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以一招「暴雨狂風」驚走了田彪之後,他們又繼續上路。在路上,武松從柴進口中得知了現今的天下有「四大反王」的說法,江南的方臘居之首,公明哥哥數二號種子選手,再次是淮西的王慶及河北的田虎。柴進是從李師師的口中得知,而李師師則是老相、好宋徽宗告訴她的。
秋高氣爽,天高雲淡,給他們增添了無限的興致。一路上曉行夜宿,數日之後,他們又來到了東京的老黃河北岸,曾是梁山大營的駐紮地帶。每到此地,總會引起武松紛亂的遐想,那出家入道的蔡仙娥、那紅方巾綠方巾的二娘三娘、還有那一座神秘兮兮的玉虛宮。
按照柴進的提議,他們仍然住進了萬壽門外的客棧,就是年前隨宋江一起來看燈時所住過的那一家比較僻靜的客棧。武松知道,到了京城他就大功告成,剩下的則是柴進和燕青的事兒,摸什麼門找什麼人說什麼理,這些與自己都不搭邊。當年他應詔第一次來東京,遇到了柴進、時遷和燕青,四人結拜為兄弟,可時過境遷,似覺乎與柴進、燕青的情份不那麼親切,有一種說不明白的陌生之感,特別對招安之事更是尿不到一個壺裏。也許是真的應了「林子大了」那一句話,梁山上人才濟濟,可卻是什麼鳥都有,但真正共過生死的畢竟很少很少。
第二天,柴進帶燕青、樂和悄悄入城去拜謁宿元景,呈送軍情捷報。武松閒得無事,便與施恩要了一點酒,小飲幾杯,藉機好好地休息休息。
直到晚上,柴進三人才回到客棧,並興高采烈地告訴武松,宿太尉已把梁山征遼大捷奏報於皇上,龍顏大悅,說要下詔褒獎我們,這裏的財物,明天內務省院派人來取,上交國庫。
在武松眼裏,什麼內務省院、中書省院,全都是碩鼠一窩,財物是否真的上交國庫,對此他不感興趣。他所關心的,是什麼時候離開東京迴轉幽燕。
次日,宿元景派人前來傳諭,讓柴進一行儘快離京回營稟報,不日他宿元景將親赴征遼大營頒詔,犒賞三軍將士。
宿太尉已給了回音,內務省院也取走了財物,大事完結了,可誰也未提出明天就走的話題,武松和柴進、燕青都想在東京多呆一天。一天也就足夠了。武松是想乘機去看一下玉虛宮,解開心頭的疑惑;柴進和燕青則想着偷偷會一會李師師,風韻十足的女人總是牽着男人的魂。
宋江派人來東京的事很快就被密報到蔡京、高俅那兒,他們猜想一定是童貫未玩轉,還沒有取得控制權。於是經過了一陣密謀,二人來見宋徽宗。
首先是蔡京來了一番阿諛奉承:「微臣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宋江派人來京一定是向皇上報喜來了」。
梁山征遼大軍旗開得勝,在較短的時間內一舉收復了四個州縣,宋徽宗非常高興,這時間他特愛聽這方面的話題,現蔡京如此一說,宋徽宗樂得呵呵大笑:「兩位愛卿,宋江果不負朕的期望,連克四城,照這樣,驅逐遼寇,還我河山是指日可待,朕要下詔褒獎一番」。
蔡京、高俅堆起笑臉:「這哪是宋江個人的能耐,全托皇上洪福,我皇萬壽無疆」。
宋徽宗被兩個奸人捧得暈暈乎乎的。
蔡京乘機進言:「啟奏皇上,為了激發梁山那伙人的鬥志,爭取早日驅逐外寇,揚威朝廷,皇上不但要下詔褒獎他們,還應下詔封賞他們」。
宋徽宗有點疑惑不定:「現在就給他們封賞,是不是過早了一點」?
高俅湊上前來:「皇上,早點封賞有早點的好處,讓他們早點沐浴皇上的恩澤,可以感恩戴德地為朝廷效力」。
宋徽宗覺得蔡京、高俅的話很有道理,可這麼多人也不能一下子全給予封賞,仗才剛剛開打;看來只能給予部分人封賞,那封賞部分人又該挑誰呢?宋徽宗一時倒為難起來,問蔡京、高俅對封賞有什麼高見?
