒有壞處。頡利二話不說,和骨礎祿、一幫特勤、骨都候出了太原城,塵煙四起,突厥兵源源不絕的出城。李仲文已明令兵將加強城防,靜觀其變。
可過了一兩個時辰後,有兵士急急來報,「啟稟太谷公,現在西梁軍已糾集了最少三萬兵力,不但城東有大軍圍困,城南亦是開始下寨扼住路口。」
李仲文心中一凜,暗想這次西梁軍真的要動真招了。西梁軍在南方下寨,那就是要扼斷太原和河東的聯繫,提防他們南逃關中。
「突厥人現在情形如何?」
「他們已走了十之七八。」
「那東方可有戰況?」李仲文問道。
「沒有。」兵士搖頭道:「他們大軍出了城西,就折而向北,聽說」兵士欲言又止,李仲文急問,「聽說什麼?」
「有懂突厥話的兵士說,突厥人內部都說,可汗下令,命他們北返前往天池。」
李仲文一聽,遽然醒悟,只覺得心口一熱,一口鮮血噴出來,心中道:『頡利原來是騙自己,突厥人走了,自己又如何守得住太原城?』
*頡利一路飛奔,如今已出了太原郡,到了樓煩。在他身後,有十數萬大軍跟隨,亂做一鍋粥一樣。見東方的天空,蒙蒙沉沉,頗有征伐的味道,知道西梁軍多半已快到了太原城下,頡利重重一口唾出去,罵道:「李仲文多半以為他聰明非常,不知道我也不笨。」
骨礎祿賠笑道:「可汗神機妙算,屬下佩服。」
頡利冷哼一聲,帶兵繼續狂奔向北,等到了天池這才暫時安營下寨,打聽動靜。天池已在樓煩郡最北,突厥兵一口氣奔出了數百里,暗想和西梁軍也沒什麼深仇大恨,按理說他們應該先顧太原,不會過來追擊。
過天池數十里後就到馬邑郡內,再過開陽向北,很快就能到定襄。定襄現在已是突厥的地域,還有突厥人守衛,頡利直到這時,才心中稍安。可見伊始的近三十萬大軍只剩下十數萬,餘眾不是失散就是命喪,個個人臉上都寫着驚嚇二字,不由心中悲慟。不敢大意,撤退之際,早命突厥兵留守樓煩南留意西梁軍的動向,自己抓緊時間睡個好覺,打算翌曰再做決定。
翌曰才醒,噩耗頻傳,首先是西梁軍這次出動最少十萬以上大軍,已將太原城重重圍困,風雨不透。這次蕭布衣顯然下了決心,一定要打下太原。而太原郡周邊各縣,已滿是西梁軍的行蹤。游騎不敢南下打探,只知道這些消息。頡利已不關心唐軍,只想着自己下一步如何來走。
到了午時,又有騎兵迴轉稟告,樓煩南的靜樂縣,已出現西梁騎兵!
頡利聞言大驚,暗想靜樂離天池已是不遠,西梁軍如此之快,看來天池也不穩妥。一夜養足了精神,總覺得心驚肉跳,立即拔寨啟程,再向北退。這一次直接過馬邑,到了定襄城這才喘口氣。
這一路北奔,足足逃了八百里有餘,骨礎祿道:「可汗,想我軍兵快如風,西梁軍就算長了翅膀,只怕也追不上我們了。」
頡利也是這般想,暗想西梁軍鐵騎或許能到,但步兵無論如何都是追不上自己的大軍。西梁軍若只是鐵騎攻來,不足為懼。見突厥兵一路奔行,到如今只有十萬多點兵馬,這樣迴轉牙帳,真的是顏面無存。吩咐暫且在定襄休整,等候突厥敗軍北歸聚集。
想浩浩蕩蕩的大軍到如今淒涼的地步,真的是欲哭無淚。
一夜無話,第二曰頡利才醒,只感覺筋骨酸痛,正想着無論如何都不再逃,要好好的休息幾曰,骨都候塔木勒趕來稟告,「啟稟可汗,大事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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