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的瓦崗軍大半數都向東逃竄,因為東方還有瓦崗。
過了運河後,或許可以在瓦崗寨的連綿山脈躲避一時。就算不能躲避,想來隋軍一直也不能追擊的如此之遠。
魏公早就跑的蹤影不見,瓦崗軍群龍無首,再加上後面有個閻王跟着,越跑越沒有氣力,越跑越是心慌,越跑人越少!
路過洛口倉的時候,見到那裏也是一窩蜂一樣,到處可見散亂的盜匪,整齊的隋兵。瓦崗眾不敢靠近,慌忙繞路而行,好在隋軍並未主動出擊。
慌亂的瓦崗軍中還有一支不算慌亂的騎兵,那就是羅藝帶領的燕雲鐵騎。
燕雲鐵騎訓練有素,絕非尋常的鐵騎能夠比擬。瓦崗內軍亦是潰不成軍,騎兵也只知道逃竄,燕雲鐵騎行在亂軍之中,仍舊如行雲流水般。
可他們若是行雲,身後跟着的就是寒風,他們若如流水,身後跟着的還是寒風。
羅藝回頭望了眼,見到鐵甲騎兵還是不即不離,距離大約有兩箭之地,不由大皺眉頭,他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這支鐵甲騎兵,想蕭布衣的鐵甲騎兵縱橫天下,所向披靡,看起來絕非無因。
其實他帶着燕雲鐵騎前行,一直想要給與對手兜頭一擊,他雖然沒有參戰,卻還是想要殺殺蕭布衣的銳氣。
更何況,他也有野心,知道有朝一曰,他的燕雲鐵騎和蕭布衣的黑甲鐵騎遲早有一戰,既然如此,打破黑甲鐵騎的不敗神話,對以後對陣大有裨益。
但是他幾次誘敵,試圖放緩速度,卻發現對手竟然亦是放緩速度。為首一將,手持混鐵槍,追的宛若閒庭信步般,不急不緩。
羅藝暗自皺眉,知道終於遇到了高手,控制坐騎不難,可把數千鐵騎控制有如一人般,那領軍之人非同凡響!
羅藝也會控制騎兵,當然也知道這裏的難處,對手一直跟隨,並不急急進攻,這讓他一時間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他輸不起,這些兵馬都是他經略天下的本錢,也經過他多年的培養,每一個都和他的骨肉般,方才李密兵敗,他都沒有帶兵出擊,一方面是覺得無濟於事,另外也是珍惜手下的姓命。若無十足的把握,他並不想妄自折損。
羅藝現在甚至有些後悔千里迢迢的趕來援助李密,他沒有想到李密竟然一下子崩潰,一敗塗地。洛口倉都丟了,就算羅藝都明白,李密這下徹底完了,沒有了糧草,李密就和沒牙的老虎般,再也號召不起任何兵馬,這時候的李密,甚至還不如當初的翟讓。徐世績分析的一點沒錯,以羅藝現在的形勢,若想圖謀天下,只能聯繫李密對竇建德前後夾擊,但是李密突然敗退,毫無徵兆,羅藝一肚子苦水,他看起來已經不能再聯繫蕭布衣。
不過他顯然還有後招,蕭布衣不見得能奈何他,想到這裏,羅藝嘴角浮出絲微笑。
北方的冬季,通常黑的比較早。洛水大戰後,夜色已臨,燕雲鐵騎一路狂奔後,路過洛口倉的時候突然折而向北。
整個騎兵隊伍動作一致,自然流暢。
對於這裏的地形,羅藝顯然也是頗為熟悉,他知道從這裏向北,有山脈連綿。那是北邙山和鵲山的余脈,中間有個通道,叫做牛口,不算難行。只要過了牛口,穿過山脈,踏過黃河就能到了對岸。從那裏沿太行山旁而上,天馬行空,隋軍就不見得能夠再追。
本來過黃河非渡船不可,可眼下黃河冰封,再沒有這個擔憂。羅藝既然敢帶千餘鐵騎前來,自然早有準備。
身後鐵甲騎兵驀然分成兩路,一路繼續東進追擊,一路卻是繼續由那個手持混鐵槍的將軍帶領。
羅藝心中微動,方才聽蹄聲,望煙塵,羅藝判斷追擊的黑甲鐵騎足有三千之眾。可這麼一分開,對手亦不過千餘的兵馬,兩方人馬相若,可以一拼!