「皇上,梁山計有一百零八人,何不截個尾數,正好也是一個吉數,皇上可以先加封八個人頭」。
「加封哪八個人呢」?宋徽宗只是聽了宿元景的奏報,心中根本就未記下誰人立了頭功,誰人立了大功」?
宋徽宗喜歡舞文弄墨,能詩善畫,算是一個風、流才子,而做了一個風、流皇帝,但他之所以亡國,是因為他不理朝政,他從來不看各地州府送來的奏章,只聽蔡京、高俅之流的哄騙。
於是蔡京、高俅根據他們所認識的名字胡亂編謅了一通,向宋徽宗報出一串人名。比如林沖、花榮、呼延豹、魯智深、柴進、燕青、關勝等,再從水軍里找出一個人名來,也就成了。
宋徽宗擺了一下手:「對八個人給予什麼樣的封敕,二位愛卿先拿個主意報與朕」。
蔡京、高俅的心裏美極了,他們的陰謀已得逞一半,他們表面上奏請宋徽宗為梁山軍將領加賞封官,實際上是借取戰國時代齊國相國晏嬰「一桃殺三士」的經驗,只給你封敕八人,讓你們相互猜忌,相互去鬥氣,以引起內訌,倘能達到相互廝殺,那他蔡京和高俅一定會在睡夢中笑醒。齊國的三位猛士中有一個叫公孫接的就是打虎英雄,所以蔡京、高俅就是不提武松,你打虎英雄咋樣,就是不給你封賞,讓你難堪,讓你氣憤,讓你發威,讓你動刀,讓你與齊國三猛士是同樣的下場。
次日,柴進和燕青託故去城裏辦事,他們悄悄去了李師師那兒。
武松心裏有事,說要出去吸吸新鮮空氣,留下施恩和樂和看家,管束那十幾個推車的軍漢,防止他們亂跑闖禍。
武松出得客棧,一路朝玉虛宮方向走來,他在老黃河沙岸立住了腳,讓那沿河而來的風盡情吹進他的心扉。雖然風很大,時而捲起沙塵,但武松卻感到爽快無比。
因為他確實有點氣悶,大老遠從北向南跑這兩千里路途,就為送這些錢財,到底是為了一個啥?想起當年也為陽穀縣令押送過錢財,武松也覺自己有點可笑。
望着玉虛宮煙雲繚繞,武松準備去買點香火,找個上香的理由好進去瞧瞧,反正那裏面的兵丁、道士也不認識我武松。
望見玉虛宮方向來了一趟騎馬的,後面是一乘小轎,聽着吵鬧聲漸漸傳來,並隱約有女子的哭聲。
漸漸看清了,並排走在最前面的是兩個公子哥,後面全是家丁。在京城裏,這公子哥多得可以用掃帚來掃,不足為奇。對轎子裏傳來的哭聲,武松也未多想,準是為了什麼家事而鬧彆扭了。即使是這兩個公子哥搶了誰家的閨女,武松覺得不宜多事,天下之大,那麼多的事兒也管不了,且臨行前軍師曾交代過不許多管閒事。
武松自管看他的風景,卻不知因一陣大風,轎中正在哭泣的女人卻看見了他。
一陣風沙襲來,眾人都用衣袖遮住面部,武松絲毫未受影響,他是在風沙中走慣的人。可這一陣大風卻掀起了轎簾,轎中的女人朝外一抬眼,卻卻瞥見了站在一旁的武松。
沒有絲毫的疑慮,沒有絲毫的羞澀,轎中的女人脫口而出:「武松救我,我是蔡先娥」。
蔡先娥這一喊,讓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連老天爺都吃了一驚,刷地合上了轎簾。武松當然也不會例外,心驚這蔡家大小姐怎麼喊他救命,這綁架她的是什麼人,難道真的吃了熊心豹膽不成?
更吃驚地是這兩個公子哥,沒想到居然在這兒碰上了武松,蔡先娥的喊聲准不是好兆頭,那兩個公子哥一邊瞄着武松,一邊催促家丁趕快走。
武松楞站在當場,任由轎子從眼前滑過。轎子裏又一聲傳出:「武鬆快救我」。
天下的事真是無巧不成書,因為巧,才叫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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