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深京從屋子裏走出去的時候,警察局內已經沒剩下幾個人了,上次那個為難她的沈姐也不在局子裏,只剩下幾個實習生坐在電腦面前,看着資料。
她小心翼翼的扶着牆,往外面走,快要到門口的時候,被小九喊住了:「辛姐你去幹什麼?王隊不讓你出去。」
辛深京尷尬的轉過頭看他:「我有點餓了,出去買點宵夜。」
「要我陪你嗎?」
「不用不用,你忙吧。」她連忙搖頭。
小九點點頭,雖然有些擔心,但是最近的便利店距離警察局只有三分鐘的路程,旁邊路燈都沒壞,沒有什麼危險性。
辛深京出門的時候,才鬆了一口氣,看着身邊勾唇笑的很溫暖的男人:「你還有臉笑啊,臭史缶!」
史缶輕輕抿唇:「看你可愛。」
辛深京哼了一聲,朝前走,類似於自言自語了:「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可以看見你,如果不是撞鬼了,那麼很有可能就是我病了。」
史缶一如既往的微笑:「那麼你希望自己是哪一種?」
「你呢?」辛深京反問,停了下來看他:「你希望我是哪一種?前者和你再續前緣,人鬼情未了,後者被送入精神病院虛度一生,你想我是哪一種?」她那麼喜歡的人啊,你希望我是哪一種呢?
史缶沒有說話,只是淺淺的笑着看着她,辛深京突然就有些泄氣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雖然以前能看見你,就覺得很高興,不會在意是不是自己病了或者其他什麼情況,但是現在看見你,我總感覺自己似乎和其他人不一樣……我就好像是異類一樣,進入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集體中,整天努力融入進去,卻發現自己終究和這些人之間隔着一些東西……」她坐在花壇旁邊,史缶坐在對面看。
辛深京扯開唇角想要笑,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我總感覺自己好像漏掉了很多東西,我曾經深以為信的東西,現在回過頭去看,似乎根本經不起推敲,我……」她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眸,聲音哽咽:「……我究竟是怎麼了?」
沉默了好久,辛深京抬起朦朧的眼睛,看見史缶還是坐在那邊微笑,一點都沒有動的樣子,開口自嘲道:「你本來就不是真的他,是我自己創造出來的,我這樣自欺欺人有什麼意義?」
「那你準備不要我了嗎?」史缶輕輕的開口詢問。
辛深京搖了搖頭:「真正的史缶死了,即使你是虛假的,我也希望你存在着,只要存在着,我的心裏就會好受些。」
她又在花壇邊上坐了一會兒,對面的史缶已經不見了,捏着,吹着夜風,心情壓抑的就好似暴雨將來的前夜。
身後傳來腳步聲,她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看到了一道頎長清瘦的身影。
那人似乎很驚訝她會出現在這裏,沙啞的嗓音透着絲絲訝然:「辛深京?」
辛深京將眼鏡擦擦乾淨,帶上去。張了張嘴唇,抖落了幾個破碎的音節:「顧…顧……」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他朝這邊走了過來,辛深京連忙慌張的站起身,不敢看他。「我,我出來買夜宵。」
「為什麼沒有人陪着你?」顧修容習慣性的掃了一眼四周,沒有看到什麼奇怪的身影,才鬆了一口氣:「你現在屬於警察局保護對象,以後不要再單獨行動了。」
辛深京點點頭,覺得嗓子有些乾癟,她鼓起勇氣看他,發現一向溫潤的男子,此刻又恢復成第一次見面不修邊幅的樣子,光潔的下巴已經微微泛青,頭髮凌亂擋住雙眸,風衣內的襯衫袖口有咖啡漬殘留。
「大鬍子大叔不是說你要明天才能回來的嗎?」辛深京突然想起來了。
顧修容很淡然的回答:「事情提前處理完了,就回來了。」
辛深京點點頭,腦袋裏空空的,又找不到話題了。顧修容倒是很自然的開口:「你不是要去買宵夜的嗎?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辛深京突然覺得自己說不下去了,她看到了顧修容泛起血絲的雙眸,有些心疼。
「剛剛說了你以後不要單獨行動,又不聽話。」他推攘着辛深京往前走,長時間勞累的嗓子顯得十分的沙啞:「我知道有一家便利店的便當還不錯,帶你去啊。」
辛深京沒有動,她怔怔的站在原地,顧修容挑眉詢問:「怎麼了?」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低着頭,看着地面,輕輕的問。
顧修容很自然的揉了揉她的頭髮:「很抱歉這幾天沒有陪在你的身邊,你擔驚受怕了。」頓了頓,他勾唇輕笑:「至於為什麼要對你好,你難道不知道嗎?」
「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
「不可能喜歡我?」顧修容打住她的話,收回扣在她腦袋上的手,嘆息:「一生那麼長,我有的是時間可以等所有的不可能都變成可能。」
辛深京覺得鼻尖酸澀,固執的不肯抬頭:「我腦子還有問題,我能看見死掉的人。」
顧修容知道她說的是史缶的事情,眼神微微複雜,伸出手將她攬入懷中:「你再瘋狂的樣子,我都見過了。辛深京你能不能對自己有一點信心?能不能也對我有一點信心?」
