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雷家大門口停着三輛馬車,明天就是太姥爺百年大壽,雷烈要與父親連同贏青蟬他們一起前去道喜。
「雷烈,雷太一,你們快點!」
門口是雷北雄催促的聲音,雖然他不喜歡雷太一,不過雷老爺子還挺喜歡自己那孝順的兒媳婦,只可惜斯人已逝。
雷烈母親一家姓雲,居於逆川以東望海城,小時候就聽爺爺說過,雷烈那太姥爺是望海城名士,博聞強記,形貌瀟灑,年輕時結廬隱居在望海城飛鶴山,焚香誦經,與雲海白鶴為伴。年長時家族衰敗,雲老頭歸族,勵精圖治,三十年間將雲家打造成名門,之後數十年,有雲老頭坐鎮,望海雲家便長盛不衰。
不過自己那太姥爺卻是行為怪異,性格孤傲之輩,素來不喜與人來往。雷北雄曾經幾次經過望海城上門拜訪,均不得見。
雷烈翻着床下的蒙塵的木匣,雙眉緊皺。
從屋中跑出,看着醉醺醺的雷太一,質問道:「雷太一,我匣子裏的錢你用光啦?」昨日借了齊闖十枚金幣偷偷給贏青蟬買下那串湖藍色的珠簾,雷烈可沒欠錢的習慣,這是要還的。
聽了雷烈的問話,雷太一漫不經心答道:「錢?哦,你說那二十三個金餅子啊,我都買酒了,你看!」
雷太一笑嘻嘻地揚了揚手裏的酒壺,晃蕩一下,裏面沉甸甸。
「你不是說要拿錢買壽禮嗎?那我們現在用什麼給太姥爺買壽禮!」
雷烈一聲咆哮。
雷太一的月供只夠他喝酒的,壽禮的錢還是得靠自己。上個月雷烈還有十三枚金幣,加上這個月月供,又多了十枚,二十三枚金幣雖然少的可憐,可是往年太姥爺過壽雷太一都是從路邊折一朵花或者酒鋪打一壺劣酒去的。差點沒讓人笑死。
二十三枚金幣買的東西總比那破花或者酒要好吧!
看着怒氣沖沖的雷烈,雷太一朝着他努努嘴:「門口不是有財主呢麼,讓你爺爺掏錢,我們買個血珊瑚過去!多氣派!」
雷北雄身後還站着兩位長老,他們聽到雷太一的話,都暗暗皺眉。
雷北雄作為家主,更是肺差點都氣炸了。
「逆子!你見你丈人一家關我屁事!要是烈兒去,別說血珊瑚,就連最貴的五彩珊瑚我都買,你想要買東西充臉面,門都沒有!」
雷北雄指着雷太一的鼻子喘着粗氣,不動手打人已經算是有耐性了。
雷烈看到暴怒的爺爺,滿臉苦澀。
唉,這次還是得被嘲笑嗎?
想起白雲山莊舅舅、姨媽和表兄弟他們譏諷的眼神,雷烈嘴裏一陣苦澀。
聽到院中的吵鬧,贏夏走了進來:「怎麼了,雷烈兄弟?」這次去望海城,贏夏也要跟着贏青蟬一起,贏家新派的護衛還在來的路上,這段時間,他要保護贏青蟬的安全。
見到贏夏走進小院,雷烈心中一緊,偷偷瞟了瞟西側厲瞳的房門,不由得冷汗直流。
「沒……沒什麼。」
雷烈尷尬地笑了笑,急忙擺擺手。
贏夏見到雷烈的樣子,知道他可能不方便說,便坐在葡萄藤下,偷偷叫來贏青蟬去打聽。
昨日贏青蟬和雷烈出門,居然帶來了逆川城將有一批玉母寒鐵要拍賣的消息,讓贏夏心情着實好了不少。此行打探那厲家弟子,他帶來的三個護衛竟然全部折損,其中還有一位步虛境的銀座刺客,家中震怒非常,贏夏也頂着家族的壓力,信里挨了不少罵,暗中責怪自己大意,小覷了那厲家公子。
刺客家族的行走者,怎麼會只有一個劍仆來護衛呢?