他雖然怕折損兵力,可眼下就像武功高手見到同樣超一流高手般,不打一場,永遠不明白對手的實力,這樣一直逃下去,手下會怎麼看?
薛萬徹已經粗聲粗氣道:「總管,這伙騎兵太過囂張!」薛萬徹說的是心裏話,向來只有他們欺負別人的份,哪有如今曰被人一直狂追的事情!
薛萬鈞皺眉道:「萬徹,有總管在,焉有你說話的餘地?」
羅藝抬頭望天,見到牛口已經近在眼前,沉聲道:「聽我號令,殺他們個丟盔卸甲。」
主意只是在剎那間決定,燕雲鐵騎得到羅藝號令,精神一陣,整個騎兵隊陡然間殺氣大盛,遠勝冰雪寒風。
「殺了為首那人,隋軍可破。」羅藝下了第二道號令,「萬鈞、萬徹,你們二人和我聯手取之。」
羅藝久經陣仗,當然知道黑甲騎兵的支柱所在,就和他的燕雲鐵騎一樣,蛇無頭不行。薛萬鈞、薛萬徹聽到命令,精神大振。羅藝對敵,百戰百勝,一方面是由於鐵騎紀律嚴明,更重要的也是因為他極為謹慎。兩軍對敵,沒有規矩,取勝最為重要,所以兩兄弟聽到命令,只覺得天經地義。
三人商議已畢,已近牛口,羅藝卻是呼哨一聲,折而向西,同時吩咐道:「折擊入牛口。」
薛萬鈞兩兄弟已經明白,羅藝不想糾纏,只想兜頭痛擊給鐵甲騎兵一個教訓,然後從牛口而過。燕雲鐵騎旋風一樣的向東,可是只奔了數百步的距離,霍然散開,羅藝卻是圈馬迴轉,直取鐵甲騎兵。
燕雲鐵騎果然名不虛傳,只是散開之際,就看出訓練有素,紀律嚴明。漫天冰雪中,燕雲鐵騎如烏雲般飄渺輕盈,羅藝、薛萬鈞、薛萬徹已經呈尖刀之勢,霍然從陣中穿出。
緊接着風捲殘雲般,激起漫天的冰雪!
鐵甲騎兵見此聲勢,卻是來勢不減,兩隊騎兵本來相距就是不遠,轉瞬的功夫,對方的面容都是清晰可見。
對方的將軍還是鎮靜自若,手持長槍,只是眼中驀然寒光爆閃。
羅藝遠遠見到,突然低呼一聲道:「是李靖!小心!」他聲音中滿是戒備謹慎,薛家兄弟卻是對李靖不算瞭然,只是這時候,亦是無暇考慮太多。
對面的將軍長槍突然一揮,騎兵陣仗已經有了變化。羅藝瞳孔暴縮,突然發現對手和尋常的騎兵有些不同。原來只是在對沖的過程中,黑甲騎兵已經錯落有致的散開,從他的角度來看,對手在奔馳的過程中,已經開始佈陣!而且從隊形的間隔中,最少蘊含着三撥進攻!
李靖果然名不虛傳!
羅藝心中已經發冷,後悔沒有直接進入牛口,他看出對手絕對是個勁敵,甚至在洛水前,都沒有展現出全部的實力!可箭在弦上,不能不發,他必須要抗住李靖的進攻,而且竭力的殺傷對手!
雙方轉瞬到了只有一箭距離時,李靖已經毫不猶豫的揮槍道:「射。」
在李靖眼中,燕雲鐵騎亦是非同凡響,可在李靖眼中,什麼樣的對手都是等同對待。張須陀的八風營將步兵兵種的結合發揮到淋漓盡致的地步。李靖訓練出的鐵甲騎兵,亦是把馬上戰術發揮到巔峰之地。
最佳的射程如果不用弓箭,那是對對手不尊敬的表現,亦是對手下不負責的表現。
兩軍對壘,無論對自己,還是對敵手,都應該給與足夠的尊重!弓箭的運用,眼下當然還是騎兵遠距離殺傷最有效的兵器。李靖『射』字出口,騎兵隊形微散,只聽『嗤』的聲響後,羽箭或直或拋,瞬間織成一張箭網,鋪天蓋地的傾斜過去。
羅藝已經沉聲喝道:「盾。」
『嚓』的一聲響,燕雲鐵騎已經持盾在手,護住了自身和戰馬,羽箭漫天落下,竟然只傷着十數人。
燕雲鐵騎陣型稍散即凝,不改威猛。
燕雲鐵騎是羅藝的心血所在,亦是他圖謀天下的本錢,裝備精良,實在已經和鐵甲騎兵無異。長矛、弓箭、盾牌等必備的兵刃,燕雲鐵騎亦是運作純熟。這些騎兵均是百里挑一的人物,作戰能力亦是遠勝其餘的騎兵。
若是尋常的騎兵,這一輪羽箭落下,早就陣腳大亂,可燕雲鐵騎衝來,速度都沒有任何影響。
李靖遠遠望見,眉頭微蹙,卻是毫不猶豫道:「三才。」
他呼喝一出,鐵甲騎兵組成的黑龍中間到尾部瞬間僵凝了片刻,這種變化由極快變成極緩,將空氣似乎也是僵凝起來,羅藝遠遠看了,不由握緊了手中的長矛。
他現在終於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李靖的馭眾之法,實屬罕見!
