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爭鋒 第1032章 【沒有童年】

    收到了安德魯-梅隆的請柬，王學謙的心中竟然之連一點拒絕的理由都無法升起，只能點頭答應。

    在沃倫-哈定政府之中，安德魯-梅隆的地位是超然的，甚至要超過總統對於國會的影響力。可梅隆家族一貫的低調作風讓他很少干預白宮的決定，甚至連國會的出面，都不太多。

    這個老人，更像是一個隱居在華盛頓的低調富豪，壓根就不像是政府的高官。

    可即便這樣，也不耽誤人們認知這位美國有數的超級大富豪，華爾街擁有超級影響力的銀行家，壟斷了美國鋁業，並將家族的資產滲透進入鋼鐵、石油、鐵路、煤炭等行業，且在各個行業都屬於領導企業的超級家族的控制者。

    在二十世紀初，梅隆和洛克菲勒一樣，已經是一個符號，而不是簡單的一個姓氏。

    個人財富全美前三，這就足夠讓安德魯-梅隆成為美國最炙手可熱的大人物。甚至連王寵惠在知道了梅隆邀請王學謙之後，也有想要去見見世面的衝動，他很想要起一探究竟，億萬富翁到底是怎麼過日子的？

    可惜，王學謙並不認為王寵惠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不僅王寵惠如此，顧維鈞也一樣，整個民國代表團內，沒有一個人適合出現在這樣的會面之中。這倒不是王學謙的故意刁難，而是泛美財團和梅隆財團在不久之前的歐洲，坑了一把英國政府。在餐桌上，就怕一不小心多說了話。

    被王學謙選定作為陪同者的約瑟夫?雅克，死活不願意去梅隆的府邸。

    臨了他還囑咐了一句：「這老傢伙可不是聖誕老人！」

    帶着摸不着頭腦的一句囑咐，王學謙在當晚精簡隨從，去了安德魯-梅隆在華盛頓的府邸。和洛克菲勒不同的是，安德魯-梅隆家族的底蘊要比洛克菲勒家族深厚一些，也就是說，不用於洛克菲勒是一個窮小子出身，安德魯-梅隆是一個富二代。他不僅繼承了梅隆銀行。在他手裏，還發展了其他產業，包括和摩根一起吞併了卡內基的聯合鋼鐵，將海灣石油的老東家用貸款擠垮。最後吞併了海灣石油……

    性格孤僻，冷靜，甚至對家人都非常冷漠，絕對不相信任何人，並且具備強烈的控制**……

    這些消息都是正好在華盛頓的艾倫-克朗告訴他的。但是當王學謙提出邀請他和自己一起參加晚宴的時候，艾倫-克朗卻出人意料的拒絕了。

    開什麼玩笑，安德魯-梅隆可是在上流社會中還有另外一個綽號——吸血鬼伯爵。

    這不過是片面的說明了這個人在外人眼中的印象，絕對無法做朋友。

    但在此見到艾倫-克朗的時候，王學謙也覺得這個曾經一度想要控制財團汽車公司的同齡人，似乎找到了事業的中心。當時可是非常不情願的擔任西屋電氣的執行董事的職位，可在兩年之內西屋電氣的發展順利之極，有了足夠的利潤之後，就有足夠的資金投入研發。

    有投入，就有成果。

    還真別說。西屋電氣的發展超出了王學謙的預期，在機電行業獲得不錯的成績。艾倫-克朗這次來華盛頓，主要是來聯合鐵路同時推銷西屋電氣的電動機車的，可惜龐大的聯合鐵路只是答應了一條很短的線路進行電氣化改造，就算這樣，西屋電氣承接的工程幾乎沒有利潤，但如果艾倫-克朗非常自信的認為：只要樣板工程的標杆被確立之後，鐵路電氣化是必然的趨勢。

    讓艾倫-克朗意氣風發的不僅如此，隨着泛美財團的崛起，艾倫-克朗在家族內的影響力越來越大。已經被確立為家族的絕對繼承人。

    當初，他不過是克朗家族的繼承人身份來泛美財團開始合作的，繼承人有很多種，繼承家族的一片森林。也是繼承人；一座環境優美的莊園，也是繼承人；但是家族的北方信託的股份，芝加哥第一國民的股份無法繼承的話，等於是被家族放棄了。