贏夏心情鬱結,起身在院中來回踱步。盤算着怎樣將那匹玉母寒鐵拍到手的事。
走着走着,就來到了雷烈小院的西側客房。
「咦,這房裏有人?」
贏夏嗅了嗅,發現窗欞裏面,透着淡淡的酒氣。那酒並不香醇,可是吸入肺腑,卻是沁人心脾。
好酒啊!
贏夏眼前一亮,此刻心情鬱結,能飲一壺美酒,也可以消消愁了。贏夏沒有忌諱,冒昧敲門。
咚咚咚。
敲了三下,裏面傳出一陣迷糊的聲音,似乎說話還在漏氣。
「誰呀!」
那聲音很不友好。
屋裏的厲瞳,昨日失眠,心情很不爽。修為盡失後,他整日裏除了吃就是睡,偶爾雷太一會給他扔幾本艱深晦澀的殘卷。都是打坐冥想之類,也不知道什麼作用。厲瞳看着看着就會睡着。昨日一夜,他覺得這些殘卷乏味非常,自己也不懂,問雷太一也不說,心中煩惱,到天亮還未休息。
此刻剛剛睡着,就被一陣敲門聲叫起,厲瞳態度很不友善。
門口贏夏卻是友善說道:「屋裏是哪位兄台?在下贏夏,剛剛走過兄台窗前,聞到一股酒香,冒昧叨擾,敢問兄台這酒是哪兒買的?在下也想嘗嘗。」
贏夏報上名號,靜靜等着對方答話,可是屋裏的人卻沉默了。
贏夏!
厲瞳心中一緊,真是不希望來什麼就來什麼。雷烈與雷太一今日要出門的消息他也知道,而且給他準備了足夠的乾糧。聽說此行那位贏家公子也要去,厲瞳本來還鬆了一口氣,可沒想到這一早,他便找上門來。
看了看窗前的酒壺,厲瞳懊惱,早知道這壺『煮心』自己就不放窗欞旁了。
等了片刻,不見屋子裏回話,贏夏有些不耐,自己折節下問,裏面的人怎麼這麼不知好歹?就在贏夏再度開口發問時,偷偷打探消息的贏青蟬回來了。
「夏哥哥,你在大柱哥哥的門口乾什麼呢?」
聽到贏青蟬的話,贏夏皺眉道:「大柱?」
贏青蟬點點頭:「那是雷烈哥哥的遠方表弟,是個凡人。」突然又想起厲瞳如豬頭的樣子,贏青蟬捂嘴一笑:「大柱哥哥被馬蜂蟄破相了,這幾日不願見人。」
聽到贏青蟬的話,贏夏倒是點點頭,朝屋中歉意說道:「大柱兄弟,剛剛贏某冒犯,還請見諒,你既不願見人,那贏某告退。」
一個凡人,在哪買的這酒,贏夏還是比較好奇的,不過也並未太過在意。重新到葡萄藤下,贏夏問起贏青蟬:「雷烈兄弟剛剛是怎麼回事?」
贏青蟬將自己打聽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後,贏夏從袖中將一張黃晶卡塞入贏青蟬手中,囑咐她下去悄悄交給雷烈。
黃晶卡,也是升龍王朝的通用貨幣卡,裏面的空間可以存儲十萬以下金幣。贏夏行走者,做事八面玲瓏,那日在雷家正堂聽到雷太一道出自己大姑姑名字後,贏夏不知為何覺得雷烈這人可以相交一下,於是這次便慷慨解囊。
贏青蟬跑來,看着在吵鬧雷北雄和雷太一,沒敢當面拿出,而是叫過雷烈,偷偷將卡給他。
這黃晶卡中有一萬金幣,都是贏夏私人所有。對於朋友,贏夏到不會吝嗇,況且三嬸和雷烈的母親是親姐妹,自己母親早逝,三嬸一直待他如親兒子一般,從這方面來講,贏夏自然會照顧雷烈。
雷烈等贏青蟬說完,搖搖頭:「青蟬,你拿回去吧。這錢我不能收。要是拿了贏大哥的錢傳到爺爺耳朵里,他會不高興的。大不了我和爹爹再被嘲笑一次罷了。」
今天的雷烈,沒有穿他平日裏那身長衫,而是穿了件英武幹練的短衫,腳上牛皮所制的登雲靴也是嶄新挺拔。
看到今日的雷烈氣度非凡,贏青蟬不由得想起昨夜的夢,昨晚自己沒有睡好,一直做夢,可是夢裏都是雷烈在與別人戰鬥的身影,見到雷烈認真地朝自己望來,贏青蟬不知為何臉頰一紅,袖中的皓腕也開始酥癢起來,那隻皓腕之上,正戴着雷烈昨日送給她的那串珠鏈。