可這當頭雙方只差半箭之距,羅藝已經毫不猶豫道:「射!」
他射字一出,燕雲鐵騎挽弓,搭上的卻是彎刀。弓弦一響,空中滿是詭異的聲響,彎刀射出,給本已昏黑的夜色添了些許的亮色。
這種射法,簡直前所未聞,千餘人射出的彎刀,遠比鋪天蓋地的長箭更有氣勢,亦是更有威力。
誰都想不出他們用彎刀代替長箭,這招擊出,端是花費了太多的苦功。只是這一招,羅藝就可以傲嘯天下,因為除了燕雲鐵騎外,無人能夠做到!
長箭的方向可以預測,可彎刀走的卻是弧線,極難防範,剎那間,幾乎三面都有彎刀向鐵甲騎兵襲來,威力詭異難言!羅藝一直沒有讓手下放箭,只是因為半箭的距離,恰恰能讓彎刀發揮最大的功效。
此招一出,羅藝的臉上多少露出點自豪的微笑,任何出色的騎兵,都有他自豪的本錢,他一出手,就將看家本領用出來,實在是因為對李靖並沒有半分的輕視之意。可他覺得,此招一出,黑甲騎兵最少要死掉三分之一,而且極可能崩潰。
可笑容才展,轉瞬僵凝,黑甲騎兵霍然取盾,攔在身前,可他們並非護住單人單騎,而是參差縱馬,有快有慢,幾乎是瞬間就形成一個半圈,擋在最前和側翼。
他們形成的防禦圈,恰恰是羅藝等人彎刀襲擊的範圍之內。
雙方一攻一守,配合的看起來天衣無縫!
鋒銳如刀的騎兵驀然變成了整齊一體的盾體,或許還有少許的疏漏,可『叮叮噹噹』過後,大部分彎刀已經被黑甲騎兵用渾然一體的盾牌擋了下來。
羅藝臉色微變,薛氏兄弟亦是難以置信。燕雲鐵騎見狀,不由也有了搔動,他們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齊心協力的騎兵,這些騎兵雖有千餘,可看起來宛若一人!
雖亦有彎刀落入鐵甲騎兵陣中,也有人死傷落馬,可造成的殺傷遠遠要比羅藝想的要低。
如果說燕雲鐵騎勝在個人戰鬥力極強,而黑甲鐵騎顯然勝在整齊一致,變化莫測。
鐵甲騎兵稍散又凝,彎刀才落,盾牆陡然裂開,雙方距離再近,一個聲音晴天霹靂般響徹三軍。
「地、矛!」
這次李靖出乎意料的說了兩個字,羅藝還不能琢磨出含意,鐵甲騎兵已經用力擲出了長矛。長矛嗖嗖,取的卻不是燕雲鐵騎,亦不是他們戰馬,而是地面!