史缶也好,沈長亭也罷,只要是她辛深京,他就不會輕言放棄。出差的這幾天,他茶飯不思,時刻心間上都掛念着一個人,這種纏綿入骨的思念幾乎要將他束縛的透不過氣來,但是他卻不討厭這種感覺,反倒覺得自己總算活的像個人了。
感謝上蒼,也感謝辛深京重新出現在他的生活中,告訴他這個世界上,真的會出現那麼一個人,可以愛以生命。
「……如果是真的喜歡,我又怎麼會在乎你是誰?」顧修容抱着她,輕輕的在心中說道。
辛深京這幾日積攢的淚水,終於唰唰的落了下來,她嚎啕大哭,雙手緊緊的抱着他的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我……我以為以後都,都不會再理……理我了。」鴕鳥般將頭埋在他的胸前,她訴說着這幾日瑞瑞不安的心情。
顧修容聽完唇角微微上揚,輕輕的拍拍她的背:「不會的,不會不理你。」
「那你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都不給我打電話?你和大鬍子大叔打電話,都不和……不和我打電話。」
「那是因為……」顧修容說了一半,止住了聲音,辛深京聽不到回答,連忙將頭抬起來看他:「因為什麼?」
顧修容伸出手,輕輕的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淚水,笑的像偷腥的狐狸:「你現在會因為我沒有給你打電話而吃醋,我很高興。」
辛深京刷的一下臉紅了,一把將他推遠,用手背亂七八糟的在臉上抹了幾下,口詞不清:「沒,沒有次醋。」
「哦?」顧修容湊過去看她的眼睛:「是嗎?」
「沒有!」辛深京連忙用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對面卻沒有了聲響,她想將手拿下來,卻感覺到有人繞到了她的伸手,一隻大手隔着她的手罩在了她的眼眸上,然後右邊的肩膀上有了重量。
顧修容單手蓋住辛深京的眼睛,將腦袋放在她的肩膀上,疲憊的眯起眼睛,聲音沙啞卻包含着自己的情緒:「我這幾天過的不是很好。」
辛深京愣了一下,意外沒有推開他的腦袋。「怎麼了?」
「因為沒有見到你。」他低聲的在她的右耳訴說:「見不到你,所以我過的不好。」
辛深京感覺心臟悸動了一下,動了動嘴唇,沒有說話。
顧修容繼續低聲說着這幾天自己的遭遇,站着有些累,他就着這個姿勢拉着辛深京坐在了花壇邊上,自然的摟着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後在她柔軟的脖頸處找到了舒適的位置,蹭了蹭:「你呢?有沒有想我?」他說完驀地自己睜開了眼睛,蹙眉又開口:「不,你還是不要回答了,你聽我說就好。」
他真的很怕,很怕抱在懷中的人又會吐出什麼讓他心痛的話語。
「那天我離開後……直接去了機場。」他類似呢喃的開口:「我坐在大廳的椅子上,一直在想你跟我說的那段話。」
辛深京心裏一滯,身子有些僵硬,顧修容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說實話,我的心裏很難過。我喜歡你,還沒有正式的告白,就被你當面拒絕……那天我走的時候其實還帶有一點逃亡的意味,呵……辛深京,你以前不是問我是不是認識你嗎?你為什麼不自己來找答案?我就坐在你的身後,如果你想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麼,你就轉過身來看我,只要你轉過來,我會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一字不落全部告訴你。」
顧修容鬆開了他的雙手,女孩兒還坐在他的懷中,他泛紅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鼻尖是她發香,在這靜謐的夏夜,案發現場叱咤風雲的他,現在卻緊張的像個毛頭小子。
辛深京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一分一秒她都在思考,如果轉過去,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會發生改變,顧修容和她之間的關係又會發生怎樣的改變?可是不轉過去,她將會永遠像一個傻子,活在別人編造的世界裏。
想到這裏,她放下了蒙住自己雙眼的手,慢慢的站起身,顧修容能看見她心中的猶豫和思量,也不催她,只是緊握的雙手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
辛深京的肩膀慢慢的向後側了一下,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刺眼的白光直直的朝着他們這邊照過來,辛深京下意識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顧修容!真的是你!」看不見人影,只認識聲音的主人是>
顧修容站了起來,拍了拍辛深京的肩膀:「來人了,我們過去吧。」說着,自己拎着箱子朝燈光走過去。
辛深京站在後面,看着他陷入白光的背影,心中卻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驀地有些發澀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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