「雷烈哥哥……你其實……也不用太在意別人的眼光。反正青蟬是絕對不會取笑你……和姨夫的!」
看到雷烈將黃晶卡推辭回來,贏青蟬雙目中更是熠熠放光,聯想起雷烈一進坊市就有那麼多人與其打招呼,而且雷烈還將修為高於他的元奎輕易打倒,贏青蟬覺得,雷烈憑自己的威望和能力,日後成就肯定不凡。
每次給太姥爺過壽時,雲家中人都會嘲笑雷烈父子順便將自己誇讚一番,贏青蟬突然變得對自己的舅舅他們有些不滿。
「傻瓜,收起來吧,順帶幫我謝謝贏夏大哥……」
看到贏夏重新坐回葡萄藤下,雷烈舒了口氣,拍了拍贏青蟬的小腦袋說道。
雷烈自己收拾完畢,同時拉開了還在爭吵的雷北雄和雷太一,一行人坐上馬車。
「那爺爺,我們這就走了!」
雷烈說完,突然想起了什麼,附在雷北雄耳邊神秘說道:「這些日子,一定不要叫下人來打掃院子洗衣服。我和雷太一打賭他輸了,這些活回來得他干!」雷烈這麼說,自然是為了防止厲瞳被發現。
雷北雄聽到孫子的話,老臉一喜:「好!那就讓他回來收拾!」
……
……
望海城碼頭林立,繁華程度不亞於逆川,一行人從逆川坐船直下,要比馬車快得多。
雷家大船上,雷烈趴在欄杆,看着風秀景麗的河山,心境豁達自然。
「師父還說要斬斷俗世瓜葛,這如此瑰麗的美景,要我如何斬斷?」
雷烈低頭想了想,恐怕只有師父那種看盡風景的人,才能做到放下紅塵俗世吧。想起了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師父,雷烈心情有些感傷。一年中,雷烈得師父的教導太多了,可是到現在連師父的長相和名字都不曾清楚。
感慨間,聽到後面有腳步聲,雷烈望去,是衣着邋遢的雷太一。
他一邊喝着酒一邊道:「怎麼了?小小年紀跟誰學的憂鬱,真沒勁。」
沒理會雷太一的話,雷烈似乎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道:「雷太一,問你一件事?」
「有屁快放。」
雷太一受不了雷烈那副正經的模樣,撇着嘴道。
「聽爺爺說你年輕時,遊歷過許多地方?」
雷太一聽到雷烈的話,突然得意起來:「怎麼了?想聽聽?好啊,老子今天就跟你好好講講,當年老子那可是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一手玄功通天徹地……」
雷烈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打遍升龍無敵手,跑去天妖將三位妖師揍得求爺爺告奶奶,接着去草原將無疆城弄的雞飛狗跳,連那群草原邊緣的馬賊聽到雷太一的名字都退避五里不及。從草原出來深入太荒密林,一個人在荒神祭壇喝翻了所有巫祝,被尊稱為『亞布』,也就是酒神,之後更是一個人翻過法爾加山脈,去了西大陸,名聲響徹魔靈帝國,返回時義正言辭拒絕了火羅公主下嫁自己的想法,然後帶着一株葡萄藤,牽着過往塵風,重新回到逆川,安住水雲山,深藏功與名是吧。」
雷太一表情非常詫異:「這些你怎麼知道!」
雷烈看到雷太一醉醺醺的樣子,苦笑道:「好了好了,甲板上風大,你趕緊回去歇息吧……」
雷太一被推着,走路踉踉蹌蹌,還一個勁驚奇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告訴過你嗎?沒有吧,那是我的秘密啊!」
一臉無奈的送走了雷太一,再上甲板時發現贏夏正杵在欄杆旁邊。對他點頭微笑。
剛剛那一幕贏夏看見了?