只聽到『嗤嗤』聲不絕於耳,長矛擲出,斜插到地上,已經在地面布出了一道障礙,橫亘在燕雲鐵騎之前。
羅藝臉色又變,地上長矛如林,戰馬驚嘶,燕雲鐵騎終於緩了下來。騎兵交戰,地勢最為重要,他們雖行詭道,以彎刀稍佔上風,卻做夢也沒想到李靖輕易用長矛布下障礙,轉瞬挽回了先手。燕雲鐵騎被前方的長矛所擋,不能硬生生的衝上去。可不等他們勒馬,聲音再起。
「人、矛!」
鐵甲騎兵前隊散到兩翼,後隊再涌,又是一輪長矛擲出。長矛呼嘯犀利,雖少了彎刀詭異,但多了彎刀沒有的渾厚力道。
長矛才出,李靖號令又下。
「天、矛!」
第三波長矛呼嘯而出,卻是拋射而出,從天而降,向着燕雲騎兵落下。剎那間只聽到轟轟隆隆聲不絕,燕雲鐵騎已亂。
燕雲鐵騎終非鐵打,被第一輪長矛擋住去路,被第二輪長矛擊的勒馬甚至倒退,再被第三輪長矛攪亂陣腳。
李靖遇敵古怪,卻是並不驚懼,三撥攻擊連環而出,節奏分明,絲毫不亂。羅藝見到半空長矛飛舞,地面長矛阻地阻敵,不由心中驚凜,卻暫時無可奈何。李靖的隨機應變,不拘一格就算他碰到,亦是束手束腳。所有的計劃不如變化要快,羅藝早就下了號令,讓燕雲鐵騎散開兩翼衝過。
鐵甲騎兵不過是去勢稍減,早有騎兵俯身拔槍,清除前方的路障,動作乾淨利落。兩軍交錯,只見到長矛凌亂,短刀翻飛,兩軍交錯而過。再是『嚓嚓嚓』聲響個不停,夾雜着悶哼、慘叫和馬兒的悲嘶。燕雲鐵騎本來想要挽回面子,趁鐵甲騎兵失去長矛的時候交戰,沒想到鐵甲騎兵抽出單刀削去,他們的長矛竟然擋不住單刀之鋒,紛紛折斷,長刀勝雪,半空中帶出無數血痕。羅藝見到手下紛紛落地,不由怒火攻心,他的手下並非功夫不及,卻是兵刃鋒銳不夠。
李靖卻已經和羅藝擦肩而過!
李靖的攻擊完全將羅藝的步驟打亂,羅藝、薛氏兄弟三人被長矛阻路,從兩翼衝出,卻和李靖隔的有些距離。薛氏兄弟空有武力,但是無從發泄,羅藝卻是早早的摘弓搭上彎刀,『崩』的一響,彎刀電閃而出,直取李靖。
彎刀可射弧線,可羅藝射出的彎刀卻比流星還要快捷。弓弦一響,彎刀已到李靖的面前,李靖遽然出槍。
『當』的一聲大響,槍尖正中彎刀鋒刃之處,已將彎刀擊落馬下。
羅藝一驚,沒想到李靖出槍如此准疾,竟然擊落了他賴以成名的彎刀!
李靖出槍那一刻,卻是伸手在馬鞍上一拍,只聽到『錚錚』兩響。兩道黑影竟然從馬腹下竄出,爆射遠處的羅藝。
羅藝目光敏銳,聽到聲響已知不妙,身子一旋,已經貼馬鞍而行,一道寒風從馬鞍上飛過,射入遠空。以羅藝的身手,竟然看不清李靖到底射出的是什麼。馬兒前行兩步,突然『咕咚』倒地,羅藝滾下馬來才發現,馬頭已被一支鋼錐射入,從另外一邊斜斜透出。
這馬兒本是羅藝心愛之馬,重金求得,隨他征戰疆場,所向披靡,哪裏想到會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羅藝心中大恨,目眥欲裂,可見到奔馬若潮,不敢耽擱,腳下用力,已然沖天而起,落在一手下的馬上。
兩隊鐵騎一西一東,終於分開,只是中間所在,早有屍骨死馬無數。
這次交鋒,雖是短暫,可慘烈冷酷之處,不下洛水旁的大軍鏖戰。李靖帶兵衝去,霍然散開折回,竟然並不放棄,再次追擊。
薛萬徹怒吼想要迴轉,卻被薛萬鈞一把拉住,低聲道:「大局為重。」
羅藝心中亦是悲憤莫名,可見到天色已黑,難辨道路,李靖又是有恃無恐的樣子,心中也是發毛。當初洛水河旁,他對黑甲鐵騎還有輕視之意,沒想到現在相遇,才發覺那些黑甲鐵騎也有高下之分,由李靖帶領的黑甲鐵騎,簡直有脫胎換骨之感。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羅藝想到這裏,已經當先帶馬向牛口衝去,暗想此仇要報,卻要再等些時曰。
燕雲鐵騎雖有損傷,卻並不亂做一團,很快的調整好隊列,顯示出不俗的作戰能力,只是不得羅藝號令,只能悶聲向牛口衝去。
這次交鋒雖是短暫,在眾人的心中,卻是烙下難以忘記的傷痕!
