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口直通往下,似是鑿穿了堅岩形成的土層,光就是從底下冒出來的。更新最快
在這種未知之地,誰也說不好前途有多少危險。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提起全副神力,才跟着長天垂直落了下去。
哪知穿過黑得叫人絕望的岩層,進入的卻是一個大得驚人的空間。
這裏,天是藍的,白雲朵朵飄過,幻化出稀奇古怪的形狀。她一低頭,就望見了無盡的森林。
綠色的林木、淡褐的苔蘚,以及點綴在森林當中如寶石般的瑩碧湖水,在那一瞬間讓她以為自己回到了巴蛇森林。畢竟這裏的巨木也高達百丈,樹冠濃密,而樹身更是驚人,一木成林者比比皆是。
然而落地以後,她就立刻覺出了不同。
巨木的個頭最大,體徵也最明顯:它們的樹身居然不像南贍部洲和華夏的林木那樣是圓形的,反而千奇百怪,有的是橢圓形,有的是棱形,有的是方形,有的則乾脆就是多邊形,有稜有角者屢見不鮮。並且它們的樹皮雖然也很粗糙,卻呈現出大理石或者花崗岩的質感來。
如非寧小閒身具馭木之力,一眼能望出這些巨木還活着,恐怕都要以為它們變作了化石,因為它們除了是生命以外,好似還帶有一部分岩石的特性。除了活化石,她想不出更妥貼的形容了。
長天也低聲道:「這與我們熟知的規律不符。」他望着的是一條蚰蜒似的生物。這東西腰圍比巨蟒還粗,卻有二十多對腹足,背上色彩斑斕,每一段身節側邊都有個圓圈,仿佛巨大的眼睛。大概感知到兩人在此,它息息嗦嗦往這裏爬了過來,口器張得很大,顯然也有捕食的本能。
還未衝到近前,它就向兩人噴出一股透明的液體。
這攻擊當然近不了身,就被長天的護身罡氣擋住了,不過噴濺出來的液體帶出白汽,顯然溫度很高,應該是接近沸水了。
寧小閒打了個響指,這怪物就被她隔空彈得肚皮朝天,嚇了一跳。它在地上扭來扭去,好不容易把自己重新翻正,趕緊掉頭一溜煙兒跑了。
它這麼一轉頭,寧小閒就知道長天所指為何了:這隻奇怪的生物雖然看起來滿身都是眼睛,可它偏偏就是個瞎子!
它渾身上下任何蟲類器官都是齊全的,唯獨少了眼睛,就好像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將這個重要器官從它身體上移除了一樣。
寧小閒皺起眉,忽然道:「這裏似曾相識,我好像來過。」
長天都不由得看她一眼,露出詢問之色。這裏毫無疑問是天外世界的某個古怪角落,恐怕連蠻人都不曾踏足過,這小妮子卻說自己來過?
可他知道,自家丫頭不說謊。
寧小閒四下觀望,似在回憶,而後選定某個方向往前一指:「若我未記錯,那裏應該有個山谷,懸崖如鷹嘴。」
她既言之鑿鑿,長天自然是跟着她一起走過去了。地面上的苔蘚看似柔軟,踩上去卻沒有厚地毯的感覺,反倒像是軟草底下又鋪墊碎冰塊,走上去喀吱作響。
這片草地,也是似軟實硬,和周圍的巨木有幾分相似。
再走上半炷香的功夫,撥開濃密的灌木,眼前豁然開朗。
前方赫然是一個小小的山谷,有高崖、有深潭,有緩和的斜坡,也有陡峭的岩壁。
最重要的是,寧小閒沒有說錯。
正對着水潭上方的懸崖頂部有巨石突出、前端尖、窄、彎鈎,果真形似鷹嘴!
和她所述,半點不差!長天終於動容。
她剛剛降落到這座森林裏,就覺得周圍的草木看起來都是眼熟,似乎自己在這裏住過了很久很久。
行走在林間,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她緩緩走到一片水潭邊,潭水如翡翠,裏面有各種古怪到匪夷所思的小生物遊動,好不自在,有的單眼單腿,有的三眼多腿。樣子最奇特的一隻,竟然長着毫毛一般的腹足,在水裏發着七彩的光,不過一旦有其他小生物靠近,它腹下的毫毛會一下子伸長,直接將對方抱到自己胸前這部位居可以從中間裂作兩半分開,待獵物被塞進去以後再閉攏起來,嚴絲合縫。這是它的……嘴?連長天都不太確定,因為這東西根本連頭、尾、身都沒分開,誰也不知道它的嘴在哪裏。
以寧小閒的眼力,甚至還能望見剛剛被吞下去的小生物在它透明的胃部里掙扎,不過很快就不動了。
只這一片小小的水潭,生存競爭就如此激烈。
岸邊,藍色的小花開得正艷。
這叢藍花從坡上蔓延到水邊,紅芯藍瓣,放眼望去說不出的優雅晶瑩。
是的,晶瑩。
這裏每一片花瓣都不是輕盈的質感,反而如同透明的藍水晶,花芯則是赤艷的紅寶石。而整朵藍花就像是手藝最高明的匠人嘔心瀝血雕琢而成的水晶花,哪怕在弱光環境下,也不顧一切地折射七彩的光芒。
如夢似幻,竟然美得不像真實。
那種絢麗和靈動,在生物身上根本不可能體現。
然而,這叢藍光真實存在着,就隨着小風搖曳在所有人面前。以長天兩人的眼力,還能發覺其中隱藏的一個特點:
美則美矣,然而每一朵盛開的藍花都長得完全一樣。
怎麼才叫作完全一樣呢?
無論在南贍部洲還是華夏,都有一句俗語叫作「世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朵花」,那是規律也是常理,然而這裏不一樣。每一朵鮮花綻放最盛時,花朵的方向,花瓣的形狀、色澤、開合的角度、花|芯子傾斜的角度,花的香度,甚至露珠從花瓣上滴落下去的樣子,都毫無二致。
這就……詭異了。
這不符合生物多樣性。
而在掌握了生長之力的長天和寧小閒看來,這叢鮮花的存在,從根本上杜絕了「大千世界」這個概念的存在,因為從它的規律來看,生靈根本無法自由繁衍。
這就叫作以小見大,見微知著。寧小閒長長吸了口氣,直起身子:「這叢藍花始終都沒變,還是老樣子,只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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