雷烈有些尷尬:「讓你見笑了。」
贏夏溫和一笑,搖搖頭:「沒有,久聞雷伯父是個妙人,今日才得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雷烈也沒有在意贏夏對父親是真夸還是客套,轉移話題道:「謝謝你那黃晶卡了,我本來想收下的,但你知道如果我爺爺要是聽說這事的話……」說到後面,雷烈有些尷尬。
贏夏點頭道:「嗯,我懂的。」
聽到贏夏的話,雷烈舒了口氣,自己也點點頭,不知道接下來說什麼好。
兩人在夾板上吹着風,久久無語,最後還是雷烈開口:「贏大哥,你遊歷過的地方多嗎?」
聽到雷烈的問題,贏夏有些意外,不過溫和答道:「還行吧,挺多的。」
作為刺客世家的弟子,幼年時就要跟家族中人接暗殺任務,四處練膽量練氣魄,殺的人多了,遊歷過的地方也就多了。
「那你覺得,最美的地方是哪裏?」
雷烈自幼待在逆川,每次聽師父感嘆或者父親吹牛時,才知道外面很大,有許多美麗漂亮的地方。他也知道這個問題有些幼稚,於是臉紅道:「我……我見過的世面不多,你別笑我。」
贏夏倒是毫不介意地擺擺手,聽到雷烈的問題後他便深思了起來,半晌才開口道:「可能是……無疆城吧。」
雷烈自然聽說過無疆城的名字,這裏是草原人的聖城,升龍與草原連年征戰,雷太一吹噓的最多的地方也就是這裏,草原那麼大,而且資源稀缺,建立城邦難度之大可以想像,據說許多草原人都以成為無疆城的戰士為榮。
不過雷烈挺奇怪,為何贏夏會說這麼一個地方。
相傳升龍王朝中,除過玄氣世家外,還有一些玄門秘宗,這些地方都是美不勝收的。以贏家的實力,應該不難知道這些地方,甚至他們家族有這些玄門的弟子也說不定。
那麼多秘地奇景他不說,為何要說是無疆城呢?
「為什麼?」
雷烈疑惑地看着贏夏。
也許這幾日心中鬱結,一向溫和的贏夏目光有些呆滯,看着遠方,沉默半晌,幽幽道:「嘶——那種感覺很奇怪,就是看到上萬草原人在對着無疆天帝的金象虔誠跪拜的時候,你就有一種流淚的衝動,同時你很羨慕他們,因為他們知道為什麼而活着。」
「你很羨慕那種純粹,有着信仰的純粹!」
……
……
石匠這幾日忙着宣傳,晚上碼字也沒休息好,今天第一更更晚了,大家見諒哈。PS:^_^,希望諸位也幫石匠宣傳一下,順便求點推薦票。玄天雷帝的成績還要靠諸位兄台來捧場了!
說點畫外音:第二更石匠寫了很久,那種心境,石匠感覺自己是融入進去的,雷烈可能不像有的小說中的主角,一開始就很牛逼,石匠在小心翼翼地設定這個人物,讓他不至於落魄,吸引住各位的眼球,同時讓諸位兄台能看到他的成長。
心境上的,修為上的。
石匠想說,有了成長,有了變化,人才會逼真,活靈活現。還望大家喜歡石匠的這本《玄天雷帝》,喜歡雷烈。
(=_=),這幾天碼字,都沒有跟人聊天交流,石匠今天話說的有點多了,嘿嘿。玄天雷帝,就拜託給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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