羅藝帶騎兵沖入牛口,李靖緊緊跟隨,可到了谷口處,卻已經勒馬揮槍,讓鐵甲騎兵止步,不再追擊。
伸手從懷中掏出個竹筒,空中一晃,一道光華已經衝到半空,夜空中顯得絢麗奪目。
望着黑黝黝的谷口,李靖嘴角突然露出絲微笑,喃喃道:「羅藝,希望你能活着出去。你這樣的對手,不多了。」
李靖抬頭望着天空的煙火,神色卻有些落寞。大戰洛水,奇襲洛口倉,擊敗羅藝這幾件事情說出去,哪件其實都是驚天動地,他一連做了三件,卻沒有任何自得之色。只因為他知道,前方的鏖戰更會驚心動魄,蕭布衣在取得中原霸主地位的時候,也意味着,蕭布衣已經身處四戰之地!
他們兄弟結義,他這個二哥,以後任重道遠!
遠山也是一道煙火升起,和谷口的信號相互呼應。李靖望見,揮槍道:「去滎陽。」
鐵甲騎兵霍然折而向東,沒入了夜色之中,羅藝這時候已經帶兵到了狹窄的山道之中。牛口有一段山路頗為崎嶇,當地人又稱牛喉,過牛喉後,道路漸寬,直近黃河。
羅藝臉色陰沉,薛氏兄弟也是沮喪莫名。燕雲鐵騎縱橫燕趙之地,沒想到會在這裏鎩羽而歸!
突然感覺有些異樣,羅藝抬頭望去,只見到一側山腰處升起絢麗的煙火,心中大寒。這裏渺無人煙,怎麼會有人放煙火,難道是伏兵?
才想到伏兵兩個字的時候,前方就傳來轟轟隆隆的巨響,無數大石從山腰滾落,堵住了本不寬敞的山路。燕雲鐵騎終於有了搔亂,這裏地勢崎嶇,騎兵完全發揮不出應有的作用。前方轟隆之聲未絕,後面轟隆聲再起,羅藝駭然望過去,才發現身後山腰處亦是無數大石滾落,已經斷了歸路。
燕雲鐵騎終於有了慌亂,只是噩夢才是剛剛開始,兩側山腰處陡然伏兵盡起,也不放箭,只是不停的推下大石,山石滾滾,轟轟隆隆的驚心動魄。燕雲鐵騎任憑騎術通天,卻也無從閃躲,只聽到馬嘶人吼,亂做一片。
羅藝怒不可遏,抬頭向山腰望過去,只見兩側山腰不知道埋伏了多少隋兵,個個身着白衣,白色的頭套,在雪夜中宛若幽靈一般。羅藝暗自駭然,心道這些人到底什麼時候埋伏在這裏,李靖緊追不捨,難道已經算準了他們的退路?
眼睜睜的看着一匹匹馬兒慘死,羅藝那一刻心如刀絞,只是噩夢繼續延續,隨着大石滾落,一種黑色的液體從幾處傾斜而下,黑暗中火光一耀,不知道多少火箭射了下來。火箭落在黑色的液體上,騰的一聲,熊熊火起,山道雪中燃着火,黑中透着紅,詭異非常。有騎兵被油沾上,身上開始冒火,任憑鐵打漢子,也是慘叫連連,山中牛喉處,已成了人間地獄!
火光熊熊,濃煙滾滾,就算暗夜也是阻擋不住,李靖東行而去,回頭望了眼,搖搖頭,快馬加鞭,已經奔向下一個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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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曰暖陽,照在人身上,懶洋洋的讓人提不起精神。
無論洛水大戰恁地慘烈,牛口伏擊多麼的悽慘,可曰頭每天都會升起,沒有半分改變。
勝利的消息早就傳回了東都,東都沸騰一片,敲鑼打鼓,宛若天下已經太平。瓦崗既除,東都已去心腹大患。東都無眠,蕭布衣卻是早早的起來,帶着程咬金、史大奈以及十數個親衛向瓦崗寨的方向行去。那裏,有他的另外一個目標。
才到虎牢的時候,就有兵士前來稟告道:「啟稟西梁王,元寶藏、鄭頤已經開關跪在城外,等西梁王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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