    而現在的艾倫-克朗已經鐵定是這份龐大財產的繼承者，自然看問題的角度也會變化。

    不過，讓人氣餒的是。安德魯-梅隆可能是對艾倫-克朗的壓力太大，就是已經自信滿滿的艾倫-克朗，也無法坦然面對。就算是對於王學謙的邀請，換一個人，他早就應允下來了，怎麼可能拒絕？

    但是在臨別之際，艾倫-克朗還是一再囑咐：「千萬不要在安德魯-梅隆面前提老約翰。」

    因為這段私仇已經塵封了快三十年，安德魯-梅隆在商場唯一的一次失敗就是在老約翰的手中。當年他還是一個毛頭小子，繼承了家族的財產之後，一心想要將家族的財產擴大。而石油產業的興起，讓他欣喜若狂，隨後的幾年中，梅隆石油發展越來越快，一度控制着全美十分之一的石油開採和運輸。

    不過，四處出擊和冒險的安德魯被老約翰教育了一把，最後不得不出讓了名下的石油公司，當時的交易價格將近500萬美元。

    於是這對愛爾蘭老鄉，便成了死敵。

    而在之後，分裂標準石油的時候，梅隆也是不遺餘力的支持，認定標準石油觸犯了獨家壟斷，操控石油資源，哄抬物價等多方指責。最後的結果大家都知道了，洛克菲勒的標準石油不得不拆散成多個公司，在此過程之中，部分油田和石油管道公司被拍賣……在這場巨頭的之間的較量之中，獲利最大的並非是摩根，而是梅隆。

    也算是報了當年的被老約翰強行收購梅隆石油的一箭之仇。

    故事聽了不少，但是赴宴的最後只有王學謙一個人，汽車進入梅隆家族在華盛頓城市邊上的莊園，只是在路口有一個標示，私家莊園，禁止外人進入的牌子。

    沒有任何其他的標示，顯示隱藏在森林之中的莊園主人的身份。

    當然，這也很正常，富豪的住處大部分都比較低調，可以免去不必要的麻煩。乘坐的凱迪拉克1918強勁的V8發動機。在柏油路面上，輪胎髮出沙沙的聲音，王學謙從後座的窗口邊上，撩起窗簾。看了一會兒外面的景色，除了有點黑之外，感覺不到什麼。

    不過當他站在莊園主建築前的停車場，面對有點過於昏暗的大房子，就有點奇怪了。

    看停車場裏的汽車。不多不少，加上自己跟隨來的兩輛汽車，一共是五輛汽車。

    顯然，安德魯-梅隆的邀請之中，自有王學謙一個人。

    看着略顯空蕩的莊園，王學謙有點好奇，安德魯-梅隆接待他的規格好像有點高啊！還是這個老頭比喜歡熱鬧，做的任何舉動都有悖於上流社會的禮儀？

    走進門廳，走過來接待王學謙的是一個略上年紀的老人，頭髮已經斑駁的成灰白色了。精神頭很好，只是看到王學謙的那一刻，略微有點好奇。

    「梅隆莊園歡迎您！先生，請隨我來，老爺已經在餐廳等您！」

    連出門迎接的面子都不給，王學謙頓時推翻了剛進門那時的想法，這那裏是什麼重視？或是接待規格超常？而是壓根就沒有把王學謙當一回事。

    莊園的設計有點法國的風格，從門廳進入之後，走廊很長，足足貫穿了整個建築。目測的話，至少有上百米。感覺空蕩的迴廊里，每間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副畫作。按照王學謙的眼光。是否是真跡他不敢斷言，但是畫布上表現的技法是高超的，至少王學謙穿越前的畫家身份，難以企及。

    管家也不催他，如果王學謙喜歡看，就會靜靜的陪着他一起看畫。

    唯獨讓人難以接受的是。管家很少說話，其實是在門口和王學謙說了一句歡迎的話之後，再也沒有開口過。

    快走完迴廊的時候，王學謙忽然想起來，他進入莊園之後，好像只有在停車場和莊園內部見到過兩個人。而梅隆的莊園建築並不比洛克菲勒莊園小，總不至於只有兩個管理人吧？

    王學謙左右看了一眼，確信沒有人，隨口問了一句：「怎麼沒有看到其他人？」

    管家為難的看了一眼王學謙，事實上，幾乎每一個受邀來梅隆私家莊園的客人都忍不住會問這麼一句。可問題是，這是自己家老爺的癖好，還真不好向客人解釋。

    管家不管多嘴，只是微微欠身，對王學謙恭敬道：「請隨我來……」

    他們所處的位置比較靠近宴會餐廳，讓人吃驚的是，安德魯-梅隆就一聲不響的站在迴廊的拐角處，一言不發的樣子，讓人心頭不由的有種長毛的感覺。

    安德魯-梅隆率先開口了：「因為我不喜歡在我周圍有人無所事事的礙眼，所以一般我在家裏，不允許有任何人在我面前晃悠，除非我召喚他。」

    在兩人見面之後，管家已經悄然退走。就這燈光看梅隆，個頭不高，大概在5英尺4英寸左右，臉色在燈光下有種慘然的蒼白，眼睛很大，也很亮，或許是安德魯-梅隆臉部唯一加分的部分，卻被他那張刻板，或者說略帶刻薄的臉全毀了。

    穿着很正式，但不是那種宴會的華麗，而是像上班歸來的樣子，西裝，馬甲，皮鞋。總之，看不出是想要開辦宴會請客的樣子。

    就這樣乾癟瘦小，長相有點奇怪的老頭，要是迴廊拐角處的燈光再暗一點話的，膽子小一點的人說不定會被嚇出病來。當然還有一個可能是把對方當成小說里的吸血鬼，一腳踹上去……

    跟在安德魯-梅隆的身後，王學謙很想提醒對方，就算是自己家裏，穿成這樣也是很危險的。

    晚宴……

    該死，就不要說晚宴了。

    就兩個菜的晚餐，連飯後的甜點都沒有，還敢說是宴會？

    說好的大餐呢？

    億萬富翁就如此吝嗇？

    再說，龍蝦在這個時代，還是低端食物，上流社會很少有人去碰這些長相猙獰的海洋生物。就算不用別人提醒，王學謙也知道了安德魯-梅隆的想法，這不過是安德魯-梅隆的平常晚餐，王學謙的到來，只是加了一副餐具，僅此而已。

    龍蝦很新鮮。因為這種生物在海上被捕撈起來之後，生命力是很強的，意大利麵口感不錯。雖然這樣的搭配很符合王學謙的口味，但他還是要在心底里腹誹一句：「真他娘的是個吝嗇鬼！」

    尤其是吃飯的時候。安德魯-梅隆一言不發，除了在喝水的時候，有些微小的生意之外，幾乎連咀嚼食物的聲音都無法分辨。

    尤其是時不時的仿佛被毒蛇盯上的那種感覺，讓人坐立不安。

    怪不得約瑟夫-雅克和艾倫-克朗。說的好聽，火里來，水裏去，一副有難同黨的架勢。可是一聽到請客的是安德魯-梅隆，頓時看他的眼神不對勁了，像是看瘟神。

    終於，安德魯-梅隆吃完了，用餐巾點了點一下嘴唇，王學謙幾乎在同時放下了刀叉，餐盤裏其實還有點食物。梅隆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顯然對浪費很不滿。

    不過王學謙也管不着了，對面的老頭性格太古怪，讓他心頭有種談完，立馬走人的衝動。

    「你什麼時候回國？」安德魯-梅隆用眼神監視下，見王學謙不配合，也不得不放棄。因為開口讓對方將食物吃完，就算是安德魯-梅隆再刻薄，也無法對一個客人提出如此無禮的要求。

    王學謙吃驚的看着對方，他先想不透。為什麼安德魯-梅隆沒沒來由的會問這麼一句？

    「我就這麼不受待見？」半開玩笑的回答，讓安德魯-梅隆微微吃驚，很少有敢在他面前開玩笑，就連白宮的主人沃夫-哈定都不敢。

    拋去心頭的不快。安德魯-梅隆從來就不知道繞圈子，或許當年在老摩根這些人面前還能看到他費勁的隱藏自己本性的場面之外，在如今，已經沒有人讓他如此忌憚了：「那麼換一個話題，你什麼時候加入美國國籍，我研究過你的一些過去。很精彩……」頓了頓，似乎很久沒有表揚人，他有點不太習慣：「……如果你加入美國國籍，未來財長的位置幾乎沒有人和你搶。」

    用不用這麼露骨？王學謙的內心中，心驚膽戰的，但是他對梅隆的話一句都不敢相信，財長？是那麼好當的嗎？

    許是心頭暗暗生氣，安德魯-梅隆用這話來忽悠他，反問道：「您就不怕我的身份會引起政壇的強烈反應？要知道我是一個民國人，不屬於主流社會。」

    安德魯-梅隆輕笑起來，聲音有點嘶啞，有種像是鴨子被卡着脖子的樣子：「不溶於主流社會？洛克菲勒那個老傢伙輕視過你嗎？按照你的說法，亨廷頓家族、阿斯特家族、克朗家族……這些人都該遠離你，但是他們遠離了你嗎？你太小看自己了，不過也不用擔心，在美國有一個位置會讓你的身份成為眾矢之的，但是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坐上去，還擔心什麼呢？」

    安德魯-梅隆說的是總統，而且他說的也是大實話。修改過的美國憲法，已經不允許非出生在美國的美國人當選總統了。

    好在王學謙沒準備不知輕重的一頭扎進美國政壇，安德魯-梅隆說的是沒錯，但是不明真相普通人呢？他真要是能夠在美國政壇混跡，那才是真的見鬼了。

    王學謙只能攤牌：「自認為我並不是一個太過於惹人厭，也不是一個過於讓人能夠喜歡的普通人。而且我也看出來了，您也不是一個隨意請人來家裏的人，既然是私下的談話，就沒必要兜圈子了。」王學謙攤開雙手，直白道：「直話直說吧！」

    安德魯-梅隆薄薄的嘴唇扯了一下，心頭暗道：「真是一個無趣的年輕人。」不過他也沒有打算和王學謙繼續兜圈子下去，開口道：「白宮哪位希望您不要給他造成太大的壓力，當然，你惹事的能力讓我吃驚。」

    「可結果是皆大歡喜的啊！」王學謙玩味的笑道，梅隆家族也是既得利益者，誰也不比誰乾淨。

    有種談話的主動權被搶奪後的真空，習慣了掌控一切的安德魯-梅隆在心頭已經將王學謙劃入了洛克菲勒的陣營，是敵人，乾脆連留人的意思都沒有了：「英國人已經低頭了，但是你要明白，英國人是不可能向民國低頭的，這關乎一種讓人無法理解的尊嚴。讓你們的哪位公使先生不要再去拜訪法國人和意大利人了，英國人也不會向他們低頭。這個世界上，英國人唯一能夠低頭的國家是美國。」

    在了解真相之後，王學謙提出了告辭，安德魯沒有留人。

    回去的路上，王學謙就納悶了，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隔音人的老傢伙？不僅梅隆莊園的主人讓人難以忍受，就連梅隆莊園的安保，都透着詭異。因為在汽車上等待他的隨從人員，都表示仿佛被人盯上的驚悸。

    竟然還將家族的財富累積到了美國前三？

    在快進入市區的時候，王學謙忽然想到了艾倫-克朗從他爺爺那裏聽來的小道消息，安德魯-梅隆出生於富有的銀行家家庭，但是沒有童年。

    腦補了一下，王學謙也猜不出安德魯-梅隆的童年會是如何的一種悲慘境遇？

    誰能想到，梅隆銀行的少爺，在六歲就開始掙錢，之後沒有用過家裏的一分錢，還擁有了存款。

    要是王學謙知道安德魯-梅隆的過去，一定會提醒對方：

    你可是少爺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